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章 心有不甘

韓哥是專門來找老板娘的嗎?”

韓崢隨著小梨的話問了句:“你們老板呢?”

小梨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眼牆上的掛鍾:“估計還要等半個小時。”

韓崢運氣不錯,咖啡喝到第二口的時候,周商商便推開門進來,米色長褲搭著一件咖啡色防曬衫,頭發隨意綰著,露出光潔的額頭。

小梨從吧台上站起來對周商商擠眉弄眼:“老板娘,有帥哥找。”然後朝韓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周商商轉頭,便對上了韓崢奉上的燦爛笑容,外頭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照進來,周商商眯眯眼,恍惚覺得韓崢的笑容有些失真,好像全部融進光影裏去了。

周商商笑著走到韓崢對麵坐下,開口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韓崢:“回來已經有兩天了。”

“休假回來?”周商商問。

“是啊。”韓崢笑得有些無奈,“人民的公仆,實事沒做多少,每天瞎忙,好不容易休了個長假,所以回來休息幾天。”

周商商笑笑。

看見周商商笑,韓崢又是展顏一笑,看著周商商:“晚上一道吃個飯嗎?”

周商商遲疑了下:“要不你叫上宋茜,我請你們。”

“我跟宋茜分了。”韓崢身子往後一靠,雙目斜飛,轉了轉視線說,“真的不合適,拖著也不厚道。”

周商商沉默不言,過了會才開口:“想吃什麽菜?”

韓崢探過身,手肘抵在桌上,想了想:“大熱天的,咱們就吃清淡些的,昨天鴨子推薦我一家江南菜館,一起去試試吧。”

江南菜館位於S市的新城區,附近是S市新起的酒吧一條街,傍晚十分,路過街口的一家酒吧,一個黃發老外對坐在副駕駛上的周商商吹了一個嘹亮的口哨。

周商商合上車窗。

韓崢側頭對她微微一笑:“行情不錯呢。”

江南菜館沒有停車的地方,韓崢隻能將車停在收費區,停好車後,下車走到在邊上等他的周商商,問了句:“熱不熱?”

周商商搖頭:“又不是大中午。”

江南菜館高朋滿座,幸好韓崢提早訂了包廂,穿著馬褂的服務生領著他們到一間名“虞美人”的包間。

周商商落座後,韓崢把菜譜遞給她。

周商商翻閱菜譜,點了兩道尋常的一葷一素,然後把菜譜遞給韓崢,韓崢加了兩道特色菜和一份煲湯。

這家館子上菜速度快,沒多久圓木雕花桌子已經上齊了菜,韓崢伸過身子給周商商倒了一杯鮮榨玉米汁。

“謝謝。”周商商接過杯子。

韓崢重新落座,然後又拿起筷子給周商商夾了塊花雕醉膏蟹肉,周商商嚐了下韓崢夾給她的蟹肉,口感不錯,又細又鮮。

韓崢放下筷子,目光放在商商身上,周商商扯了個笑:“看我做什麽,不是來吃飯的麽?”

韓崢收收臉上的神色,有些推心置腹地對周商商說道:“商商,S市黨政辦公室正缺個人,你說我調回來怎麽樣?”

一頓飯吃完,S市整個夜幕已經降臨,華燈初上,韓崢的車駛過一個新建的廣場,周商商轉向車窗外,不遠處的巨大音樂噴泉,隨著交響曲的節奏,錯落有致,在五光十色夜光的照耀下,波光豔影。

車上了高架,周商商收回視線,正要說什麽時候,整個人被韓崢一個急促的右轉彎甩到了他的腿上,隨後車身一震,被追尾了。

“商商?”韓崢托起她的身,著急地打量著她。

周商商穩了穩心神:“我沒事。”

韓崢將周商商整個人瞧了邊,確定眼前的人沒事後,低聲罵了聲國罵,看了眼後視鏡,追尾他車的是一輛藍色的寶馬M3,韓崢沒好脾氣打開車門,下車了。

第十六章

韓崢蹙眉走到車後,大致看了眼追尾情況,情況還算好,隻撞碎了一個尾燈。

韓崢搖搖頭,“嘖嘖”了兩聲了,走到撞上他的寶馬M3車窗前,伸手敲了兩下車窗。

過了會,車窗緩緩打開,韓崢斜靠著身子,打量了眼坐在駕駛座裏這個有些受驚過度的女人,唇角扯了一絲冷笑:“美女,你這車怎麽開的,將路當成自己家後花園了?”

陳婉怡今天也真夠鬱悶的,本以為可以借著乳腺增生讓蘇寅正好好陪陪自己,沒想到昨天中午蘇寅正又莫名其妙將她晾在了一邊,今天跟趙子藍去酒吧喝了點酒回去,路上又遇上了這茬事。

