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表白

第53章 表白

宋楚怡第二天醒來時,皇帝已經去上朝了。她裹在衾被中,側著身子凝視他昨晚睡的地方。那裏已經涼了,連些許體溫都不曾留下。

她想起新婚時候,因為害怕露餡,她一開始曾模仿過宋楚惜講話。那個女人最自以為是,一張嘴厲害得很,時不時總刻薄別人幾句。她出閣前認真琢磨過,所以裝起來並不困難。

可是漸漸的,她不再想做這種事情。她乃堂堂左相嫡女、煜都無數王孫貴胄想要求娶的對象,難道不比那個在江南長大的女人好十倍百倍?要她當她的替身,也太過可笑。

她逐漸顯露出自己本來的性情,這過程她做得很自然,他也沒有察覺異常。隻是在某一天突然問道:“孤怎麽覺得,太子妃和當初在明州見到的樣子,略有不同?”

她緊張起來,“是嗎?那殿下覺得臣妾那時候是什麽樣的,如今又有哪裏不同了?”

他手中握著卷書,抵著下巴打量她,“你似乎比那時候對孤溫柔了許多。”

她鬆了口氣,“臣妾還當是什麽呢。殿下從前於臣妾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我當然不可能對你溫柔。如今……難道我變溫柔了不好麽?”

他垂下眼眸,片刻後輕輕笑了笑,“當然。你這個樣子,再好不過。”

那時候她沉醉在他的情話中無法自拔,可是如今回想,他當時的眼神分明不帶絲毫喜悅。

他不喜歡她的轉變。

姣好的麵龐上浮現出不甘、憤怒和悔恨多種情緒,而她慢慢閉上眼睛,心底是油煎似的難熬。

那個女人究竟給他下了什麽咒?以至於她就算頂了她的名義,也得不到他的心。

“皇後娘娘,奴婢等伺候您理妝。”

落衣、蝶衣帶著八名宮娥入殿,跪在床邊聽候吩咐。宋楚怡拋開雜亂的思緒,撐著身子坐起來,“是了。今日要見故人,必得好好打扮才行。”

皇後重新露麵,每日的晨昏定省自然要恢複,宋楚怡盛裝打扮,坐在上位受了闔宮妃嬪的跪拜,儀態高貴而端莊。

因打定了主意隱忍一陣子,所以晨省時她並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就連對著襄愉夫人也溫和親切得緊。別的宮嬪看著兩位娘娘在那裏寒暄,不由生出種這後宮要往天下大同的方向發展的錯覺。

等到人群都散去,她端了杯清茶慢慢喝著,閉眸回憶適才那些女人各不相同的神情。窺探的,躍躍欲試的,等著看好戲的,不一而足。

且等著吧。如今我隻是暫時容忍你們,終有一日會讓你們明白,這後宮中誰才是說一不二的主人!

“娘娘,淩安宮兆暇閣的江容華去而複返,此刻正跪在外麵求見娘娘。”

“江容華?”宋楚怡挑眉,“不就是姚嘉若身邊那條狗麽?怎麽,瞧著舊主人沒盼頭了,想找本宮當靠山?”

如果說這次出來有什麽好消息的話,姚嘉若被降位禁足一定是頭一個。她怎麽也沒想到,那個看似氣焰滔天、讓陛下寵得如珠似寶的女人居然也有今天!

看這情況,過去真的是她太緊張,才會把姚嘉若視為大敵。其實說白了,帝王心還不就是那樣,善變而難以捉摸。正如他從前寵愛著她,仿佛她是這世上他唯一鍾愛的,可是後來還是慢慢疏遠。如今姚嘉若不過是步了她的後塵。

所以,那個慧婕妤也不算什麽。他不過是貪圖新鮮而已,等那股迷戀勁兒過了,那就是個玩意兒似的東西,她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江容華說,她有極重要的消息要稟奏給娘娘,望您千萬開恩、應允一見。”

“極重要的消息?”

