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見爹娘
第14章見爹娘
一行人又在陸路上行走了十幾日,後趁著河麵寒冰融化,一行人又轉換水路,華鑫頭一次坐大船,本來心情頗好,但緊隨其後的事就讓她笑不出來了。
剛一進船,大力就幫她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繡被裏夾著幾根銀針,針尖在日光的照射下幽幽地反射著瑩藍的光芒,不用船上的大夫出馬,也能看出是淬了劇毒的。
她綠著臉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起來,拿去給謝懷源看,謝懷源立刻下令全體人員退出去,搜查全船,果然發現了其中一個船工並不是熟麵孔,最後在船的最底層發現了一句船工的屍體,而那個假扮成船工的刺客,見事情敗露,立刻就咬碎嘴裏的毒包自盡了。
華鑫捂著臉幹打雷不下雨,她很鬱悶,自從上了返京的路事兒就沒消停過。謝懷源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最後決定把華鑫的挪到他隔壁房間,於是華鑫很歡快地打包搬來了。
過了一段時間她才發現,即使兩人距離隻是隔著一堵牆,但實際距離卻又壺口瀑布那麽大。因為謝懷源一般是不出房間的,出了房間也是不怎麽說話的,說話也是不超過十個字的,如果有超過十個字的,那一定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話。具體情況如下:
“今天晚上吃什麽?”“聒噪。”
順著碧悠悠的江水飄了一個多月,直到華鑫幾乎看到魚類食品就反胃的時候,一行人才終於到了鎬京。
大力扶著她下船,謝懷源走在她身邊,一下船就看到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帶領著十幾隊的家丁來接。其實謝懷源立了大功,最起碼也應有個凱旋儀式的,隻是皇上沒提這事,大概是不想再助長他的聲望,因此隻通知他,在家歇幾天回頭上朝受封賞。
不過即便如此,他大敗犬戎的消息也早早的傳回了京城,鎬京的百姓們自發的來夾道歡迎,兩人一露麵就被陣陣熱情的聲浪包圍了,碼頭一時顯得有些擁擠。
華鑫想到自己這個冒牌貨的身份,不由緊張得臉色微微發白。謝懷源像是一個真正的兄長一樣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當然還是一臉麵無表情。
等到華鑫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他時,他又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腳步輕點幾下就到了船下,讓鎬京的百姓又爆發出了一次高聲歡呼。
等到華鑫也下了船,那管事才一臉激動地迎了過來,連聲道:“大少爺,大小姐,老爺和夫人在家裏等著呢!”又立刻招呼人幫忙拿東西。
華鑫不知道怎麽回答,隻能道了聲‘多謝’,那管事連連擺手道:“當不得當不得,小姐叫老奴一聲馮管事就得。”華鑫又叫了一聲‘馮叔’。
這位馮管事對著華鑫不過是恭敬和熱情,對著謝懷源卻顯得十分激動,連身讚歎‘大少爺又為咱們謝家爭光了’之類的話。
邊說邊走,華鑫又被大力扶著上了轎子,搖搖晃晃約有小半個時辰,才下了轎跟著謝懷源進了謝家的正門。
她一下轎,一個身穿深紅色褙子,下半身是菊花纏枝的鐵鏽裙子的身影就一把握住謝懷源的手,連聲道:“我的兒辛苦了!”