其實剛剛追尾本來可以避免發生的,可以就在急踩刹車的時候她突然產生了那麽個幼稚的念頭,她想出點事讓蘇寅正知道知道。

說來,陳婉怡一向是自信的,但是她卻拿捏不準蘇寅正這個人,他可以前一秒還對她你溫柔至極,後一秒又視她如垃圾。

陳婉怡渴望被男人征服,然後現在她完完全全被蘇寅正征服了後,她悲戚地發現自己卻征服不了蘇寅正。

剛開始陳婉怡覺得自己隻是被蘇寅正的錢征服了,這樣也好,錢色交易,明了簡單,然而隨著自己對這段感情的患得患失,她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深入了感情的泥潭。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給她這樣的感受,即使隻跟他隻呆上一秒鍾,她也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剛剛跟趙子藍喝酒的時候,雖然她跟趙子藍都被人包養,但是陳婉怡心裏的優越感不是一點點,蘇寅正各方麵都強過趙子藍的那位台灣老頭,而且她認為自己是愛蘇寅正的,雖然她不確定蘇寅正愛不愛自己,但是她還是認為自己在蘇寅正心裏是有位子的,她調查了解過跟蘇寅正有過曖昧關係的所有女人,對比了下,她跟蘇寅正的時間是最久的。

這個驚喜的發現讓陳婉怡興奮不已,雖然她苦惱自己轉正之路遙遙無期,但她是蘇寅正交往最久情人這點給她帶來的優越感,已經讓陳婉怡感到非常幸福,至少她要比蘇寅正的老婆幸福得多。

陳婉怡穩定心神,從車窗外探出頭看了下追尾情況,扯扯嘴:“私了吧,你開個價,不要太過分就好。”

韓崢忽然一笑,直勾勾地看著陳婉怡:“私了?”

陳婉怡抬頭看著韓崢,隻當他是一個借此事勾搭女人的富二代,又探出頭看了眼他的車,輝騰,嗬嗬,還真有點小錢。

“不然你想怎樣?”陳婉怡麵露笑容,“我很忙,可沒有時間奉陪。”

“對哦,你很忙。”韓崢臉上的笑容不明,他突然上前靠近陳婉怡,然後嗅了嗅鼻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酒駕,你還真橫啊……”

陳婉怡有些惱羞成怒,擰著柳眉:“你不要太過分,如果真要鬧起來,吃不了兜著走。”

韓崢誇張地看了眼陳婉怡,湊過頭小聲問了句:“你上麵有人?”

周商商從車窗探出頭看了看情況,然後打開車門下車,她走到韓崢麵前,看了眼寶馬這裏的女人,然後問韓崢:“十一,怎麽個處理?”

“酒駕呢,我覺得還是交給交警處理吧。”韓崢對周商商說,“外頭熱,快上車去。”

周商商扯扯笑:“我跟你一塊等交警。”

陳婉怡有些急了,她是個公眾人物,這樣的交通事故不大不小,但是酒駕卻是個大問題,她忍著怒氣,對韓崢笑笑:“追尾而已,讓交警介入多麻煩,帥哥,我不騙你,負責這區的李局長還要叫我老公一聲哥,我告訴你這事如果公了,你還真占不了什麽便宜。”

周商商有些好笑地看著韓崢:“十一,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先上車了。”

韓崢點點頭:“車裏左邊有個我新買的遊戲機,你先玩著。”

周商商點點頭,離開之前又看了眼陳婉怡。

陳婉怡按了按車裏喇叭,示意韓崢快點給出個態度。

“李局長?”韓崢收收目光,然後神色吃驚地看著陳婉怡,“莫非你老公是李剛?”

陳婉怡臉色微變,不再理會韓崢,然後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本來藝人遇上這種事第一次時間肯定是給自己的經紀人打電話,陳婉怡第一個人想到卻是蘇寅正,她今天已經撥了好幾通蘇寅正的電話都被掛斷,這次她本也抱著僥幸的心態,沒想到卻通了。

“寅正,我出了車禍……”前一秒還放狠話的女人,下一秒裏麵流露出了小女人的嬌弱。

從頭到尾,韓崢一直麵無表情地看著陳婉怡對著手機不停哭訴,隻是當聽到這女人真叫出那人的名字的時候,他眼中裏還是立馬跳躍出了一簇火苗。

“寅正,你能不能過來一趟,對方很不講理,我真沒辦法解決了……”

韓崢隻覺得此時自己血液沸騰,無法抑製的憤怒好似潮水一樣淹沒了他,他有些控製不住地從陳婉怡手裏奪過手機。

“寅正,是我。”韓崢平靜了下心情,“我就是你女人口裏那個不講理的人,剛剛你女人的車跟我追尾了,還有,商商也在車裏。”

韓崢瞪了眼陳婉怡,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你問我商商怎麽樣?”韓崢忍不住嘲笑出聲,“寅正,不是我擠兌你,你有臉問這話嗎?”說完,掛了電話,韓崢往回走,控製不住脾氣地把手機扔還給陳婉怡。

陳婉怡莫名其妙地啐道:“神經病啊!”

韓崢嗤笑,走到陳婉怡跟前,問:“蘇寅正是你老公?”

陳婉怡拽著臉不說話。

韓崢吐了好幾口鬱氣,然後彎著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陳婉怡:“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像你這樣——賤——的女人。”說完,冷笑地轉過身,走回自己的車前,上車,關車門。

“怎麽解決?”周商商轉頭問韓崢。

韓崢不說話,過了會,悶悶回答:“私了了。”

周商商“哦”了聲,然後低頭。

整個車廂突然變得靜寂,過了良久,周商商悠悠開口:“十一,剛剛那個女人我是認得的。”

韓崢握著方向盤,臉色難看得一塌糊塗。

周商商自顧輕笑了起來,然後轉頭問韓崢:“你說她漂亮還是我漂亮?”

