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海市繁華路段大堵車,就算是再豪華的轎車,也一樣堵在了路中央，動彈不得。
“快點啊,抄近路啊！！”
時欽焦急地不停催促著司機。
司機一頭汗水，“欽少，馬上就到了,這個紅燈完了，過了路口轉彎就是。”
尉遲鉉坐在時欽旁邊,對他這樣緊張不太以為然，輕輕拍拍他的手臂,“不要著急，趕不上的話，晚上再去歌友會也是一樣的。他的大老板就在這裏,明天一定能安排你們再握手。”
“對啊！”楚長東坐在前排的副駕駛座上，笑嘻嘻道：“小欽，你鉉哥說得對，泰發旗下的藝人，隻要你想見，馬上就給你安排。”
“我不想見其他人，我就想見淩至秋，”時欽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眼睛仍然緊緊盯著路麵，“再說了，這是至秋簽約後的第一次活動，我想去支持他！……都跟你們說了3點鍾有握手會，非要我睡午覺，還不讓蘭姐喊我，幸虧我自己起來了。哼。”
尉遲鉉無奈又寵溺地說：“早上飛機剛到，時差都沒倒過來，中午不休息一下怎麽行？”
時欽不言語了，但明顯有點不開心。
楚長東哄他，“明天一定安排你們見麵……哎呀，我都忘了，他就住在你鉉哥安排的別墅裏，你想見他不過就是你鉉哥一句話的事情嘛！”
時欽欲言又止，最後憋出一句話，“你們……你們什麽都不懂。”
所謂追星，一定要風裏來雨裏去，站在台下看著他在台上意氣風發，跟著周圍的粉絲的一起興奮跳躍，為他的一顰一笑而癡迷，為他的每一句話而感動，為他搖旗呐喊、聲嘶力竭！在那一刹那，願意為他付出所有！
尉遲鉉和楚長東的確是不懂，他們的哲學是，隻要想見哪個明星，不管是歌手還是影後，打個電話叫來就是了，見個麵、吃個飯，甚至上個床，輕而易舉。隻有明星追著他們，哪有他們追著明星的？這次兩個大老板肯陪著時欽這個小朋友去看區區一個小明星的握手會，已經很給麵子了，說出去簡直要笑掉別人大牙。
尉遲鉉早就聽小欽說過類似追星的言論，明白兩人之間的立場和角度不同，看問題的方式方法不同，所以這會兒也不再爭論惹他不高興，哄孩子似的說：“好好好，我們不懂。別著急，你看，綠燈亮了，我保證五分鍾之內你能到握手會現場。”
時欽聽了，立刻把手放在開門扳手上，做出一副隨時都要下車的樣子。
尉遲鉉啞然失笑，“注意安全。”
幾人渾然不知，握手會現場，此時此刻正鬧得不可開交。
一方是時代娛樂找來的小混混，混在人群中大叫：
“淩至秋，你這個沒膽量的家夥！你騙我們！”
“淩至秋，假唱歌手！”
一方是真愛粉，竭力想要擁上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不許你們胡說！”
“住口住口！”
一時間鬼哭狼嚎，大呼小叫，雞飛狗跳。
購物中心大門口，時欽還沒等司機停穩，就已經興奮地拉開門跳了下來，過了個拐角就是商業街中庭廣場。結果他一到地方，看見這麽一副場景，不由得目瞪口呆。“這……”
後麵跟上來的尉遲鉉和楚長東也是一愣，繼而皺眉。
楚長東嘀咕著，“怎麽回事。”
三人在後方呆了片刻，馬上也聽明白了鬧事者說的話。時欽急了，衝上去就要跑到人群裏教訓那些胡說八道的小混混。
兩個大老板連忙拉住他。
時欽掙紮不休，“放開我，我要過去！”
尉遲鉉見他臉紅氣喘，又是一副心髒要出毛病的樣子，臉馬上沉了下來，怒道：“才剛剛好了幾個月，你又想犯病是不是！”
時欽委屈，大聲說：“可是我也不能就這樣無動於衷！”
