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幽會

第41章 幽會

葉薇沒想到,賈康聽了她的話居然“撲哧”一聲笑了。他低著頭,一壁忍笑一壁道:“娘子勿罪,微臣……咳咳,微臣不是嘲笑娘子,隻是……”

“隻是什麽?”葉薇眉頭擰著,沒好氣問道。

“隻是微臣來之前,陛下曾經交代過,他說‘葉承徽這個人疑心病太重,你去了她十之八|九要你拿出證明,不然肯定不會跟你走的’。微臣剛剛聽到娘子這麽說,就……”

葉薇愕然。她想什麽皇帝幾時這麽清楚了?還在宮人麵前說出來,顯擺自己神機妙算麽?

“陛下還說了,若娘子果然這麽問了,就讓微臣轉告娘子,您今夜跟微臣去了,他可以考慮在您學完馬球之後再教您冰雕。”賈康笑道,“所以,您考慮下吧。”

這是他們私下的戲言,旁人哪怕想要偽造也絕編不出這麽符合他口吻的話來。葉薇終於確定,賈康不是被人收買,確實是皇帝派來找她的。

“好,我這便隨中貴人去。”她站起來,“貴姬娘娘,臣妾不在,就拜托您替我遮掩了。”

韻貴姬溫和地笑笑,“我明白,你放心吧。”

葉薇忍不住感慨,幸好今晚陪著她的是淡泊名利、不喜爭鬥的韻貴姬,若換了旁人看到皇帝對她這樣,不打翻醋壇子才怪!

不過也許正因為是韻貴姬陪著,皇帝才會派人來接她?

再想到之前他對自己態度的精準預測,她忽然覺得,皇帝他在謀算人心這方麵,本事著實不錯。

陽春三月,太液池早已冰消雪融,清澈的池水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蕩漾。今夜有月,皎皎的一輪懸在天空,灑下淒清冷輝,而波光粼粼的湖麵就沐浴在這冷光中,落花紛飛、隨水而逝,一切仿佛是個美麗的夢境。

葉薇裹在琉璃白的披風內,隨著賈康走到太液池邊,遠遠的便已看到有葉輕舟泊在那裏。這湖泊太過寬闊,一眼望去隻覺水天一線,明月投射到湖麵上,讓人恍惚間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水。

天與水顛倒了位置,那小舟,也就好像漂浮在夜空中似的。

有頎長的身影從船艙內出來,朝著她緩緩直起背脊。男人的麵龐本是讓人不敢直視的英挺傲然,仿佛斂聚了山川百嶽的威勢,此刻卻流露出少見的溫柔。他立在舟頭,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如同神靈獨立星空,日月星辰都是他衣袍上的點綴。

葉薇控製不住地後退了一步。

以前隻是知道皇帝長得好看,卻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感受強烈。他從前的氣勢太強,倒讓皮相如何顯得不那麽重要,卻原來,卸下滿身威嚴的他,竟是這般蠱惑人心……

“月下泊舟、久候佳人,卿卿讓餘等得好苦啊!”

含著三分笑意的聲音將她從呆愣中驚醒,葉薇眨眨眼睛,發現皇帝右臂前伸、掌心朝上,是個邀請的姿勢。

這做派、這場景,他是把自己想象成與意中人幽會的青年郎君了嗎?

抿唇一笑,女子雪膚玉顏,仿佛海棠夜開,“若非姍姍來遲,怎能讓君子體會到佳期的難得呢?”

纖手放入他掌中,被他反手握住,用力一拽便踏上了小舟。

船身搖晃,她一個不穩便朝前撲去,正好投入他的懷中。大掌扣住她腰肢,他在頭頂輕笑,“雖然久候,但有這刻的旖旎溫存,便是再多等幾個時辰餘也心甘情願。”

還越演越上癮了。

葉薇索性也環抱住他,大方地抬起頭,“郎君今夜扮的是誰?夜會鶯鶯的張生,還是行俠仗義的黃衫客?”

他眯眼笑,“小娘子覺得呢?”

葉薇裝作認真思考,“我覺得,都不是。您現在這樣子,分明是覬覦妾身美色的登徒子!”

舟尾劃船的宮人手一抖,攪出驚人的動靜,水波層層疊疊推進,將裏麵映照的月色星辰也切割得破碎。

皇帝卻朗聲笑起來。抱著她的腰將她轉了一圈,他刮刮她鼻子,一臉讚賞,“我就知道,阿薇你這麽聰明,絕不會說出什麽掃興的話來!”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以前他大多叫她愛妃,親近卻又客氣,還帶著點欲說還休的調笑。但那稱呼並不是她獨有的,他在脾氣好的時候叫所有宮嬪都是愛妃。

可是今晚,他瞞著所有人將正在受罰的她帶到太液池邊,湖光月色裏,他把自己當成了個尋常的男人,而她是他要幽會的佳人。

他叫她,阿薇。

風吹亂她的鬢發,她的笑容在夜色中慢慢綻放。紅唇輕啟,她柔柔道:“子孟。”

男人的眼睛猛地迸出亮光。

小舟靜靜地泊在太液池中,葉薇和皇帝相擁坐在舟頭。她的頭靠在他肩上,一隻手無意識地玩著他的袖子,“所以,您今天是遇到什麽開心的事嗎?”