韓崢冷著臉:“別這樣問。”

周商商輕靠車背,低低一笑,神色卻有些頹軟:“十一,你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是不是就會由愛情就會變成親情?”

韓崢的聲音沉沉的:“我不知道。”

周商商看向車窗外,飛逝而過的綠化帶後麵是一排排路邊廣告,蘇氏的露天廣告正一排排地從周商商眼前消失,然後又重新躍入她眼裏,在消失……

周商商是大學畢業後才知道蘇寅正的生活有多窘迫。

大三的時候她從宋家搬了出來,蘇寅正知道這事後,每個月除了給她寄禮物外,還會定期給她打來一筆錢。

蘇寅正在電話裏跟她說:“老婆,我養你。”

那時候周商商真的不知道蘇寅正新設計的軟件被人盜名,也不知道他剛從公司離職,更不知道蘇寅正跟她說“老婆,我養你。”的時候,全身上下隻有500塊錢。

周商商大學畢業後便立馬飛奔北京去找蘇寅正,炎炎夏日,她蹲坐門口等蘇寅正,結果等來一個剽悍的男人,他告訴她蘇寅正老早就搬走了。

周商商打電話給蘇寅正,一個小時候,等來匆匆趕來的蘇寅正。

蘇寅正比上次見麵瘦了、黑了,周商商有些明白過來,揚了揚臉上的笑:“寅正,我跟你一道奮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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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回家的時候小保姆告訴她:“蘇先生回來了。”

周商商上樓,果然看見坐在起居室裏看電視的蘇寅正,他已經洗澡好,穿著藍色棉質睡衣,頭發有些濕,應該沒用吹風機吹幹。

小客廳裏隻開了一盞沙發邊上的落地燈,橘黃色的燈光在蘇寅正籠罩在圓形的光線裏,依舊英俊的側臉暈在一片橘黃色之中,顯得迷離又模糊。

蘇寅正見她回來,拿起遙控器按掉了電視屏幕。

“回來了?”蘇寅正望向她,開口。

周商商點頭,然後臥室洗澡,在花灑下用熱水衝洗了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皮膚被熱水衝的紅紅的,整張臉也帶著紅暈。

周商商坐在梳妝台前吹頭發,洗頭的時候忘記用護發素,頭發有些打結,她正要用手捋順的時候,一隻手已經覆上她的頭。

身後的陰影像是壓在周商商的心上,密不通風得難受。

蘇寅正從梳妝台拿出一個牛角梳,沉默地給周商商梳起了頭,過了會,又從周商商手裏拿過吹風機,邊吹風邊梳頭。

周商商坐著一動不動,直至蘇寅正開口說話。

“十一回來了嗎?”

周商商緘口不言。

蘇寅正又繼續問:“他看著很不錯吧。”

周商商猛地站起來:“蘇寅正,別讓我惡心你。”

蘇寅正聳聳肩,他目光閃閃地看著她,突然說了句:“商商,我們好像很久沒做了。”

第十七章

愛情是美麗的,當我們滿心歡喜擁有它的時候,豈會料到有一天它也會變質、會腐爛、甚至消失。然而愛情的美麗也是在於擁有它的時候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顧。

周商商也曾擁有過這樣的一份愛情,那個時候她年輕,她的男朋友英俊又溫柔,那個時候他們很貧窮,住在的是廉價的拆遷房,簡陋的房間裏有掉渣的天花板,常常爆裂的下水道,還有一張一米五的小木床,上床的時候整張床發出吱吱咕咕的聲響。

那個時候消費還沒有現在那麽高,周商商每天算這錢過日子,什麽錢都省著用,唯有花在杜家的錢,怎麽也省不下來。

夏天,蘇寅正對著電腦埋頭寫程序,周商商坐在床邊舀著半個西瓜,時不時遞一口到蘇寅正嘴邊,使壞的時候將所有的西瓜子全挑出來,然後送到蘇寅正嘴邊,蘇寅正習慣性接過嘴,發覺不對,轉過身撲向她,周商商推了推蘇寅正:“大夏天的,熱不熱啊?”

冬天周商商總比蘇寅正先上床,蘇寅正把灌上熱水的熱水袋放到周商商的腳下,然後說:“老婆,我還要寫完報告再睡,晚安。”

周商商從床上做起來捧著蘇寅正的臉啄了啄:“老公加油。”

那時候蘇寅正最常對她說的話是:“商商,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周商商對常對蘇寅正說的話是:“老公,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的確,蘇寅正沒有說瞎話,蘇寅正是真的讓周商商過上了好日子,他們搬了三次家,房子越來越大,裏麵的家具也越來越貴,隨便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可能都是價值千萬;周商商也沒有瞎自信,蘇寅正花了7年的時候打造了一個商業神話,他現在旗下有兩家上市公司,分別在香港和美國上市,他還有一條商業街,二十家大型連鎖超市,他炒股炒房炒期貨,除了獨到的眼光,身上還有著別人羨慕不來的好運氣。蘇天瀾的事再次被翻出來,外界也不會借此事挖苦,反而大力吹捧,甚至斷言這個世紀不會再出現第二個蘇寅正了,他是神話,神話是具有傳奇性和唯一性的。

7年,周商商今年再過幾天就二十九歲了,蘇寅正還有幾個月也要三十有一,都老了嗎?然而有多少對夫妻這個年齡他們才剛開始踏進婚姻的教堂,他們卻已經在婚姻這條路上漸行漸遠。