楚長東見兩人要嗆聲，忙做和事老，“小欽，那些人不是普通歌迷，看著像是淩至秋老東家找來的小混混，聽你鉉哥的話，不要去跟他們吵，他們的目的就是鬧事，不會講道理的。”
時欽冷靜下來，“那怎麽辦？”
“沒事，他們無非就是要鬧一鬧，讓媒體曝光罷了。我會控製媒體，不讓他們見報，新聞也不許登，不會影響淩至秋的名聲的。”楚長東駕輕就熟安撫他。
“哦。”時欽咬著下唇，這才點點頭。
看著兩人之間越發自然而默契的互動，尉遲鉉的眼神有股說不清的鬱塞。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舞台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歌聲。一字字、一句句就這麽悠揚的傳來開來。
在吵嚷的人群裏，突然聽到這樣的聲音，就好比在40度的大夏天，忽然走進空調房裏，再來上一杯冰凍檸檬茶，深深一吸，讓酸甜美味的飲料流過咽喉，直往五髒六腑，讓人毛孔全開，寒毛乍起，渾身上下冷不丁一激靈。
這陣歌聲，輕柔而具有磁性，感情充沛動人。雖然沒有伴奏，沒有配樂，卻擁有一種鎮靜人心的能量。
吵嚷的人們漸漸動作都停了下來，望向了舞台。
真正的秋波們已經緩緩地擁了上前，仰望著他們耀眼的偶像淩至秋。
舞台上，巨大的背景板前放著一個立式麥克風，淩至秋正站在麥克風後麵唱著歌。
他邊唱，手一邊開始行動起來。
先是將閃亮的鑽石耳釘取下，拋到了一邊王玉的手裏。小王玉一陣手忙腳亂的接過。
接著是外麵的白色羊毛束腰大衣，輕輕解下之後，拋到了杭韜手裏。
最後隻剩一件白色的襯衫了，裏麵是空的。
淩至秋遲疑了一下，還是一個紐扣一個紐扣慢慢的解開。
“啊——！”
“秋秋——！”
秋波們瘋了，每個人都尖叫了起來。
淩至秋笑容不變，歌聲也沒變，雖然因為動作而稍微有了點細小氣喘的聲音，但是這更能讓人真真切切地聽出，一定是他在唱，而不是有任何其他人在替他唱。
這是一首曾經名不見經傳的老歌，叫做《那一個人》。唱這首歌的前輩歌手二十年前曇花一現，僅僅留下這一首成名曲，就離開了歌壇。甚至這首歌，當年並沒有流行起來，而是過了十多年後，突然有網絡歌手翻唱，人們才品味出了它的美。
“曾經以為愛是堅持，握緊手中的一切，就算嚐遍了它的苦，始終不願放棄……”
淩至秋上半身的最後一件白襯衣也終於滑落到地上。
在三月的春寒料峭裏，俊美的青年□□著覆蓋一層薄薄肌理的胸膛與脊背，站在眾人的眼光裏，坦然地接受眼光及閃光燈的洗禮。
“淩哥！”王玉瞠目結舌，“會著涼的！”他想把杭韜手裏的大衣搶過來，走過去披到淩至秋身上，但是卻被杭韜壓住了。不解地問：“韜哥？”
“這是淩少自己的事，他決定要在這裏證明自己，就讓他唱完這首歌。”杭韜的眼睛緊緊盯著淩至秋。
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11月26日那天早上見到淩至秋的時候，他隻是驚豔了一瞬間，然後便把淩至秋當做了自己的服務對象，盡職盡責。可是今天，他發現淩至秋如果真的想要散發魅力，誰也不能逃脫他的手掌心。
隻能淪陷。
站在兩個助理旁邊的經紀人蔣寧的眉頭，從深深皺起，變為漸漸舒緩。
說老實話，蔣寧並不是很讚成淩至秋這種證明的方式。晚上就是歌友會，那個時候再開唱，歌迷們都會理解。隻是，淩至秋執意要這麽做，他也不得不同意。
然而，不得不說，看上去，這個效果的確是驚人。
淩至秋的肌膚呈現著一種接近不真實的柔潤和細膩，他比之去年成熟了許多，少年的青澀褪去，漸漸有了青年般挺拔健美的腰肢。他仍是瘦，肩膀寬而瘦削，就是這樣，也給他增加了十足十的氣質和韻味。
