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巧哥兒為什麽還沒來？昨天不是說好了嗎？哎喲，這可怎麽辦啦？”趙大嬸一聽這話，急得團團轉。

“可能是有事耽擱了。時辰快到了，新郎就要來接人了，來不及了呀！你是她阿母，她一定聽你的，你去勸勸她，要麽你，要麽我，我們幫她梳了也是一樣啊！”剛才急衝衝跑出來的是新娘的姑姑，這會兒也急得焦頭爛額的。

眼下也別無他法，趙大嬸在前麵，後麵新娘的姑姑、王媒婆和近香緊跟著，急急忙忙地跑進了新娘的閨房，就見一身大紅的新娘子坐在窗前，拉著臉，一頭青絲披在身後。

“兒啦，你這是鬧什麽啊，大好的日子！快快快，讓阿母給你梳頭，可別誤了吉時！”趙大嬸一進門就拿起放在案頭的梳子，站到新娘的身後要給她梳頭。

“不要，你梳的頭不好看！我不要頂著那麽難看的發髻嫁給王二哥！”新娘別過頭躲過趙大嬸的手。

趙大嬸見狀忙柔聲哄道：“笑笑你聽話啊，巧哥兒今天有事耽擱了趕不及，阿母給你梳頭也是一樣的啊，保證梳個好看的發式，快來坐好，不要鬧別扭了啊！”

“我不要！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出去！”新娘隻管扭過頭，一臉的不合作。

“那巧哥兒不是沒能來嗎？你要怎麽樣啊？真是急死阿母了！”看新娘依舊不肯妥協，趙大嬸真是急得快哭了都，這要是誤了時辰，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新娘的姑姑也在一旁好言好語地又是哄又是求，可是新娘子好像鐵了心，怎麽都不肯妥協。

“你逼死阿母算了！”趙大嬸喪氣地坐在床頭，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兒，又不敢哭出來，怕觸了黴頭，“好好的日子，你這是鬧什麽啊！我上輩子欠你這個祖宗的！”

王媒婆也著急，這是她做的媒，婚事不成對她來說也是個大損失，何況一對小夫妻總不能因為這麽點小事成不了親啊！正當急得跟個沒頭蒼蠅一樣的時候，她一眼瞥到了近香的發髻，突然想起媳婦兒丫頭們平日的閑談，就跟抓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拖過近香拉到新娘子麵前，“新娘子唉，讓她給你梳頭吧，她是我們方圓十裏出了名的巧手，梳出來的發髻那是有口皆碑，保證能讓你滿意！”

新娘看了近香一眼，失望地別過頭去，“她才多大啊，怎麽能梳得好！”

“王婆不騙你，你看看她這頭發，就是她自己梳的，多妥帖多喜慶啊！”王媒婆忙勸說道，“我們村裏的丫頭都喜歡找她幫忙梳頭，沒一個不滿意的，你就放心吧！”

新娘往近香的頭上掃了幾眼，這才發現這頭梳得確實漂亮，將信將疑地問道：“這真是你自己梳的？”

“是啊！”近香連忙點頭，暗地裏卻使勁地拉王媒婆的袖子，她從來沒給新娘子梳過，不知道要梳什麽樣的啊！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她怎麽擔當得起？

王媒婆根本不理會她，隻想著趕緊讓新娘子梳好了頭等會兒好上花轎，一張巧嘴把近香的手藝誇得天花亂墜的，又不停地暗示誤了時辰會耽誤姻緣美滿，這才終於說動了新娘子。

“這……不大好吧？”這次換趙大嬸遲疑了，畢竟讓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小丫頭梳頭，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

“啊喲喂，趙大嫂子，這有什麽不好的？你們找的巧哥兒，不也是外人嗎？你放心吧，這丫頭命裏的姻緣好得很，給你們家女孩兒梳頭可是你們的福氣呢！你先給她梳三下，你這個做母親的祝福和好運就都給她了，然後就讓近香，啊，就是這丫頭，幫忙趕緊地把髻挽好，你聽外麵，時辰快到了！”王媒婆生怕又節外生枝，忙說了這一大席話打消趙大嬸的疑慮，一邊又低聲對近香交待道：“要把所有頭發都挽起來，要喜慶，其他的就沒什麽要求了，你沒問題吧？”

近香本來想說能不能換別人，她實在是怕梳得不對誤了事，但是她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就被王媒婆推到了新娘後麵。那趙大嬸儼然已經把她當成了救星，在新娘子的頭上象征性地梳了三下，口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然後就趕緊把梳子交給了她。近香隻好硬著頭皮接下，腦中迅速閃過她見過的新娘子的樣子，又觀察了一下新娘的長相，揣摩著應該怎樣梳這個頭發才好。

結果是她實在不敢像平日裏那樣自作主張，隻依著新娘的臉型稍稍做了改動，挽了一個最普通的新娘髻，然後忐忑地放下梳子，沒什麽底氣地問道：“可以嗎？”

趙大嬸早打了一盆水放在案頭，新娘站起身來往水裏照了照，這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你真的梳得很好唉，謝謝你，很漂亮！”

近香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看著新娘笑顏如花的幸福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好了不起，忙笑著回道：“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好了好了，新郎來了，快蓋上蓋頭，出門上花轎了！”看到新娘子終於沒問題了，王媒婆忙招呼著幫新娘蓋上蓋頭，又把新娘的弟弟喚進來背著新娘出門上轎，然後拉著近香匆匆跟上，出門的時候看了近香一眼，滿意地笑了笑。她本來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隻要把頭發挽上了，好不好看就不重要了，隻要大家都可勁兒地說好看把新娘子騙上花轎就成，沒想到這丫頭還真如傳言中所說，手巧得很！她做媒婆這麽多年，見過的新娘子不計其數，說起來梳著這麽妥貼的發髻出門的還真是不多，尤其是這發髻還跟千篇一律的新娘髻有所不同，正稱新娘的模樣。

出大門的時候，近香偷偷跟守在外麵的陽成兄妹比劃了個一切安好的手勢，然後才急急忙忙跟著王媒婆一起跟在花轎旁邊。

新娘子出門熱鬧得很，一路上吹吹打打引得附近的人都來圍觀，陽成兄妹看到近香的手勢，也擠在人群裏跟著他們一起，一路熱鬧到新郎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