周商商立在落地窗前,身後是沉沉的夜色,外頭響了好幾個悶雷,室內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調出風口裏飄出絲絲的涼風。

蘇寅正上前抱住周商商,他嗅著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喟歎道:“真香。”

周商商任由蘇寅正抱著,直到蘇寅正用牙齒解開她睡衣第二個紐扣的時候,周商商淡淡開口道:“寅正,我怕得病。”

蘇寅正猛地抬起頭,俊雅的麵容有輕微的扭曲,黑幽深邃的瞳孔慢慢收縮,他放在周商商手臂上的手也有些控製不了力道,僵硬地在捏在周商商的骨頭上。

“我髒?”蘇寅正目光沉沉,對上周商商的眼,“那你覺得誰幹淨,十一嗎?”

周商商試圖甩開蘇寅正的桎梏,蘇寅正卻加深了力道,將周商商抵在牆上,兩人鼻尖對著鼻尖,蘇寅正呼出的溫熱呼吸全噴在周商商的臉上。

“商商,世上沒幾個男人是幹淨的,尤其是十一,你可能不知道——“蘇寅正扯了個輕笑,趴在周商商的耳朵,小聲說道,“我告訴你,他十五歲就玩過雙飛……”

周商商揚手刮了蘇寅正一巴掌:“你給我滾!”

蘇寅正右手摸著被周商商打了的臉,深深地看了眼周商商一眼,真滾了。

周商商無力地坐在床上,樓下傳來蘇寅正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是汽車發動的聲響,直至車子開出車庫,漸漸開出了別墅區。

她和蘇寅正又一次不歡而散,像今天這樣的針鋒相對,她和蘇寅正似乎已經演練了上千遍,對此她已經有些麻木了。

每次吵架結束後,蘇寅正或出差或去其他“家”呆幾天,幾天後回來,他會給她帶件禮物,她也會接受,好好收放好。

有個丈夫是煤老板的江西女人教她:“趁著沒離婚多存些錢,以防萬一。”

周商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以防萬一,她想,如果真離婚,蘇寅正應該也不會在金錢上委屈她什麽,因為他已經在感情上委屈了她。

蘇寅正今天喝了不少酒,之前他接到陳婉怡的電話時正陪著一位墨西哥老板喝紹興的花雕,上好的花雕酒擱在精致的銅爐裏用小火不斷煮著,整個包廂酒香繚繞。

陳婉怡在電話裏嘰嘰咕咕說了大堆其實他並沒有仔細聽,直到陳婉怡的手機被韓崢搶去,他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

灌下去的花雕酒在他肚子裏不停的翻騰,他走出包廂,趴在金閃閃的洗手間忍住嘔吐的欲望問了句:“商商沒事嗎?”

韓崢在電話裏的責備讓他有些恍惚,然後韓崢就掛了電話,他趴在水槽裏嘔吐了好久,直到整個肚子都空了,火燒火燎得難受。

然後他站直身,打開鍍金的水龍頭洗手洗臉,慢悠悠洗好後再用柔軟的毛巾擦拭幹淨。

他打了個電話交代助理安排下晾在包廂裏的墨西哥老板,走出飯莊驅車往花溪路開去。

他在家等了好久一會,商商都沒有回來,他拿著手機卻不敢撥號,然後商商回來了,他們再一次相互撕破臉皮。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也不是最凶的一次,或許以後他們還會吵很多次架,所以這樣的吵架真的很無關緊要,不是嗎?

韓崢回到家便看到了坐在客廳裏和自己母親喝茶的宋茜,宋茜在他進門的時候對他微微一笑,韓母笑著招呼自己的兒子過來:“十一啊,過來看看茜茜送我的這塊披肩好看嗎?”

韓崢掃了眼母親手裏拿著的暗紅色披肩,他知道自己母親最討厭的顏色就是暗紅色,宋茜送給她這種顏色的披肩居然能裝裝作愛不釋手的模樣。

“還好。”韓崢說得很敷衍,然後轉身上樓。

韓母悻悻地笑了下,然後拍了拍宋茜的肩膀:“你們上樓聊,陪了我這老婆子一個下午,很無聊吧。”

宋茜搖搖頭,然後對韓母說:“那我去陪陪阿崢。”

韓母:“去吧。”

韓崢對著房間裏的落地鏡子扯著領帶,麵色平靜地看了眼鏡子裏出現的女人臉孔,見她進來,用手指一指對角的沙發,示意宋茜先坐下,頓了下,淡淡開口:“宋茜,你不應該過來的。”

宋茜走到臥室裏的沙發上坐下,仰著頭:“為什麽,我們還沒有分手呢?”

韓崢轉過頭,盯著宋茜看了幾秒:“有意思嗎?”

宋茜低頭看著自己今天剛做好的指甲,慢慢開口說:“阿崢,我那麽喜歡你,你真的不能那麽對我。”

韓崢應了聲,把脫下來的外套掛在衣架上,推開衣帽間的門掛好,然後走出來。

他身上隻穿著一件緊身的白色棉T,V領,韓崢雙手抱胸,身姿慵懶地倚靠在衣帽間的滑動木門上,說話的嗓音低沉而厚實:“如果有傷害了你的地方,我抱歉,不過分手就分手了,茜茜,你條件挺好,真沒必要吊在我身上。”

宋茜的握緊雙手,有些話她怎麽也說不出口,過了很一會,她深吸兩口氣,問:“韓崢,你要離開我,是因為周商商吧。”

“周?”韓崢笑了下,“她不是應該姓宋嗎?”

