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隻病號
第13章 那隻病號
顧翎禾其實沒怎麽去過黃徹家，上次來這裏是順路還書，門口給了東西便開車離開了。
黃徹現在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剩多少，聽了她的問詢也不回應什麽，晃晃悠悠的蹭回沙發邊然後猛地躺倒，滾了一滾把自己卷到被子裏。
“喂……”顧翎禾拿著茶幾上發現的入耳溫度計有些不知所措。
從來都是她被受照顧的呀，所以前一世懵懂無知的被坑了那麽多次。
她蹲下來，看著黃徹毛茸茸的腦袋下意識的揉了揉，對方則把臉埋在枕頭上悶悶地哼了一聲。
發燒要幹嘛來著？
顧翎禾給自己的助理打電話簡單問了問，意識到他的體溫太高要先緊急降溫，匆匆忙忙地幫他把被子掖好，衝到衛生間隨手扯了兩條毛巾浸了冰水給他敷上。
廚房裏沒有燒好的水，臥室裏沒有藥，到處都亂糟糟的，這個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給他的助理打了個電話，對方非常驚愕的問：“什麽？黃董生病了？”
“你是他的助理不知道嗎？”顧翎禾有點壓製不住火氣。
“黃總這兩天好像通宵加班來著，我一直在幫他處理……”
“別說了！你趕緊過來！”顧翎禾猛地掛了電話，歎了口氣。
自己的家庭醫生還要一個小時趕過來，現在該幹點什麽呢？
黃徹已經完全陷入沉睡中，脖子那裏全是汗。
手機又亮了起來，是醫生發來的微信。
『建議用白酒加在溫水裏混勻以後擦拭除腹部背部胸部的其他位置』
也就是……四肢？
思考了幾秒，顧翎禾果斷地翻了黃徹的包，找到鑰匙以後出門買藥買白酒，順手訂了酒店的外賣，叫了清粥和雞湯。拎著各種東西回來的時候，看見他大半個身子在外麵，也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睡死了。
小心的放好各種藥，摸了下杯子裏涼的水，溫度剛剛好。
她輕輕把黃徹扶起來一點，半靠在自己身上，一點點的把水喂給他。
他倒是全程處於昏睡狀態中，水抿了一口便咂吧咂吧嘴不喝了。
顧翎禾咬咬牙，我還沒伺候過誰呢！你丫的還好意思嫌棄我！
但是這貨如果死了或者發燒把腦子燒壞了自己也有損失！
又逼著他喝了一點，自己起身混好白酒和溫水，毛巾都浸濕了才意識到一點問題。
我這是要……和他肢體接觸？
這人說實話還沒那麽熟啊……
顧翎禾腦子裏湧現出各種導演潛規則女明星的事件，然後看了眼平時養尊處優舉止得體，現在睡得跟隻死豬一樣的黃徹，拍拍腦袋深呼吸準備下手。
畢竟是我發現的……真的掛了還要我負責呢……
她試探著掀開一點點被子，摸索到他的胳膊，然後溫柔的用濕毛巾擦拭他的小臂，再往上的脖頸周圍。
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就在耳邊，顧翎禾全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喘大氣，心想我在行善積德不是吃豆腐真的不是吃豆腐……
但是手指還是會碰到光滑柔軟的皮膚。
唔……手感不錯。
期間黃徹翻了翻身，顧翎禾飛快的把毛巾甩到他身上躲得遠遠的，生怕這貨隨手把自己抓住暖床什麽的，毛巾不偏不倚甩到他臉上，冰涼的溫度和酒精的刺鼻味道把他弄醒了。
他有些委屈的睜開眼睛，看著她卻又不說話。
顧翎禾趕緊湊過去：“睡睡睡……乖啦把你吵醒了……”
濕漉漉的眸子又看了她一會兒，方才閉上繼續做夢。
又折騰了好一會兒，體溫降到了三十七度，他的助理才姍姍來遲。
“對不起對不起……”小助理滿臉歉意：“他上上個星期剛發完燒，我以為按照常規還有幾個月再發……”
“什麽？”顧翎禾有點沒聽清：“這貨經常生病？”
“老板他……”小助理猶豫了下，還是如實相告：“經常通宵加班什麽的，然後飲食不規律還喜歡宅，基本上這兩年三四個月生病一次。”
“他以前沒女朋友？”顧翎禾環顧了下四周，房間亂的可以。
“有是有……”小助理提心吊膽的看了眼沉睡的黃徹，壓低聲音道：“一個經常纏著他逛街或者出去玩，另一個嫌他工作狂太冷落自己，最後都分了。”
也是，沒幾個人希望自己男朋友天天熬夜寫東西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也不請保姆嗎？”
“他不喜歡不熟的人碰他的東西，我上次給他打掃了一次衛生都被凶了……”小助理一臉委屈：“顧姐我真盡力了……”
顧翎禾有些煩躁的跟醫生又打了個電話催她快點過來，安排著小助理去接外賣給錢，自己又把敷在他額頭的毛巾換了換。
三十七度。
她歎了口氣坐在他的身邊，自己還是處在一種半茫然的狀態。
原來要這樣照顧發燒的人啊。
黃徹倒是感應到旁邊有個熱源，蹭過來挨著她繼續睡。
顧翎禾隨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又幫他把脖子邊的汗擦了擦。
