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5 改姓
1615 改姓
現在獨生子女越來越多,把外孫女的戶口安在自己家這種事早已不鮮,但在古平村這種保守的村子來說還是頭一遭,因為這不僅是辦理遷戶手續那麽簡單,還涉及到是否要入族譜,這可是大事,傅清庭當然想把無波當成親孫女那樣看,可這到底是大事,不是他一個人能做決定的,他斟酌了好幾天,拿著無波的戶口證明去找村子去了。
傅清序沒料到傅明心能這麽狠心,他也為難起來,這村好幾十代人的族譜裏,可都沒有外孫入譜的記載,他可不想在他這裏破這個例。
“老大,你看讓無波跟咱們姓,怎麽樣?”傅清庭想了好幾天才將斟酌許久的想法說出來,他估計著老大雖古板但心軟的個性最多會猶豫幾天罷了,不成想傅清序當下就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為什麽不行?無波可是我嫡嫡親孫,老八家那樣都可以,怎麽我們家就不行?”
“清棟家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說好了不再提這件事,你老癡呆忘了?”傅清序難得發火,板起臉來訓斥道,“改姓可是大事,你問過江家那邊人的意見了?別人好好的孫女怎麽就舍得給你?你看那邊沒人出麵你就當人家家裏沒人?真改了姓,將來無波還不得讓人家戳脊梁骨說忘本,我看你到時候怎麽辦!”
傅清庭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聽老大訓話隻是嘀咕了幾句,打消了那個念頭,但心仍有不甘:“不上族譜可以,那武館的事怎麽說?”
傅清序沉吟半天:“容我想想再回複你。”
傅清庭自然不滿意,但老大說會考慮就會認真考慮,他再耐心多等幾天好了,這幾天正好可以給無波辦手續。
傅聚潁後來知道了這件事,大歎可惜,傅聚瀾打趣他說難道小表妹改了姓跟他變得更親嗎?傅聚潁翻了個白眼,覺得大哥今天怎麽笨?無波改了姓,就是傅無波了,就可以一起上武館了,那不是更親是什麽?
“你這樣說,無波不就是跟武館裏其他師姐師妹一樣沒什麽不同了?”傅聚瀾目光閃了閃,“別到時候改了姓你還覺得不夠親,幹脆把無波當成親妹妹來帶好了。”
“親妹妹就親妹妹!”傅聚潁雙手叉腰,“我就跟無波親,怎麽了?”
傅聚瀾搖頭:“沒怎麽,看老四爺知道了不把你的腿給打折了,無波變成了你的親妹妹,那無波的親爺爺是老四爺呢,還是我們爺爺?”
傅聚潁想到無波練功時他去找她玩時老四爺投過來狠辣的眼神,小身板抖了抖,立刻沮喪了:“那、那怎麽辦啊……”
傅聚瀾眨眨眼:“親妹妹不行,不是還有其他妹妹嘛。”
傅聚潁開始沒明白:“什麽其他妹妹……哦,哦哦!幹妹妹!還是大哥你厲害!我就找爺爺去!”
找爺爺還不如找媽媽呢,傅聚瀾想著,沒忍心打擊傅聚潁的熱情,讓他發揮幺子的優勢,看能不能爭取多個妹妹吧,而且他也想借由這件事來確認一些事情。
無波還是沒改姓,外公問她想不想改名字的時候,她立刻就搖頭了:“爸爸說帆帆叫做江無波,江上無波,一帆風順,好名字!”