宋茜不理會韓崢的插話,站起了身:“她現在生活得不幸福你就難受了吧,然後忙不迭要去扮演情聖了嗎?”

韓崢眨了下眼,臉上掛著不急不躁的笑容:“茜茜,這是我的事。”

宋茜走到韓崢的跟前,試圖抓著他的手,韓崢好整以暇地抽開自己的手,表情嚴肅了幾份:“宋茜,我再說一遍,我們真的分手了,我們之前隻是在談戀愛,不是結婚,難道我提出個分手,還要跟你一塊去民政局公正下嗎?”

宋茜咬唇:“韓崢,你別犯傻好不好?”

“犯傻什麽?”韓崢笑問。

“你以為周商商真的需要你麽,她隻是利用你知不知道,蘇寅正現在在外麵有女人,周商商想利用你刺激他,等蘇寅正回心轉意了,她會感激你麽,隻會立馬把你丟在一邊,韓崢,別傻好不好,你以為周商商會真的離開蘇寅正嗎?她以前寧願跟我爸爸翻臉也要跟跟蘇寅正死在一塊,她愛死了蘇寅正,就像我愛死了你,是離不開的,懂不懂啊,阿崢?”

韓崢拂開宋茜,然後走到酒架上倒了一杯紅酒,放在手上搖了搖,抿了口,望著宋茜建議說:“你不做情感分析師真是可惜了。”

宋茜轉過頭,不去看韓崢。

韓崢放下酒杯,認真地看著宋茜說道:“茜茜,我跟你分手跟商商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她真需要我刺激蘇寅正,那我們估計連開始都沒有。”頓了頓,“宋茜,別讓我後悔跟你在一塊過。”

第十八章

周商商預約下個禮拜做手術,蘇寅正下個禮拜正巧有一場經濟訪談。

這個禮拜,周商商格外閑,蘇寅正格外忙,忙得忙,閑的閑,算算他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麵。

之前那個礦老板妻子江西女人還跟周商商說了一件事,她去年整整一年沒有見到她丈夫,今年開春,她丈夫又多了個私生子,春節就是在那個女人家過的,一起吃年夜飯,一起放了煙花,一起貼了春聯,合家歡樂,幸福安康。

周商商還認識一個人,S市杜家少奶奶,趙小柔,小三敢死隊的領軍人物,丈夫在外頭有五六個窩,有次趙小柔還拉著她一道去捉她老公的奸,小三是一位剛畢業的女大學生,臉皮還很薄,事情爆出來當天吃了一瓶安眠藥,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人是救了回來,不過成了植物人。

這事好像是前年事吧,事情鬧得還挺大,整整上了三天的S市晚報。女學生的父母捧著女兒的遺照跪在杜家人麵前討說法,眾人對這事是議論紛紛,而最終事情是個什麽解決方法呢,賠錢唄,賠了106還是160萬,周商商忘了,反正沒有超過200萬就是了。

趙小柔跟她說,所有的小三都會得到報應,除非正室太無能,這世上沒有打不倒的小三,隻有畏畏縮縮的怕事老婆,一句話——不是敵軍太強大,而是我軍太無能。

趙小柔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周商商笑笑,沒附和。

華駒留學回來後先是混房地產,然後是傳媒,現在又要搞教育了,打算投資建個學校。華家經商好幾代,也富了好幾代,根基深厚,現在到華駒手上,基本上混吃等死不要出太大的岔子基本沒太大的問題。

鴨子勸過華駒:“你不是蘇寅正,蘇寅正是背負振興蘇家的使命,你呢,基本上隻要找個基因和家底不要太差的女人,然後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這樣你的使命也完成了,接著就可以光榮地準備壽終正寢了,還鬧騰什麽呢?”

華駒呸了鴨子一聲:“你說的是人話嗎,就蘇寅正是個人物,咱們生來就是打醬油的。”

“嘖嘖。”鴨子瞅了華駒一眼:“瞧你這語氣,那麽多年了,還把蘇寅正當假想敵啊?”

華駒搖搖頭:“我就是替商商不值,說真的,鴨子,如果商商當初選擇了我,別說讓她受委屈,我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供起來做什麽,天天給她吃香啊。”鴨子哂笑一聲,“你說這話不怕你得罪你的未婚妻嗎?”

華駒白了鴨子一眼:“感慨兩句不行啊。”

鴨子笑,頓了下,說道:“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周商商要做的乳腺小葉增生手術實在太小,小得根本不算個手術,學術名為微創手術,無需觀察無需住院。半個小時的手術時間,手術後可以選擇立馬回家或是在休息室呆會後再回去。

公立醫院的休息室不比私立,一撥人擠在一個休息間,即使大家隻是低聲交談,所有聲音聚在一起,還是鬧哄哄的一片。

周商商是一個人來做這個手術的,沒讓任何人知道。她好麵子,身體出這樣的狀況有些難以啟齒,加上這真是一個手術,就比打耳朵痛那麽一點,那麽一點而已。

周商商用手捂著剛手術後的胸口,要起身離開的時候,有人叫住了她。

“商商姐?”

