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周商商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和韓崢到底是什麽關係,隻是有些問題不是想想就有答案,就像數學上的無解方程式,一個無論取哪個值都不能使這個等式成立的方程式。

她和韓崢的關係也一樣,如何她如何定義他們的關係,總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

周商商給韓崢開門後,心裏便開始罵自己,韓崢提著一份宵夜過來,輕車熟路地來到她新家的廚房,取出碗筷,然後對站在客廳裏瞪他的周商商招招手:“陳記的海鮮粥,還熱乎著呢。”

明明夏天已經過去,吃完宵夜後,幾聲響徹夜空的雷聲過去,窗外開始下起瓢潑大雨,周商商趕緊走到露台將昨天新買的植物搬回房間裏。

外頭電閃雷鳴,周商商猛地閉上眼,往牆角躲去,等雷聲過去睜開眼的時候,正看見趙忠學正從房間裏推開拉門走出來,當他看見她的時候麵露驚訝:“原來是你買了這套房子啊。”

“是啊,前幾天剛搬來。”周商商剛搬來這裏的時候想過要拜訪趙趙忠學,不過這些天她都沒有瞧見趙忠學,想著他還真是一個忙人。

“爸爸。”有個小男孩走出來。

“我孩子。”趙忠學對她介紹。

看到趙忠學兒子的時候,周商商也不意外,趙忠學這個年齡有那麽大一個孩子很正常,她對男孩笑笑,男孩稚嫩的臉有一雙跟趙忠學一樣的桃花眼,男孩衝她笑笑:“姐姐好。”

姐姐好,周商商開心了,將植物搬到客廳的時候,韓崢正洗澡出來,看了她一眼:“什麽事開心地裂彎了嘴?”

周商商:“當然是好事。”

韓崢黏上來,抱著她在沙發蹭了兩下,抬眸問她:“什麽好事呢?”

周商商蹬腿推開韓崢:“你膩不膩啊?”

“不膩。”韓崢抱著周商商坐在自己雙腿上,這是窗外又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周商商猛地一顫,韓崢捏著她的手,低聲笑,“那麽大人了,還怕閃電呢。”

周商商把頭靠在韓崢懷裏,沒說話。

周商商怕電閃雷鳴,是因為周長安和張琳就是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去世,關於這事,她跟蘇寅正說過,他曾經在每個有閃電的夜晚將她擁入懷中細聲安慰。

那時候蘇寅正男中音醇醇的,他的懷抱溫暖又踏實。

周商商抬頭,睜大眼睛看韓崢,韓崢對她笑,然後低頭吻她,清冽的氣息立馬迎麵撲來,周商商伸手抱住韓崢,跨坐在韓崢腿上,細細的喘氣聲從她唇間溢出來。

外頭依舊雷雨陣陣,室內春光旖旎。

外頭的閃電猛地將蘇寅正驚醒,他起來,在露台站了會,然後回房。蘇寅正分不清楚自己剛剛是被噩夢驚醒,還是被雷聲吵醒,夢裏周商商滿身是血,醒來窗外雷聲轟鳴,狂風暴雨正啪啪啪地拍打著玻璃窗。

蘇寅正在沙發上坐了會,陳婉怡披著一件絲質睡袍從房間出來,關心地問:“寅正,是因為雷聲太大吵醒你了嗎?”

蘇寅正猛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整個人往沙發靠去,默不作言地閉上眼,刺眼的燈光打在他左側臉上,模糊了他的五官,過了會,蘇寅正伸手往後頸摸去,當指尖覆上拿到淡淡傷疤時,他整個人僵住了。

陳婉怡走到蘇寅正伸手,想伸手給他揉揉肩,不料被蘇寅正推開,陳婉怡低著頭,然後乖巧地開口:“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蘇寅正看向她,頓了會,平靜開口:“婉怡,我們結束吧。”

陳婉怡睜大眼睛:“寅正……”

蘇寅正有些疲倦:“這套房子留給你,明天我會讓人打一筆錢到你戶頭上。”

陳婉怡搖搖頭,急得一張小臉淌滿淚水,她抓著蘇寅正的手:“寅正,我不要你的錢,我隻想要你……”陳婉怡說的斷斷續續,她是真的著急了。

“我承認……我剛開始是因為你的錢……但是現在我不是,真的不是……寅正……我不想和你分開……”

蘇寅正嗬嗬笑了起來,轉過身來,看了眼陳婉怡,然後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陳婉怡隻覺得蘇寅正指尖冰冷得好像他身體裏流淌的血液,冷冽生寒。

“別哭啊。”蘇寅正難得如此溫柔對待陳婉怡,陳婉怡忍不住悲傷,哭得倒抽了好幾聲冷氣,蘇寅正又笑出聲:“那你說說,你喜歡我什麽,我對你又不好……”