她開口便切中要害,他卻沒有驚訝。這樣的通透聰慧,本就是她最大的本事。就好像今晚,她一眼便能看出他想要拋開彼此身份的桎梏,從頭到尾不曾有一次喚他“陛下”,也沒有自稱“臣妾”。

子孟。

天子的字向來是個擺設,長輩稱呼小輩都是叫名,而臣子又豈敢這麽僭越,所以這個字從取了那天起便沒人叫過。

他本來都把這東西拋諸腦後,可是適才當那把悅耳的嗓音這麽喚他時,他卻在瞬間體會了什麽叫心馳神動。

那一刻,他才真正覺得自己成了那詩文中與情人相會的青年郎君,而之前如何,不過是戴著麵具做戲罷了。

“恩,我今天心情挺好。”他摟緊她,“我心情好,所以聽說你心情不太好,就來救你了。”

“妾還以為您忙於朝事,不知道後宮這些有的沒的呢。看來是妾小瞧了您。”

他笑。忙於朝事不假,但太後都當著眾人的麵把她關到靜夜閣,他若還不知道這皇帝也就不用當了。

葉薇還在絮絮叨叨,“不過您是被妾的話刺激了嗎?當君子當上癮了。”

這一世初見時她便說能濟人於危困方為君子,而之後許多次,他確實是一直護著她。

“我好心幫你,你倒不領情了。這麽諷刺挖苦,就不怕我推你下去?”

麵對這樣的威脅,膽大包天的女子皺皺鼻子,表示沒有在怕,“妾幼時學過鳧水,從這裏遊回岸邊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他失笑,“你們家裏都是怎麽教女兒的?什麽釀酒、鳧水,這是大家閨秀的課程?”

“妾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葉薇振振有詞,“妾出身寒微,小家碧玉而已。”

“小家碧玉就更不該學這些了。”他撐著頭,捏著綹長發把玩,“不過既然說到了這個,你父親的官職確實不太合適。”

一個侯阜的小吏,如何配得上他寵妃之父的身份?

“陛下要給家父升官麽?”說起正事,葉薇立刻不再配合他的角色扮演,雀躍道,“那臣妾先謝過陛下啦,您可千萬不能反悔哦!”

還沒見過哪個妃嬪給自己父親討官說得這麽直接的,他好笑之中又覺得喜歡,因為她的率性和真實,“怎麽,你也嫌你父親官太小?”

“對啊。”她大點其頭,“陛下難道不知道,臣妾因為出身受了不少嘲笑呐!”

他眉頭微蹙,“嘲笑?誰敢笑你?”

“陛下別惱,都是些嫉妒臣妾的人罷了。”她老氣橫秋地歎息,“論美貌、論才學都比不過我,就隻能拿出身說事兒了。其實想想也挺可憐的。”

他睨她,“既然覺得人家可憐,怎麽還這麽急切地想給父親升官?”

“因為我不想輸啊。”她的表情仿佛這是件多麽天經地義的事兒,“臣妾有多好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希望那些人連最後一個嘲笑我的點都找不到,以後隻能瞪眼幹看著,活活氣死自己!”

還真是毫無顧忌地在他麵前展示她的小心眼。

皇帝有時候會覺得困惑,葉薇的這些行為究竟是裝出來的,還是她本性如此。如果她是故意展示給他看,那麽她對他心思的揣測也太準了。知道什麽樣子他會喜歡,什麽話他聽了會開心,什麽情況下就算放肆他也不會發怒。

和她的相處越來越有趣。他開始覺得這是場角逐,她是他想要徹底掌控的獵物,所以她的一切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啊,對了!今晚賈大人說,隻要我跟著過來,您就會教我冰雕,是不是真的?”

他挑眉,麵有得色,“所以,你真的懷疑他了?”

葉薇哼哼,“對啊,我懷疑了。您真是厲害呢,小女子這點鬼心思在您眼皮底下無所遁形!”扯住他袖子,“所以您千萬要守住身為天子的諾言,教我冰雕!”

示弱還不是為了讓他教她。

他慢慢抽回衣袖,“朕說的是考慮一下。我剛剛考慮過了,不教。”

“你……”她怒,“不教算了!我自己找師父去!”

“沒朕的允許,你就算找到師父也進不去冰室,放棄吧。”他覺得自己好像變幼稚了,居然跟她在這種小事上抬杠。

眼看她都在磨牙了,他終於大發慈悲,“不過如果你現在再做件事,朕還可以再考慮一次。”

她將信將疑,“什麽?”

空中有飛花飄下,落在她烏黑的鬢發間,而他看著那一抹嫣紅,輕聲道:“阿薇,再喚我一次。”

夜色中,身材高大的男人閑閑而臥。本該是金馬玉堂、衣冠勝雪的潑天富貴,他卻如垂釣江中的閑雲野鶴。

葉薇得承認,這一刻的他真的很動人。

慢慢靠過去,她攥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盈盈雙目比這池水還要清澈,“願與君朝朝暮暮、佳期長久。”

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三分,“子孟。”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認真寫這段陛下和阿薇的相處,我簡直是字斟酌句,快被折磨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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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胡!

人家穿越都是桃花朵朵開,

自己穿越居然是個十六歲的孀居少女!

亡夫留下了一群狼子野心的小妾不說,

居然連襲爵的兒子都沒定好。

12歲的小胖墩來撒嬌尚且能忍,

一米九的男人也要喊她母親是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