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part38

38、PART 38

且說求婚後,顧二爺照常去工作,小姑媽窩在家裏偷偷織著那天和林蓁一起買的毛線。下個月是他生日呢,織一條圍巾做禮物應該不錯吧!到時候圍著出去約會一定很暖和。

啦啦啦啦……

小姑媽快活地哼起了小曲,突然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那裏。等等……約會?

他們倆都不沒有約會過!

沒有約會過卻已經求婚了!

這個過程不對啊!

於是當晚晚飯時,甘願義正言辭地提出要求,“我要約會。”

“約會幹嘛?”顧二爺丟出一個問題。

“就是兩個人見麵一起吃飯聊天待上一天啊。”甘願認真地解釋道,“然後增進感情,為下一步發展做鋪墊。”

他聽著像模像樣地點頭,末了攤手看她,“那麽……你認為我們現在在幹嘛?”

甘願歪頭想了一下,吃飯同居,床單也滾了,這麽看來確實沒有什麽需要進展地下一階段了……

不對!小姑媽掀桌了!

“那我虧大了!”到了今天小姑媽才發現自己折了本,做了個虧本買賣。自己竟然都沒享受到約會做女王的快樂,就已經把自己給賣掉了!她應該約會時被各種捧在手心,像個傲慢的小公主一樣一點點考驗對方的真心,以此作為是否答應求婚的參考值才對啊!

雖然顧二爺不能算是無本萬利,但也算是一本萬利了,畢竟他付出的不少,得到了也很給力啊,直接一步到位,就差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後解除關係去登記領本了。

為了表示對顧二爺坑蒙拐騙行為的抗議,小姑媽抱著被子就要去書房分居。“明天沒有晚飯,自己吃了回來!這樣就不算整天待在一起了,就可以約會了吧!”

看她咚地關上房門,顧雙城長籲一口氣蹙起了眉頭。

該怎麽說呢,他其實沒有想到那天在安仁會一時衝動就把自己暴露了出來,按說本就是早晚都要做的事,但他並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在MedicalHotel這個企劃案正在審議的此時。

他這一步本該走得更穩妥些,像他以往那樣穩紮穩打。雖說從股份上自己已經占有了絕對優勢,可沈豔秋和唐莉這些年在顧氏畢竟有些盤根錯節的勢力,給他造成不小的壓力。唐莉還親自去找自己的侄子唐亦天施壓,要求盛世也要表明支持顧一鳴的立場,唐亦天在電話裏是這麽說自己的,“這真不像你做事的風格。”

是啊,他做每一件事都要去仔細衡量付出與回報,仔細考慮利潤的大小,步步為營,精心籌謀。唯獨對甘願這件事,他卻報著寧可沒有結果,也要付出的真心一步步走到今天,更何況如今有了回報,他自然會不顧一切了。

陪她去了世空寺之後接下來的幾天,他在顧氏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在她還賴床時就早早去了公司,盼著能把一天的工作盡快結束晚上趕回家同她吃晚飯,根本沒有空閑時間。

可是如果告訴她事實,她一定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想來她這個小呆瓜最近已經被接二連三的事折磨得臉都瘦了一圈,若是再知道這事,恐怕連胸都要瘦沒了。

本來就不大,再瘦一點,他哪裏還有肉可吃啊!

顧二爺悵然地抱著枕頭,獨自一人睡覺去了。看來明後天兩天得加個班,不約會就得餓肚子睡覺啊,可真不爽!

這廂甘願是約不著會生氣,那廂的路雅南卻是被人求約會求到頭疼!她想自己那天和顧一鳴也算說得夠清楚直白了,連自己離婚這等隱私都暴露了,想來打發掉這個花花公子應該是不在話下了。可她著實沒想到顧一鳴還真是下了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決心,竟然和她說,即便她離過婚也沒關係,就是生過娃,他也不在乎。

路雅南思來想去,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顧一鳴是瘋子!

當她把這個觀點向甘願求證時,甘願也懵了,隻能怯怯地問,“你真的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甘願也明白感情這種事不能強求,可顧一鳴看起來也怪可憐的。

路雅南也認真地和甘願攤了底牌,“誰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今天顧雙城又說要加班,不能回家吃晚飯。甘願一個人無聊,又生氣顧雙城不肯約會的事,就打了電話想約林蓁和她們一起吃飯。

電話一通,就聽見林蓁在那頭嚷嚷著一些醉話,甘願正要問她是不是喝多了,電話就被另一個人接了過去,是顧一鳴,他說,“林蓁喝醉了,你快來幫忙。”

路雅南聳肩,“那你去吧,我沒法陪你。”

兩個人把林蓁從酒吧裏架上了車,送到了林家,顧一鳴便開車再送甘願回去。想來她上一次見顧一鳴時兩人還是姑侄,如今短短幾日卻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她隱隱覺得有幾分尷尬,默默坐在車上不吱聲。

顧一鳴看出她沉默與尷尬,打破了僵局。“甘願……”他是這麽叫她的,這個稱呼陌生極了,他一開口,自己也覺得有些別扭,禁不住笑了起來,“哎喲,叫起來真不習慣。”

甘願本想說你要是不習慣就還是叫我小姑媽吧,轉念一想,這不是占他便宜麽!於是隻能訕訕地賠笑,“是有點不習慣呢……”

“不過,我很羨慕你。”顧一鳴突然說道,他的目光幽深晦暗,像是深夜的海,表麵是寂靜的藍,下麵是看不見的波瀾起伏。

“嗯?”

