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13章 心有不甘
,總覺得把你送走還是前幾天的事,轉眼你都結婚了。”
“奶奶,對不起……”
周商商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此刻對麵病重的蔣愛玲,她隻覺得自己實在太可惡了,她是周長安的媽媽啊,她怎麽能做到十多年不見蔣愛玲。混蛋啊,周商商。
“聽你何阿姨說,你們還沒有要孩子?”蔣愛玲再次開口問她。
周商商抬起頭:“我們還年輕,所以沒要……”
蔣愛玲睜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像是吃力地想一件事卻想不起,“今年商商幾歲了啊?”
周商商看著蔣愛玲:“奶奶,我二十九了。”
蔣愛玲張了張嘴:“都二十九了啊……”
蔣愛玲精神狀態已經不好,沒說幾句話就睡著了,出來的時候,何嫂告訴她,今天蔣愛玲的精神已經不錯了,前幾天她每天真的隻醒來一會兒-
蔣愛玲是在周商商來後的第二個星期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回光返照這東西,那天白天蔣愛玲特別精神,還跟她一起看起了老照片,看完照片,說要吃B市的老話梅。
然後周商商就去買,她跑了兩條大街,終於買到蔣愛玲要吃的那種老話梅,匆匆趕到病房外,蘇寅正拉住她的手,抖著雙唇:“商商,奶去了……”
周商商整個人像是被夢魘住,腳發軟,如果不是蘇寅正扶著她,她可能立馬要倒在地上,手中的話梅早已經掉落在地上,一顆顆地滾落在地上。
病房裏站了幾個白大褂,在拔蔣愛玲的管子,周商商顫抖著雙腳撲向蔣愛玲,然後趴在蔣愛玲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十五歲那年,她抱著蔣愛玲的腿,哭倒在地上:“奶奶,不要送我走。”
轉眼十四年,蔣愛玲走了,還沒吃上她買回來的話梅。
時間過得真快,就像蔣愛玲說的,我總覺得把你送走還是前幾天的事,轉眼你都結婚了……
第二天,周商商跟著何阿姨一起整理蔣愛玲的遺物,當在蔣愛玲床頭看到一張水彩畫的時候,再次蹲下身子大哭起來。
第四十九章
周商商對蔣愛玲的感情,從小到大就是複雜的,因為蔣愛玲對她冷淡的態度,她從小對蔣愛玲也就不親昵,每次周長安帶她回老周家吃飯,她都是坐如針氈,裝懂事,裝乖順,飯桌上從不會在蔣愛玲跟前浪費一顆米,坐姿、拿筷、夾菜都規規矩矩地挑不出任何毛病。
這副水彩畫是她送給蔣愛玲的,送給蔣愛玲六十大壽的生日禮物,幼稚畫筆勾勒一個嚴肅老太太的臉,端坐在四方椅上,60歲的蔣愛玲還沒有白頭發,所以水彩畫裏蔣愛玲烏黑的頭發盤成簪,看起來嚴厲又死板。
周商商想不到蔣愛玲會保留這張畫,保留了那麽多年,生病了還擱在自己病床的枕頭下。
她記得她把這畫送給蔣愛玲時,蔣愛玲表情並不好,她笑著躲在周長安身後,然後聽長安同誌對蔣愛玲說:“媽,商商畫了兩天呢。”
有些事情再次想起來,周商商才明白周長安多難,蔣愛玲有多難,一直以來,都是她愧對周家的。
肩膀突然多了一隻手,周商商抬頭,蘇寅正麵色凝重地看著她,然後開口,“商商,別太難過了。”
周商商把畫折疊好收好,擦了下眼淚,站起身。
蘇寅張手,欲要擁她入懷,周商商抬眸看了眼蘇寅正,越過他。
蘇寅正怔怔地立在病房裏,想起蔣愛玲臨終前握著他的手,她求他好好照顧商商,她說商商已經沒什麽親人了,丈夫是她唯一的倚靠。
這幾天,蔣愛玲對他很滿意,趁著周商商不在,她常常對他說起商商的好,他坐在一邊安靜地聽著,聽到一些陳年的趣事,他也會想想小時候的周商商是什麽模樣。
蔣愛玲拉著他的手,一直歎著氣,她說沒娘家的姑娘容易受委屈,讓他多擔待。
她在求他好好對待周商商。
蘇寅正外麵的露台吸煙,點燃一支黃鶴樓,深深吸了口。
這些年,他吸過熊貓、蘇煙、芙蓉王……上萬一條的煙,味道竟然沒有在北京時吸的三塊錢一包都寶好。
其實那時他也不常吸煙,偶爾壓力大了,床上爬起來到外頭吸一根,回來看著睡得正香的周商商,心裏更多的還是甜蜜。
蔣愛玲是老革命,不過早早交代了自己的葬禮絕對不能鋪張浪費,一切要從簡。不過B市政府還是給她舉辦了一個哀悼會。
肅穆、莊重的哀悼會上,周商商雖然不姓周了,還是以孫女的身份接待B市的來賓,蘇寅正一身黑西裝立在她邊上,蔣愛玲遺體兩邊擺放著最前頭兩個花圈,一個是她的,一個是蘇寅正的。
周商商這幾天大腦一直挺懵的,她已經不是十五歲的女孩,對親人的去世有著無法釋懷的悲傷,年紀大了,對生離死別也能有了理智的對待,也懂逝者已逝,隻是她真的有點難以接受。
