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魏俊楠大概是真沒估計到，淩至秋居然敢當麵說出想離開自己的念頭。
有些不可思議。
最開始，這小子想紅想瘋了，第一次被帶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問他是不是心甘情願，他說是，說想要出人頭地，還自嘲的說，一如圈子深似海，從此純潔是路人，無論自己怎麽差遣他，都能夠忍下來。
後來事實證明，這小子的確做得不錯，自己幾次險些把他弄得進醫院，他都忍了下來。隻是，人卻慢慢變得萎靡、憔悴。
也曾有些憐惜的心情，但是卻壓抑不住血液中的虐待因子，弄得更狠，踐踏他的尊嚴和肉體。當然，也給了他一些回報，資源、資金、造勢等等。
他紅了。
然後，就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比如，就算是紅了，他也一樣隻是個玩物。有了這種心理，這小子更加破罐子破摔，整天毫無生氣，再沒有反抗，隻會哭哭啼啼。
卻讓自己虐得更爽。
甚至覺得，一輩子控製著這麽一個寵物，也不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雖然沒啥征服欲了，但好歹聽話、不麻煩。
——哪知道剛剛才覺得他不麻煩，這小子就來惹麻煩了。
他說什麽？求自己放過他？想認真工作，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
魏俊楠眯著眼，上下仔細打量著站在那裏的淩至秋。狐狸媚眼，唇紅齒白，男生女相，俊美誘惑。還是那副驚慌失措、小心翼翼的神態，但是內裏卻有什麽東西改變了。這小子的眼神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朝氣？
真想把這種東西撕碎啊……
淩至秋忐忑不安地捏著餐桌的雕花邊，生怕魏俊楠一個不同意，然後“獸性大發”非要整自己。他的體力和魏俊楠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就這麽隔著一個桌子都心驚肉跳。
“好，很好。”魏俊楠終於開口了，“我捧過不少小藝人，個個對我感激涕零。隻有我不要他們，還沒人敢說不想跟我。你還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不錯，真是不錯。”
淩至秋越發毛骨悚然，這是什麽意思！
魏俊楠拿過酒杯抿了一口。
屋子裏又靜下來了。
淩至秋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抬腳離開？背後會不會被魏俊楠釘上一把餐刀？
魏俊楠似乎在思考，須臾，冷笑著開口道：“你要走？可以。為難你一個小藝人，搞得我魏俊楠也沒麵子。”
淩至秋驚喜莫名！原來，原來魏俊楠這麽好說話？
他剛想說“謝謝魏哥”，就聽魏俊楠用一種極冷的腔調道：“你現在走出去，總有一天，我要你跪著爬回來。到那時，就算你舔我的腳底，我也不會再給你一個好臉色！”
淩至秋從驚喜變成了驚嚇。魏俊楠這是毫不隱晦地告訴自己，他從今往後會為難自己嗎？
他脖子裏梗了好幾口氣，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詞語做總結。不能說謝謝，也不能放狠話，他雖然想來一句“那你走著瞧”，卻也沒真蠢到會去惹惱一個有錢有勢男人的地步。
魏俊楠將酒杯狠狠一放，罵道：“滾！”
淩至秋不敢再多言，轉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走，在大門那裏捏著把手轉了半天不得章法，聽見魏俊楠從餐廳裏走了出來，更是怕他反悔，嚇得手都哆嗦了，好容易才擰開門。然後也不敢回頭看，像隻兔子一樣躥出去，邁開兩條長腿就跑。
“哎？淩少你這是……”魏俊楠的助理張明正坐在花園裏的長椅上，站起來目瞪口呆瞧著淩至秋跑掉。
魏俊楠出現在屋子門口，臉色陰翳，烏雲密布。吩咐道：“給常威打電話，叫他再過來一趟。”
“是。”張明點頭。
淩至秋衝出別墅之後，慌不擇路，低著頭七拐八拐一口氣跑出了將近一公裏，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這個片區他很少來，因為不是新規劃的社區，而是以前的舊小區，所以地勢錯綜複雜，裏弄彎彎曲曲，不知道通往哪個巷子。很快天就黑了，他好容易走到了大路上，辨清了方向，打電話叫王玉來接自己。
王玉見他神情懨懨的，悶在座位上不說話，也不敢問。
回家之後，一宿無話。
早上，王玉被叫去了公司，淩至秋坐在屋子裏，皺著眉頭思考著魏俊楠的話，心神不寧。
臨近中午，王玉才哭喪著臉回來，哇哇大哭，“淩哥，我、我被公司解雇了……”
“啊？”淩至秋驚訝，“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突然解雇你？”