周商商猛地一怔,回過頭,一個俏麗的身影映入眼簾。

周商商揚了揚唇:“是你啊……”

“好巧。”那人說。

周商商:“是很巧。”

那人:“商商姐身體不舒服嗎?”

周商商:“做個身體檢查。”

那人:“你臉色很不好看。”

周商商沒說話。

那人扯了個笑,看了手上的表:“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聊。”

周商商轉身離去,她真不希望有下次。

周商商有次被趙小柔說實在是太淡定,這話明褒實貶,周商商聽了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是回家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有些往事總是被不經意想起。

就像今天在醫院碰到了這個人,周商商的心並沒有臉上看起來那麽毫無波瀾。

周商商也是有過戰小三史的,隻是那個時候她還不是蘇寅正的正牌妻子,而小三也不能算真小三,她隻是蘇寅正的秘書而已。

秘書跟老板,用趙柔的話來說,如果兩人沒弄點桃色糾葛出來都有些對不住這層關係。

那人是蘇寅正秘書的時候,蘇寅正事業還在打拚期,她是名牌大學重點畢業生,全國優秀畢業生,蘇寅正招她進來的時候,她的簡曆表上光是證書和獎項都滿滿填寫了好幾欄。

她是蘇寅正親自去人才市場招進來的人,那個時候正是公司用人的地方,蘇寅正二話不說就簽了她,那個時候,蘇寅正的公司還是處於小打小鬧的規模,她簽了蘇寅正公司,實為大材小用屈才了。

之前蘇寅正還沒有秘書的時候,周商商有過給蘇寅正當秘書的打算,她問過蘇寅正:“寅正,我給你秘書怎麽樣?”

對她這個想法,蘇寅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親親她的額頭,說:“你不想當數學老師了嗎?”頓了頓,“秘書不是老婆做的事。”

當時周商商確實有個不算理想的理想,她大學修的是數學專業,畢業之後也是想一名數學老師。

周商商不知道蘇寅正是舍不得她為了他放棄理想,還是秘書這活老婆真做不了,反正當時周商商聽了這話心裏是美滋滋的,她有個多麽體貼又為她著想的男朋友啊。

後來周商商真當了老師,那年她和蘇寅正,一個忙著公司打基礎,一個忙著看書考編製。

周商商是以編製考第一名的成績進了一所名牌初中教數學,她也當過一段時間的老師,漂亮的女老師,在學校很受歡迎。

晚上周商商常常跟蘇寅正說學校的趣事,蘇寅正笑眯眯在邊上認真地聽,很為她高興。

不久,蘇寅正也就在人才市場招到了他的秘書,也就是那個女人。

事情發展得多順利啊,周商商當了老師,蘇寅正也招進了一個讓他滿意的秘書。

當時,周商商真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對了,忘了說,那人叫陳婉之,跟陳婉怡隻有一字之差,周商商最初知道陳婉怡這個人的時候,還以為是那人的姐妹,其實兩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湊巧,還是蘇寅正對婉這個字,有某方麵的情結。

陳婉之真不算一個好看的女人,至少周商商以前是那麽認為的,事實上以前的陳婉之真的就是一個長相特別不起眼的女人。

剛出社會的陳婉之,正處於後青春期的階段,臉上因為內分泌失調長滿了痘痘,800度高近視患者,不會打扮。當時陳婉之在周商商的印象裏,永遠都是白色襯衫搭著黑色長褲,每天穿著一雙三公分的百麗老款圓頭黑皮鞋在公司裏跑著跑那,忙得不可開交。

蘇寅正評價陳婉之,很優秀很刻苦很樸素,是難得人才。

當時蘇寅正和陳婉之,除了老板和秘書,還是伯樂和千裏馬的關係。

下半年,蘇寅正事業發展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忙也是在所難免的。有時候忙起來,整天整夜呆在公司也是有的。

周商商有空的時候就做好吃的給蘇寅正送去,有時候因為堵車送去晚了,陳婉之已經叫了外賣跟蘇寅正吃了起來。

他們吃各類速食,更忙的時候,直接兩桶康師傅解決。

那時候周商商真是心疼極了蘇寅正,蘇寅正也心疼她,認為她每次趕公車過來送飯太辛苦,然後責令她不要再送飯過來。

那年,蘇寅正事業發展得真的很快,不到半年功夫,資產已經翻了好幾翻。

快要過年的時候,蘇寅正帶周商商去購買新年衣服和鞋子,他帶著她逛了好幾個商場,隻要她多看了一眼,蘇寅正就會立馬下來。

周商商笑罵蘇寅正的行為就是個暴發戶。

蘇寅正笑著摟著她腰:“錢賺來就是給老婆花的。”

其實那個時候她跟蘇寅正還沒有扯證,不過周商商每次去蘇寅正公司,蘇寅正的員工一口一個老板娘地叫她。

除了陳婉之,她叫她商商姐。

陳婉怡說話聲音不比她風風火火的做事風格,聲音細細柔柔的,人多的時候她叫蘇寅正“蘇總”,私底下,周商商也聽到過陳婉之叫蘇寅正“老大”。

周商商跟蘇寅正逛完街,蘇寅正帶她去法國餐廳吃牛排。

那天真是幸福的一天,因為即將過年,大街上看到的人都洋溢著笑臉,天氣也很清朗,雲卷雲舒,透亮的陽光把每張路人的臉都照得清晰而分明。

周商商坐在舒適的沙發上整理戰鬥品,翻到一雙黑色女式皮鞋時候,微微驚訝了下:“怎麽還有這雙?”