一直以來,她理直氣壯地活在對蔣愛玲的怨恨裏,所以當蔣愛玲去世後事實再次攤在她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了,接受不了自己曾經對蔣愛玲的態度。
何阿姨告訴她:“商商,其實奶奶心裏是有你這個孫女的,以前你父母都還在的時候,她就時常跟我說起你的好,隻是不當你麵而已;後來你去了S市,她也常念叨你,擔心你在那個家會不會受委屈……”
“商商,真的別怨你奶奶,她心裏越是遺憾你不是她的親孫女,有些事越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至於送走你……”何嫂說道這裏的時候,摸了摸眼淚,“我想她應該是不想拖累你。”
“你奶奶在送走你之前就有糖尿病,她跟我說過一次,與其讓你跟著她這個凶巴巴的病老太太,還不如讓你回到你親生父親那裏……”
“……”
有人開始念誦哀悼詞,一個字字落在周商商心裏,哀悼詞追憶了蔣愛玲的一生,歌頌了她的品格,現場不少人都哭了,周商商低著頭,一塊手帕遞到她跟前,蘇寅正略沉重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商商,別太難過,你奶奶並不想看到你這樣子。”
周商商對蘇寅正的手帕熟視無睹,就在這時,工作人員領著一人進來,周商商低著頭,隻看見那人漆黑的皮鞋。
“商商,節哀。”一道熟悉的聲線飄入她耳畔,周商商抬起頭,是韓崢。
黑色長褲,黑色西裝,頭發剪得極短,麵容嚴肅,眼神深沉,又寬又深雙眼皮今天變成了三條褶子。
韓崢上先跟蘇寅正握了握手,然後上前一步,給了她一個擁抱。
十秒鍾不到的一個擁抱,周商商的臉貼在韓崢的胸口,落了幾顆眼淚。
韓崢鬆開手,與蘇寅正對視,轉頭看了眼右側第一個花圈,挽聯左邊寫著的“孫女婿蘇寅正敬挽。”
韓崢收了收視線,對著蔣愛玲彎了三個躬,離開之前,重重拍了一下蘇寅正的肩膀,走了。
蔣愛玲將周家的兩套老房子留給了周商商,其餘家產全捐獻給了B市的一所兒童福利院,院長告訴周商商,她們要用蔣女士的捐款蓋一所圖書館。
周商商回S之前,也從自己戶頭劃了一部分錢給這所福利院,打款的時候,備注上寫了這錢是孩子們的購書款。
臨走回S市之前,周商商還是去了周長安和張琳的陵園。這次立在他們墓碑跟前,周商商倒沒什麽話可以說,不比前兩次她和蘇寅正一塊來的時候,每次都可以嘰嘰喳喳跟他們說很多話,說自己現在有多好,說蘇寅正有多好,說再過幾年就可以給他們帶個外孫帶過來給他們瞧瞧。
周商商在陵園坐了會,日落西下的時候回酒店,回房的時候在門口遇上蘇寅正,她難得對他笑了下,然後開口說:“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蘇寅正望著她,黑漆漆的眼珠轉了下,平靜地開口,好像經過深思熟慮一樣:“商商,我們……複婚吧。”
周商商扯著嘴角,微微酸痛。
蘇寅正走到她跟前,從自己小拇指上摘下銀白色戒子,拿起周商商的左手,要把戒子戴到她的無名指上。
周商商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開口:“寅正,別搞笑了。”
蘇寅正麵色沉寂地看著她:“商商,你一個人了。”
“哪又如何?”周商商盯著蘇寅正的眼睛,“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跟你在一起,還不如一個人。”
蘇寅正垂眸:“我們再彼此一個機會,好好開始……”
周商商輕笑了兩聲,拿過蘇寅正手上的戒指,看了看,也伸手摸了摸,這戒子是蘇寅正在北京第一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999純銀,記得買來的時候不到140塊,那天蘇寅正硬要給她換成鉑金,那時她是怎麽說,我就喜歡戴銀飾,我老家說銀可以去風避邪呢。
這個戒子,她落在花溪別墅沒有帶走,沒想到居然在蘇寅正這裏,周商商拿起戒子,再次看了看,又摸了摸,然後狠狠地往牆上砸去。
蘇寅正猛地轉頭,戒子“哐當”一聲,戒子從白牆上反彈到地上,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在地上反轉了三圈,滾遠了。
“蘇寅正,在我心裏,我早當你已經死了,很早就死了。”周商商眨了下眼睛,低下頭,又重複了一遍,“很早之前,我就當蘇寅正已經死了。”
那個愛她,疼她,隻愛她,隻疼她的蘇寅正,已經死了,死在她和他同樣死掉的愛情和青春裏。
周商商學校那邊請了兩個星期的假,第二天就要趕回去上課,她坐夜航班回到S市的時候已經十點多。
11月份,S市的天氣逐漸轉冷,周商商在機場攔的士的時候,夜風涼涼地吹在她臉上,望著花花綠綠的廣告牌子,她搓搓臉,周商商,你真的要加油了!