落衣適時道:“娘娘,江容華是淩安宮的人,與慧婕妤住得近,而且兩人入宮前還是一塊長大的閨中密友。奴婢猜想,她口中‘極重要的消息’必定與慧婕妤有關。”

皇後把茶盞放回案上,“那還等什麽,讓她進來。本宮倒要聽聽,她能說些什麽。”

江宛清恭恭敬敬稽首長拜,“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大安。”

“可。”皇後聲音懶洋洋的,“不知江容華有什麽事情,方才晨省時不說,非要拖到現在。”

“自然是要事,否則臣妾如何敢來煩擾娘娘?”江容華道,“臣妾出身卑微,入宮之後隻想盡到妾室的本分,服侍在娘娘左右。從前臣妾愚笨,不能入娘娘的眼,不知道以後有沒有這個機會?”

皇後托著下巴,“本宮喜歡聰明懂事的人,江容華能不能入本宮的眼,就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江宛清明白這是在暗示她快些說出那消息,咬牙道:“臣妾近日得知了一樁秘聞,不敢隱瞞,這才來稟報娘娘。相信您已經知道了,那位鎖在無極閣抄經的沈容華,與娘娘您故去的長姐是關係甚篤的表姐妹。”

這個宋楚怡確實已經知道。她原本隻當沈蘊初是寧城沈氏一個尋常的女兒,那晚聽她提起宋楚惜才知道兩人居然交情很好。好在姚嘉若已經把她弄去抄經了,不然她還得費心思對付她。

“既然如此,娘娘就沒有懷疑過麽?慧婕妤和沈容華的關係為何突然變得親密?”

“你想說什麽?”

江容華深吸口氣,“臣妾想說的是,慧婕妤與您的長姐宋楚惜宋大小姐其實也私交甚篤。據沈容華從前的宮人透漏,慧婕妤與宋大小姐甚至還書信往來過一段時間,沈容華也是因為這個才會親近慧婕妤。”

仿佛有什麽敲在她心上,宋楚怡原本以為自己會發怒,可事到臨頭卻什麽感受也沒了。

疲憊。她覺得很疲憊。

那個女人真的是陰魂不散。明明已經死去五年,她的生活卻永遠籠罩在她的陰影中。

她放在心上、視若神明的丈夫日夜牽掛的是她留在他記憶中的影子,而她為了改變受冷落的狀況,不得不拿出她的手釧去博取他的注意。這些便罷了,如今居然連宮中也全是她的故人。

她究竟要糾纏她到什麽時候!

“皇後娘娘?”

她回過神來,看著神情不安的江宛清慢慢道:“江容華要說的就是這個?那本宮知道了。本宮會去徹查,若果真如你所說,自有你的獎賞。”

這結果和江宛清預期的有落差,她還想再說幾句討好的話,皇後卻已扶著侍女的手入了內殿。

無奈之下,她隻好磨磨蹭蹭地退出去正殿。

北地的五月氣候仍然非常清涼,天高氣爽。桃花雖然謝了,瓊花和吊鍾海棠卻開得燦爛。禦太液池內亦有性急的芙蕖露出了尖尖小角,碧波嫣紅,正是一片絢爛旖旎。

葉薇打著消暑清夏的名頭帶著妙蕊出去,搖著扇子繞著太液池散了兩圈步,最後在池畔的清蓮水閣內歇息。微風涼爽,吹拂在她額頭,還帶著清幽的花香。葉薇閉眸養神,許久後勾唇一笑,“未知天一道長駕到,本宮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謝懷立在她身側,淡淡道:“娘娘果然警覺。”

她扭頭一笑,“道長過獎了。本宮隻是有備而來。”遞個眼神示意妙蕊去水閣外守著,她衝謝懷微微頷首,“道長果然沒讓本宮失望,來得很快很及時。”