陳婉怡望著蘇寅正,是啊,這個男人對她態度那麽惡劣又敷衍,但是她就是愛他啊,陳婉怡泣不成聲,然後等她抬起頭,蘇寅正已經離開了這屋子。

蘇寅正開車來到花溪別墅門口,車外頭疾風驟雨,雨刷一下一下地擦拭擋風的鋼化玻璃。

蘇寅正知道周商商已經從這裏搬走,他把這套房子留給她,他也不奢求她能一直在這裏住著,隻是等她真搬走,他才明白,周商商正努力一點點脫離與他有關的一切。

她剛回S市那天,他的車在別墅樓下停了一夜,他看見樓上房間的燈一直沒有關,他在想她是不是睡不著覺,就像今天刮風打雷,他猛地想起她會不會害怕。

別墅的鑰匙已經被他找到,落在辦公室的抽屜裏,和她的照片放在一塊。蘇寅正在車上坐了很久一會,終於下車,然後走到門口打開別墅的門。

進了門,打開大廳的水晶燈,本是空蕩蕩的房子在她搬走後就更加空落了。

蘇寅正上了樓,打開主臥的門,他沒有開燈,黑漆漆的房間隻有外麵閃電劃過夜空的時候才有那麽光線進來。

蘇寅正蹲□子,雙手捂住臉,臉上早已經濕冷一片,他嘴裏不停地念著商商兩個字,此時的蘇寅正是脆弱的,就像個孩子丟了一件最愛的玩具一樣。

第二天,蘇寅正照常上班,依舊是那個壞脾氣的老板,可以將男員工訓斥得滿臉通恨不得憤恨而逃,公司裏的有些女員工叫他暴君,幾個男員工私底下喝酒,對蘇寅正的憤怒難以言表。

“他媽就是一個暴發戶!”有人怎麽說他。

暴發戶,蘇寅正偶爾也是這樣想自己的,他的私人理財師給他算過他的全部家產,十年前他在北京窮得吃一碗拉麵也要計算著錢,現在他資產數億,不是暴發戶是什麽?

偶爾他也會想,賺那麽多錢幹什麽,給誰花呢?給誰花呢?

他創業最初目的就是想給那人一個好的物質條件,在北京的時候他就在想,那麽漂亮的周商商怎麽可以穿地攤貨?所以他要給她錦衣玉食,他要讓她過上讓所有女人都羨慕的生活……

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些事情已經開始偏離了。

周商商下課的時候,韓崢在校門口等她,下課鈴聲響起,小朋友就蜂擁地往外跑去,門口停著各類轎車,韓崢看見趙忠學,打了個招呼。

“我來接我兒子。”趙忠學說。

韓崢:“看不出來趙醫生已經是已婚人士。”

趙忠學抿唇笑了下,回答道:“我結婚已經很多年了,不過從圍城裏走出來也有很多年了。”

韓崢“哦”了聲,轉了轉視線,看到周商商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周商商坐在車上跟韓崢講起了上課的趣事,第一天上課,她站在講台上,對麵台下圓圓的腦袋、紅撲撲的小臉蛋,周商商感到到一股神奇的幸福感從蔓延全身。

很多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價值,就像擺在家裏的一個花瓶,甚至在原本收藏那人的眼裏她也連最後的觀賞價值也失去了。

人活著,可以沒有愛人,甚至沒有親友,但是一定要有存在的價值,周商商想,現在她有一份工作充實自己真的很不錯呢。

韓崢嘴角含笑地聽著周商商喋喋不休的講話,轉了下方向盤換了車行道,韓崢扭過頭看周商商:“商商,昨天我看到一個調查。”

“什麽調查?”周商商吃著韓崢給她帶來的牛肉粒,問。

“關於夫妻職業組合。”韓崢彎了下嘴角,聲音磁性地無可救藥,“調查上說公務員和老師是最好的夫妻組合。”

周商商塞了一顆牛肉粒到韓崢嘴裏:“專心開車!”

車還沒有開到大道,韓崢手機就響了好幾次,周商商看到他不斷按掉,側過頭開口問:“怎麽不接?”

韓崢扔回她一句話:“不是要專心開車嗎?”

“哦。”周商商看向窗外。

晚飯韓崢說要給她慶祝,他開車來到市區怡江路,再拐了一條道,車停在掛滿紅色燈籠的玉府樓停下來。

玉府樓是S市名樓,仿黃鶴樓建造,不過玉府樓裏出名的不是它的外觀,而是裏麵的菜價,其實玉府樓本來也沒有那麽有名氣,隻是哪天突然上了新聞,某某富豪在這裏吃了五十多萬大洋的一頓飯,此新聞出來,刷新了普通老百姓的消費觀念,從此玉府樓名聲大振。

所以當韓崢要拎著她往玉府樓裏走去,周商商真心覺得有些破費,伸手拉了韓崢一下,“我們沒必要來這裏吃吧。”

韓崢笑了下:“裏麵有道招牌菜很不錯。”

周商商:“那我請你。”

韓崢怔了下,側過頭看著周商商,涼涼道:“周商商,請你吃飯的錢我還是有的。”

周商商碰了碰韓崢的胳膊:“我第一天上班,按道理也應該由我請你。”

韓崢扯了扯嘴角,“?周商商,你存心氣我對不對?”

“哪有。”周商商說。

“那就別再跟我說你請這些話。”說完,韓崢摟上周商商的肩膀,往裏頭走去。

玉府樓坐落江邊,今天傍晚的S市微波粼粼的江麵映著有晚霞的倩影,周商商倚欄而坐,品著上好的大紅袍,覺得她跟韓崢在一起這段時間,生活質量提高了許多。

她也不差錢,但是怎麽就那麽不會花錢呢。

飯後,周商商起身去洗手間。人還沒有走到,見聽見裏麵傳來嘔吐聲,周商商走進去,趴在洗手台芊芊背影轉過頭看她,那人正是陳婉之。

如果說這世上有個人是你最不想見到的,對周商商來說,無疑是陳婉之。

大家做好防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