周商商第二天是精神抖擻地去附小上課,5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飛地走在校園裏,周商商想,人就是要活個精神。
以前她一天上上四節課已經累得四肢發軟,今天連續六節課下來,依舊麵帶微笑。
最近請產假的女老師就有兩個,另外辦公室裏爆出來一位女老師也懷孕了,大家感慨說今年是生子年,大夥就湊在一塊了。
周商商聽到這裏的時候笑了笑,然後有位男老師打趣她:“周老師,你呢,是不是也要趕個熱鬧?”
周商商趕緊搖搖頭:“我沒呢。”
“不會吧。”男老師格外誇張,“美女也沒有男朋友啊?”
周商商有點兒尷尬,這時一個女老師替她打抱不平,踱步到男老師跟前,冷笑兩聲:“我說鄭老師,鄭賤嘴,你能不能每天來學校之前好好漱漱口,把嘴巴洗得幹淨點啊!”
“王老師。”鄭老師趕緊站起來賠笑。
鄭老師和王老師是一對,談了六年,大學四年,工作兩年,王吉兒說她要談滿10年再結婚,周商商聽了,本想說沒必要,感情經不起拖。
轉而一想,感情這事根本沒有經驗之談,隻有幸運和不幸運而已。
王吉兒每次說到鄭俊肖的時候,隻要提到他的賤嘴,都是一臉憤恨表情:“你說世上怎麽會有一張那麽賤的嘴,昨天他說如果我再炒股肯定被套牢,結果早上我的買的幾隻股全都跌停了,你別以為他懂大盤啊,他連什麽是K線圖都不知道;還有前陣子,我家裏養的幾隻熱帶魚,也是被他的賤嘴一說,然後第二天翻白肚了。”
周商商聽著王吉兒的抱怨,說:“可能湊巧吧。”
月底,周商商蹲在廁所看到一排紅杠的驗孕棒,耷拉著腦袋,拳頭握了又握,仰頭望著白色的天花板,鄭俊肖,果然天生賤嘴啊。
周商商又將頭擱在膝蓋上,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不斷起伏,她真的好久沒有這樣子生氣,這樣純粹的氣憤,胸口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火,火焰格外旺盛。
周商商站起來走到洗手盆跟前,對著洗手盆鏡子前氣急敗壞的女人,低頭看著牙刷杯裏還沒處理掉的某人的牙刷,她伸手拿起這根藍色牙刷,然後狠狠地丟到垃圾桶裏。
周商商深呼吸一口氣,這是個什麽事兒啊,千刀萬剮,也不解恨啊!
第五十章
11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周商商可以說是在極其忐忑和憤怒中度過的。
她經期一向很準,這次推遲一個多星期還有沒來,膽戰心驚地跑到藥店買了一盒驗孕棒。
然後實驗報告如下:
第一支,弱陽性。
第二支,陽性。
第三支,陽性。
第四支,陽性。
第五支,陽性 。
……
周商商對著一排紅杠,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在她頭頂爆炸,讓她一下子醒聵震聾過來,她的整個世紀頓時隻剩下劈裏啪啦的聲響,然後還有個該死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叫囂著:“玩火自焚了吧,玩火自焚了吧……”
周商商從衛生間出來,半躺在沙發上,大腦經過太強烈的刺激已經處於癱瘓狀態,連同她的麵部表情,也癱瘓了下來。
周商商抿著唇,雙眼無神,一動不動躺在沙發上,良久良久,然而隻要大腦恢複轉動了,滿腔的憤怒立馬湧上來,所以一個下午的時間,客廳周邊能摔的東西基本上沒有可以幸免於難的。
周商商閉著眼睛,咬咬牙,她終於明白那天,韓崢話裏的對不起到底對不起什麽了,周商商用頭撞了兩下沙發,隻要一想到那人,牙齒便忍不住的打顫,憤怒的火焰像是從骨頭縫裏,嘶嘶地往外冒著。
晚上,周商商還是出門吃了點東西,立在玄關鞋櫃上換鞋的時候,還是挑選了一雙平底單鞋,走路的時候,雙手時不時碰一下自己的腹部。
這心情,難以形容極了。
11月底最後的這個周末,韓崢過得還算滋潤,大小聚會,酒桌飯局麻將桌,都格外春風得意。周六的時候家裏還有一喜。
不過韓同誌一直沒有走失戀的狀態走出來,很多事情容易見景傷情。
以前怎麽理解不了名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韓崢,早上看到門口梧桐落葉飄零了一地,也會微微感到了別樣的傷感。
這一天,韓崢喝他堂弟小兒子的滿月酒,酒桌上,韓笙抱著兒子樂嗬嗬逢人就說:“我兒子像我吧,這眉眼,隨我,這鼻子,隨我,這嘴,也隨我……”
韓崢聽著耳朵發膩,當韓笙抱著兒子特意到他跟前顯擺的時候,韓崢也給麵子地看了幾眼,還抱了抱,韓笙兒子軟綿綿的貼在他胸膛,一張小臉皺巴巴的,眉毛稀疏,眼睛眯成一條線,鼻子根本見不著鼻梁,嘴角流著透明**。
他抽笑兩下,把兒子還給韓笙時,說:“還真跟你挺像的。”
韓笙聽了開心啊:“堂哥,你啥時候定下來啊,也給我生個侄子侄女來著啊……”
韓崢笑,滿麵春風地看著韓首長:“哥,笙子催你早點生個呢。”
多年光棍的韓首長抬眸,輕飄飄地看了眼韓笙,韓笙嗬嗬笑了下,抱著兒子離開了。
滿月酒出來,韓崢喝的有點高,晚上又被鴨子華駒他們叫出去湊桌,打了一個通宵的牌,運氣好到爆,鴨子扯著嗓子念著:“十一啊,你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啊。”
韓崢淺笑,也不反駁,該贏的錢照樣贏,玩了一個通宵出來,眼睛都紅了,走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心裏空蕩蕩的,走到外頭,一陣冷風吹來,像是吹進他的胸口裏去,嗖涼嗖涼的。
11月最後的一個星期的周末,蘇寅正過得也不錯,周五坐著頭等艙到韓國簽了個合同,周六回來的時候,門口堵著一個人,陳婉怡看到他,立馬撲到他懷裏,帶著哭腔:“寅正,我等了你一宿了。”
“……”
感情的事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像一條生物學上的食物鏈,強大的吃掉弱小的,自信的人都以為自己處在食物鏈的最頂端,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萬物皆有定律,感情的事也一樣,同樣是符合自然規律的。
贏家輸家,弱肉強食,誰能扯個清楚呢?