今日她著了身琉璃白繡蘭花褙子,烏發綰成錐髻,低低的垂在腦後,以一隻別致的鈴蘭鏨刻毛筆頭銀雙尖定型。亭亭玉立在湖光山色裏,如水麵開出的素蓮,端的是美貌天成,風華絕世。

謝懷凝視她片刻,“您昨夜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問起皇後娘娘的手釧,不就是希望貧道來找您?既然如此,貧道怎敢讓娘娘失望。”

葉薇的扇子搖啊搖的,帶出香風陣陣,“道長現在相信本宮了?也是。換了別人,誰知道那手釧的來曆,更想不到那東西並不屬於皇後,而是……您送給楚惜姐姐的及笄大禮。”

謝懷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所以,這些都是她告訴你的?”

“正是。”葉薇幹脆道,“道長若不信,回頭有機會去問沈容華也是一樣。我與楚惜姐姐是知交好友,知道許多關於她的事情。這手釧之事,便是她親自寫信告訴我的。”

這句話說完,謝懷沉默了很久。右手扶住水閣邊的欄杆,與她一起看向接天碧波、滿池新荷。

“你想做什麽?”

葉薇聲音很輕很平靜,“本宮原以為道長是不知道皇後有那手釧,如今看來,您其實早已知曉。既然如此,您難道沒有懷疑過麽?楚惜姐姐那般珍惜您送她的禮物,即便是故去,又怎會把它送給關係不睦的異母妹妹?分明是她搶走的!”

謝懷沒有說話。

“我與蘊初想法一樣,楚惜姐姐的死不是天意,而是人為。至於凶手是誰,簡直是顯而易見。”低聲說完這句話,她轉頭看向謝懷,“楚惜姐姐說您是他最好的朋友,那麽本宮想問您一句,是否願意幫我這把,替她報仇雪恨?”

麵上裝得淡然,葉薇心中卻很忐忑。尋求謝懷的援助是她思慮很久之後做出的決定,隻因在這宮裏實在勢單力薄,蘊初被關、韻妃大去,她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找不到。謝懷雖然變了很多,但從那管竹笛可以看出他對自己還充滿思念,那麽這個理由應該能說服他。

至於把朋友拖進麻煩裏……反正他已經麻煩纏身了,整個帝國無人不知的妖道,還在乎多這麽一樁?

而且如果真出了什麽事,她這麽冰雪聰明也可以幫他的嘛!

就這麽順【恬】理【不】成【知】章【恥】地說服了自己,她安心地實施計劃,然後避開眾人耳目在這裏等著他的到來。

萬事俱備,隻欠他一聲答應了。

謝懷終於開口,話語的內容卻讓葉薇愣住,“她不是我的朋友。”

“什麽?”

他看著她,很慢卻很認真道:“我可以幫你,但我要糾正一件事。宋楚惜她不是我的朋友。”

“……不是朋友?”等等,這是要割袍斷義的節奏麽?她不記得自己曾經得罪過他啊!

而且既然都不是朋友了,為什麽還要答應幫她啊!

謝懷點點頭,聲音淡若清風,仔細聽卻會發現裏麵暗藏的深刻情意。

如寂夜裏的花香般綿長動人。

“她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傾慕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又到月初了,老規矩,留言滿二十五字的【2分評】菇涼都送積分,可以拿來看v章,抵扣點數。阿笙每個月有一百分,送完為止。不過阿笙現在在姑姑家,上網不太方便,所以積分要等我明晚回了學校一起送!╭(╯3╰)╮

推基友阿簫的重生宮鬥新坑《為妃》~~阿簫的坑品大家都懂的,不要大意地去看吧!

【文案】

席蘭薇原以為,

這一世最大的幸事,便是有個好夫君。

當得知真相、連性命也不保時,

才知一切都是場笑話。

一朝魂歸當年,她不顧一切地翻了局,

本該成為王妃的她,自此成了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