江上無波,一帆風順,傅清庭低喃了一遍,目放異彩,好名字,的確是個好名字,改成傅無波反而不美,罷了,罷了,既然天意如此,就當給江華成那個短命鬼留點根吧。
不改姓,自然不能上族譜,不上族譜,這上武館就沒辦法名正言順了,任是傅清序想偏心幫忙,無奈村中好幾位老人都不喜族規有損,這件事再一次被耽擱下來了,名義上是再多加考慮考慮,傅清庭卻在多次努力爭取無效之後淡了這個心思,將心中的不甘全部都化成教導無波的動力,一改往日放牛吃草的做法,對無波的教導狠抓起來,較之前嚴厲了許多。
無波被打腫了幾次掌心之後,才漸漸收了以前不求上進的心思,傅清庭這才稍微滿意。
要說最無辜的,當屬傅聚潁無疑,他本來就是為了湊熱鬧才過來跟無波一起練功的,但傅清庭為了糾正無波的態度,本著近朱者赤的想法,對傅聚潁也嚴厲起來,傅聚潁叫苦不迭,他在家被老爹訓,在武館被師父訓,來無波家找無波玩還要被老四爺訓……之前纏著爺爺要認無波當幹妹妹的事沒成功,被他爹罵了一頓不說,老四爺也不知道怎麽就知道了,那天硬是讓他在腿上綁了兩個料紮了三個小時的馬步,害他差點要爬著回家……他到現在還不明白,明明無波跟他這麽好,所有人都那麽喜歡無波,為什麽就不能認做幹妹妹?他才不理他們呢,在他心裏,無波就是他妹妹,比親妹妹還要親的妹妹。
無波上三年級的時候,傅聚瀾和傅元森到了鎮上的初中去上學了,鎮上離得遠,古平村的學生都住校了,練功也由村裏的武館改到鎮上的大武館裏,由村裏派去的師父統一指導,周末才能回家。無波上二年級的時候其實就不必傅聚瀾每天接送了,隻是傅聚瀾跟自家小弟一樣,喜歡與無波親近,依舊帶著無波上學回家,他去鎮上念書,頭號不舍得的自然是無波。最初幾日,她一個人上學回家還真不習慣,沒人跟她說話,熟悉的小路空蕩蕩的,她心一慌,抓著書包拔腿就跑。
“無波!”熟悉的聲音在後麵傳來,“跑這麽快做什麽?”
無波驚喜地回頭,看到大表哥站在身後,立刻跑過去拉住他的手,喜出望外道:“大表哥,你怎麽回來了?”
“第一周上學,提前放假。”傅聚瀾從包裏翻出一包零嘴兒遞給她,無波喜滋滋地接過來拆開就吃。
“大表哥真好!”她嘴裏裝得鼓鼓的含糊地說著。
傅聚瀾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少來,你就光惦記著吃的了吧。”
無波努力把嘴裏的東西吃下去,外公管得嚴,怕她吃多零食不吃飯,都不給她買零嘴兒,害她見到零嘴兒就饞得直流口水,她張嘴就要再咬上一口,然後捂著嘴巴“哎喲”叫起來。
“怎麽了?”傅聚瀾關切問道。
無波伸手在門牙上推了推,一臉苦惱:“牙痛了,大表哥,我要像小表哥一樣掉牙齒了嗎?”
傅聚瀾讓她張嘴仔細看了一下,又伸手動了動,然後一臉肯定道:“應該是了。”
無波立刻用雙手捂住嘴巴:“不要,好醜哦。”
“會長回來的,”傅聚瀾安慰道,“你可不能在小表哥麵前說醜,小心他揍你。”
已經揍過了……無波當然沒說出來,她吃完了零嘴兒,把袋子往兜裏一塞,隨後自然而然地又去牽傅聚瀾的手,抬頭看他:“大表哥,初中好不好?”
“當然好。”
“有好玩的嗎?”
傅聚瀾微笑:“以後無波去了就知道了。”
又是這麽說,無波皺起小鼻子,大人都喜歡對小孩子說這。
兩個人手牽手往回走,到了無波家,無波從衣領裏拉出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開了門,剛進了院子,傅元森就從隔壁樓上探出腦袋來叫道:“我正說你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原來又是去接這個小鬼了。”
這話當然是說給傅聚瀾聽的,傅元森和傅聚瀾二人雖然一個是小叔叔一個是大侄子,卻剛好同歲,傅元森隻比傅聚瀾大三個多月,兩個人從學前班開始一直同班,在武館裏也因為資質相當而在同一個連功班,關係一直比較好。
“小舅舅,你也回來啦。”無波機靈地打問了聲好。
傅元森哼了一聲,輕巧地翻了個身,從樓上跳到這邊的院子來,這個動作這三年每天早上他都要做上一次,都能翻出武功心得來了,他雙手夾起無波的小臉蛋隨意揉捏著:“說了不許叫我小舅舅!”