周商商水深火熱地糾結了兩天,無果,第三天依舊處於水深火熱的糾結裏。
首先,她不想再次躺到手術台上麵,那種冰冷刺骨的寒意,她現在隻要回想一遍都困難,別說再躺上去體驗一次。
其次,她不想與韓崢再次糾纏在一塊。
最後,她同樣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目前單身的狀態她很滿意,實為不想填個家夥鬧心。
綜上所述,周商商也不知道要怎麽做了。
這兩天,她除了生氣之外,更多的還是生氣,大腦遭雷劈後倒是越來越清醒了,但是有些問題,越是清醒越難以處理。
這兩天,她時不是盯著自己的腹部看,看著看著,火氣冒起來,恨不得往上麵拍一掌,多簡單了事。
可惜,她沒有這功力,也沒有這個狠勁。
明明沒有想好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肚子餓的時候,點餐的時候也挑些營養的吃,甚至還上網查了查孕婦的注意事項。
周商商很清楚,她懷的這個孩子,是一塊添堵的石頭,活生生地從天而降落在她原本要順暢的人生路上,她是走路沒長眼啊,這個跟鬥摔的,周商商都找不到理由為自己叫委。
自作孽不可活,她一向擅長做壞事,第一次做了壞事擦擦屁股走人,然後很好很好,遭報應了吧。
-
即使內心糾結萬分,周商商星期一還是照常要到學校上課,她可以因為身體不舒服請假,卻不能因為心情不舒暢理由不去上課。
最近懷孕的老師多了,辦公室常常討論小孩啊孕婦啊坐月子啊這類的女人專屬話題。
周商商坐在辦公椅上批改學生的作業,表麵上安之若素,內心早已經百感交集,尤其是看到鄭老師笑容滿麵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周商商真的有想問候他母上的衝動。
很久以來,周商商已經認清自己的人生沒有驚喜,隻有狗血,這是,狗血來得太猛,也會讓她措手不及,以至於遲遲不知道如何麵對,然後下決心做個決定的。
最後一節課結束放學,周商商在校門口遇上來接兒子下學的趙忠學,然後搭他的順風車回家,晚上趙忠學要值夜班,作為趙小淩的代課班主任和鄰居,周商商就把趙小淩接到自己的家裏。
可能家裏多個人,多多少少轉移注意力,不再每分每秒對著腹中的受精卵糾結萬分。
晚上,她和趙小淩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賽球賽。
當播報員激動地解說XXX又射中球門的時候,周商商的頭又疼了。
瞧,膽顫心驚的人,比常人總會聯想一點。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周商商白天不得安生,晚上噩夢纏身,其實不能算噩夢,她就夢到自己生了一顆蛋,一顆金光閃閃的蛋,還會蹦蹦跳跳,然後要破殼而出的時候,她醒來了。
周商商打開床頭燈,橘黃色的光線將她籠罩在圓形的光圈中,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
周商商醒來後就很難睡著,何況讓人心煩的糾結事,躺在床頭,拿出手機,無意就翻閱到了相冊。
裏麵寥寥幾張圖片,都是上次她去G市跟韓崢遊玩的時候拍下的,周商商翻著照片,揉了揉眉心。
其實她很想知道夢裏的蛋破殼而出是什麽?她肚子裏,是男還是女的?深夜12點,周商商在出了憤怒情緒外,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
韓崢說,他要兒女雙全,周商商扯了個嘴角,還真是個貪心的人。
周商商看著照片裏某人的眉眼,趁著煩躁情緒沒有再次冒出來,趕緊關燈睡覺。
周商商還是請了一天的假到了醫院做了個驗血做了個HCG,本來百分之99成真的事,拿到化驗單的時,百分百得到了確定。
她真的懷孕了。
周商商拿著化驗單出來的時候,意外看到了陪著陳婉怡過來的蘇寅正。
沒有打照麵,趁著他和陳婉怡看到她之前,周商商快步走出了醫院。
真的有意思,上次是乳腺科,這次是孕檢中心。
周商商拿著化驗單在時代廣場的音樂噴泉坐了一會。
廣場上人來人往,頭頂藍天上雲卷雲舒,一對年輕夫妻推著嬰兒車從她眼前走過。
周商商拖著臉,還真是頭疼啊。
大概坐了一個多小時,周商商從台階上站起來,走出廣場,然後在大街上攔了一輛的士。
司機問她去哪裏的時候,周商商氣勢洶洶地報出地點:“政法大樓。”
周商商來到韓崢現在上班的地,政法大樓是S市這兩年新建的,建築風格是中國風的莊嚴肅穆。
周商商在大樓對麵的綠化帶停下腳步,然後拿出手機撥了韓崢的號。
韓崢真的想不到周商商會打電話給他,所以接電話的時候心裏特別沒有底,猜想周商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覺得那天自己腦子挺轉不過來的,周商商說想要平靜的生活,他怎麽就不會說:“我也可以給你平靜的生活啊。”而不是什麽虛偽的:“我不會再打擾你。”
此後幾天,韓崢一直挺後悔的,尤其商商奶奶去世,居然還讓蘇寅正占了獻殷勤的機會。
從B市回來韓崢每次想到那天在挽聯看到“孫女婿蘇寅正”這幾個字,胸口就一陣發悶。
他真的可以再沒臉沒皮一點啊,蘇寅正都那麽沒臉沒皮,他還悠著做什麽,孔融讓梨,追老婆這事,還講究君子之德啊?