華鑫也嚇了一跳,等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隻是個年近四旬的中年美婦——應當就是那位曹氏了,更讓她驚訝的是,這位曹氏和她長得頗有幾分神似——都是天生的白花臉,眸如秋水,我見猶憐。
華鑫又仔細看了看,那曹氏還在拉著謝懷源問‘路上可好,可有事’之類的話。情真意切。好像兩人是親生母子一般。
華鑫表示無語,有沒有事你還不清楚嗎?她行了個禮,然後專心站在一邊看戲。
曹氏又拉著謝懷源半是試探了一會兒,發現他隻是淡淡的,盡足了禮數,卻不往正題上說,她眼底不由得劃過一絲陰霾,一轉臉,就看見了站在一旁,麵色有點百無聊賴的華鑫。
曹氏的眼眸又一次紅了,緩緩上前幾步,拉著華鑫的手道:“我的兒,這些年讓你受苦了,都是為娘的不是,沒能好好地把你養在身邊,讓你落到犬戎蠻子的手裏。”
這話明著是表示歉意內疚,實際是點出了鬱陶這些年養在異族人那裏,其實鬱陶這些年在哪其他人並不知道,聽她這麽一說,周圍的幾個下人就露出異樣神色來——大周和犬戎的關係相當的惡劣。這般軟刀子戳人,偏偏還讓人尋不出錯來。
華鑫沒想到這才第一麵就開始折騰了,忍不住有點胃疼,她實在不喜歡和別人做口舌之爭。不過還是做出一副難過表情來:“女兒也想呆在繼母身邊多受幾年教誨,隻可惜在您身邊沒呆幾年,就不幸離了您,都是我沒福分。”其實此刻她應該哭幾聲以示難過,但她實在沒啥好傷心的,沒準真的鬱陶在這裏還真能哭出來。
曹氏表情一滯,這是在指責她沒有照顧好她謝鬱陶?不過隨即她又笑道:“你還能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頓了頓,她和顏悅色地對著謝懷源和華鑫道:“你們爹爹身子越發不好了,如今下不了地,你們去看看吧。”說著就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華鑫和謝懷源又行了個禮,轉身去了。
一路上華鑫有一種高考前的緊張感,心砰砰直跳,剛才見得不是親娘,所以她很淡定,可現在要見的可是親爹啊!唯一和高考不同的是,高考沒過不會要命,她這個西貝貨要是被發現了那就絕對是死啦死啦滴。
華鑫有個毛病,一緊張就腿軟,等到她邁進那間充滿著濃鬱藥味的屋子,給謝必謙行禮時,腿一軟…給跪下了,結果好好地一個福身成了叩拜。
謝懷源正在躬身行禮,發現一旁的華鑫突然矮下去一大截,表情就成“……”,不過他也及時跪了下去,總算讓華鑫不那麽突兀。
謝必謙看著她那張和青陽的臉相似的臉,本來心裏有些不喜,但看到她一見到自己‘情難自禁’,一臉‘孺幕’‘激動’地跪了下去,臉上的表情略微和緩,柔聲道:“起來吧。”
華鑫當然不知道知道自己無意中刷了便宜老爹的好感度,更不知道謝必謙原來有這麽強大的腦補功能。
她聽他如此說,便起了身,結果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謝懷源“……”謝必謙“……”
華鑫訕笑道:“女兒這麽多年也沒給您行過禮,正好今日都補上。”
謝必謙無語了片刻,略略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額…我知道你的孝心,不過地上涼,你起來吧。”
華鑫這次學了乖,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來,這才騰出功夫打量謝必謙。
謝必謙麵容枯瘦,麵色蠟黃,不過輪廓棱角分明,眉分八彩,依稀和謝懷源有些相似。可以看出,年輕時應當是迷倒一大片的美男,難怪青陽公主哭著喊著要下嫁。
謝必謙也在看著鬱陶,他眼底有愧疚,也有冷淡和生疏,卻看不到幾分親情。而對著謝懷源則真摯多了,三分自豪和七分喜愛,便把華鑫撇在一邊,和顏悅色地詢問一些戰場上排兵布陣之類的事。
這又不是華鑫的親爹,所以她也不怎麽鬱悶,反而是對謝懷源的態度有些好奇。尼桑就連對著曹氏都還應付幾句,唯獨對著謝必謙冷淡至極,發現尼桑對於他的問句大都是用鼻音回答。實在沒法用鼻音代替了才蹦出幾個字——華鑫認真地數了之後,發現不超過七個。
謝必謙聽得卻大為歡暢,拍著床沿道:“做得好,這才是我的好兒子!”
華鑫“……”謝老爹到底是怎麽看出來他做得好的?!她最多隻能看出來今天謝懷源鼻子沒堵。
不過後來她自己琢磨,青陽公主連謝懷源他娘都敢虐打,更何況他了,他估計打小沒少受苦,後來又換了一任喜歡背後捅人刀子的後媽——比前一個還糟糕。而這些,都是拜麵前這位謝老同誌所賜。
謝必謙和謝懷源說了會兒,似乎才意識到華鑫的存在,見她一直低頭溫婉(?)而立,並沒有因為受到冷待而不滿,心裏多少適意了些,柔聲道:“你也受了不少苦,既然到了家裏,那一起都要好好的,你母親已經把你住的院子收拾好了,這就去吧。”
華鑫恭敬地道了謝,然後和謝懷源轉身出去了,她看了看左右除了大力就再無別人了,壓低聲音問道:“這就算是過關了?”
謝懷源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還有一人。”
“誰?”
“陛下。”
華鑫憂愁地望天,她是真的怕自己回頭被嚇死了。她長長的歎了口氣,正準備牢騷幾句,就看見一個身穿淺紫色比甲的大丫鬟走了過來,在兩人麵前六尺處站定,款款行禮道:“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