蘇寅正看了眼,眉角漾起舒心的笑意:“給婉之買的。”

周商商也沒有多想,“哦”了一聲,說:“她確實應該換雙鞋了。”

第十九章

即使是個微創手術,也是留傷口的,麻醉過後,疼痛像是茶水裏的胖大海,慢慢鮮活,然後膨脹開來。

周商商蜷縮在床上,半個小時前,蘇寅正來電,她按掉了他的電話,

此刻放在床頭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對方好像極其有耐性,手機已經連續振動了好長一段時間。

周商商皺著眉頭,探過身拿過手機,顯示屏上閃爍著“韓崢”兩字。

周商商按了接聽鍵,將手機擱在耳邊:“是十一啊,有事嗎?”

鴨子趁著韓崢還有幾天的假期,組織這個周末去戶外登山活動,韓崢否決了鴨子三個登山地點提案,說:“B市不是有座五峰山嗎?就去B市吧。”

鴨子明了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去B市就一定要叫上商商了,商商可是土生土長的B市人。”

韓崢笑笑:“人多熱鬧。”

韓崢從書房出來給商商打電話,聽筒貼著他耳朵,傳來機械的“嘟——嘟”聲,韓崢沒由得緊張。

沒人接,他又撥了一個過去。

過了好長一會,手機裏傳來周商商的聲音,雖然說話的語氣跟往常一樣,但是聲音就像染上了厚厚的石灰粉,顯得有氣無力。

“怎麽了?商商?”他問。

“我沒事,剛睡醒而已。”周商商這樣說。

“晚上一道吃飯吧。”韓崢頓了下,建議道。

周商商默了會,說:“十一,我身體是有點不舒服,我先休息會,掛了,再見。”

韓崢拿起車鑰匙出門,倒車出庫的時候遇上回來的韓首長,韓首長敲了下韓崢的車窗,韓崢按下車窗,看了眼韓首長:“哥。”

韓首長擰著眉:“去哪?”

“泡吧,要一塊麽?”說完,不等韓首長開口說話,囂張地關上車窗,熟練地轉動方向盤倒車出庫,開出了韓家大院。

蘇寅正和周商商第二次搬家之前,韓崢還是常常會去他們家,那時周商商還是一名數學老師,鴨子笑她以色育人。

有次他從陽澄湖回來,當地的旅遊局局長送了他兩箱大閘蟹,他回來的時候就給周商商和蘇寅正送去一箱。那天蘇寅正不在家,周商商剛洗完澡在臥室裏批改試卷,長衣長褲,半濕的頭發隨意地披在腦後。那次韓崢立在周商商的背後看得愣愣的。

這絕不是一副多美多印象深刻的畫麵,隻是那天回去後韓崢還是頻頻會想起。

他心裏暗罵糟糕,有些情感就像埋在地下過了冬的野草,被不知那股春風一吹,立馬便蔓延生長起來。

周商商和蘇寅正的新家,韓崢隻來過一次,就是上次送周商商回來那次,不過那天他也沒進去。那天他坐在車上看著周商商進門,從車窗往上看去還可以看到別墅二樓起居室的燈亮著,蘇寅正那天是在家的。

他在車上安靜地抽了將近一包煙,都說戒煙難,如果感情也像煙可以戒掉,卻是一件幸的事。

鴨子讓他別犯渾,宋茜罵他傻,他都不為所動,對這份感情,他壓抑了太久,現在他不想再藏,也不想再逃了。

老人說都說兩人在一起需要緣分,按照這種說法,他跟周商商實在沒有半點緣分,但是沒緣分又如何,月老不給牽線,他就自己去扯紅線,老天不給他機會,他就自己創造機會。

反正大家都不好過,反正也沒有最糟糕了不是嗎?

韓崢按了門鈴,開門的是他們家的小保姆,小保姆把他攔在門外問他找誰。

“周商商在家嗎?”

“你說太太嗎?”小保姆讓他進來,然後給他端了一杯水,說,“太太在樓上,我去叫她下來。”

周商商從樓上下來,坐到韓崢麵前,扯了個笑:“怎麽過來了?”

“到底怎麽了?”韓崢打量著她的臉色,蹙眉。

周商商:“就是身體有些不舒服,不過已經吃了藥。”

韓崢俊眸陡然一深,然開口說話的語氣帶著一絲慵懶:“商商,跟什麽過不去也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周商商靠在沙發上,抬眼看著韓崢:“你今天是專門來——說教的?”