笑死人了!
“韓崢,你什麽時候下班?”周商商這樣子問他。
韓崢看了看牆上的鍾:“隨時啊。”
“那你下樓來,我就在政法大樓下麵。”
韓崢拿起轉椅上的外套,便往外頭衝去。
韓崢看了看外頭,太陽也沒有西升東落啊,商商找他到底什麽事呢?
第五十一章
11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周商商可以說是在極其忐忑和憤怒中度過的。
她經期一向很準,這次推遲一個多星期還有沒來,膽戰心驚地跑到藥店買了一盒驗孕棒。
然後實驗報告如下:
第一支,弱陽性。
第二支,陽性。
第三支,陽性。
第四支,陽性。
第五支,陽性。
……
周商商對著一排紅杠,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在她頭頂爆炸,讓她一下子醒聵震聾過來,她的整個世紀頓時隻剩下劈裏啪啦的聲響,然後還有個該死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叫囂著:“玩火自焚了吧,玩火自焚了吧……”
周商商從衛生間出來,半躺在沙發上,大腦經過太強烈的刺激已經處於癱瘓狀態,連同她的麵部表情,也癱瘓了下來。
周商商抿著唇,雙眼無神,一動不動躺在沙發上,良久良久,然而隻要大腦恢複轉動了,滿腔的憤怒立馬湧上來,所以一個下午的時間,客廳周邊能摔的東西基本上沒有可以幸免於難的。
周商商閉著眼睛,咬咬牙,她終於明白那天,韓崢話裏的對不起到底對不起什麽了,周商商用頭撞了兩下沙發,隻要一想到那人,牙齒便忍不住的打顫,憤怒的火焰像是從骨頭縫裏,嘶嘶地往外冒著。
晚上,周商商還是出門吃了點東西,立在玄關鞋櫃上換鞋的時候,還是挑選了一雙平底單鞋,走路的時候,雙手時不時碰一下自己的腹部。
這心情,難以形容極了——
11月底最後的這個周末,韓崢過得還算滋潤,大小聚會,酒桌飯局麻將桌,都格外春風得意。h周六的時候家裏還有一喜。
不過韓同誌一直沒有走失戀的狀態走出來,很多事情容易見景傷情。
以前怎麽理解不了名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韓崢,早上看到門口梧桐落葉飄零了一地,也會微微感到了別樣的傷感。
這一天,韓崢喝他堂弟小兒子的滿月酒,酒桌上,韓笙抱著兒子樂嗬嗬逢人就說:“我兒子像我吧,這眉眼,隨我,這鼻子,隨我,這嘴,也隨我……”
韓崢聽著耳朵發膩,當韓笙抱著兒子特意到他跟前顯擺的時候,韓崢也給麵子地看了幾眼,還抱了抱,韓笙兒子軟綿綿的貼在他胸膛,一張小臉皺巴巴的,眉毛稀疏,眼睛眯成一條線,鼻子根本見不著鼻梁,嘴角流著透明**。
他抽笑兩下,把兒子還給韓笙時,說:“還真跟你挺像的。”
韓笙聽了開心啊:“堂哥,你啥時候定下來啊,也給我生個侄子侄女來著啊……”
韓崢笑,滿麵春風地看著韓首長:“哥,笙子催你早點生個呢。”
多年光棍的韓首長抬眸,輕飄飄地看了眼韓笙,韓笙嗬嗬笑了下,抱著兒子離開了。
滿月酒出來,韓崢喝的有點高,晚上又被鴨子華駒他們叫出去湊桌,打了一個通宵的牌,運氣好到爆,鴨子扯著嗓子念著:“十一啊,你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啊。”
韓崢淺笑,也不反駁,該贏的錢照樣贏,玩了一個通宵出來,眼睛都紅了,走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心裏空蕩蕩的,走到外頭,一陣冷風吹來,像是吹進他的胸口裏去,嗖涼嗖涼的——
11月最後的一個星期的周末,蘇寅正過得也不錯,周五坐著頭等艙到韓國簽了個合同,周六回來的時候,門口堵著一個人,陳婉怡看到他,立馬撲到他懷裏,帶著哭腔:“寅正,我等了你一宿了。”
“……”
感情的事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像一條生物學上的食物鏈,強大的吃掉弱小的,自信的人都以為自己處在食物鏈的最頂端,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萬物皆有定律,感情的事也一樣,同樣是符合自然規律的。
贏家輸家,弱肉強食,誰能扯個清楚呢?——
周商商水深火熱地糾結了兩天,無果,第三天依舊處於水深火熱的糾結裏。
首先,她不想再次躺到手術台上麵,那種冰冷刺骨的寒意,她現在隻要回想一遍都困難,別說再躺上去體驗一次。
其次,她不想與韓崢再次糾纏在一塊。
最後,她同樣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目前單身的狀態她很滿意,實為不想填個家夥鬧心。
綜上所述,周商商也不知道要怎麽做了。