王玉抹著淚，“我也不知道啊，我問了常哥，他就說本來安排我去薛空煙手下，結果我不幹，不聽公司調度，就不要我了，嗚嗚嗚……”
淩至秋鬱悶之極。他知道魏俊楠的報複山雨欲來，這還隻是第一步而已。王玉是受自己牽連的，說什麽也要保住他。“別哭了，我給常哥打電話。”
“嗯。”王玉希冀地望著他。
結果可想而知，經過了昨晚，常威的語氣比平時更差了，狠狠諷刺了淩至秋一頓就掛了電話。
淩至秋收起手機歎口氣，苦笑道：“對不起，估計是我連累了你……不過，王玉，你還打算跟我嗎？”
王玉眨巴著淚眼猛點頭，睫毛上都是淚水。他和以前的淩至秋並不親近，因為那時有一個大助理，還有周博，王玉就是幹點跑腿的活兒而已。可和重生後的淩至秋關係好了之後，他簡直一顆心都撲在這邊了。
他還是個小孩性格，做事並不細心，有時還有點懶，嘴也饞，但他對淩至秋是忠心耿耿的，主動給淩至秋發帖宣傳，時時處處維護他。王玉知道之前替唱的事情，但他簽了保密協議，一旦泄露出去，等待他的絕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他肯定不敢。但他知道這些秘密，公司想必不會再讓他找到更好的工作，肯定要背地裏使壞，這孩子的前途實在堪憂。
淩至秋下定了決心，說：“那你就跟著我，我來給你開工資。”他手上還有將近一百萬，省著點養個助理不是問題。
王玉又哭又笑，“淩哥，我、我不是圖你的工資，我……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我懂的，”淩至秋笑笑，“不過以後我們可能會吃苦了。不瞞你說，我得罪了公司高層，恐怕很長一段時間接不到活兒……”
“啊？怎麽會這樣……淩哥，咱不怕！你、你可以簽另一家公司啊！為什麽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你那麽紅，又能唱……咳咳咳，呃，嗯，我是說，反正娛樂公司多的是！”王玉現在還不知道淩至秋的嗓子變好的事情，所以說到唱歌就趕緊岔開話題。
淩至秋自然是不以為意的笑笑，考慮道：“你說的倒也是一條路……”
他與公司簽了十分喪失的十五年合同，當時也許是抱著和替唱捆綁共進退的心理，便沒考慮這樣的合同是否合理。現在想來，十五年太長了，真要履行完，他都三十五六歲了。
簽約時，合同上規定公司的抽成也很厲害，唱片和演藝活動抽7成，通告抽6成，假如一直是這樣的比例，等於他真是做牛做馬淪為公司賺錢機器了。而一旦解約，還要支付高額的解約金。
興許真該和別的娛樂公司接觸看看，是否能讓下家為解約買單？他手頭那麽點錢，根本不夠看。
王玉見他動心，也興致勃勃道：“淩哥，你還記得嗎，上次你參加湘省節目的時候，有好幾個經濟公司不是留了電話嗎，要不然給他們打電話問問？”
淩至秋想了想，搖頭，“先不急，公司暫時也沒做什麽。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我想去把音樂學院的函授課上了，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
他畢竟不是原來的淩至秋，有些事情得從頭開始。
“好吧。”王玉吸吸鼻子，因為危機解除，這孩子很快又高興起來了，嚷嚷著要去買菜給淩至秋做飯。
淩至秋笑笑，“得了你，我的廚房還不想重新裝修。”
他不想在王玉麵前表現過多的心事，便上樓照著自己的學習計劃看書。沒有活兒幹是比較可怕，但是沒有底氣更可怕。他決心好好學習《演藝人員的自我修養》，拿出幹勁來，認真努力。
接下來的一周很平靜，淩至秋幾乎忘記了魏俊楠撂下的狠話。
但平靜隻是風雨到來之前的假象。
他一直沒有鬆口加入“未來傳說”，可是五月底，公司的官網裏竟然發布了消息，稱他很快就要成為這個組合的一員。
那天晚上，王玉急匆匆舉著平板電腦衝進他的房間，把這條消息給他看。
淩至秋怔住。這是，正式開始針對他了吧。
“怎麽，公司的安排還得你同意才行？你是公司的員工，別以為出了名就不把公司當回事。”常威像是在應酬，電話裏很吵，打著酒嗝大咧咧地說。
“可是我跟他們從來沒有配合過，他們是HIP-HOP組合，我也不會跳舞，要怎麽才能……”
常威打斷他，“所以你得趕緊到公司來練習啊，別再耍大牌了淩大明星！”
淩至秋忍氣，“好吧。那我在組合是什麽身份？隊長？主唱？”
常威嗤笑，“想得美。隊長、副隊長已經安排好了，你現在加入還想占新人便宜呢？主唱，你能唱嗎？公司已經商量好了，不給你找替唱了，以後你就是Rapper。”
Papper……倒真是省事。
掛了電話，淩至秋捏得手機咯咯響。
組合。
好吧，看在公司之前兩年對他還算多有照顧的份上，他就勉強再在這裏撐一撐。
從現在開始，要多留意圈內各種信息了。
王玉聽到這件事已經確定之後，為他憤憤打抱不平，自告奮勇要做信息收集小能手。
淩至秋拍拍他肩膀，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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