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做和姐姐的嫂子?近香被陽成和拉著一路往前走,心裏一直想著這句話。做了和姐姐的嫂子,是不是就可以永遠和他們在一起了?永遠屬於她的選哥哥和和姐姐,近香小小的心裏有了隱隱的期待。

南鄭縣城南有戶姓薛的人家,家主是一位四十出頭的文士,喚作薛煥雪,自稱是大漢第一愛花惜花之人。他在後山上種了十畝地的海棠,陽成和的阿爹陽成澹有一次運貨經過,適逢三月,東風嫋嫋,花香氤氳,枝頭萬千朵嬌花酣然,顏色傾城,當下為這驚天動地的美所震撼,駐足其下足足兩個時辰,直到天色昏黑才從花香中醒來,那時腿腳已經酸麻不已,動彈不得了。當日所見陽成澹一直念念不忘,見人就說,每次說的時候都一臉沉醉。可惜後來遊人漸多,又總有那麽些不懂得憐花惜香的人手腳不自覺,薛煥雪心疼這些海棠,就讓人修了幾麵高牆給圍起來了。這次陽成選等人回來,一直對此心心念念的陽成和就纏著他們要去。陽成選師兄弟三人拗不過刁鑽活潑的陽成和,自己也想一睹這到底是怎樣的美色,於是就叫上水近香一起往這邊來了。

“前麵就是薛文士的宅子了,聽說那海棠園就在後山。不過既然已經圍起來了,我們總不能翻牆進去,還是拜會拜會這位惜花的雅士,說不準他一高興就讓我們進去了。”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張敞指著前麵一座占地頗廣的宅子笑道。

陽成和聽他這麽一說,心想那不是很有可能進不去?立刻就有了不同的意見,“為什麽一定要去驚擾什麽薛文士呢?萬一他不讓我們進去,我們不是白跑一趟?哥,你上山學藝那麽多年,功夫一定很好,你帶著近香,張哥哥帶著我,我們翻進園子裏去看嘛,這樣既省時又省事,多好啊!”

“我覺得阿和妹妹說得沒錯,這花呢是偷來的香,我們爬牆賞花,也是雅事一樁嘛。大師兄二師兄,不如我們就照阿和妹妹說的,翻牆進去好了!”吳權拍拍手,一手搭在張敞肩上笑道。

“這樣不行吧,萬一被發現了多不好。”水近香聽到他們這麽大膽的計劃,總覺得不是很安心,忙開口表示反對,然後拉著陽成選的袖子道:“選哥哥,我們還是按照張大哥說的,問問主人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不行的話我們就爬上山站高一點去看,實在看不到聞聞香味也很好啊,陽成叔叔不是說花香也很好聞嗎?”

吳權聽得直咋舌,縮了縮肩膀走到陽成和身邊,才對陽成選道:“大師兄,你聽聽近香妹妹這番話,跟個小大人是的,跟你剛上山那會兒真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我看是你把她帶壞了,好好的小女孩兒這麽一板一眼的,一點都不可愛!”

“哪裏不可愛了?這樣溫柔懂事的性子,不知道多討人喜歡。我們還是叫薛文士出來,向他討杯水酒,跟海棠花一起睡去才是正經!”張敞的話音剛落,一陣東風吹過,眾人隻覺得千萬縷異香撲鼻而來,似有還無,待要再聞,卻又杳然無蹤,無跡可尋了。

陽成和深吸一口氣,拍手歡叫道:“真的好香啊,近香,你聞到沒,真的好香啊!”

“誰啊,在門前大吵大鬧,真是沒規矩!”旁邊的側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來一個青衣長衫的年輕人,臉色不怎麽好,顯然是被打擾了心裏不痛快。

“大哥哥,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隻是太喜歡剛才那陣花香了。”近香看他那麽凶,怯怯地說了一句,就躲到陽成選身後了。

年輕人看了水近香一眼,“這小娘子倒是乖巧,我都想讓你們進去了。可是我們家老爺說了,不能隨便放人進去,你們還是回去吧。”說著又退回院內,伸手關門。

“等一下!”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刹那,張敞迅速地走上前去伸手擋住,也不知道對他說了些什麽,那年輕人竟然開門讓他們進去了,還一路殷勤備至,笑得十分客氣。

“我們老爺不在家,小人薛本,暫時幫忙打理家中事務,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薛兄客氣,能讓我們入園賞花,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請!”

