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躲在暗處

第七章 躲在暗處

“小姐,這,這都是怎麽回事?您跟老爺說的奴婢一句也沒聽懂!”秀兒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若離,驚慌失措的問到。若離半身的重量都靠在秀兒身上,她心裏十分清楚自己剛才又在生死之間走了個來回。

“秀兒,你不必懂。從今往後,隻需照我說的去做。今天的事情你若是泄露半個字,你我都難逃一死。”黎老爺已經遠走多時,可是若離還是呆呆的看著外麵。

不過,這次的收獲也不小。一個小小的後宅,竟然藏得下這樣深沉的秘密。今天跟老爺做的所謂的交易,無非就是為自己爭取了一些時間,想要活下去,還是得靠自己的努力。

像黎老爺這種貪婪又狡猾的男人,隻有不斷的拋出自己的價值。這筆交易才能一直進行下去。否則,隻怕他隨時都會毀約棄子。所謂的兩年時間,其實根本就沒有意義。

既然對於黎老爺來說,為了搏一個錦繡前程,甚至願意把親女兒送人。那麽多養自己兩年也一定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夫人那邊,可就不好說了。一個內宅女人能作出這種事情,肯定不是為了名利。更多是為了她的親生女兒若露,當然也是因為她自身的性格扭曲。

黎夫人掌管著內宅,自己雖然和老爺達成協議。但是老爺可並未許諾幫助若離在後宅生存。如果若離連一個小小的後宅都擺不平,那也確實沒必要養著她浪費糧食。

若離跟黎老爺所說的那些話,完全是為保活命的隨機應變。可是現在第一步已經跨出去了,身後又已經是萬丈深淵退路全無。若離也隻能這樣走下去。

“秀兒,去請初娘來。”想要在這裏生存,還是得先摸清楚這裏的規矩。秀兒太過單純,在這方麵能幫助自己的隻有初娘了。隻是不知道什麽樣的條件,才能讓初娘這樣的女人動心。

秀兒雖然呆呆笨笨又愛哭,可是勝在跑腿勤快。不多時就帶了初娘來到若離麵前。

初娘還是冷冷的樣子,禮節上倒是挑不出錯來:“給若離小姐請安。”

“初娘可有所求?”若離知道跟初娘這種人說話,越是拐彎抹角耍心機,她隻會越看不起你。

果然這種特別的開場白引起了初娘的注意:“奴婢不明白小姐所指,除了獨善其身,奴婢別無所求。”

“知道飯菜有毒?你知道那禦賜的明珠不是我弄壞的?”若離緊緊盯著初娘的眼睛,試探道。

“奴婢知道。”初娘的眼神微微暗淡下去,“可是這並非奴婢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夫人每日命人送來的食材裏都有劇毒。而那禦賜的明珠一直被夫人鎖在匣子裏,這個全府上下都知道。”

原來她真的什麽都知道,“若是我死了,你如何獨善其身?我每日飯菜都不離你手,你以為大夫人會承認你是無辜的?”

“若離小姐好聰明,難怪最近的飯菜都不曾用過了。奴婢不想讓若離小姐死,也不想被夫人誣陷,可是奴婢沒有辦法。”初娘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接著說到,“小姐和老爺的兩年之約初娘都聽見了,莫非小姐有了什麽法子?”

小廚房離若離的主屋可不近,連這個都能聽見?若離暗自提醒自己以後說話要小心些,這古時的房子也太不隔音了。可是初娘說得沒錯,就算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也沒有人會幫助一個注定的失敗者。若離隻能讓自己先強大起來。

“法子我有,但並不是一招製敵的法子。很多事情要慢慢來,我需要你的幫助。既然你聽見了我和老爺的約定,你若是能幫助我,我就給你一個獨善其身的未來。”

“小姐如何知道奴婢能幫得上忙?”初娘冰冷裏終於帶上了一點溫度。

若離微笑有如春風:“我要你幫我的其實很簡單……”

先穩住了老爺,又說服了初娘,若離總算能安心睡個好覺。今後自己反而能躲在暗處偷偷的行事。不過既然已經跟老爺攤牌,那夫人那邊很快就會得到消息。若離的打算是,在夫人有所行動之前搞清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尤其是有關自己身世的那一些。

若離沒有猜錯,在這方麵初娘的確是能幫上她。初娘本是京城裏大戶人家的乳娘。正是因為熱心助人,被卷入後宅的陰私,最後差點喪命。她千裏迢迢回到了老家做事,本來就是圖黎府人口簡單。

從和初娘的談話裏,若離知道了這黎府所在的安陽城,其實隻是南方的一個富庶小城。距離京城十分的遙遠。而黎老爺,是這建元國唯一的外姓候。按說這唯一的外姓候,應該更是萬分榮耀。可是黎老爺除了一道封侯的聖旨,還有連同聖旨一起送來的奇珍古玩之外,既沒有實權,也沒有封地。

他本人也並無甚大本事,拿手的兩樣無非一是讀書,二是為官。本來在官場上雖然艱辛,但總有前途可盼。這一旦封侯之後,卻隻能領著俸祿閑置在家。黎老爺不會經營,也不善交際。於是漸漸的,連地方官竟也不太將他放在眼裏。

