第九回

第九回

左宏緊緊抓著娟子,眼睛就這麽直直的望著她,一瞬不瞬。被封錦城一把拽住。

頂上璀璨的燈光映在左宏深暗色的眸中,有些明滅不定,眼底深處除了怒火,還有深深的挫敗,使得這個一向意氣風發的男人,此時看起來,有些說不出的可憐。

娟子發現,自己想說的那些話,在這樣的幾乎稱得上凜冽的目光下,竟然說不出口來。這個男人帶給她絲絲縷縷難以名狀的酸澀,這種酸澀,似憐惜,似不舍,她也分不太清楚。

左宏的眼睛忽然闔上睜開:

“娟兒,娟兒,咱不鬧了成不”

娟子回神,一把甩開他鉗製的手臂:

“抱歉,我先回去了”

抄起包,轉身就走了,左宏皺著眉頭死死盯著闔上的門,臉色陰霾不定。

“這女人,真他媽不是東西,宏子,要不咱算了吧,弄這麽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幹嘛,哥兒們明兒發給你一妞兒,勝過這妮子百倍......”

胡軍話說了一半,就看到時蕭瞪著他,也不示弱:

“怎麽著,還不讓說了,時蕭你瞅瞅,你那好姐妹兒,把我們宏子都折騰成啥樣兒了”

時蕭瞪著他:

“開頭就不是我們家娟子貼上來的,再說,娟子如今連個正經的男朋友也沒有,你好哥們的未婚妻,就在那邊擺著,怎麽著,你們還有理了,腳踩兩隻船,也不怕淹死。烽。火。中。文。網”

葉馳哭笑不得,伸手扳過她的小臉:

“走了,咱回家,別跟這兒裹亂了,你讓他們自己解決行不,就你這糊裏糊塗的小腦袋,跟著瞎摻合什麽。”

說著和幾人打個招呼,就向門邊走,時蕭臨走還扒著門,警告左宏不許欺負她家娟子。左宏頹然坐下,胡軍打發走了身邊的女人,回來和封錦城一邊一個架起他:

“走,今兒哥們陪你喝個痛快,就是捅破天的事,咱也先撂下。”

左宏心裏這憋屈的,這輩子遇上娟子這麽個女人,真是他命中的劫難,可沒這劫難,他還不成了,真他媽的,淪落到這份上,能不憋屈嗎。

扭回頭再說左宏的劫難娟子,從錦江出來,也沒立刻打車回去,而是沿著人行道緩緩前行。正是暮春時節,徐徐風過,路邊樹上的花瓣紛紛落下,如雪似絮,紛亂中,有一種無序的美麗。

走在上麵,仿佛踩踏在一片片的雪花上。早就過了高峰時段,路上的車輛少了很多,卻依然喧鬧不息,從娟子的角度看過去,前麵是長長蜿蜒的燈河,璀璨奪目。

娟子不禁停住腳步,自己從來都是步履匆匆,竟然沒發現,原來身邊還有這般迤邐的美景。

趙珩跟了她一陣了,自打看見她從錦江出來,趙珩就讓助理去應酬那些未完的飯局,自己跟著她出來,開著車,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麵。

趙珩都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就這麽個無情無義莫名其妙的丫頭,竟然讓在心裏怨了這麽多年,不能釋懷,其實說穿了,這何嚐不是一種惦記,放不開,撂不下,給思念找了一個怨恨的借口罷了。

再次見到她那一瞬,趙珩突然就頓悟了這個道理。不可諱言,再次遇上她,於他而言,是莫大的驚喜,喜大於驚。

甚至一點猶豫都沒有,就追著她走,這種久違的衝動,已經好多年不曾有過了,上一次還是這丫頭十七歲的時候。

趙珩覺得自己非常愚蠢,看到那個出色的男人,所有物一般攬住她的腰大聲宣稱:這是我的女人,那一刻,除了酸澀怒氣,趙珩覺得自己愚蠢之極。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身邊怎麽可能沒有人,就在十七歲的時候,她已經是那麽一個風情別具的女孩兒了。烽~火~中~文~網

而且,那個男人,即便隻短短一照麵,趙珩都能感覺到撲麵襲來的威懾力,那是一種久在高位的氣息,從骨子裏迸發出的優越感,豈會是個平凡的男人。

早該放棄了,在這個女人不告而別之後,可人有時候很賤,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看到了她,就不由自主的跟了過來,像個偷偷摸摸,窺伺著自己心儀的寶貝的賊。

看到她停下來,癡癡傻傻的站在那裏,望著遠處發呆,趙珩有刹那的驚豔和迷惑,這個女人難得有如此沉靜的時刻。

記憶中,她總是那麽張揚火辣,像一團烈火,可以燒融一切,而此時的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落櫻在她周身散開,夜風浮動她的發,露出她精致明麗的五官,竟是美得驚心動魄。