看著張敞彬彬有禮的樣子,跟往日相比像是變了個人,陽成選和吳權都愣了一愣。吳權瞪大眼睛驚呼道:“二師兄,要不是我們不是頭一天認識,我會以為你是哪家的貴公子,這麽有禮有節的,真嚇人!”

“三師弟別鬧了,等會兒主人家不高興了把你丟出去!”

陽成選話音剛落,薛本就吱呀一聲打開了後門,方才若有若無的香味這會兒已經無處不在了。幾乎是第一眼,幾個人就被眼前的景色給驚呆了:望不到盡頭的胭脂顏色,燦若明霞,柔如秋水,美麗不可方物,當真是見所未見,就算是生花妙筆,怕也畫不成這般傾城絕色。一陣風吹過,萬千花瓣飛舞飄搖,芳香更加濃鬱醉人,恍若不在人間。

水近香和陽成和瞪大眼睛,張著小嘴,一臉的沉醉,直到聽到張敞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賞花不喝酒,枉風流啊,勞煩薛兄賞一壺水酒吧!”

陽成選忙道:“二師弟,就不要麻煩主人了吧,再說阿和和香香都小,還是不要沾酒為好。”

張敞笑道:“大師兄不要擔心,不過是淺酌兩盅,哪裏就醉了。酒是好東西,兩位小妹妹嚐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女孩兒家哪裏就不能喝酒了?隻要不喝多就是了。”

陽成和立刻附和道:“張哥哥說得對!”

吳權也跟著道:“二師兄說得沒錯。大師兄,出來賞花是多風雅的事情,又是這麽難得的景致,你可別壞了興致啊。放心吧,我吳權保證,絕不會有事的!”

“就你,你能保證什麽!”陽成和斜吳權一眼,終究鬆口道,“那就少喝一點吧,麻煩薛兄了。”

近香從沒沾過酒,水二叔和水二娘倒是每日都要喝上一口的,她也很想嚐嚐酒到底是什麽味道,這會兒聽到他們說要喝酒,嘴上不說,心裏卻是躍躍欲試的。

“幾位在此稍候,小人這就去給幾位溫壺酒來。”薛本恭敬地笑著轉身離去。

這後院裏兩座樓台隔水相望,一灣清水載著落花飄搖而過,更有一座長廊穿行延伸,直至花海深處。

“這薛老爺倒是懂得享受!”吳權忍不住讚道,又回頭狐疑地看著張敞,“二師兄,你剛才跟他說了什麽,他讓我們進來也就算了,還這麽客氣?”

“對哦,張哥哥,你跟他說了什麽?”陽成和也好奇地湊到他們中間,抬頭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著張敞。

張敞笑道:“也沒說什麽,我就告訴他如果他讓我們進來觀賞海棠,我就送他一株素白台閣。”

“素白台閣?”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為何物,唯有陽成選十分吃驚,搖頭道:“這麽珍貴的梅花,二師弟實在是太過破費,不值得。”

張敞不以為意地一笑,抬腳往前走去,一邊說道:“栽花養草不就圖個賞心悅目嗎,一株梅花能換得我們這麽多人一下午徜徉花海,喜歡快活,哪裏不值得了?走吧,能把十畝地的海棠都養得這樣繁茂,這薛文士還真是個愛花護花之人,我們可不要辜負了。”

“我還是沒明白,這素白台閣是個什麽玩意兒?”吳權抬腳跟上,忍不住追問。

張敞一笑,“就是白色的梅花而已。”

陽成選搖頭不語,水近香好奇道:“梅花還有白色的嗎?”

“當然還有白色的,白色的梅花才更有風骨呢,隻不過白色的梅花十分稀有,所以就很珍貴。”陽成選聽近香問起來,就低頭答道。那邊陽成和跟吳權已經跑出老遠,回頭叫道:“近香,快點啊!”

陽成選無奈道:“阿和,你別吵,花神都被你吵醒了!”

張敞搖頭笑道:“阿和妹妹這麽天真可愛,花神就算是被吵醒了也一定是喜歡的。”

“還是張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