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生氣
不知是否夢裏客 021、生氣
尚使宮處在宮中前殿東南角,宮中朝上各種大小事務所用到的物品都在這裏。小到宮燈香爐,大到禦輦花轎,全部存放在這裏。
尚使公公專門管理這裏,手下有幾十個小太監供以調用,可以說在整個皇宮裏,尚使宮算得上危險係數最小的地域。但這裏也算得上最默默無聞的地方,尚使宮級別最高的公公從五品,但知名度卻及不上皇上跟前端茶水的小太監。
月至中天,嶽楚人隨著豐延蒼兜兜轉轉的在宮裏來回走,將近走了一個時辰才終於走到這尚使宮。巍峨的宮門,金色的匾額,因著宮燈不明亮,所以到處蔓延著一股幽怨的氣息。不知豐延蒼能不能感覺的到,反正嶽楚人是覺得這皇宮陰森森的。
“奴才參見七王,七王妃。宮裏已經無人了,七王七王妃請。”一個小太監提著宮燈等在宮門前,他們倆走近,他立即迎上來弓著身子壓低了聲音道。
“嗯。本王與王妃要看看大婚那日王妃所乘的花轎,可還在?”豐延蒼步履優雅,聲調如風。
“回王爺,在殿裏停著呢,奴才帶路。”那體型偏瘦的公公提著宮燈在前貓著腰帶路,嶽楚人環顧四周,這尚使宮不比別處,不燃宮燈,四處都黑漆漆的。
踏著冷硬的大理石磚,三人繞過一座座宮殿,然後在一座同樣黑漆漆的大殿前停下。
“王爺王妃,就是這裏了。”帶路的公公快步邁上台階推開厚重的門,大門發出吱嘎嘎的聲音,好似許久沒抹油生鏽了似的。
大門打開,借著那公公手裏的宮燈發出的光,殿裏的情景進入視線,嶽楚人眼睛睜大了幾分,隻見寬闊的大殿裏滿滿當當的都是花轎。
紅豔豔的顏色,轎頂各色不同的裝飾,黃金的珍珠的各種各樣,這是用來區分品級的。
由那公公帶路,從停放整齊的花轎間穿過,在當中的位置停下,稍稍抬起宮燈,“王爺,這就是王妃曾乘坐的那頂花轎。”
嶽楚人一步邁到近前,上下的掃視了一遍,當真奢華。那轎簾上繡著祥雲彩雀,垂墜四角的流蘇借著燈光泛著光澤,而且轎子很大,估摸著得十幾個人才能抬得動。
豐延蒼注視著嶽楚人的動作,燈火幽暗,那雙好看的鳳眸也閃爍著讓人看不透的流光。
“先出去候著吧。”豐延蒼淡淡開口,那邊的公公將手裏的宮燈放下,隨即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花轎間隻剩下二人,嶽楚人跨過滑竿,一把掀開轎簾鑽了進去。
豐延蒼也走過去,跨過滑竿隔著一層轎簾站定,“王妃要做什麽?”他可不認為嶽楚人大半夜的跑到這裏就是為了鑽進她當日乘坐的花轎裏坐一會兒。
轎子內黑乎乎的,嶽楚人卻隱隱激動。坐在那裏深吸兩口氣,然後拿出進宮之前準備好的銀針,一邊笑道:“豐延蒼,認識你很高興,希望咱們有緣下輩子再見。”話落,她捏著銀針紮向自己的頸間,身子立時一軟,笑猶在唇邊,眼睛卻閉上了,向後倒下,暈了過去。
在嶽楚人的話說完之後豐延蒼就一把掀開了轎簾,但入眼的卻是嶽楚人暈過去的瞬間。有那麽一刻他有些愣怔,好看的鳳眸也因為過分的驚詫而凝滯。
然而,這愣怔也隻是一刹那,下一秒他一把抓住嶽楚人的手將她整個拽了出來。抱著她軟軟的身子,借著幽幽的燈光一看,嶽楚人雙眼緊閉神色輕鬆,但確實暈過去了。而且頸間還紮著一根銀針閃閃發亮,暈的千真萬確,絕不是假的。
“王妃?”拔掉她頸間的銀針,豐延蒼神色莫測。腦海裏回蕩著嶽楚人剛剛那番話,她的意思似乎在告別。下輩子見?若真是要下輩子見,那她應該紮在自己的死穴上,而不是讓自己暈了。
“你到底要做什麽?”琢磨了許久,也沒弄明白嶽楚人究竟要幹什麽。她依舊軟軟的躺在他懷裏,眉眼間少了那股恣意淩厲,看起來溫順多了。
把她橫抱起來,豐延蒼麵無表情的離開,那俊美的五官滲透著由骨子裏散出來的涼薄,背影頎長,那份清冷孤絕比之黑夜更甚。
七王府。
一夜過去,似乎一切都如舊。但是是否變化相信隻有身在其中的人能感覺得到。
暢輕閣院中,一襲月白長衫的豐延蒼站在銅甕旁垂眸看著裏麵的紅環蛇耍弄一隻碩大的毒蠍子。那毒蠍子通身黑亮,帶著毒針的尾巴高昂起,看起來煞是凶悍。
不過紅環一點不懼,戲耍的毒蠍子怒不可遏,它好像就愈發的開心。
院門處人影一閃,神出鬼沒的詹寧已經站在了豐延蒼對麵。
“王爺,一切都辦好了。”拱手,詹寧一身深色勁裝,包裹著充滿爆發力的身體,一看便是個練家子。
“嗯,下去休息吧。”豐延蒼不動聲色,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垂著的眼簾遮住了眼底的色彩,其實他心情不錯。因為,詹寧已經把嶽楚人心心念念惦記的花轎一把火燒了。還有他們大婚那日用到的所有東西,包括這府裏的紅綢喜字,統統燒毀。他倒是想看看,待得嶽楚人醒過來,還要找什麽。
“王妃,您醒了?”屋子裏傳出叮當喜悅的聲音,豐延蒼神色一動,隨即轉身走進房間。
床上,嶽楚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床頂,臉上一片迷茫之色,看起來好像在做夢似的。
豐延蒼走進來,叮當低著頭退開。
站在床邊,豐延蒼一眼就看到了嶽楚人迷茫發愣的臉,他眸底閃過一絲不確定,“王妃?”
聽到豐延蒼的聲音,嶽楚人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心中充滿了挫敗。她沒回去,真的沒回去!
“有哪裏不舒服麽?”瞧著嶽楚人閉眼歎息一副失敗的模樣,豐延蒼唇角揚起笑得有幾分得意。在床邊坐下,饒有興味的注視著她,好似嶽楚人不痛快他就會很開心。
嶽楚人懶得回話,閉著眼睛思慮著哪裏出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方法不對?可具體的時間地點她又不清楚,難道還真要她捅自己一刀才行?
“若是不想說本王便不問了。還要研究那花轎麽?本王派人把花轎抬回來讓你仔細研究可好?”明明那花轎已經一把火燒了,此番他卻說得很有誠意。
“不用。我要靜一靜,你走吧。”閉著眼睛,嶽楚人煩躁的很,語氣也滿是不耐煩。
豐延蒼不語,周身的氣息卻是冷了些,連閉眼睛的嶽楚人都感覺到了。
半晌,豐延蒼起身離開,沒再說過一句話。直至他走了許久,嶽楚人才睜開眼,長長地舒口氣扭頭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撇了撇嘴冷哼,他還生氣了?切,她還生氣呢,難道注定要老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