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販子都腦殘了
第004章 人販子都腦殘了
纖纖也不是非要吃到那些東西不可,但她平日裏沒什麽可折騰的,所以也就剩這點愛好了。
臨走,她體貼地留書一封,隻說跟著朋友去外麵見識幾天,便將幾串銅錢一卷,便跟在小乞丐後頭出了門……哦不,出了狗洞。
纖纖親眼看見小乞丐從滿是爬藤的牆上掀出一個半人高的“門”來,她坐在院子裏繡了這麽多年的花,竟從來不知道院子裏有個現成的狗洞。
正想問問那狗洞怎麽來的,就聽有人在頭頂甕聲甕氣地嘟囔了一句:“小子想死了,聊那麽久,天都快黑了!”
纖纖被嚇了一跳,忽地抬起頭。
她看見兩個男的站在牆根下,說話的那個粗壯黑胖,手裏正拿著個小巧的洛陽鏟,另一個麵白無須,生得文靜一點點,可是嘴邊兩道騰蛇紋相當明顯,像極了兩引水的溝渠。
小乞丐耷著腦袋,拉了拉纖纖的袖子,輕聲道:“這是我大叔,這是我二叔。”
纖纖偷眼看“大叔”,隻見那臉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一點也不友善,再看那“二叔”,一副陰惻惻的樣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纖纖再是沒見過世麵,也會覺得害怕,這一害怕,就打起了退堂鼓。她瞅著牆上被新挖出來的狗洞,也算是明白了一點什麽,可是她向來反應不快,等到要高聲呼救時,那小乞丐已經撲上來,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我兩個叔叔是來給我們帶路的,我也不認識去縣裏的路。”
小乞丐本可以對她說實話,可是話到嘴邊,卻吞了回去,仍舊編完了這套謊話。
聽他這般說,那兩個“叔叔”隻是輕笑一聲,並不拆穿。
纖纖不相信,拚命的搖著腦袋,想從他手裏掙紮逃脫,可是那小乞丐的手壓得死緊,掐得她兩邊頜骨都快裂開了。纖纖憋紅了臉,隻發出沉悶地低吟,跟鴿子叫一樣,完全引起不了霍捕頭的注意。小乞丐好本事,不單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柳家牆角溜出去,還順帶把人家頂頂頂寶貝的女兒擄出來了。
這事也怪不得霍捕頭,他平素盯的都是些輕浮後生,哪想得青天白日竟有人來擄人的?
“二叔”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輛驢車,不由分說便將小乞丐和纖纖一起塞進了轎廂裏。
纖纖趁機咬了小乞丐一口。
小乞丐痛得一縮手,卻立即反應過來,再度將她勒著脖子拉了回來。
驢車啟動,轉而向日落的方向馳去,由始至終,纖纖都沒能叫出一個字。
她想起自己留在幾案上的那封手書,才發現自己是蠢是有多厲害,娘親以前說世道險惡,奸人當道,她都當成了耳邊風,這回好,竟把自己也坑進去了。她想哭,可是擠了半天眼淚,眼底還是幹澀澀的,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天生就不會掉眼淚。
轎廂外傳來了那兩位叔叔的對話。
“奇怪,這女娃怎麽不哭?”黑壯胖的“大叔”疑惑不已。
“不知道,也許是嚇傻了吧。”“二叔”一邊拉著韁繩,一邊扭頭往纖纖這邊看,卻見纖纖大大方方地坐在那兒,姿勢也沒換一個,既沒哭,也沒笑,他不禁擔憂起來,“不……也許不是嚇傻了,是真傻,你說這傻子能賣多少錢?”
“傻子能值幾個錢?”“大叔”順著“二叔”的目光看纖纖,看了老半天。纖纖不明所以地回望著他,像副蠟像似的,連眼都不眨一下。“大叔”被這樣直溜溜的眼神嚇了一跳,忙轉過頭不看了。
纖纖很為難地擠著眼淚,擠了半天,無果。
等到好不容易有了點濕意,卻聽見外頭那兩個人說自己是傻子。
她生氣了,她平素隻是缺心眼,哪裏傻,哪裏傻了?
哼!
