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慘敗

第三十二章 慘敗

旁邊的吳婕妤還在抽噎,錢佐聽得心煩,對吳婕妤道:“在後宮裏成日都不安分,倘若你喜歡呆在冷宮裏,朕讓你一並住進來可好?”

吳婕妤一聽錢佐要把她打入冷宮,不禁大駭,哭喪地更厲害了。

錢佐對身後的尹德妃道:“吳婕妤不守宮規,誤入歧途,從婕妤降為四品美人,禁足,沒朕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誤入歧途?歧途指的是我麽?

吳婕妤雖然從婕妤降為美人,但好歹沒有被打入冷宮,她心裏稍稍安定,趕緊叩頭。

錢佐又重新把視線定格在我身上。“現在輪到你了。”

錢倧聽到錢佐用這樣的語調跟我說話,以為他又要把我怎樣,正要出口說話,我已經搶先道:“是履行聖上的承諾才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錢佐既然不能治我的罪,當然隻有無罪釋放。

錢佐的劍眉舒展開來,我本以為他還要再說些什麽淩辱恐嚇我的話,但他隻是非常輕鬆地一笑:“好,朕和你打的那個賭,算朕輸了。”

什麽?我都有些驚詫了,錢佐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會這麽痛快承認自己輸了。原以為今日會有些坎坷,甚至我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我都不敢打包票。我不怕季淑妃,因為她根本找不到證據控告我,我擔心的最大變數就是錢佐。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怒之下就把我給解決掉,根本就不理會我的辯解。

可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容易就達到目的了。

“朕願賭服輸。德妃,今日就放戴小姐出冷宮去。”錢佐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尹德妃和季淑妃臉色都是一變,尤其是季淑妃,簡直都要變成一顆黑蘑菇。

錢倧此時也一臉訝然地望著錢佐,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好心腸。

我知道,皇上的金口一開,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我心裏一喜,感覺到是上天莫大的眷顧,心裏的那隻小兔子歡快地跳著。甚至覺得錢佐也不是那麽可惡。

錢佐又對尹德妃說道:“德妃給戴小姐在宮中安排一個職司,戴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的,不知民間疾苦,德妃務必替戴小姐找個能體味辛苦的活。”

“什麽?你又反悔了?”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安排職司是什麽意思?不是都要放我出宮了嗎?錢佐剛剛才說完,就當自己放屁麽?

錢佐猥褻地抬起我的下巴,狡黠道:“戴小姐忘記朕和你打的賭是什麽了?朕是說,你若贏了,就放你出冷宮。冷宮,不是皇宮,戴小姐不會不知道這二者的區別吧?”

可惡!

錢佐居然跟我玩文字遊戲!

原來是我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可以出宮。

鬧半天,他才是最後的贏家,不,應該說,他從來都沒有輸過。無論我有沒有辦法讓他邁入冷宮大門,我都沒有逃出他的手掌心。無非是從一個小籠子挪到了一個大籠子裏。

錢佐看到我臉上的欣喜頓時煙消雲散,不無得意地掐了我一把,“戴小姐,宮裏頭規矩多了,做奴才也有做奴才的學問,戴小姐得好好學才是啊。”

其他人這時候也恍然大悟。我不但沒有贏,相比於以前住在冷宮裏雖然冷清,但衣食無憂的生活,我如今過得更苦了。在外麵當個小宮女,搞不好還要受人欺淩。我咬咬牙,錢佐真有你的!

季淑妃此時笑容又瞬間綻放,她恐怕都想到了該怎麽報複我的法子了吧?錢倧又打算替我求情,但早已不耐煩的錢佐甩了甩袖子,已經走出廳堂去了。

人潮漸漸退卻。

到最後隻剩下尹德妃和我。季淑妃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尹德妃會安排一個怎樣的職司給我,甚至想撫著她的耳朵提幾個建議。但尹德妃還是把她先打發走了。

尹德妃深深地望著我,示意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好半晌才道:“姐姐這一次實在走得太險了。”此時下麵沒人,瓶兒也被她屏退到外邊,她也不像之前那種客氣地稱我為“戴娘娘”,在人前保持住應有的距離。

我輕輕地一笑。尹德妃給我的感覺不錯,但人心隔肚皮,我也不知她和之前的戴皇後交情如何,不敢貿然出聲。

“許久沒見姐姐,姐姐變了許多了。”尹德妃的話語裏竟然多了幾分關切。隻是不知是真心還是虛偽。

所有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吧,畢竟戴悠夢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戴悠夢了。但我的反常並沒有惹來太多的懷疑,任是誰經曆大起大落,家破人亡,都會性情大變吧。

我還是淡淡一笑。

尹德妃有些歉然地探問道:“姐姐,對皇上,也不要心存怨恨。到頭來受苦的還是姐姐自己。再說,皇上其實也有他的難言之隱。”她說著抬眼看著我。

“難言之隱?我可不這麽認為!”我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錢佐的怨憤,“他能有什麽難言之隱?他不就是以折磨人為樂嗎?”

尹德妃聽到我這麽大聲地數落錢佐,臉色不禁一變,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才不怕,我相信錢佐也絕不會因為我對他心生怨忿而刁難我。他這麽做,不就是想看到我怒氣衝天的樣子麽?隻不過我這怨氣和他設想的不大一樣罷了。

尹德妃釋然地一笑,旋即又抱歉道:“姐姐,你也知道聖旨不可違,所以皇上說……”

“德妃娘娘不必說,我懂。”我此時已經心情平和,自我安慰地想,至少我走出了這片瓦下,星如果再次進宮,我也能見到他的。

“姐姐,不知姐姐想在哪裏司職,妹妹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尹德妃赧然道。她的意思是讓我自己挑個工作。

“禦花園吧。”我不假思索道。星曾經出現在禦花園過,也許下次還會來呢?我想好了,就在禦花園等他。“嗯,就禦花園吧。”

尹德妃眼裏微微閃過一絲驚詫,“姐姐是說花奴嗎?”也許花奴是比較低賤的宮女吧,活也比較累,她沒想到我會挑這份工。

“對,就這個。”我毫不猶豫。

尹德妃不懂,但也不再多問。隻是說要幫我安排一下住處,我問她能不能還是住在冷宮裏,尹德妃再次愕然,她不明白我怎麽會甘願住在這樣一個不祥之地。不過看我那麽堅決,尹德妃還是同意了。

又寒暄了幾句,臨別的時候,尹德妃眼瞅著都站了起來,又落座回來,“皇上這樣對姐姐,姐姐還愛皇上嗎?”

我心裏一咯噔,頓時明白過來。怪不得尹德妃的眼神怪怪的。一直等眾人走了,才問這樣一句話,其實她想問這句話很久了吧。

尹德妃看來是真的對錢佐動了真情,所以她看到我和錢佐在澡盆裏那一幕,終究是有些心酸了吧。她以為我愛錢佐?難道她認為我還能奪去錢佐對他的寵愛嗎?

我哧哧笑了:“愛?換做是你,你會愛嗎?”其實還有一句應該補上,那就是——我從來沒愛過。

尹德妃眼裏卻閃過一絲堅定的神色,她也許想說,無論皇上怎麽對我,我都愛。

宮裏的這些女人們,一個男人的憐愛,竟然是這樣難以奢求的麽?

尹德妃終於站起身來,淡淡卻有些慘然的一笑:“妹妹問這個問題,真是毫無意義。叨擾姐姐了。”

當宮女簇擁著她出了門去,望著她的背影,我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觸。尹德妃是怎樣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最想問的不是我愛不愛皇上,而是和其他女人一樣,想問錢佐,會不會永遠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