這兩天,她除了生氣之外,更多的還是生氣,大腦遭雷劈後倒是越來越清醒了,但是有些問題,越是清醒越難以處理。
這兩天,她時不是盯著自己的腹部看,看著看著,火氣冒起來,恨不得往上麵拍一掌,多簡單了事。
可惜,她沒有這功力,也沒有這個狠勁。
明明沒有想好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肚子餓的時候,點餐的時候也挑些營養的吃,甚至還上網查了查孕婦的注意事項。
周商商很清楚,她懷的這個孩子,是一塊添堵的石頭,活生生地從天而降落在她原本要順暢的人生路上,她是走路沒長眼啊,這個跟鬥摔的,周商商都找不到理由為自己叫委。
自作孽不可活,她一向擅長做壞事,第一次做了壞事擦擦屁股走人,然後很好很好,遭報應了吧-
即使內心糾結萬分,周商商星期一還是照常要到學校上課,她可以因為身體不舒服請假,卻不能因為心情不舒暢理由不去上課。
最近懷孕的老師多了,辦公室常常討論小孩啊孕婦啊坐月子啊這類的女人專屬話題。
周商商坐在辦公椅上批改學生的作業,表麵上安之若素,內心早已經百感交集,尤其是看到鄭老師笑容滿麵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周商商真的有想問候他母上的衝動。
很久以來,周商商已經認清自己的人生沒有驚喜,隻有狗血,這是,狗血來得太猛,也會讓她措手不及,以至於遲遲不知道如何麵對,然後下決心做個決定的。
最後一節課結束放學,周商商在校門口遇上來接兒子下學的趙忠學,然後搭他的順風車回家,晚上趙忠學要值夜班,作為趙小淩的代課班主任和鄰居,周商商就把趙小淩接到自己的家裏。
可能家裏多個人,多多少少轉移注意力,不再每分每秒對著腹中的受精卵糾結萬分。
晚上,她和趙小淩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賽球賽。
當播報員激動地解說XXX又射中球門的時候,周商商的頭又疼了。
瞧,膽顫心驚的人,比常人總會聯想一點-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周商商白天不得安生,晚上噩夢纏身,其實不能算噩夢,她就夢到自己生了一顆蛋,一顆金光閃閃的蛋,還會蹦蹦跳跳,然後要破殼而出的時候,她醒來了。
周商商打開床頭燈,橘黃色的光線將她籠罩在圓形的光圈中,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
周商商醒來後就很難睡著,何況讓人心煩的糾結事,躺在床頭,拿出手機,無意就翻閱到了相冊。
裏麵寥寥幾張圖片,都是上次她去G市跟韓崢遊玩的時候拍下的,周商商翻著照片,揉了揉眉心。
其實她很想知道夢裏的蛋破殼而出是什麽?她肚子裏,是男還是女的?深夜12點,周商商在出了憤怒情緒外,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
韓崢說,他要兒女雙全,周商商扯了個嘴角,還真是個貪心的人。
周商商看著照片裏某人的眉眼,趁著煩躁情緒沒有再次冒出來,趕緊關燈睡覺-
周商商還是請了一天的假到了醫院做了個驗血做了個HCG,本來百分之99成真的事,拿到化驗單的時,百分百得到了確定。
她真的懷孕了。
周商商拿著化驗單出來的時候,意外看到了陪著陳婉怡過來的蘇寅正。
沒有打照麵,趁著他和陳婉怡看到她之前,周商商快步走出了醫院。
真的有意思,上次是乳腺科,這次是孕檢中心。
周商商拿著化驗單在時代廣場的音樂噴泉坐了一會。
廣場上人來人往,頭頂藍天上雲卷雲舒,一對年輕夫妻推著嬰兒車從她眼前走過。
周商商拖著臉,還真是頭疼啊。
大概坐了一個多小時,周商商從台階上站起來,走出廣場,然後在大街上攔了一輛的士。
司機問她去哪裏的時候,周商商氣勢洶洶地報出地點:“政法大樓。”
周商商來到韓崢現在上班的地,政法大樓是S市這兩年新建的,建築風格是中國風的莊嚴肅穆。
周商商在大樓對麵的綠化帶停下腳步,然後拿出手機撥了韓崢的號-
韓崢真的想不到周商商會打電話給他,所以接電話的時候心裏特別沒有底,猜想周商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覺得那天自己腦子挺轉不過來的,周商商說想要平靜的生活,他怎麽就不會說:“我也可以給你平靜的生活啊。”而不是什麽虛偽的:“我不會再打擾你。”
此後幾天,韓崢一直挺後悔的,尤其商商奶奶去世,居然還讓蘇寅正占了獻殷勤的機會。
從B市回來韓崢每次想到那天在挽聯看到“孫女婿蘇寅正”這幾個字,胸口就一陣發悶。
他真的可以再沒臉沒皮一點啊,蘇寅正都那麽沒臉沒皮,他還悠著做什麽,孔融讓梨,追老婆這事,還講究君子之德啊?
