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水二嬸剛起床就聽到外麵有人敲門,一邊往外走一邊心裏直嘀咕:誰這麽早來找人,不會又是哪家要趕木工吧?等打開門看到外麵的人卻愣了一下,“近清?”

水近清站在門外,生硬地叫了聲“二嬸”,然後頭就不停地往院子裏探,“近香呢?我找她。”

水二嬸一時搞不清楚她大清早跑來做什麽,總歸是自家侄女,也不好說什麽,隻好側開身讓她進來,一邊笑道:“還沒起呢,你先坐會兒,我去叫她起來。”

“我自己去找她!”水近清丟下一句話就悶頭往屋裏跑去了,差點撞到了要出門的水二叔。水二叔險險避過,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皺眉問水二嬸:“這麽早什麽事啊?”

水二嬸搖頭道:“不知道,總是孩子們的事情。李老爺家的活能做到哪天?”

“也就這個月的事情了,三十以前肯定能完。”水二叔憨憨一笑,“飯都悶在鍋裏了,你昨天說頭疼,回去再睡會兒吧。”

水二嬸答應著送水二叔出門,然後拿起笤帚開始打掃院子。

這邊水近香正做著美夢,突然被一陣劇烈的搖晃給晃醒了,心中著惱,憋著一股子氣不耐煩地嚷道:“誰啊?”

水近清難得不跟她生氣,隻管一個勁兒地拉她,“快起來幫我梳頭,我要梳個好看的發式!”

水近香最恨別人擾她清夢,等看清楚是水近清,心裏就更不爽快了,皺著眉頭道:“這麽早,我還沒睡醒呢。你要梳什麽樣的發式去哪啊?”

水近清見水近香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心裏來氣,瞥她一眼,怒道:“我好歹也是你姐姐,你能幫陽成和梳頭為什麽就不能幫我梳?對個外人倒是比親姐妹還親!”

水近香一見這架勢,立刻就清醒了。雖然覺得她無理取鬧,卻不想跟她吵架,連忙笑道:“怎麽不能?我剛才迷迷糊糊地沒聽清楚。你要梳什麽樣的?花苞髻你喜歡嗎?”說著忙掀開被子下床。三月的清晨還十分清寒,又趕緊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水近清一撇嘴,“花苞髻也太普通了,你就拿這個打發我?我昨天在路上看到林家娘子那個發髻好看,你就幫我梳那樣的吧!”

水近香仔細回想了一下林家娘子近日裏常梳的發髻,終於明白她說的是雙掛髻。可是林家娘子臉型圓潤,梳這個髻就顯得瑩潤可親,討人喜歡;水近清的臉卻偏長,又有些瘦削,這樣的發髻會襯得人十分寡淡,於是勸道:“你梳這個髻不好看,要不然換一個吧?”

水近清不高興道:“你就是不肯給我梳!我梳這個怎麽不好看了?難道我還沒有林家娘子好看嗎?”

水近香見她生氣,生怕不順了她的意會吵起來,隻得依了她,可又實在不忍心看著她頂著一頭不合適的發髻,於是把那雙掛髻稍稍做了改動,在結成發環的時候當腰用發帶綁了個結,這樣一來,就顯得她的臉不是那麽瘦削了。

忙了好半天,每一根發絲都打理得妥妥貼貼,力求做到盡善盡美,水近清才終於滿意而去,這期間水二嬸都催過兩次吃飯了。

剛吃完早飯,陽成兄妹就過來找近香了。陽成選見了水二嬸,先是笑著問了好,然後立刻萬分誠懇地跟她道歉,說自己是哥哥,卻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帶著大家玩到那麽晚才回來,害得二嬸嬸擔心雲雲。水二嬸本來也沒怎麽生氣,現在看陽成選這樣謙恭有禮,又溫厚踏實,有擔當,模樣也好,就有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意思,橫豎都覺得這樣的女婿打燈籠也難找,當即笑著表示沒什麽要緊的,又殷切交代了幾句,就讓近香跟他們去了。

陽成選他們不知從何處弄了三匹馬來,毛色雖然普通,卻也高高大大的。陽成和和近香自然興奮不已,圍著它們不住地轉圈圈,想伸手去摸又不敢,離遠點又按捺不住,它們一噴氣立刻尖叫著蹦開老遠。

水近香拍拍胸口定了定神,小跑到陽成和麵前,興奮地仰頭問道:“我們真的要騎馬去嗎?”

