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危險

第四章 危險

手術一直進行到晚上十一點,本來狀態就很糟糕的我現在是又累又困。衝幹地上的血跡,走出手術室的時候其他人都走了,隻留下曹強還在窗邊抽著煙等我。他看到我出來,笑嗬嗬的說“辛苦了,醫生”,我聽得心裏一緊,果然對他來說,我也不過隻是個醫生,是個幫他生財的工具。

曹強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再和我說話,隻是上車後塞給我三千塊錢,然後問我“要去夜宵嗎”,我說“算了,今天太累,改天吧。”他猶豫了一下,頓了幾秒,還是開口:“明天……還來嗎?”

我也楞了。明天……

“可以。”

“行,那老時間,老地方,我來接你。”

我點頭,之後一個小時的車程,一路無言。

到了地方,我跟曹強道了聲謝,轉身下車,沒有再回頭。此時已經到了淩晨,空蕩蕩的大街上又隻剩下我一個人,頭疼,乏力,昨夜的夢仿佛還在眼前,我走了很久才終於找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進去叫了份蓋飯,提上便往家裏走。

小小的一塊地皮,七棟偌大的江虹公寓,像七座墓碑一樣,擁擠錯綜的塞在一起。地域偏遠,設施簡陋,但是,租金低廉。住在江虹的人,沒有一個不在想著有一天能搬出去,可是我們,依然像是螻蟻一般,唯有勞苦和蔑視可以品嚐,稍作咀嚼,咬著牙咽下肚。然後像隻哈巴狗一樣,吐著舌頭,擠出笑臉,等待著站在金字塔頂的富人們,賞我們一口殘羹冷炙。

終於拖著疲憊到極點的身體上了樓,掏鑰匙,開門,回這個依舊冰冷的家。門彈開的瞬間,我呆住了,家裏燈……亮著!

我出門忘記關燈了?不可能!那……隻有一種可能了……該死的賊!

真是孤漏偏逢連夜雨,我掄起鞋櫃上一根棒球棍衝進家門,大喝一聲:“誰!給老子出來!我……”

“啊~對不起,對不起……”穿著睡衣的唐雪一臉驚恐的從廚房裏蹦了出來,“我……我……”

看到這姑娘我真是長舒了一口氣,看來不是招賊了,那就比什麽都好。誒?不對……

“唐雪……你怎麽在我家?”

“我……我……”唐雪說著哽咽了起來,眼眶一下就紅了。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哭,趕緊過去把她抱在懷裏裏,感覺有點不太合適,又趕忙放開……

“別哭,你說怎麽回事嘛,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啊。”

“那……那我說了……嗚嗚……你……你不要趕我走……”

“不會不會,我怎麽會趕……趕你走?”

“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根本沒有住在你隔壁,我是騙你的。那天……那天我是真的想來租那間房子,可是我沒有錢了,我才發現我的錢連這裏的房子都租不起了,看房子的時候我有看到你……我沒有辦法,直到昨天,我又看到你,我隻能……嗚嗚……”唐雪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

“你別哭啊,我不趕你走,對了,昨天下午呢?我起來還以為你走了,你幹嘛去了?”

“我……我去買菜,我想我可以幫你打掃屋子,幫你做飯,我,我真的……”

我聽得真是哭笑不得,像唐雪這樣亭亭玉立,貌美傾城的女子,也能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世態炎涼啊。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唐雪見我歎氣,以為我生氣了,哭哭啼啼的挪過來握著我的手:“施戈,你先收留我好不好,等我找到工作馬上就搬走,真的,我……我什麽都能幹的,你……你想……你想怎麽樣都行……”

唐雪一邊說著,一邊通紅著臉就要脫衣服,嚇得我趕緊把她即將要滑落的鬆軟睡袍又拉了起來。

說真的,我不是不想。說句俗的,像我這樣的弱雞廢柴男,此生能和唐雪這樣的女生有所交集,就已經用光了我所有的運氣。從唐雪的身上很容易看出來,她一定是個千金小姐,舉手投足都氣質非凡,如今隻是她人生的低穀,我怎能趁人之危。

“老天爺已經給了我太多的磨難,我知道社會底層的生活有艱難,這不是你的生活,所以,等你擦幹眼淚,戴穩皇冠,就走吧。在此之前……我的臥室是你的。”

唐雪略帶懷疑的嘟囔了一句:“你……不趕我走了。”

“你說呢?”

“耶!施戈!你真是個好人!”

唐雪破涕為笑,撲上來一把抱住我。不過對於這張好人卡,我也就隻能無奈嗬嗬了。

唐雪,在你找到王子之前,就讓我,來做你的騎士吧。我從曹強給我的鈔票中分出一般塞給唐雪,轉身去吃買回來的外賣。

唐雪見狀,一把奪過我的蓋飯:“誒呀,你怎麽吃這個。”

“不然呢?我很餓啊。”

“等著!”說罷唐雪蹦蹦跳跳的進了廚房,端出來一疊又一疊精致玲瓏的菜式,看得我真是驚了個呆,“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家,所以每個兩個小時把菜熱一次,可能不太好吃了,你湊活一下……誒,你怎麽哭啦……”

“啊?”發出聲音,我才發現自己幾乎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淚水已經不爭氣的嘩嘩往外流,“知道嗎,雪,上一次……有人給我做菜,有人這樣對我好……已經快要十年了……”

“你喜歡啊,那我天天給你做啊!快嚐嚐好不好吃!”

在得到我的肯定後,唐雪笑得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女生。那一瞬間,我仿佛覺得,唐雪就是我的妻子,仿佛生活沒有那麽艱難,仿佛這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被鬧鈴吵醒,我一看時間,又是下午三點半。我的老天,怎麽又睡這麽死,而且此時的我後背已被冷汗浸的透濕,而且……又是那個夢!我從沒見過夢中的另一個自己如此的焦急,他踢著我,扇我耳光,不斷地拉扯我,仿佛在告訴我,我此刻的處境有多麽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