由於真正的秋波都聚攏在了台下，聽著淩至秋唱的這首好聽的感悟情歌，所以那些還想鬧事的假歌迷已經和真歌迷分離了出來，再想製造混亂的話，目標就十分清晰，完全暴露了出來。於是被保全人員一抓一個準，全部扭送出了會場。
初時因為人聲鼎沸，所以淩至秋的歌聲還不十分清晰，而隨著假歌迷的清除，這一分這一秒，偌大的購物中心中庭廣場，突然之間喧鬧一掃而空，異常靜謐，隻能聽見一個人的聲音。
“我給了你所有，你卻說除了束縛和痛苦，什麽都沒有感受到……”
“我送你明珠，你卻隻愛頑石，我送你蘋果，你卻隻愛荔枝……”
“我最後才明白，掏心掏肺奉獻給你全部，卻敗在了最初原點……”
“隻因為，我，不是那一個人……”
這首歌的詞作者，據說就是當年曾經愛上一個女人，無論他身世還是地位都比對方強很多，可對方就是不喜歡他，他努力了很久，最後才幡然醒悟，黯然寫下這些傷心的句子。
淩至秋的星眸盯著前方，散發著空靈的悲意，顯然感情已經沉浸進去了，他臉上越來越哀傷，唱到動情的地方，聲線幾乎有些顫抖，卻更加真實。
愛上一個人，全身心的投入與迷戀，可是無論付出多少，對方從來都不領情。也曾憤怒質問，也曾痛苦買醉，為什麽你不愛我？我能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說一聲。
可是沒有為什麽，不愛就是不愛。
愛情絕對不是因為你有錢、有權、有美貌、有地位、有學曆、有背景、有一切，所以我就必須要做出衡量，要進行選擇。
並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也不是你來我往的問題。
愛情也不是一場博弈，我追求，我付出，我用計，我使詐，我耗費了心神心力，期盼得到你的一點回應。可是也許在你眼裏，我隻是一幕可笑的獨角戲。
就有那麽一個人，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夠得到甜蜜、得到熱吻、得到真心。
就有那麽一個人，你愛他，他愛你。
你是不是那一個人，誰才是那一個人？
我的那一個人到底在哪裏……
在天新購物中心中庭露天廣場裏，時間仿佛靜止，所有人都在聽淩至秋訴說這一段愛的心路。
商場裏，購物的人也聽到了外麵的歌聲，停止了腳步。
攝影記者盡量在淩至秋歌聲的間歇小心地按著快門，以免打擾他。
真愛粉流下了眼淚。
這麽美好的秋秋，居然會為了愛情而傷神？！是誰這麽大膽！——他們完全被帶入了那種情緒之中。
一個曾經失戀過的歌迷淚如雨下，哽咽著和著淩至秋的歌聲，唱起了這首歌。
人們紛紛側目。
又一個歌迷淚流滿麵，哼著：“我不是那一個人……”
會唱的歌迷都唱了起來，聲音匯聚，與淩至秋的歌聲融成了一體，飄揚在購物中心上空，也飄揚在每個人的心底。
台上的“淩至秋”其實是初次麵對如此眾多的歌迷。假如說握手會剛開始時，他憑借的是這個身體原有的潛質，那麽現在，就是他真真實實的內心世界的外放。
這不是演唱會，僅僅是一個小型的活動。
可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歌迷的激動，和對他的支持。
一輩子站在台上，有那麽一次，與一雙雙藏蘊著深愛的眼睛對視，真的是永遠的回憶。
……
遠處，小欽也聽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還年輕，以前並不知道這首歌，他也沒愛上過什麽人，但是淩至秋所唱的，卻讓他感同身受。他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幾乎要啜泣出聲。