纖纖一把拍開小乞丐的手:“別捂了,我現在叫破喉嚨也沒人聽見……說吧,你們要怎麽樣?”
太有自知之明了,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姑娘是扮豬吃老虎。
三個人六隻眼睛,一時間全都齊刷刷地粘在了她身上。
那驢子也轉過頭,朝她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嗓子。
可是纖纖說完這個,又詞窮了。
剛才人家不是說了麽?傻子能值幾個錢……不就是要把她賣了的意思?
她發現,自己確實是個二百五,還不打一點折扣。
纖纖不是個會聊天的,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她再也沒有說話的*,隻看著窗外發呆。
窗外路過的全是陌生的風景,她長到十幾歲也沒出去過。
她聽娘親說過許多慘絕人寰的故事,卻都隻當是危言聳聽,現在總算吃教訓了。
就這麽被人賣掉真是太不值了,她還有好多東西沒問清楚。
“那個……”她想到了什麽似的,忽地轉過頭看向了小乞丐。
“怎、怎麽?”小乞丐做了虧心事,肚裏還很忐忑,被她這樣一出聲,竟嚇了一跳。
“那個叫化雞你還有沒有?我……沒吃過呢。”
“……”
纖纖很快想明白,既然掙紮隻是圖勞,她又何必執著憂傷呢。
而小乞丐,卻是徹底震驚了。這位漂亮姐姐,你是被拐去賣了,怎麽還想著吃。太不走心了。
一路趕路,一路吃吃吃。
纖纖的情緒恢複得過□□速,令三個人販子漸漸疑神疑鬼,寢食難安。
才走了三天四夜,三人就把眼皮下的淡青色熬出來了。
倒是纖纖吃飽睡好,高枕無憂。
小乞丐對她這種沒來回的坦蕩心懷忿慨,瞧著她呆呆傻傻的樣子,一下子內疚得撓牆,一下子又恨得直咬牙。完全不知道要拿她怎麽辦好。
“你們真的要把我賣了?”
這個問題纖纖問了三十幾遍,隻要想起來,她就能問一遍。
“大叔”和“二叔”已經充耳不聞,小乞丐在她的“質問”與“控訴”下生不如死。
纖纖那八風不動的小樣,真像是有後著的,這些日子,他們無時無刻不擔心她在車底留下什麽記號,後麵會不會有追兵。以防萬一,他們決定把這姑娘賣得遠一點,選來選去,就選擇了離蟠龍鎮一百五十裏左右的泠水縣。
就這樣,經過一路顛簸跋涉,纖纖終於看見了兩個有點眼熟的字:“泠水”。
“泠水縣啊。”她終於不再問人家是否要把她賣了。
“泠水縣怎麽了?”小乞丐不認為纖纖是大驚小怪——
“我認識泠水縣的人,還是個捕快呢!”纖纖已經不記得霍延年的名字了,隻知道他是霍叔叔的兒子,也是捕快。
“吱嘎!”
驢車戛然而止,纖纖猝不及防,差點從車裏摔出去,還好小乞丐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驢車已到強櫓之末,跑不動了,可是纖纖這句話,無疑是燙在驢屁股上的一把火,在座的都知道這姑娘的秉性,話少,有點呆,反應慢,但是不說謊。
說蠢麽,卻又有點大智若愚。
小毛驢跑成了一匹瘋馬,一個壯烈的甩尾,把小乞丐震得貼在廂壁上,隻有纖纖,風雨不動安如山,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黑“大叔”和白“二叔”當機立斷,載著纖纖往鄰縣跑去……鄰縣雖然也有青樓,但是收人的價格比泠水縣低多了,這一趟真不劃算。
黑“大叔”和白“二叔”忿忿地想著。
實在不行,就把那窮小子一起賣了,看他長得唇紅齒白,沒準也是道菜。
黑“大叔”和白“二叔”決定寧死不做蝕本生意。
就這樣,黑“大叔”和白“二叔”累得像驢子一樣趕到了瓊山縣。
三人驢不停蹄地拖著纖纖進了一家叫萬花樓的地方。
“她,還有他,女的三百兩,男的五十兩。一共三百兩。”
黑“大叔”顯然不是個會算數的,這樣一算小乞丐等於白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