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北北變了
北北變了。
即使已經住校,我很少回家,他的消息也輾轉傳來。
北北開始翹課。
北北開始抽煙。
北北開始不停的找人打架。
……
19歲的北北在少年的最後一年,轟轟烈烈的引來了他的叛逆期。
每一個人,都看出了北北很憤怒,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性子淡泊的他會突然變得這麽激烈。
隻有我知道,所以,這樣的北北,我更加無顏麵對。
……
一夕之間,我和北北好象疏遠了很多。
我不再纏著他,他也沒有到新校園找過我。
兩條原本密密交加的長線,突然變成了平行線。
沒有北北的日子,我的笑容也變的很沉黯。
北北,北北……一直好想好想對你說,對不起。
……
半年後,關於北北的消息更加觸目心驚。
北北殺死了所有他心愛的魚。
北北和他的姑姑一言不合,將她從樓梯上推了下來,害得他姑姑腳骨開裂被送進急診室。
北北拒不道歉,第一次被他爸爸家法伺候,他悶聲不吭的默默承受。
……
北北的學校也出了最後通牒,如果北北繼續這樣墮落下去,將被請退。
……
那一年的冬天,特別冷。
因為,在北北最艱難的日子,依依沒有立場虛偽的陪在他身邊。
……
寒假,我在學校賴到除夕才回家。
意外的,家裏格外的冷清。
原來北北的父母和小荔都受不了家裏的低氣壓,今年直接旅遊過新年去了。
坐在北北的房間裏,我一等再等。
北北的房間沒有了那一尾尾五顏六色的魚,諾大的雙人床變成了單人床,很多家具都渙然一新,聽說,都是被北北摔壞了。
整個房間比以前空蕩了很多,一點人氣也沒有,看起來格外的寂寞。
我在他的房間裏,走來走去,不斷練習著,“HI,哥,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HELLO北北,想死我了。”
“哥,我們半年多沒見了吧,為什麽你都不到學校找我呢?”
“啊,北北,我想吃肯得基,反正今晚就我們兩個人,我們一起出去吃吧,順便看完煙火再回來!”
但是,為什麽每個招呼,每句話,都這麽別扭呢?
我挫敗。
鎮定,鎮定,童紫依!
過了今晚,你就十六歲了,沒有什麽可以難得到你……
……
勉力的鎮定著、鎮定著,直到一通電話將所有努力都粉碎。
“喂,我這裏是XX公安局,沈易北是你的家人吧?他涉嫌鬥毆,請過來局裏保他吧。”
手裏抓著身份證,下了出租車,我整個人依然在顫抖。
北北,我的北北……
交了五千元押金,北北從羈押室裏走了出來。
他看見我,顯然愣了一下。
我們走在大街上,一前一後,彼此許久都沒有說話。
“幸好哥以前告訴過我你的提款密碼,要不,今天我隻能在警局門口幹著急了呢。”我努力著,笑著打破僵局。
北北沒有說話。
“哥,你吃過沒有?依依餓了呢。”好想,好想哭,我拚命的壓抑著眼淚。
對不起,北北,如果知道崔若涵在你心裏,比夢想更珍貴,那麽、那麽……
北北,對不起,我真的發覺自己不知道何時,隻想全心全意自私的占有你。
北北,原諒我……
“依依想吃什麽?”他回身,平靜的問,眼裏沒有那些大人們指責的暴戾。
我壯大了膽子,象以前一樣勾住了他的手臂,撒嬌著,“哥想吃什麽,依依就吃什麽。”
但是北北不再象以前一樣,淡淡的笑。
他從我的懷裏抽離了自己的手臂,平淡的臉,看起來那麽疏離,“你想吃什麽?我買給你。”
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我又想流眼淚,拚命的,拚命的壓抑住。
“哥,我想吃熱狗呢!”我指著街邊的小販,非常興奮的說。
“好。”他點頭,從口袋裏翻出零錢,大踏步向小販走去。
我注意到,北北原本永遠整潔幹淨的衣服袖口,是灰蒙蒙的,北北遞鈔票的修長手指膝蓋上,有幹涸的血漬。
心,好沉,再也無法假裝。
“哥,為什麽要打架?”我沒有接過他遞過的熱狗,喃喃的問。
心髒象被一條細細的鐵絲勒著,兩頭都生疼著。
他一僵。
“哥,為什麽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我真的錯了,懲罰到的卻是我最愛的北北。
熱狗,從北北手裏滑落。
第一次,我見到北北的眼瞳這麽冰冷,好象要把自己深深的鎖在無人的島塔裏。
不再相信別人,不再讓人接近。
“哥!”我心慌了,想握住他的手。
卻被他重重甩開。
“我不是你哥,你隻是個撿來的孩子,所以,收起你虛假的關心,我不需要!”冰冷的話,從北北嘴裏吐出。
第一次,北北對我說這麽重的話。
仿佛,他決意把所有人從他的世界推開。
即使,依依有被打擊到,也決不放棄。
“哥。”我不顧他的抗拒,執意握住他的手掌,向自己的眼斂撫去,“依依會難過!依依不知道哥發生什麽事情了,但是,依依的心,好痛。哥折磨自己的時候,就是在折磨依依啊。”
我的眼淚,叭答叭答,好象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滴滴滾落在他的手背。
這些眼淚燙傷了北北。
他望著我,眼裏有著震驚,因為,他第一次,看見依依哭得這麽傷心。
“你回去。”他冷冷的說。
原來,眼淚打動不了北北。
他轉身離開時,我在笑,笑著自己的眼淚原來這麽廉價。
北北的心,原來已經封鎖,決心從此以後隻有自己。
但是,我是誰?我是依依,詭計多端,一心隻想霸住北北的依依。
我向著路邊一點又一點後退,一咬唇,腳用力一拐,我摔出了人行道。
“吱——”刺耳的刹車聲響徹心扉。
北北聽到我的尖叫聲回頭,已經看到我被一輛速度不是很快的轎車,撞到彈飛了二三米。
“依依!”北北再也無法冷漠,驚恐的向我跑來。
望著順間腫得老高的腳裸,我苦笑,“哥,我沒事。但是,怎麽辦,依依總是這麽笨,離開哥總是不知道怎麽照顧自己。”
“痛不痛?”他緊張的問。
我燎燎牙,扁扁嘴。
“看來哥要照顧依依了,沒辦法再出去惹事生非了。”
那年除夕,我扒住北北的脖子,終於成功扒住了北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