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水二嬸看到水近香才剛出去這麽一會兒又弄得滿身是傷，又是一陣心疼。近香怕她生氣，就哄她說自己去追兔子的時候摔倒了，心想反正選哥哥已經幫自己報了仇。陽成選也跟著圓謊，說自己回家路上恰好看到她從坡上滾下來，這才把她帶回來的。水二嬸將信將疑地相信了。
這事情果然就這麽算了，水大娘沒有找陽成選算賬，水明鏡他們也沒再欺負近香。
從那以後，陽成兄妹更是有事沒事都往水二叔家跑，近香一出門，隻要他們看到了，總要跟著一起，生怕她再被欺負。
這天陽成大嬸過來找水二嬸閑話。兩個人坐在院子裏太陽底下，都拿一件衣服在縫，隻不過陽成大嬸縫的是陽成選的新衣服，水二嬸則是在給近香的衣服打補丁。
陽成選過來問他阿母把他的東西收哪裏了，正好看到近香提著一小桶水往院子裏去，一路走一路晃，忙上前去接過來，一邊笑道：“還是我來吧，看你晃得，等到了水都灑光了！”
陽成大嬸聞聲看了他們一眼，回過頭來對水二嬸笑道：“二嫂子，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麽事？”
“我看阿選對你們近香挺上心的，近香這孩子乖巧懂事，我也喜歡，不如就把她給了我們家吧。”
水二嬸求之不得，又怕陽成大嬸隻是開個玩笑，到時候自找沒臉，也就順著她半真半假地笑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也很正常。這事還是要孩子們自己喜歡，我們操心也沒用。”
“我們家阿選我還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見他對哪家娘子這麽上心過？河對岸的金巧巧，還有你們老大家的那個，不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也沒看到他整天往她們家跑啊。依我看近香也挺喜歡粘著阿選的，一對小兒女好得很呐。”
水二嬸側頭看過去，隻見近香正指點著陽成選把那水一瓢一瓢舀著往她的小鳳仙上麵澆，兩個孩子笑成一團，又親近又熱鬧。陽成大嬸注意到水二嬸看著兩個孩子在笑，忙趁熱打鐵道：“我可不是跟你玩笑，二嬸子，我們就這麽說定了！選個良辰吉日就把這事情定下來吧！近香這麽好的丫頭，我還怕別人捷足先登呢！我知道你疼近香，你盡管放心，我一定像待阿和一樣待她。我們兩家又這麽近，以後還不是天天都能見著，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這話給足了水二嬸麵子，兩個人的婚事就被他們的阿母這樣一來一去地定下來了。
晚上陽成大嬸張羅了一桌子菜，把水二叔一家請到家裏，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飯。等到吃得差不多了，陽成大嬸才笑著站起來，喜氣洋洋地說道：“今天晚上把二哥二嫂請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們商量商量。”
水二嬸自然知道是什麽事，滿意地笑著不說話。其他人看陽成大嬸這麽喜慶又正式的樣子，都是一頭霧水，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原來水二嬸覺得近香還小，這種事情不用特地跟她說，水二叔才剛到家就被陽成選請到了這邊；陽成大嬸一直忙得腳不沾地，竟也沒對其他人說，所以除了她們兩個，其他人都還不知道白天的事情。
“二哥二嫂，我們阿選今天看著也十六了，不是我偏私自己的兒子，論相貌論品行論為人處事那也都是過得去的。”陽成大嬸用眼神製止了想要打斷她這種自誇行為的陽成選，繼續說道，“我們兩家一直都好得跟一家人一樣，所以我就想做個親，讓兩家真正成為一家，不曉得二哥二嫂願意不願意。”
陽成大叔笑著坐在那裏，顯然這事情並沒有給他太大意外。他領會得妻子的眼色，也站起來，笑得十分和氣，“二哥二嫂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把近香當親生女兒看的。”
水二叔剛想答話，就被水二嬸一把拽了起來，隻得嘿嘿笑著。隻聽水二嬸笑道：“有大哥大嫂在，我哪裏敢不放心？這都是我們近香的福氣！”
四個長輩一來二往，說得熱火朝天，桌子邊上坐著的三個孩子就安靜得有些詭異了。水近香滿臉通紅，低著頭不知所措地絞著袖子，剛抬起眼偷偷去看她的選哥哥，就跟他看過來的目光碰個正著，趕忙又垂下眼，隻是臉更紅了。陽成選剛聽到他阿母的話的時候，真正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他從小看著近香長大，近香又跟阿和差不多年紀，所以他一直都當自己有兩個妹妹的，如今阿爹阿母就這麽做了主張，真是五味陳雜，轉頭去看近香，卻看到她小鹿一般羞怯的目光，臉紅得跟那日的海棠一樣，竟有些走神。他的香香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丫頭了。陽成和趴在桌子上，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看看哥哥又看看近香，直到看到他們兩個都臉紅了，才噗哧地笑出聲來。近香要做她的嫂子，這真是個好消息！
陽成和的笑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長輩們似乎這才想起當事人還在這裏，有必要問問他們的意思。於是陽成大嬸推推兒子的手，笑得十分和善：“阿選，把近香給你做妻子好不好？”
在場所有人都刷地把把目光放在了陽成選身上，尤其是陽成大嬸，眼裏的意思很明白，要是敢說不好，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隻有近香把臉藏在袖子後麵，偷偷露出一雙怯怯的眼睛。
陽成選活了十五年，從懂事以來就沒有這麽窘迫過，完完全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說好吧，實在是開不了口；說不好吧，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再說這事情也真沒什麽不好，權衡之下，隻好說道：“阿爹阿母二叔二嬸，近香才這麽小，這麽早就說這些不合適吧？”
陽成大嬸覷他一眼，道：“你隻說好不好，又沒說讓你們現在成親！不過是定下來，等過個五六年你們都大了再操辦。你個臭小子，現在什麽都不會，你二叔二嬸憑什麽舍得把近香送過來啊！”說完還在他的頭上重重點了下。
陽成選聽了這話，再沒了躲避的借口。香香自然是好的，可是這事怎麽想怎麽別扭，再看一眼近香，正紅著臉靠在水二嬸麵前，嬌羞可愛，突然又覺得能跟香香過一輩子倒也不錯，總好過被凶悍的師妹一再糾纏，於是點點頭算是應了。
這一點頭，屋裏立刻就熱鬧了，陽成和尤其高興，一直鬧個不停，“我就說近香要做我的嫂子嘛，我果然沒說錯！真是太好了！”
水近香隻管躲在阿母懷裏，不管陽成和怎麽鬧她，都死活不肯說話。眾人見狀，都笑個不停。陽成大嬸對著近香越看越喜歡，當場就把祖傳的碧玉簪插在了她的頭上，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