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宋嘉讓的信

宋嘉讓的信

兒子特意提前說了秦家老太太的壽宴的事,宋老太太非常重視,打算重裁兩身新衣,宋嘉言跟著湊熱鬧,與宋老太太一起挑料子做首飾的參祥。

如今家裏皆是小紀氏管事兒,宋老太太、宋嘉言這又是新衣裙又是新首飾的折騰,倆人不過動個嘴兒,餘下皆要小紀氏安排。宋老太太還加一句,“這是要去秦家參加秦家老太太壽宴的衣裳首飾,勿必不要遲了。”

小紀氏溫順的應了聲,“是。”又道,“大丫頭的衣裳,我倒是想到了。選的上好的料子,跟語兒的一樣,到時姐妹兩個出去,看著也喜慶。”

宋嘉言笑眯眯地,“太太有所不知,這件裙子,是老太太瞧著好叫我做的。老太太說了,就我跟妹妹兩個孫女,叫我們一人做一身呢。我們這件料子,跟老太太裙子的顏色最配,到時,兩個孫女跟在老太太身邊,不僅瞧著喜慶,也親熱呢。”論容貌,宋嘉言不如宋嘉語,偏偏小紀氏最喜歡給她們做一模一樣的衣裙,叫宋嘉言去給宋嘉語做綠葉。當宋嘉言不知曉小紀氏的心思呢。

宋老太太現在雖不再找小紀氏的麻煩,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有多喜歡小紀氏。聽宋嘉言一說,宋老太太立刻無條件支持孫女,“行了,按大丫頭說的辦。你先時給言姐兒做好的裙子,也給言姐兒送過去。這個,一並給言姐兒做了,女兒家,多做幾件衣裙可怎麽了?咱家又不是沒銀子。”自從兒子有了出息,宋老太太說起話來頗是財大氣粗。

聽著婆婆口氣不大好,小紀氏忙應了,她也不願因著幾件裙裳幾樣首飾便讓宋老太太不痛快。

畢竟,和平難得。

到晚上,小紀氏跟宋榮說了衣裳首飾的事兒。

不愧是親母子,宋榮的話,與宋老太太便有幾分相似,道,“女兒是嬌客,多給兩個丫頭做幾身衣裙,讓她們慢慢穿就是了。下回再做衣裳,喚了她們姐妹一起,看她們各喜歡什麽樣式,別總弄的一個樣,又不是雙生姐妹,瞧著沒趣。”實在是小紀氏做的衣裳,在宋榮看來不大符合宋嘉言的氣質。

宋嘉語生的嬌美溫柔,又是小小年紀,用嬌黃、嫩綠、藕荷、淺粉都不錯,嬌嬌嫩嫩的,瞧著甜美可愛。但,宋嘉言英氣勃勃,倒不如用些明豔顏色,宋嘉言壓得住。

宋榮也這樣說,小紀氏自言不敢有二話,一掩心思,反說笑起來,“那我也跟著沾沾光,做幾件新衣裙。”

“多做幾身。“老婆打扮的漂亮,也是他的臉麵,宋榮從不是小氣之人。想到小女兒,宋榮又道,“我看語兒這幾日臉色不大好,功課之類的,略略放鬆些也無妨,你多給她滋補滋補,留意她的身子,別叫語兒累著。”

說到宋嘉語,小紀氏也很是擔心,道,“這丫頭強的很,我說了也不肯聽。正好有大弟送來的燕窩,我命丫頭每天燉了給她喝上一盅,倒還見些效驗。”小紀氏天天給宋嘉言宋嘉諾姐弟吃燕窩,這東西,宋嘉讓宋嘉言兄妹是沒的吃的。燕窩並非尋常物件兒,若一家子都吃,按宋家現在的條件,實在有些吃不起。這種情況下,小紀氏自然先顧自己的兒女。如今在宋榮麵前說一句,也算提前報備了,省得令宋榮多想。

宋榮心裏有沒有多想不知道,不過,宋榮根本沒在意。人參燕窩之類的東西,宋嘉言根本不碰。武安侯夫人怕宋嘉言受委屈,沒少給她這些補品,宋嘉言全都孝順給了宋老太太。

這也是宋老太太喜歡宋嘉言的原因之一:大方,孝順。

小紀氏弄點補品是關起門來娘仨吃,宋嘉言有了直接給老太太送過去。

換了你是老太太,你喜歡誰?