韓崢:“我是來送關心的。”

“謝謝。”周商商站起身,“關心我收下了,我今天真的很累,就不招待你了。”說完,要轉身上樓。

韓崢叫住了周商商:“商商,我後天就回G市了。”

周商商轉回身:“一路順風。”

韓崢低頭輕笑,然後抬頭望向她:“不過很快,很快我會回到S市工作。”

周商商點頭。

韓崢笑得格外磊落:“你應該知道原因。”

周商商麵目平靜:“我不知道。”

“沒有關係。”韓崢若無其事道,然後突然湊到周商商的耳邊,語氣格外柔和 ,“這樣的事,我主動就好。”

蘇寅正沒想到居然在今晚的飯局遇上了陳婉之,他跟她好像三年沒見麵了,她作為黃岩的秘書出席,酒桌上笑意吟吟地舉著酒杯向他敬酒。

“蘇總,這杯故人酒,你可不能不喝。”

蘇寅正背靠椅子,扯了個笑:“婉之,好久不見。”

酒桌嘩然,華盛的老總笑了兩聲,插話:“蘇總跟陳秘書可是有淵源著呢。”

不知情的幾個人麵露好奇之色。

陳婉之嫣然一笑:“蘇總是我第一個老板。”

作為東道主的黃岩招手對陳婉之道:“婉之,還不去給蘇總倒酒,感謝他對你的栽培之情。”

蘇寅正不置可否地笑,陳婉之過來給他倒酒的時候,身子微微傾斜,露出引人遐想的漂亮鎖骨。

老實說,蘇寅正第一眼的時候真有些認不出陳婉之,女人一旦變化起來要比男人有塑造性得多,三年,陳婉之的變化真讓蘇寅正有些驚訝。

“蘇總,我先幹為敬。”

蘇寅正收了收臉上的表情,一口幹了杯裏的酒。

蘇寅正今天晚上並沒有喝多少酒,不過卻有些醉意。由助理扶著上車,他整個人癱在車廂裏,他拿出手機發短信,連續打了好幾個字都是錯別字,他真的已經好久沒發短信。

“老婆,我回來了。”花了好久時間,蘇寅正終於把這六個字打好,他躺在車後座上,看著熒熒的手機屏幕,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這條短信。

司機問蘇總:“蘇總,晚上回哪?”

蘇寅正閉眼不說話,過了很久,他說:“夜色那麽美,兜幾圈吧。”

韓崢到了G市一下飛機就給周商商撥了個電話。城建局的小張早在機場門口等他,看見韓崢從人流中走來,立馬迎了上去:“韓局。”

韓崢點點頭,把手機放進褲袋。

周商商已經掛了他六次電話。

上了車,小張跟韓崢交代了這幾天的工作情況,頓了頓,用眼神跟韓崢交流了下,低聲說:“已經查到黃書記在美國的賬戶了,另外城西那邊的警局也抓到了洗黑錢的一夥人。”

韓崢:“好好做事,等黃書記跟老魏下去了,城建局局長的位子總要有人頂上去的。”

“謝謝韓哥。”張誌維點點頭,改了對韓崢的稱呼。

韓崢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忽然他抬頭,問張誌維:“你女朋友生日,你一般是送什麽禮物的?”

周商商還有十幾天就要二十九歲生日了,想想時間過得真快,流光容易把人拋,綠了櫻桃,紅了芭蕉;歲月是把殺豬刀,砍死了櫻桃,劈死了芭蕉。

生日,總要送一份禮物給自己。

周商商打算把離婚證當做二十九歲的生日禮物送給自己。

這麽多年來,她跟蘇寅正相互中傷,該說的狠話也都說邊,唯獨離婚,她和他都沒有提過。

周商商曾經是有過跟蘇寅正耗一輩子的打算,直至前幾天,她偶爾還會想,等蘇寅正老了,他的妻子還是她,他癱了推輪椅的是她,入土為安了刻在墓碑上的也是她名字。

那個江西女人說:“憑什麽離婚,憑什麽把位子騰出來給那些女人,憑什麽最苦的日子我陪他過,享福時候卻沒有我的份。”

趙小柔說:“我就是要耗著杜蘅,他越是討厭我,我越是要以妻子的身份壓著他,折磨他,直到老死。”

周商商跟了蘇寅正那麽多年,歡喜過,彷徨過,也心冷過,但是真想到離婚,還是感到抽皮剝骨得疼。

隻是今天,可能是身體上的疲憊影響了身心,還是在醫院碰到陳婉之後想到了太多往事,她突然有些走不下去。

如果說之前她一直是喝著強力抗疲勞的營養液作為能量來維持這段婚姻,那從一開始就會料到總有一天她的身體會對這種營養液產生免疫,直到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營養液支撐她。然後怎麽辦呢,要麽在這場婚姻裏守到燈枯油盡,要麽放手對誰都好。

周商商有些好笑,如此簡單好做的選擇題,她居然還選擇了那麽多年才有答案。

人一旦做了決定,精神就有了,周商商就是這樣,做好了離婚的打算,雖然扯不上多神清氣爽,但是內體的鬱氣也是吐了好幾口。

心情開朗了,手術後的傷口也恢複快了,甚至咖啡館裏的生意都好了起來。

周商商生日前幾天,蘇寅正打電話過來,問她想要什麽生日禮物,周商商說隨便吧。

蘇寅正說:“那好,我隨便買了。”

他和她已經半個月沒有見麵說話甚至通電話了,蘇寅正能記住她的生日,她還是感到很慶幸。

掛了電話,又彼此問候了兩句:你忙嗎,還好,你呢,也還好。

這幾年,他們都是粉飾太平的高手,一會兒冷戰,一會又可以相敬如賓,演技好得好像都是從影校畢業似的。

晚上,周商商拿著日曆本畫圈圈,有些睡不著覺,還有三天,就是她二十九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