“可以不用做顧家的大小姐了。”他牽起一抹勉強的笑,那笑裏壓著許多無奈,“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特別是……做自己真好。”

甘願想起他這些年的諸多妥協和讓步,她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認真地了解過顧一鳴,她想了想開口,“其實……一鳴,你不是真的愛沾花惹草吧?”

他側臉微笑了一下,轉而問甘願,“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路雅南嗎?”

她搖搖頭,她其實特別想不通為什麽顧一鳴會對路雅南如此上心,那種死心塌地的感覺,真的讓她有點想接受路雅南關於“顧一鳴是瘋子”的結論了。

“因為她讓我看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東西,這種東西我想要卻得不到。”顧一鳴說著臉上就泛起了笑意,那笑像是日出,一點點給深藍的海撒上金光,“是獨立。”

路雅南的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特質,她雖是路家小姐,卻又身份特殊。她雖然和顧一鳴接觸不多,但他卻能感覺到路雅南身上那種傲然獨立的氣質。她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個性強烈,她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不會因為其他外因影響到自己,不是說她自私自負,而是她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她很清楚地記得它們並且捍衛它們。

而顧一鳴的原則和底線,早就被唐莉消磨殆盡了,或許是他還想著自己未完成的理想,才會覺得學醫的路雅南更讓他憧憬了。

路雅南,是顧一鳴想要成為卻沒能成為的人,她過著顧一鳴想要卻沒能得到的生活。

他被她吸引,像是飛蛾看見了火,即使粉身碎骨也會不由自主地靠過去,趨著那暖,那光明……仿佛看著就有了希望。在他覺得了無生趣,混著日子的時候,亮起了曙光。

“你能離開,真好……”

甘願思忖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那麽林蓁呢,她……”

“她代表了過去。”顧一鳴淡淡地開了口,“今天她喝多了,在酒吧裏和我表白了,我也很吃驚,但是不行……”

林蓁到底還是憋不住了,看來那天她和自己說沒事也隻是強撐罷了。

“我們一起長大,她陪伴著我的所有過去,她接受的那個我,是連我自己都厭惡的那個我。”顧一鳴說道,“所以我寧可路雅南拒絕我,她拒絕證明她和我一樣厭惡著那樣沒骨氣的自己,我不能愛現在的自己,我隻有厭惡他,才能改變一切。”

甘願一下愣住了,她沒有想到在玩世不恭表麵下的顧一鳴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良久她突然問,“雙城是不是知道你的想法?”她一直很好奇,按說有唐莉那樣強勢的態度,顧一鳴和顧雙城的關係卻不壞著實很不容易啊。

“嗯。”他點了點頭,“雙城和我一樣,他想要的東西媽和奶奶不想給他,我想要的東西,她們也不給我。”說著自嘲地笑了一聲,“顧家哪裏有外人想的那麽好呢。爺爺在的時候還好一些,如今……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年我爸連續幾次投資失利,公司損失很大,爺爺病重時幾次病危都是因為這個,所以雙城可以做得更好我覺得沒什麽不好的。”

“一鳴……”

車子停在了甘願家門口,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了,“哈……這麽說好像很無私的樣子,其實我也沒那麽偉大。我可沒打算交出股份啊,我還要靠它過活呢!我啊,隻是覺得讓有能力的人做他可以做好的事不好麽。當然我的能力也很不錯的,比如我這些年泡妹子,就可以看出我很有技術含量的,沒準可以出一本追妹寶典什麽的。”

甘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路雅南算是你的終結者麽?”

“哎!”顧一鳴扼腕,“所以一定要把她攻下,我才能去發展副業啊!”

一鳴……甘願想,這個名字承載了顧宏傑和唐莉多少希望,可她卻覺得今天的顧一鳴,才是真的一鳴驚人。

她下車,目送著顧一鳴的車開遠,才轉身走進大樓。剛要伸手去按電子門密碼,就見殘疾人車道上一個不甚清楚的黑影,靜靜地停在車道中央,不上不下。

“請問有什麽我可以幫你嗎?”她走近了幾步問道。

那黑影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猙獰的麵孔!驚得她腳步一個遲疑,差點踩到自己。一道長疤從右額角劃至左耳後,貫穿全臉。麵部的肌肉因為這半指寬的疤痕而僵硬扭曲,加上原本就消瘦憔悴,就顯得更加陰森嚇人。

甘願倒吸了一口氣,想來這會也沒到深夜,旁邊也有物業保安巡邏,才鎮定下來又問了一句,“你還好麽?”她瞅著那女人約莫五十多歲,又坐著輪椅,臉上那樣慘烈的一道疤痕估摸著是個意外受傷的殘疾人,許是有什麽不便,才會停在這半道上。

那女人開了口,聲音卻不像她的樣子那麽嚇人,“你知道這樓裏住著的一位顧先生嗎?”

顧先生?甘願想姓顧的先生可真不少,這樓裏沒準還真有好多個,不過她確實是認識一位,便下意識地回道,“顧雙城?”

那女人原本有些黯淡無神的雙眼一下亮了起來。見她是來找雙城的,甘願就趕緊往前走了幾步。雖是夜晚,但是大樓的路燈十分亮堂,甘願一走近,那女人瞧見了她的臉,臉色刷地一變,還未等她近身,就急急轉著輪椅後退,那驚訝程度不亞於甘願方才。

“哎哎?”甘願被她的態度搞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沒來記得叫住她,她就已經匆匆上了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