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9
PART 9
“話說你丫沒良心的撒丫子跑了,可是把我急壞了。二侄子呢,兩眼噴火衝到我家來要人。我去哪給他人啊!沒錯,那天是我陪著你的,我不過就轉身喝了點酒,然後你就不見了……你說說你,兩年音訊全無,說回來就回來,你當誰都和你一樣沒心沒肺啊,接了你電話就要出來,就像我倆昨天剛見麵一樣麽?!什麽?吃小餛燉?!好吧,我去接你……”
華僑路上那家柴火小餛飩,是甘願的心頭好,兩年沒機會吃,早就想得肝腸寸斷了,今天一定要吃個夠本。
滿足地喝完一碗,就覺得精神抖擻,她揮手招呼老板道,“老板!再來一碗!”
“你真是夠了……”坐在她旁邊的林蓁用完了整整一包麵澆擦凳子後才小心翼翼地坐下,“虧我以為和你久別重逢盛裝打扮,結果你就帶我來吃小餛飩?!”
“嘖嘖……”等餛飩的空檔,她才有空開口說話,白了林蓁一眼,“那你別吃,正好我就不點了!”
“來都來了,憑什麽不吃。”林蓁哼了一聲扯過自己麵前的那碗餛燉,“我晚上還要去‘Paradise’,這不是怕一身辣油味兒麽!”
Paradise是J市首屈一指的私人會所,屬於盛世公司旗下。盛世的董事長唐亦天和顧雙城是發小,也算是她的熟人了。甘願出國那會兒,唐家出了大事,顧雙城自然脫不開身,這才讓她得空溜掉了。
林蓁和甘願一樣,算是一位不靠譜的“名媛”。她的父親是達達派藝術家,可想而知,林蓁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怎麽也不會變成大家閨秀的。不過她的母親要求嚴厲,所以麵場上她還是得偽裝一下。她的糾結體本質恰如此時一身Fendi吃著柴火小餛飩一樣。
“今天有什麽事啊?”甘願好奇地問道,按說林蓁和自己一樣不喜歡出席宴會,但凡要去,一定是推不掉的事。
“哼!還不是沈瑜嗎?”林蓁憤憤地舀了一勺辣油,攪了攪,喝了一勺湯辣得直咂嘴,“她獲邀參加克利翁名媛舞會了,CrillonBall啊!能不搞個聚會來顯擺麽?”
聽到這個名字,甘願就默默喝湯了,“那你不去就是了……”
林蓁沒好氣地翻了她一眼,“誰叫我們是閨蜜呢!再說了,還不是你不爭氣,你要是當初不落跑,你這個顧家大小姐不比她牛多了。”
“……林蓁,雖然我知道你在誇獎我,可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甘願汗顏了,“人家也挑長相氣質的啊!”
林蓁抬眼上下看看喝餛燉的甘願,又看了看自己,無奈地承認,“好吧,在擺譜這件事上,我倆還真不如沈瑜。”
可是甘願怎麽也沒想到林蓁作為“閨蜜”不得已去參加聚會,而自己也獲邀在列。正吃著餛飩就接到了顧雙城的電話,“你在哪?我一會接你去Paradise。”
“為啥我也要去?”她腦子一嗡,一口餛燉差點嗆住喉嚨,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也?”顧雙城對這個字眼有些疑惑,就聽到電話那頭林蓁的聲音,“哎!二侄子!也順帶接我一下吧。”
他對著電話裏的甘願說,“那就正好了,叫林蓁陪你去打扮一下。”
“我幹嘛要去打扮……”她撇嘴嘀咕了一聲,“我又不是主角……”
“那我一會來替你打扮,你是覺得脖子上一圈草莓好,還是兩圈好?”電話那頭的某人語調輕鬆,十足的黑心腸。
她騰得一下臉紅到了脖子,掛上電話就一把抱住林蓁大腿,“快!替我好好打扮吧!”
林蓁擱在甘願眼前可供選擇的鞋,隻有兩種——高跟還有恨天高。
甘願拎起來看看,一樣都不想選,光是看都覺得腳疼,這是何等的高跟啊!她怯怯地丟了鞋,“當初你給我選的那雙鞋,簡直要了我的命啊!”兩年前林蓁給自己挑的那雙鞋也是如此,她逃跑的時候恨不能把鞋丟了光腳跑。12cm的高跟,踩上去頓時苦逼值翻倍。
林蓁把鞋重重往她麵前一撂,“怪我啊!你怎麽不怪你自己不爭氣,兩年都不長個,你要是170的個子,我也給你穿平底鞋啊!”