笑死人了!
“韓崢,你什麽時候下班?”周商商這樣子問他。
韓崢看了看牆上的鍾:“隨時啊。”
“那你下樓來,我就在政法大樓下麵。”
韓崢拿起轉椅上的外套,便往外頭衝去。
韓崢看了看外頭,太陽也沒有西升東落啊,商商找他到底什麽事呢?
第五十二章
韓崢坐著電梯從十二樓下來的時候,一顆心跳得格外歡樂,他總覺周商商會有什麽好事要告訴他,電梯直通底樓,他單手插袋,都說女人有第六感,此刻他一個大老爺們心裏也升起那麽點苗頭,他抽絲剝繭一點點展開設想,真希望破殼而出的是個驚喜。
一個天大的驚喜。
韓崢下了電梯,大廳的工作人員和警衛畢恭畢敬開口:“韓書記,好!”
韓崢對他們點了下頭,邁著大步走出了政法大樓。
外頭的天氣真好啊,秋高氣爽,韓崢眯著眼環視四周,可是周商商人呢。
韓崢走下花崗岩台階,繞著大樓找了一圈,終於在大樓後麵的綠化帶區裏看到周商商,天朗氣清,周商商已經穿上了米色的線衫外套,平底鞋,戴著一副墨鏡,對著一排綠色的灌木叢,像是在苦思冥想著什麽。
韓崢突然升起了一些緊張情緒,他心裏罵自己傻,收了收臉上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走到周商商的後頭,然後伸手,從後頭拍了下周商商的肩膀。
不誇張的說,周商商真的被突然出現在她後頭的韓崢嚇了一跳,人在心不在焉的時候特別不驚嚇,周商商轉過身,加上前陣子整天整夜心燥不安的火氣也全被韓崢這一拍,都“嗖”地冒了出來。
周商商摘掉墨鏡,恨惡惡地瞪著韓崢,眼神就跟刀子一樣,齊刷刷地往韓崢身上紮。
韓崢收回手,笑容可掬地開口:“周商商女士,請問找本人有事嗎?”
周商商冷眼瞧著韓崢,他倒是笑得燦爛啊,周商商隻覺得自己的胸口不斷連綿起伏,這幾天的焦心和憂慮全都化作濃濃怒火,真是怒不可遏啊。
周商商橫眉怒視著韓崢,一秒,兩秒,三秒……
韓崢無辜地眨眨眼:“商商,我真不是故意嚇你,我是看到你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才……”
韓崢話音剛落,周商商便使勁往韓崢膝蓋上踢了一腳。
韓崢吃疼,悶哼了聲,俯下身揉著膝蓋抬眸看向周商商:“商商,你……”
周商商倒抽一口氣,忍住再往韓崢身上踢一腳的衝動,咬牙切齒地開口:“韓崢,我問你,那次你給我吃的藥是不是有問題?”
韓崢先是眨了下眼睛,整個人仿佛被定格一樣,如果剛剛在電梯上那所謂的驚喜感純屬是來自第六感,此刻這“第六感”已經被一點點地證實了,果然破殼而出的,是天大的驚喜。
一股股的喜悅好像一波波的潮水湧上韓崢心頭,似乎就要淹沒了他,過了一會,韓崢看著氣急敗壞地周商商,咧了下嘴巴,強大喜悅衝擊後,他有些語言智障了。
周商商看著韓崢這副模樣,如果之前她還有什麽不確定,現在也已經確定自己真的被換了藥,可惡啊,周商商又狠狠踢了韓崢一腳。
韓崢本就蹲坐在地上,又被周商商踢了一腳,屁股著地。韓崢抬頭看著周商商,他又咧嘴笑啊笑。
周商商想,她準是找堵來的。
一個激靈,韓崢猛地站起來,上前拉住周商商的手,格外鄭重地表明態度:“商商,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周商商轉過身,稍稍平息下心中的怒氣,淡淡開口:“我是來找你商量的。”
韓崢拉著周商商揉了揉,心髒噗噗噗地快要跳出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周商商:“對,很多事情要好好商量,商商,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咱們要早點將日子定下來,如果慢了,肚子就要顯出來了……”
周商商默默地轉過身,更加確定自己是找堵來的。
韓崢從後抱住她,雙手慢慢移到她的肚子,上麵還是一片平坦,他將嘴湊在周商商耳邊:“商商,我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
周商商抿著唇,過了會,轉過身,實話實說:“韓崢,我真沒想好要不要他。”
韓崢睜著眼睛看周商商,默了會:“周商商,你這話是一個母親該說的麽?肚子裏裏的孩子如果聽到你這話,你想想他會有多少傷心……”
周商商深呼吸兩下,什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她終於深有理會,嗬嗬笑了兩下,調頭就走,結果還沒走兩步路,立馬被身後的韓崢拉住手。
“商商,我不逼你,你千萬別衝動,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蘇寅正想起自己在普陀山還求了一卦,大師問他求什麽,他寫了一個子字,大師看著他,說:“財官太旺,官、印、財皆克子星,故子息艱難,四柱幹支全陽,命中無子。”
命中無子,蘇寅正不信命,但是有些事,不得不信,其實那次,他還想求他和周商商的姻緣,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和周商商的婚姻,像是一局必輸的賭,但是她和他都毫不猶豫地選擇開始,有些事,執念而已-
陳婉怡撲到他懷裏,哭哭啼啼,皺著鼻子開腔:“寅正,我懷孕了。”
蘇寅正嗬嗬笑了起來,嘴唇輕抿:“哎哎哎,說說,誰的孩子啊?”