楚長東從最初的驚訝萬分變成最後的慶幸莫名，因為公司竟然簽下了如此這般集實力與相貌於一身的歌手，簡直是個大大的驚喜。
尉遲鉉瞥了眼身邊小欽那可憐兮兮哭泣的模樣，忽然間，在那麽一瞬間，有一點點明白了追星的心情。
真正的球迷一生中必定該有一次，會去到世界杯的看台上。
真正的歌迷一生中必定該有一次，會去到歌手的演唱會上。
那是真正的震撼，再豪華的音響設備都不能傳達的心靈悸動。
淩至秋的確是了不起，沒有配樂，清唱就是最好；沒有氣氛，他就製造氣氛；沒有燈光，他本身就是發光體。
歌聲結束的那一刹那，整個世界涼風吹過，帶走那些消散的音符，去往天地滯留之處。
淩至秋閉著眼睛站在台上，麵容與背景板的畫麵相似到重疊，都是在享受，都是在沉醉。
當他睜開那雙耀眼黑眸的時候，一滴淚水滑落眼角。
他平複了一番心情，看到台下有個女孩拿著一瓶水，笑道：“可以給我嗎？”聲音有一點點情緒激動過後的嘶啞。
女孩子激動地拋了上來。
淩至秋打開礦泉水，竟然舉高之後，從頭淋了下來，將一頭烏黑柔軟的發絲淋濕，水珠從肩膀滾落，胸膛、小腹上都沾滿了水漬。
“淩哥！”
“秋秋！”
“至秋！”
王玉和粉絲們都抽氣、驚叫，杭韜和蔣寧也俱是一怔，眉頭雙雙皺起。
遠處，時欽用手捂住了嘴，眼眶紅紅的。
尉遲鉉凝望著台上那個俊美的歌手，心仿佛被無形的手揪了起來。
最輕鬆的就是楚長東，但他也搖頭歎了口氣，“氣性那麽大。”這下倒是輕鬆了，不用再去讓媒體對今天的鬧事封口了。
台上的淩至秋潑完水，笑了笑，把空水瓶放在地上，然後將弄濕的頭發撥到了腦後。這麽一來，他的螓首蛾眉全部露出來，容顏比之剛才，更多了一份冰清雨潤的氣勢。
他重新對著話筒開了口，“你們看到了，我的頭發裏，是不可能藏下微型麥的，而我身上，你們也看到了，沒有那種東西的存在。今天，我就是想告訴那些散播流言的人：你們該適可而止了。我淩至秋喜歡唱歌，很想唱好歌，我也為此在努力奮鬥。我明白，我也許不是所有人心目中最好的歌手，但是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那些為我付出所有的人！我在這裏鄭重的告訴大家，我淩至秋沒有用替唱，我也沒有假唱！而且，借著今天的機會，我鄭重的承諾，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假唱！！！”
“秋秋，我們相信你！”
“至秋v5，至秋賽高！”
“至秋，我們永遠愛你！我們永遠支持你！”
……
遠在購物中心五號樓三樓的欄杆邊，也有一些在逛街的人臨時被淩至秋的歌聲吸引，站在這裏觀看遠處的舞台。
聽他唱完之後，人們都紛紛散去，隻留下了一對老年夫妻。
“老周，原來你還是很關心淩至秋的啊。我就說上次你為啥對他那麽凶呢，看人孩子唱歌這麽好聽……”邵梅覺得很高興。今天下午，她的丈夫硬要拉她到這種貴得要死的、他們從來不會光顧的商場來，她還不明所以，眼下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周康隱隱的後悔，“嗯……”
看來，他真的錯怪這個年輕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終於開唱了……不管怎樣……那啥，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