身高是甘願的軟肋,頓時無言以對,隻能默默穿上“苦逼戰靴”。
“別那麽沒自信……”林蓁見她沮喪,好心給她鼓勵,指著鏡子裏的甘願說,“你看你五官化妝後變化一定很大,保證驚人!”
“……我怎麽還是沒聽出來你在誇我啊。”甘願琢磨了一下,沒感覺被表揚了,隱隱還有點被吐槽的感覺。
“沒誇你麽?”林蓁撓頭,“我的意思是你是標準的東方五官,沒一點突出的,改造空間杠杠的!”
“林蓁……”甘願臉全黑了,“你才是我的閨蜜吧!!”
沈瑜是沈豔秋娘家的侄孫女,一個標準的名門千金。今年獲邀從參加克利翁名媛舞會,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炫耀的機會。
宴會上杯觥交錯,燈紅酒綠。甘願仿佛看到了兩年前的那一天,一樣的燈光,一樣的曲子,甚至連來賓都那麽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主角是她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女。
沒有顧雙城的陪伴,她連支撐起笑容都覺得那麽困難。女盥洗室裏,水聲潺潺,她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卻依舊逃不離那樣的命運——她這個臨時打造出來的“名媛”注定要淪為這群真正名媛們飯前便後的聊資。
“你們看見了嗎?她剛剛和沈瑜你站在一起,完全就是背景了!顧家根本沒把她當大小姐培養吧。要不怎麽會這麽多年都不公開呢……”
“私生子怎麽可能被當回事呢,更何況她母親都沒進門。”
“好像顧家的遺產還沒分配呢,我看樣子她也分不到多少吧?”
“有好過無!像她這樣的私生女,原本是什麽身份啊,分到那麽一丁點也總比以前要好!她母親當初要不是為了錢,哪裏來的她呀!”
……
沒有憤怒,也沒有難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甘願想,倘若她沒有踏進顧家的門,那麽她尚且還可以為自己這個不光彩的私生女帶上無辜的光環。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對沈豔秋來說,她的存在意味著丈夫的背叛,對她的兄長來說,她的存在意味著父愛的分割。
顧懷山去世後,甘願才第一次感覺到了那種從未有過的恥辱感,甚至是一種你無論怎麽去努力也無法改變,打從一出生就深深烙印在身上的恥辱感。顧家從來都不是她應該存在的地方,也許這才是顧懷山一直沒有公開她身份的原因,他的離世,讓甘願再也沒有了那份屏障,她發現自己沒有那麽堅強,她隻想躲在別人的身後,享受那一方寧靜的小天地。
腳步聲漸漸遠去,寂靜的盥洗室裏隻剩下她一人,十二點的鍾聲已經響起,灰姑娘華麗的衣衫也已褪色,她剩下唯一的尊嚴就是不這樣頹廢的走出大廳,給別人更多笑柄。推開身後的跳窗,涼風拂麵,她就看到了自由。
“呐,裝壁花的小姐!”林蓁遞了一杯酒到她眼前,站在牆邊走神的甘願才回過神來,接過酒杯。
她的五官清秀,算個標準的美人胚子,不過發育遲緩,以往都像個沒長大的丫頭片子,到了如今才有幾分亭亭玉立的嬌媚之感。林蓁給她選了一條寶藍色的魚尾長裙,襯托出她的凝脂白膚,加上如今蓄起的長發,十足的女人味。
站在牆邊沒多久,就已經陸續來了幾撥青年才俊向她邀舞。可她滿腦子想著顧雙城啥時候能帶她回家,乖乖等他談完事來接自己,寧可站在這裏做壁花。
“男人真不靠譜……”林蓁幾杯酒下肚,有了些醉意,“二侄子丟下你不知蹤影,我哥這個遲到貨還不來,得了得了,我倆自己找男人去吧!”
“我不去,你要去自己去。”甘願雙手交叉環胸,做捍衛狀。
“你這是什麽表情?”林蓁拽人不成,斜了她一眼撇嘴道,“幹嘛搞得一副守身如玉的樣子,難道二侄子不給你找別的男人跳舞啊?”
甘願仰頭看天,他是沒說不給,但……他也從沒說過給啊!而且他那句“你最好乖一點哦……”還清晰地在耳畔回蕩呢!嗚嗚嗚,她怎麽敢去以身試法呢!
看她那副怯懦的模樣,酒氣上頭的林蓁猥瑣一笑,“要我說啊,他要不是你侄子,我真的就把你五花大綁丟到他床上了!你倆一個守身如玉,一個情真意切,單說你逃跑這個事,二侄子真是下了血本的找你啊!到哪裏找這麽好的男人啊……我都想支持你們**得了。”
**?!
甘願被雷劈了般狠狠哆嗦了一下,“你喝多了吧,我陪你去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