宋嘉言的名言是,“粗茶淡飯就養人。”宋家現在條件不錯,飯菜上絕對不會委屈到,魚肉蛋菜,反正基本上想吃的都能吃到。有這樣的條件,宋嘉言不覺得自己小小年紀就需要吃人參燕窩來滋養。記得她前世看電視介紹,說燕窩的營養價值,其實跟銀耳差不離,不過物以稀為貴罷了。

當然,在這個年代,銀耳並沒有人工養殖,全靠野生,故此,也是稀罕物件兒。不過,宋嘉言一生兩世,或許是前世見得多了,年年夏天吃銀耳蓮子羹消暑,便是如今,也不覺著什麽。

宋嘉言就是這樣爽朗疏闊的性子。

看著小紀氏這些一個又一個的小心思小算計,宋榮實在覺著有些累了,直接與小紀氏道,“跟盧先生說,減些功課。她們姐妹還小,有的是時間慢慢學,不必急。”

小紀氏玲瓏心思,此時,卻是不能與丈夫心有靈犀了,笑道,“看老爺說的,上次去仁德郡王家,小郡主的年紀跟咱們語兒差不多,曲子已經彈的有模有樣了。還有秦家的三房的三姑娘,字也寫的有模有樣。唉,我倒是不想女兒吃苦學這些,隻是人家都會,到時小姐妹們說起來,就咱家女兒不通,孩子心裏也不好受呢。”說著,小紀氏歎口氣。

宋榮真有心說一句:看大丫頭琴棋書畫平平,心裏也沒覺著怎麽樣、不好受之類的。

不過,對於宋嘉言與小紀氏之間的隔闔,宋榮心知肚明。若這個時候提宋嘉言,依小紀氏的心思,哪怕宋榮是好意,估計小紀氏也不會知宋嘉言的好兒。故而,宋榮隻道,“我是看語兒臉上沒個血色,心疼於她。她正是長身子呢,真因著些功課熬壞了身子,我倒寧可女兒做個睜眼瞎也無妨呢。”輕輕的揉捏著小紀氏的手,宋榮溫聲道,“語兒這個身子,每年總要病兩場。我每想到你為孩子著急傷心時,我心裏也很不好過。”

宋榮就是有這種體貼,因絕頂聰明,他明白女人的心,更明白女人喜歡什麽,需要什麽。故此,一句接一句的,都叫小紀氏聽的柔情大發,心內甜美,情不自禁的靠在丈夫肩上。

這些年了,她生下宋嘉諾時傷了身子,雖一直在調養,隻是再不見有孕。家裏不是沒有姨娘,宋榮也近姨娘的身,不過,宋榮早跟她說了,家裏兩兒兩女,這些兒女已經夠了,不準備叫妾室誕下庶子。

於是,家中便無庶子女出現。

小紀氏不是不感念丈夫的柔情。

兩人說了會兒話,直至夜深,寬衣休息不提。

夜深,宋嘉言卻有些失眠,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算計著宋嘉讓歸家的日子。

說來又是一件糟心事,前些天老家有人帶了信來。信是宋榮的舅舅寫來的,說是自己病了許久,眼瞅著就不行了,怕自己過逝後留下孤兒寡母的被人欺負,日子不好過雲雲……

老太太看過信後就哭了一通,想著回老家去瞧自己的弟弟去。說來老太太的身世亦有可憐之處,她娘家弟弟妹妹的不少,真正算起來,嫡親的隻有一個弟弟,餘者皆是父親後娶的女人生的,宋老太太跟其他弟妹關係平平。

