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沒有你
寧輕剛收拾好會議筆記,正準備離開,聞言愣了下,下意識望向秦止。
秦止沒抬頭,依然保持著側低著頭翻閱文件的姿勢,神色專注,握著鋼筆的右手不時在文件上圈圈點點。
寧輕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征詢的眼眸轉向正在收拾會議資料的許琳。
許琳打探八卦時很熱情,這會兒卻是直接忽略了她詢問的眼神,收拾完會議資料往臂肘輕輕一擱,人就出去了,其他人也是。
整個團隊都是極其注重工作效率和時間的人,會議一結束從不會浪費一分鍾在閑聊上。
寧輕不得不轉向秦止:“秦董,請問您是叫我留下嗎?”
秦止擱下筆,側頭望她:“我沒表述清楚?”
“……”寧輕發現秦止應是不太好相處的人,尤其在工作上,對下屬約莫也是嚴苛到極致,不敢有絲毫放鬆,賠著笑小心問道,“秦董,有什麽事嗎?”
秦止將手中的報表往她這邊一攤:“你每天的工作內容、工作進展、已經完成的項目和進行中的項目、對公司未來投資領域的想法等等,大致匯報一下吧。”
寧輕點點頭,將自己這半年來的工作情況做了個詳細的匯報。
秦止很認真地聽她匯報,坐姿卻很隨意,後背隨意地貼著椅背,手肘撐著辦公椅扶手,單手支額,捏著鋼筆,另一隻手隨意搭在會議桌上,長指屈著,時不時輕點桌麵,一直保持著微側頭傾聽的姿勢,微斂著眼眸,不時往她這邊望一眼,麵容淡漠專注。
寧輕發現這個角度這個姿勢的秦止很好看,手也特別的好看,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很幹淨,隱隱透著種力量感。
寧輕看得有些走神,語速不自覺就有些慢了下來。
秦止抬眸望她一眼,半支著額角的手突然收回。
“寧小姐。”秦止隨手從淩亂壓著的資料下抽出一份資料,“你是怎麽進的投資並購部?”
他的話題轉換太快,寧輕一時間有些愣神。
秦止已經低頭翻著那份東西,寧輕往那邊瞥了眼,是她的簡曆。
“教育背景空白,工作經驗空白,特長技能空白,除了名字年齡和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庭背景介紹……”秦止將簡曆扔給了她,黑眸緊鎖著她的臉,“其他的,全部空白。你是怎麽通過公司層層篩選進入到投資並購部的?”
寧輕指尖壓著他扔過來的那份簡曆,抿了抿唇,定定望他:“我不是自己應聘進來的。”
秦止神色沒動:“何蘭把你安插/進來的?”
寧輕遲疑了下,也不算是,但也脫不了幹係,也就點了點頭。
“理由呢?”秦止問,抽出了幾份她上交的投資分析報告,漫不經心地翻了會兒,“我仔細研讀過你的這些報告,假大空,幾乎沒有一點可研究的價值。你入職半年來,沒有參與過任何一個成功的項目,換句話說,這半年來,你沒有為公司創造過半分利潤卻在不斷消耗著公司資源。”
他這話很重,意思也挑得很明白。
寧輕將手中的簡曆一合,冷靜望他:“你單獨留下我,有什麽目的你就直說吧。”
秦止定定盯著她看了會兒,雙臂慢慢交叉著橫在了胸口。
“裁員!”他說,“何蘭安插/進來的人我一個不會留。公司既然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就不會再任由她們那一家子人胡來。”
將桌上的文件一收,秦止轉身而去。
中午寧輕和徐盈吃飯時,徐盈問起她對秦止的印象,秦止入職第一天就先找了投資並購部開會,之後又留下了寧輕談話,這事兒短短半個小時整個公司傳得沸沸揚揚。
“我覺得他好像跟我有仇。”寧輕說,回憶著半個小時前秦止的態度,對她完全的不留情麵。
徐盈“噗”的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你和他不就隻見過一麵?怎麽就結仇了?”
寧輕也說不上來,他要動何蘭安插在公司的那批人,她算是屬於何蘭那一派的,這仇自然得結著。
這話寧輕不好和徐盈說,徐盈畢竟是何蘭的親生女兒,秦止敢這麽明著和她說,她卻是不好轉述出去。
“大概因為我姐吧。”寧輕找了個理由搪塞,“他的女兒可能真的是我姐的。”
“還真的是一家人啊?”徐盈有些錯愕,卻也不解,“那這麽說起來你都是他的小姨子了,不是應該多照顧著嗎?”
寧輕沉默了會兒:“以前我家有些虧待我姐吧,還有朵朵的問題……”
搖了搖頭,寧輕捏著眉心:“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吧。這幾年老像在做夢似的,很多東西都記得亂七八糟的。”
徐盈知道她當年出事傷到了大腦,還因此轉去美國治療了大半年,能恢複到現在已經不容易,徐璟也叮囑她不要讓寧輕去回憶太多過去的事,怕影響到她,也就安慰道:“算了,你也別去瞎想。你姐的事我聽你哥提過,你爸媽當年也是沒辦法。”
寧輕捏著眉心的手略略一頓:“那他和你提過朵朵的事嗎?”
她以前不知道朵朵的存在,也就沒追問過寧峻,這段時間他去國外出差了,寧輕也沒問過他,不知道他是否知情。
徐盈隻是搖頭:“沒提過。”
寧輕點點頭,沒再追問。
這一頓午餐吃得還算愉快,下午時寧輕也沒收到人事部的辭退信,想來秦止隻是提醒,畢竟剛入職第一天,不可能就這麽大張旗鼓地和何蘭對著幹。
下班時寧輕湊巧和秦止搭乘了同一台電梯。
她準點下班,還以為秦止新官上任會晚點再走,沒想到走的比她還準時,想來是要回去陪女兒。
因為中午的那些不愉快,寧輕見到秦止時有些尷尬,也不好這麽轉身而去,也就不太自在地打了聲招呼,人也跟著進了電梯。
秦止“嗯”的淡應了聲,沒多加理會她。
寧輕也遠遠站在另一個角落裏不說話。
電梯快到一樓時秦止突然開了口:“當年寧沁走之前有說過什麽嗎?”
他問得突然,寧輕又愣神了下。
秦止轉過身望她將,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當年寧沁有留下過什麽話嗎?”
他的嗓音有些低啞,眼眸幽深,沉沉的墨色裏一片死寂,又隱隱帶著些期盼,就這麽定定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