陳婉怡抬起頭,眼淚汪汪:“當然是你的……”
蘇寅正靠著牆,漫不經心地問:“幾個月了。”
陳婉怡猶豫了下:“四個月了。”
“四個月。”蘇寅正盯著陳婉怡的肚子,抬起頭,目光冰冷:“婉怡,想不到你也長了點腦子啊。”
陳婉怡的確是等肚子裏的孩子成型了才找蘇寅正,她要賭,一個胚胎比受精卵要有把握,成型的小孩比胚胎肯定也更加有保障。
如此說來,蘇寅正說得沒錯,陳婉怡這次,長腦子了。
陳婉怡把手上的B超圖給蘇寅正看:“寅正,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孩子。”-
陳婉怡絕對想不到蘇寅正會讓她把孩子打掉,她抱著八成希望來找他,結果他給的判決卻是那兩成裏的結果。
當蘇寅正捏著她下巴柔聲開口,她怎麽也想不到蘇寅正會說出:“去把孩子拿掉吧,乖。”
乖,陳婉怡顫抖著唇,她在蘇寅正眼裏,是不是真的太乖了-
蘇寅正拉著陳婉怡去醫院的時候,他倚靠在牆上,想著自己命中無子,心裏更多的是好笑,笑著笑著,他突然有些想哭,他本應該有個孩子呢,曾經有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周商商那次拿掉的是兒子還是女兒,然後想著想著,他就想到如果是兒子會是什麽模樣,女兒是什麽模樣,有時候他也會盯著路邊的小孩看,看幾眼,心想,他的孩子,也應該會很可愛吧。
蘇寅正想不到自己會在醫院碰到周商商,他看著周商商從孕檢中心出來,手裏拿著檢查報告。
腦子一片渾噩,他猛地想起周商商前不久對他說的話“你會有你的漂亮孩子,我會有我的漂亮孩子”
蘇寅正仰起頭,天知道,他有多麽不甘心。
他扯著陳婉怡從醫院裏出來。
坐在副駕駛上的陳婉怡,開心地快要哭了,她小心翼翼開口:“寅正,你要這個孩子,對不對?”——
韓崢格外小心的開著車,腳放在油門上都不敢用力踩一下,以往總對自己的車技格外自信的韓某人,左轉,打左轉向燈,右轉,打右轉向燈,現在開車就像個新手,小心謹慎地誇張。
周商商躺在座椅上,側頭看著韓崢,開口:“韓崢,能不能開快點。”
韓崢目不轉視:“別急別急,我姥姥說女人懷孕的時候心急容易生出急性子。”說到孩子,韓崢唇角忍不住往上翹,“商商,胎教很重要的。”
周商商閉上眼睛,真心覺得自己腦袋抽了才找韓崢來商量。
隻是真的很神奇,聽著韓崢的絮絮叨叨,這幾天胸口堆積起來的怒氣正一點點消散,就像在荊棘叢生、潮濕茂盛的林叢裏突然找到了一個出口,心口沒有那麽堵了。
晚飯韓崢選擇了S市有名的素齋館,點餐的時候又怕太清淡,開口詢問了周商商好幾遍,才點了四五樣小菜,全是有機蔬菜搭配著含有豐富蛋白質的豆質品。
周商商背靠著楠木椅,抬眸看了韓崢一眼:“十一,說句心裏話,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好。”
韓崢伸出手,隔著圓木桌子拉著周商商的手,麵對麵地看著她:“商商,老天爺都替咱們做決定了,對不對?”
“老天爺?”周商商看著韓崢,又問了遍“你換藥了吧。”
韓崢摸了摸周商商的手:“商商,我……”
韓崢,頓了頓,“那藥吃多了不好……”
周商商低下頭,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又冒了出來,冷著語氣開口,“韓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懷孕了,然後人流,這才是對我身體最大的傷害。”
“商商,咱們先不生氣。”韓崢趕緊滅火,扯了個笑,露出瓷白瓷白的牙齒,“所以出於各種原因,孩子咱們一定是要的,是不是,商商?”
周商商扯扯唇角,沒吭聲。
韓崢那個笑眯眯啊,握著周商商的手,繼續說:“商商,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我和你,還有我們的孩子,就像……”
韓崢有些詞窮,想了下,“就像董永和七仙女,姻緣天注定。”
周商商哼了聲:“他們悲劇了。”
韓崢認真地想了下:“悲劇了麽?我怎麽記得悲劇掉的是牛郎和織女啊。”
頓了頓,韓崢目光誠誠:“商商,咱們的孩子絕對不會換藥會有的,是老天送給咱們的,不,是送子觀音送給咱們的。”
周商商吸著果汁,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韓崢繼續笑眯眯:“商商,下麵我們來商量結婚的事吧。”
第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