又過了一會兒，醫生堵了半天的車最後坐地鐵趕到了，簡單診斷了下說是病毒性感冒拖成的發燒，開了點藥交給助理去買。
“但是，他今天晚上可能還會繼續發燒。”醫生收拾了下聽診器，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半夜如果發燒到三十八度以上一定要吃這個，你遇到問題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小助理半為難的看著她們：“我如果半夜不回去……男票會生氣的。”
“他媽媽呢？”
“在外地……挺遠的。”
所以隻能自己留下來了？
顧翎禾抱著碗裏的粥，略有些無奈的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推掉晚上的飛機票和派對，心想黃徹你又欠我了點啊。
黃徹一覺睡飽的時候發現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
黑暗裏電視閃爍的光芒照亮了視野，他一開始不太能適應光線，漸漸地看清了自己的情況，原來在家裏的沙發上啊。
身邊暖烘烘的熱源是個抱著爆米花看電影的姑娘，卷發大長腿挺漂亮的。
等等，是顧翎禾？
“呃……”
他試圖說點什麽，卻意識到身體有點不能控製。
頭也有點疼。
什麽情況？
忽然想起來中午的事情，自己還在發燒的狀態呢。
顧翎禾感覺到被子底下的那隻動了動，側過頭來看著他：“醒了？”
黃徹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
她伸出手來輕輕探了下他的額頭，觸手一片冰涼，大概已經退燒了。
“餓麽？”顧翎禾鬆了口氣，指了指廚房：“有雞湯和粥。”
虛脫感讓人有些難受，但黃徹還是掙紮地坐了起來，顧翎禾隨手給他墊了個枕頭，起身去熱湯。
電視裏正在放傲慢與偏見，嘴硬又傲嬌的伊麗莎白和一臉憂鬱的達西在舞會上轉著圈圈，英格蘭風笛的聲音格外的歡快。
灶台那裏響起了點火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米香和雞湯的味道一同傳了過來。
他覺得喉頭有些發幹，掃了眼茶幾，有兩個杯子。
一個杯子裏沒有水，也不是他常用的，另一個自己用慣的杯子裏水的溫度剛剛好。
顧翎禾端了雞湯回來，看見他裹在被子裏可憐兮兮的看著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笑什麽……”黃徹瞪了她一眼，接過雞湯小口小口的喝起來：“唔，好棒……”
“酒店定的，”顧翎禾捏著遙控器調大了聲音，借著電視的光線又把兩種藥的說明看了一遍：“飯後半個小時吃，記得啊。”
“啊，你要走了麽……”黃徹看了眼時間，略有些不安的說：“已經很晚了。”
“不會啊，”顧翎禾沒好氣的說：“萬一你半夜又發燒了呢……我把今天的活動都推了。”
黃徹叼著雞翅衝著她笑了笑，然後低頭認認真真地吹涼勺子裏的湯。
“我說你啊……”顧翎禾略有些無奈的撐著下巴看他：“這樣子在北京漂著就不怕突然掛掉麽。”
“唔，”黃徹抬起頭來看她：“我發燒的時候自己撐個四五天便活過去了，快死的時候會給助理打電話的。”
顧翎禾皺著眉想說教兩句，卻又不知道從哪個槽點開始說起。
一大碗雞湯一大碗清粥吃完，黃徹把飯盒丟到垃圾桶裏，去臥室找到電腦和電源線，抱到她的身邊開始工作。
顧翎禾抱著枕頭坐在他的身邊，吃著爆米花看電影，也不多管他。
半個小時一到，她像給自己上了鬧鍾一樣立刻暫停，然後倒好水放好藥，黃徹聽話的停下手中的活兒跟著吃吃吃。
量完體溫喝完藥，一個繼續抱著爆米花看電影，一個繼續猛敲鍵盤忙工作。被子和枕頭都溫暖而柔軟，伊麗莎白彈的鋼琴樂音溫柔又輕快。
等黃徹忙完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半，一個小時前翎禾給他量了一次體溫，把電影換成了放牛班的春天，自己看著看著睡著了。
他小心的保存文檔，起身放好電腦，然後試圖讓靠著抱枕們睡著的她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顧翎禾身體往下滑的時候有些朦朧的醒了，下意識的摸了摸他的額頭，嘟噥了一聲沒有發燒呢，枕著他的手沉沉地睡著了。
黃徹看著她笑了起來，輕輕地掖好了被子。
茶幾上她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黃徹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屏幕上彈出一條訊息。
是沒有被標注過姓名的號碼——
顧小姐你好，我是下一部戲裏將和你合作的演員林煜，最近是否有空一起出去喝杯茶聊聊劇本呢？
黃徹輕輕地坐在她的身邊，靠著她拿起手機又放下。
淩晨兩點半的短信？
顧翎禾緩緩翻了個身，他隨手拍了拍被子讓她安心睡。
叫……林煜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