“對啊,很開心?”陽成選看著兩個女孩兒激動的樣子,嘴角帶著寵愛的笑,心裏隱隱有著身為大哥的驕傲。

“是啊,好開心,以前從來都沒騎過馬!”近香笑得很開心,說完又有些擔心,遲疑道:“你真的會騎馬嗎?”

“哈哈哈哈!”吳權大笑著蹦出來,笑得前仰後合地,“近香妹妹不相信大師兄的騎術,哈哈哈!大師兄你也有今天,被人看扁了吧?哈哈哈哈!”

陽成選不理他,隻對近香笑道:“放心,不會摔著你的。”

張敞這次倒是沒有跟著起哄,也笑道:“放心吧,大師兄的騎術是師傅都十分讚賞的。要不然你跟張大哥一起?我的騎術隻比大師兄差那麽……一丁點。”

“好呀好呀,近香你就跟他一起吧!陽成哥哥,我也要去,你帶我好不好?我也從來沒有騎過馬呢。”突然插進來的聲音讓眾人一愣,回頭找去卻是水近清。

陽成選看著這個意外,忙道:“你要跟我們去,你阿爹阿母知道嗎?”

水近清笑得十分乖巧,撒著嬌道:“我跟我阿母說了,陽成哥哥你帶我去吧,我真的很想去。”

黏黏膩膩的聲音讓眾人目瞪口呆,大概是因為她一向很潑辣。陽成和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從馬後麵跳出來站在水近清和陽成選之間,叉腰怒道:“不行!你平時不是很囂張嗎,總是欺負近香,這會兒裝乖巧給誰看啊!我們才不要帶著你呢,就不帶著你!”

“阿和不要胡鬧!”陽成選看水近清臉憋得通紅,十分委屈又不能發作的樣子,心想妹妹也太過分了,忙皺眉輕斥。

“哥哥!”陽成和聽了這話十分不滿,擰著眉一跺腳,指著水近清大聲道:“你都不知道她平時有多壞!你不會真的要帶著她吧,要是這樣我可不認你這個哥哥了!你不是要帶著近香嗎?一匹馬上怎麽能坐三個人!”

陽成選無奈地看著怒氣衝衝的妹妹,又看一眼切切望著他的水近清,深感為難。不過是小女孩兒不合鬧別扭,這會兒弄成這樣,讓他十分頭疼,隻好對張敞道:“二師弟,你帶著近清吧。”

“不行!”陽成和立刻反駁道,“張哥哥要帶著我!”

陽成選愈發無奈,他本來想著張敞成熟穩重許多,跟近清不會弄得不愉快,誰知妹妹反應這麽大,隻好又看向吳權,“那三師弟,勞煩你了!”

“啊?”水近清和吳權異口同聲,又不滿地互相瞪視一眼,不過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如此了。

三個女孩兒都是第一次騎馬,剛開始還有點害怕,到了後來就隻剩下興奮了,一路上興高采烈的。陽成和隻管不停地回頭問張敞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張敞也一一耐心地為她解答,偶爾說個笑話逗得她開懷大笑。水近香倒是十分安靜,隻張望著四處打量,覺得這樣疾風快馬真是瀟灑,許久才問了一句“騎馬好不好學?”陽成選聽她問話,立刻接過話來,仔細地給她講解騎馬要注意的事情,和一些他們學騎馬時的趣事,說道興頭上,兩個人也笑得十分開心。

聽到他們笑得開心,水近清就不大舒坦了。自從上馬以後,她跟吳權就誰也不搭理誰。吳權把馬拉得跟張敞很近,隻管跟著他們嘻嘻哈哈;水近清則一心留意著陽成選他們的動靜,一看他們笑就十分惱怒,一路上就沒見她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