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吵什麽吵，有沒有點規矩！我說老爺養你們這幫飯桶是做什麽用的，有人鬧事不知道攆走嗎？”姬宅裏麵氣勢洶洶地衝出來一人，三十多歲年紀，小眼長臉，頭戴綸巾，對著幾個家丁一頓亂批，一轉眼看到站在門外的幾個人，往前幾步細細瞅了一陣子，突然恍然道：“咦，是你？我說水原，上午你就鬧過了，不是也已經賠了工錢了嗎？你怎麽又來了？”
“一天的工錢？連醫藥錢都不夠！你就是姬老爺？那正好，我家這口子的手以後都不能做工了，這損失你們要怎麽算！”水二嬸看到人出來，生怕他等會兒又進去了，急忙衝到他麵前。
那人後退兩步，嫌棄地掃了水二嬸一眼，撇嘴道：“我家老爺忙著呢，哪有時間跟你胡鬧！你們快走，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氣了！”
水二嬸明白認錯人了，但這個人衣料光鮮，還敢訓斥這些家丁，一定是個可以說了算的，忙趕上去一步道：“你們家老爺沒有時間找你也是一樣的，我們要個說法，不然我們是不會走的！”
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無法忍受的話一樣仰頭嗤笑一聲，斜眼瞟過水二嬸一行，“你們要什麽說法？啊？水原自己不小心摔下來，我們幫他包紮，還給他多發了一天的工錢回家養傷，這樣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水二嬸聽這話就知道他們想耍無奈，聲音也大了起來。“什麽叫我們想怎麽樣？你看他那手，大夫看了都直搖頭，說傷到筋骨以後都不能做工了。他在你們家做了這麽多天工，每天早出晚歸的，這次摔倒也是因為你們給的木梯被蟲蛀了，都是你們的責任，你們憑什麽撒手不管！”
那人撇嘴看向水二嬸，“那你說你要我們怎麽管？幫他養媳婦兒養兒子？他的媳婦兒小孩兒是我們家老爺的嗎？啊喲，看你這樣，嘖嘖，我們家老爺也瞧不上啊！”
“你！”水二嬸無端受辱，氣得肝疼，指著那人半天終於順過氣來，“對，你家媳婦兒你們老爺才瞧得上，你趕緊回去看看你幫誰養著兒子呢！”
那人一聽，眉毛都立起來了，眼裏閃射著凶光，“刁婦！真是一群窮瘋了的刁民！你們，你們，啊，還愣著幹什麽，想替那石柱子啊！還不快給我把這群潑皮無賴攆走！打死打殘都是他們討的！”
幾個家丁一聽，掄起棒子就朝他們打過來，水二嬸慌忙後退，口中高聲罵道：“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以後是要遭報應的，讓你們斷手斷腳，斷子絕孫！”
陽成選見事不對，忙拉了水二嬸一把，把他們三個護在身後，一把抓過當先衝過來那人的棍子，往懷裏一拉，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肩頭，一用勁把他從頭頂上摔了出去，哭嚎著半天爬不起來。其他幾個見狀，抓緊棍子猶豫著不敢上前。
那人明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文弱的少年居然是個會家子，但是會功夫又怎樣？這裏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有的是打手，還怕這麽一個區區少年？半眯著一雙小眼後退幾步，雙手一揮，“給我上！”
那幾個家丁不敢耽誤，揮舞著棍棒就朝陽成選打去，陽成選目光一沉，劈手奪過當前那人手中的棍子，照著他的肩臀腿幾下猛打，那人立刻就跪在地上哀嚎不止。接著他把奪過的棍子揮舞得滴水不漏，縱身跳起來對著另外幾個人一陣劈頭蓋腦地猛打，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幾個家丁全都七零八落地被摔在地上呻吟。
陽成選當中站立，恍惚中竟有了威猛的氣勢。他把手中棍子一扔，衝著方才那人朗聲道：“你們這樣的富貴人家，隻會養著打手打人，竟沒有一個會說人話的嗎！”
“來人，打到他說不出人話為止！”那人話音剛落，又十多個家丁揮舞著棍子叫囂著衝了出來。
陽成選站在原地，來一個摔一個，來一雙摔一雙，沒有一個能從他站著身邊經過。
很快，又是滿地哀嚎。
“鬧什麽？”
正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地上那些人相互攙扶著零零落落地站起來退到大門旁邊，方才那戴綸巾的男人朝來人躬身行禮道：“老爺！”
陽成選警惕地看著來人，四十左右年紀，錦衣華袍暫且不說，倒是生了一副富貴安詳的好麵相，隻可惜那雙眼睛，隻那麽一閃，就把他的奸猾狠辣全都露了出來。
陽成選正要開口，一直沉默的水二叔突然撲了過去，口中哭喊道：“姬老爺，你可不能做這樣沒良心的事情啊，你看我這手，我這手以後都不能做木工了，我們一家老小還等著我養活，你家財萬貫，不差我這麽一點點賠償的，你就行行好吧！”
姬老爺不著痕跡地環視了一周，目光在陽成選身上停留了片刻，掩了眼中的不耐煩，十分溫和地對水二叔說道：“你看你現在好手好腳的，又能走又能鬧，過兩天好了不就沒事了嗎？我不是讓白管家給你賠了錢了嗎，你不回家好好養著，來我這裏鬧什麽呢？不知道真相的還以為我姬某欺負人呢！”
水二叔愣了一下，總覺得他的表情跟他說的話對不起來，倒是水二嬸上前接口道：“姬老爺，話不是這麽說的，你不要蒙我們老實人。我們一家就靠他這雙手養活，如今傷了手不能做木工，以後要靠什麽掙錢？他是為了給你們家做活才摔下來的，摔下來也是你們府裏的木梯的問題，現在我們不找你找誰去！你們賠的那點錢，上一次藥都不夠，這不明擺著欺負我們嗎？”
“才一天的工錢？”姬老爺像是很意外，回頭對剛才那人問道：“白虔，你是怎麽處理的，不是讓你好好處理嗎？”
白管家忙道：“我也不知道下麵的人怎麽弄的，回頭我收拾他們去，老爺你別生氣！”
“還不快去拿一百錢出來，這麽點事都做不好！”
白管家點頭哈腰地答應著吩咐一個家丁去了，姬老爺笑著對水二叔道：“都是這幫下人不會辦事，害你受委屈了，你拿了錢就回去好生養著吧！”
“姬老爺，這一百錢最多隻夠看大夫的，接下來他都不能幹活，馬上就是農忙了，到時候家裏沒有勞力，這損失怎麽算？”水二嬸是個明白人，雖然這個姬老爺說起話來通情達理，但是說來說去繞了半天事情根本就沒有解決。
姬老爺笑著不說話，倒是那白管家厲聲喝道：“你這婦人太不講理，我們家老爺這樣做那已經是行大善了，你們還不知足到底想怎樣？再胡攪蠻纏我們可就報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