這次來信的,是老太太的親弟弟。故此,老太太極是傷心惦記。

隻是,宋榮在帝都做著官,雖是高官厚祿得享,但,每日早朝、衙門差使,一日都離不得人。他縱使同樣擔心舅舅病重,不過,卻是沒空奉母親回老家的。

最後,還是宋嘉言出主意,叫宋嘉讓帶上忠仆,帶上大價錢請的大夫,親自回老家一趟。若實在不成,就接了舅舅一家到帝都。

宋嘉讓長宋嘉言四歲,如今不過十二歲。好在,在這個年代,十五歲成年成婚的都不在少數。故此,十二也不算太小了,宋嘉讓又是長子,代父回去一趟也合適。

宋嘉言會把宋嘉讓推出去,還有個原因便是,老家離帝都挺近的,快馬兩天也就到了。宋嘉讓又是侍郎府的公子,沿途走驛站,再有忠仆在側,問題不大。

這幾日,宋老太太的心情剛給哄的好了些,宋嘉言也就沒提宋嘉讓,免得叫宋老太太再想起娘家的事,傷心流淚。

不過,宋嘉讓第一遭遠行,又是處理這樣的事,宋嘉言還是有些掛念的。

宋嘉言所料未錯,宋嘉讓人雖沒回來,倒是寫了封信叫仆從帶了回來。

因是家信,門房連忙送到了太太房裏。不過,也著小廝往二門去,央了婆子到宋嘉言的小院兒裏說了一聲。倒不是門房有這樣的伶俐,實是宋嘉言早交待過他們,若有宋嘉讓的信兒,一定要派人去她院裏知會一句。

宋嘉言在宋榮麵前有地位,自己有脾氣有氣派,故此門房不敢怠慢大姑娘的吩咐。

院裏梁嬤嬤聽到婆子傳的話,沒有半分耽擱,令丫頭小春去盧先生的院子裏去跟大姑娘說一聲。

小紀氏剛用竹刀裁開宋嘉讓的信,宋嘉言與宋嘉語便到了。

小紀氏放下手裏的信,笑問,“天還早,你們功課念好了?怎麽這會兒就回來了?”

宋嘉言笑道,“太太,我聽說大哥有信送回來,心裏急的不行,就讓盧先生今日早些放學。我跟妹妹先回來了,想聽大哥信上說了些什麽,舅爺家可還好麽?”

小紀氏對於宋嘉言的膽量簡直無話可說,便是她對盧先生都有幾分客氣,宋榮礙於男女之別,不好多見盧先生。不過,宋榮也是尊師重道之人呐。偏宋嘉言,小小年紀譜兒大的不成。盧先生教授的功課內容,得聽她的。盧先生的授課休息時間,也得聽她的。似這種因一些屁大事兒就早退,宋嘉言完全幹的出來。

就因如此,再加上宋嘉言狗屁不通的功課,盧先生對宋嘉言意態平平。有宋嘉言這種沒禮數的粗野對照組,盧先生對宋嘉語推祟更多。

對於小紀氏,這算是意外之喜了。

直接把信遞給宋嘉言,小紀氏道,“你先看吧。”

宋嘉言不客氣的接過,自信封中抽出信來,一目十行的看過,方把信遞還給小紀氏,歎口氣,“這事,還是先不要跟老太太說。”

小紀氏低頭看信,原來辛家舅舅最終沒熬過去,已經過逝了。小紀氏道,“這些事,我跟你們父親商量著就是了,你們不用操心。”

宋嘉言與小紀氏向來話少,起身道,“就不打擾太太了,我瞧瞧老太太去,妹妹要一道去嗎?”

宋嘉語柔聲道,“姐姐先去吧,待我換了衣衫就去。”

小紀氏拿了事兒來說,道,“大姑娘,盧先生畢竟是咱家請來教你們姐妹的。你們對先生,得敬重。”

宋嘉言眼珠一轉,看向小紀氏,露出萬分迷惑的神色,問,“是先生與太太說我和妹妹對她不敬了?”

小紀氏頓時一噎,心下暗罵宋嘉言奸詐,好事不知拉上宋嘉語,這種事總是扯上宋嘉語的名兒。小紀氏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嘉言“哦”一聲,點點頭,“太太的話,我記得了。”說完,福上一福,抬腳走了。

看宋嘉言那一千個不在乎、一萬個沒放在心上、一億個敷衍的勁兒,小紀氏氣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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