“團凳丟丟(元森舅舅)~”無波口齒不清地說著,傅聚瀾趕緊拍開傅元森正在捉弄的手。
“就知道你會心疼!”傅元森抱怨了一句,又看向無波,“怎麽樣,早上沒了我提醒你們,你和阿潁有沒有被罵?”
無波想了想,說:“外公不罵我。”
不罵她,那就是罵傅聚潁了,傅聚瀾和傅元森同時想到了這一點,看來這四大叔(老四爺)依舊很護犢,也虧得是傅聚潁缺心眼兒的,換了別個,非要跟無波計較的。
“這周阿潁休息不用練功吧,你們要去哪裏?”
說到這個,無波立刻蹬蹬蹬跑進房獻寶般拿出一個工具:“我們要去打鳥兒!”
她拿的正是用樹丫和膠條簡易做成的彈弓,鄉下孩子哪個小時候沒玩過這個?傅聚瀾明眼看出這個舊彈弓是去年自己幫阿潁做的那個,阿潁當時還寶貝得晚上都抱在懷中睡覺才行,甚至還藏在書包裏帶去學校炫耀呢。
“打鳥兒?”傅元森挑眉道,“去哪兒打?打什麽鳥兒?”村裏封山育林,好幾年前就有規定不能打鳥兒了,雖說這彈弓比不上氣槍,確是有一定殺傷力不錯,應該是不許拿來打鳥兒的吧。
“不是真的鳥兒,”無波趕緊解釋,“是武館邊的那些啊,那些。”
傅元森想起來了,忽然來了興致,他有好幾年沒玩兒這個:“什麽時候去,我也去,阿瀾,一起去。”
傅聚瀾看無波瞪得圓圓的眼睛,慢慢地點頭。
無波卻急了,這怎麽行呢?她就一把彈弓,那麽多人去,到時候怎麽打啊?
無波說的打鳥兒,並不是真的鳥兒,而是武館為了低年齡學生訓練而用木頭雕刻的木鳥,這些木鳥長約三十厘米,高約二十厘米,一排共十個,高高地掛在武館外麵的大樹上,側麵翅膀上的有小洞,訓練者往木鳥投擲飛鏢,打中木鳥者合格,擊中小口的者優勝。
兩個小鬼哪裏來的暗器,實在是無波丟石子已經丟了三年,家裏的院子對她來說已經小了,加上單單丟石子有點無趣,傅聚潁便想出讓無波用彈弓拿石頭來這裏“打鳥兒”這一招。開始無波並不感興趣,怎麽耍都還離不開丟石子,但試過一次後就覺得有意思了,因為木鳥是空的,很輕,風一吹就會動,往往瞄準了打出去卻打不中小洞,難度比在家裏往瓶口丟石子大多了,加上要和小表哥比賽,她玩得很開心。
看過傅聚潁示範了一次,傅元森覺得簡單,他拿了彈弓,放好石頭,舉起來,瞄準,放手——噔!打中了木鳥,沒中小洞,他又試了一次,還是隻能打中鳥身,沒中小洞。
傅聚瀾接過彈弓,打了三次,也是隻打中了鳥身,沒打中小洞。
真是邪門了!兩個大對視了一眼,當初他們拿暗器練了好幾個月呢,怎麽現在準頭都沒了?
“嘿嘿,無波,輪到我們了,上!”傅聚潁樂開了,“讓哥哥們看看我們的厲害。”
正在撿石子的無波就為難了,傻傻地看著傅聚潁:“不是哥哥們,是大表哥和小舅舅。”
大表哥和小舅舅!傅元森怒了,他才不是小舅舅呢,他比傅聚瀾這個大表哥還要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