趙珩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夜,在自己懷裏,即便生澀,卻那麽勇敢的女子,顫抖著把她全部交給他,那一瞬間,趙珩幾乎以為擁有了全世界,那樣滿足,那樣舒暢。

轉瞬間才發現,不過是他的一場夢罷了,春夢了無痕。這個女人,有妖精的潛質,迷惑人在不經意間,令人不可自拔,她或許隻清淡的笑笑,轉身離去,毫不留情。

趙珩抽出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側頭望向路邊,不禁微怔,不過片刻,她已經不見了蹤影。美文小說?趙珩剛要推車門下車,就看到另一側車窗外探頭的女人。

娟子抬手敲敲車窗玻璃,隨著車窗落下,娟子打量他幾眼:

“我們這算巧遇?”

趙珩笑了:

“不,不能算巧遇,我跟著你出來的”

娟子點點頭:

“有沒有興趣喝一杯”

趙珩目光微閃,看著她好半響沒說話。娟子繞回另一側,拉開車門上車:

“既然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走吧......”

停在娟子指定的地方,趙珩向外頭看了幾眼,熱火朝天,煙氣彌漫的。一個不算窄的胡同,沿著一側,放了足有十幾張小桌子,座位都是一個個簡易的馬紮,桌子上麵放著炭火的爐子,爐子上是鐵板,鐵板上刺啦刺啦烤著肉片蔬菜等食材,肉香陣陣撲鼻而來,引得人食指大動。

娟子下車回頭:

“走啊,今兒我請客,所以你就客隨主便吧”

趙珩挑眉:

“如果你願意,我請客,咱們換個地方如何”

娟子撇撇嘴:

“抱歉,我仇富,所以請不要炫耀”

輕車熟路的,下去和老板打招呼,趙珩隻能在她後麵跟著。=烽=火=中=文=網=

老板是四十多歲的一對夫婦,男人在那邊忙著收拾菜品,女的利落的招呼客人。看見娟子,女人揚揚手,熱情的打招呼:

“娟子來了,蕭子那丫頭呢,怎麽沒一起過來,唉!瞧我這記性,蕭子那丫頭如今結婚了,哪還有時間,往我這邊跑,是不”

娟子笑了,麻利兒的幫著她收拾了那幾張桌子,把東西端回那邊:

“衛叔,今兒生意挺好的”

衛叔把手裏的蘑菇弄好,遞給她:

“一號桌的”

娟子送過去,回來,就挽袖子幫起忙來,忙過這一陣,衛叔兩口子才看到,那邊站著的趙珩,衛叔拍拍她的頭:

“帶男朋友過來了,也不說一聲,石頭媽,石頭媽”

娟子笑了調皮的湊過去:

“您千萬別和我爸說有的沒的,他就是我的同事”

衛叔眨眨眼:

“真是同事?”

“真是同事”

娟子說完,也不理衛叔,自己拾掇了肉、蘑菇、菜、土豆,放在那邊的空桌上,招呼從開頭就傻站在那邊的趙珩:

“這裏的東西才好吃,比那什麽燒烤店的強多了,而且便宜,坐吧”

打開一瓶二窩頭,倒滿兩人麵前的杯子:

“來,悶一口”

趙珩失笑和她碰杯,一大口下去,那種久違的辛辣,直接從喉嚨一直衝下去,辛辣過後是爽快,的確夠味。

烤好的肉,娟子夾給他,趙珩吃了一口,醃漬的很入味,放下酒杯好奇的看著她:

“你和老板很熟”

娟子喝了口酒:

“嗯!衛叔原來和我爸,時蕭她爸,都是一個廠的同事,算我爸的徒弟吧,後來買斷,下崗了,就開了這麽個排擋糊口,我和蕭子經常過來打牙祭,也幫幫忙什麽的,衛叔兩口子不容易,得,說這個幹嘛,喝酒喝酒”

趙珩望著娟子:

“好像今兒晚上,我才第一次真正了解你,即便我們已經認識快十年了”

娟子揮手:

“別提以前的事了成不,我都忘了”

“可我還記得,那年......”

趙珩起了個頭,卻突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那些事兒,存在記憶中已經很久遠了,久遠到現在再來追究,仿佛有幾分可笑。

念頭至此,停住話頭,就這麽看著娟子,娟子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娟子頗有幾分不滿,她都不樂意追究過去的事了,他非抓著不放,算怎麽回事。

可這個男人如今這麽望著她,眼底堆積著急於宣泄的情感和困惑,令娟子隱隱覺的,心底深處,那一寸寸已經被遺忘的悸動,仿佛經曆了無數寒暑,就要重新破土而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