若離找初娘來的初衷,除了了解這裏的情況,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教會她如何做一個真正的名門貴女。

若離從來到這裏之後就不曾出過院子,唯一一次還是被綁起來推搡著走的。如果真讓她自己走兩步,說不定婆子們都比她更像個小姐。現在自己要開始在這裏生活,一言一行都必須有個樣子。就好比吃飯喝水談笑,絕不能一不小心露出前世的樣子。

於是連續幾天,若離的小院裏都笑聲不斷。

“初娘,你看這一遍我走得好麽?”若離婀娜多姿,纖腰微擺的走過來。

“不好不好。”初娘還是搖頭,“小姐若是小家碧玉,這樣是足夠了。可依著京裏的規矩,還是差得太遠。”

“首先這人要靜而不僵,嬌而不妖。另外行走時,裙袂不可亂,耳鐺不可搖。若離小姐,你這兩步走得都帶起一陣風了!”

若離端莊沉穩,一絲不苟的又走回去:“那這一回呢?這樣如何?”

“仍然不好,模樣姿態倒是沒錯。可是失了靈動,也就是失了女人的美。”初娘更是不滿意。

若離扶著椅子緩緩坐下,秀兒連忙給她塞上兩個織錦軟墊。她身上的外傷剛剛愈合,砒霜之毒還未解開。每天這樣的練習已是十分勤苦。若離端起茶盅剛想仰頭喝水,猛地看見初娘如利劍一般的眼神。隻好以袖掩了半麵,隻露出低垂的媚眼,微啟朱唇輕輕的啜了一口。初娘這才滿意的笑了。

從此後的言談行止,若離都不能肆意。隻要稍有鬆懈,初娘的眼神即刻就到。而若離自己也知道,必須快點適應這一切。

秀兒看若離辛苦,自己也幫不上忙。弱弱抱怨道:“小姐何必這樣認真,橫豎我們不出這個院子,別人也不能來挑小姐的錯。”

“秀兒!你怎麽能這樣想。若離小姐就是一輩子不出這道門,也不能任由自己變成一個粗鄙的鄉野村婦。”初娘的眼神又朝秀兒射去,“你這樣說可就是害了若離小姐。要知道女人的美那可都是修煉出來的。從現在起你也跟著小姐一起練習!”

秀兒沒幫到若離偷懶,反而把自己也填進去了。垂頭喪氣的像個丟了骨頭的小狗,惹得若離笑聲不斷。

“什麽事兒這樣好笑?”雪煙進了院子“給若離小姐請安。”

若離遠遠的點了下頭。上次她並沒見著這位雪煙,隻是遠遠聽著聲音清澈婉轉。今天一見果然人也標誌水靈。就像秀兒說的那樣,雪煙整個人看上去溫和善良,讓人很難不產生好感。若離發覺她在自己麵前並未自稱奴婢,想來書房丫鬟未必就隻是個書房丫鬟。

“雪煙姐姐來了。”秀兒終於不用跟著若離練習,趕緊迎上前去“可是老爺有什麽吩咐?”

“秀兒真聰明,正是老爺讓我過來的。老爺說今年詠春詩會,請若離小姐一道參加。讓若離小姐早作準備。”雪煙含笑望著若離。

“詠春詩會,那是什麽?”若離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詠春詩會是咱們安陽城踏青的傳統,每到初春風光正好,各府才子佳彥齊聚城郊,少不得要吟詩作賦。後來幾首好詩傳入京裏,連皇上看了都格外褒讚。於是此風更盛,現今連夫人小姐們都紛紛相攜參加呢。雪煙細心的給若離講解著這詩會的來由。

秀兒一聽說出去玩,來了興致:“說是詩會,其實就是一個全城規模的踏青郊遊。安陽城各府的老爺夫人小姐少爺都會參加?”

“雖說是踏青,但詩賦可不少。每年詠春評出來的好詩都按例上呈皇上。所以就連許多外地才子,也遠道而來參加詩會。每當這時候,可是咱們安陽城最熱鬧的時候。”

聽雪煙這樣一說,若離心裏就明白了。參加詩會果然是個好機會,小姐若是能在眾人中以容貌脫穎而出,自然身價倍增。若是再能做上兩首像樣些的詩賦,隻怕才名更是能傳出永安。但是這黎老爺讓自己參加的目的,隻怕是衝著皇上去的,若是一首好詩先入了皇上的眼,這接下來的事情,許就好辦些了。

若離在心裏冷笑一聲,這黎老爺還真是對自己“寄予厚望”。一個十二歲的姑娘,整日被圈在後宅,又從無悉心教養,何來的出口成章?可是這事情卻真真牽扯著自己的性命,若離也不得不抓住這次機會,好為自己多博些籌碼。

“多謝雪煙姑娘,請姑娘代勞轉告父親,就說若離必定全力以赴。”

若離這一聲“姑娘”就像道出雪煙的心事一般,她十分羞澀又略帶喜悅,對若離福了一福:“若離小姐玩笑了,雪煙這就去回稟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