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憶失去

第九章回憶失去

“朝廷派那麽多人前來攻寨,怕是鐵了心要拿下蘇赫,蘇伯伯作何打算?”

千茵盯著蘇赫,蘇赫大致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想當初,我之所以占山為王,就是覺得朝廷太黑暗,想給自己的家人一分安穩的生活。這些年來,我們劫富濟貧,官府早就懷恨在心了。”

蘇赫歎了口氣,當年主人那麽賣命地替朝廷效力,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個家破人亡。

“朝廷攻打蘇赫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就不信這次他能打得下來。”紫白顯然年輕氣盛,不願服輸。

“蘇伯伯要是願意,可隨千兒回千樓莊。”千茵直接無視紫白。

“義父!寨子裏這麽多兄弟都仰仗著義父生存,義父真忍心舍棄他們嗎?”紫白看蘇赫有些動容,忙勸說道。

“傻孩子,義父怎麽可能丟棄他們。”蘇赫確實想過讓他們離開,可是現在千樓莊隻怕已經毀於一旦了,千茵此時回去不知能否承受絮兒之死,不如再拖些時日。

千茵不置可否,轉身離去。

她本事性薄之人,要不是師傅囑咐,蘇赫寨的存亡與她沒有絲毫關係。

“姐姐當真要替他們打仗?一點也不好玩!”雪兒歪著腦袋盡管把茶壺裏的水來回倒騰。

“師傅是料準了蘇赫會出事才叫我來,我若不出手,豈不是違背了師傅的意願。”千茵望著黑漆漆的夜色,腦海中還是會浮現那雙溫暖會笑的眼睛。

每次她感到孤獨無助的時候,腦海中就會出現那雙眼睛,以前的事,她每發病一次就會忘掉一些,獨獨那雙眼睛,不知道是誰的,就是從來沒忘過。

好似在黑暗中關注著她,給她力量。

此時的長安街熱鬧非凡,木雲決站在宮裏的最高處,看著這一片繁華,眼神卻沒有聚焦,思緒早已漂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腰間的鈴鐺冰冷地躺著,自從分別後從來沒響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是木雲決對她的記憶。

“美目盼兮”木雲決無意識地呢喃著,腦海中居然出現了千茵那雙冰冷的美目。

最後那一眼讓他觸目驚心,可細細想來,除卻那可怖的紅色,那張臉似乎……

“哥哥,太子來了!”木格的話打斷了木雲決未完的思緒,現今太子才是最重要的。

“雲決兄,三日後有個燈會,熱鬧極了,我們索性偷偷溜出去玩個痛快!”男子溫文儒雅,眼裏難得顯出一絲期待。

一身的錦衣玉袍給明目皓齒的少年平添了幾分高貴,和煦的笑容又顯得平和親切。

“太子盡興便好,隻是事關太子安危,是否給太傅稟告一聲?”木雲決作為弱小的樓蘭國質子,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討好著這位受寵的太子。文-人-書-屋免費提供閱讀,看小說就上文人書屋【 】

“你初到中原定是沒見過這麽熱鬧的長安,太傅在父皇跟前辦事,怕是要深夜才能回來,我們且玩得盡興了,不用管其他的。”太子今天顯得異常興奮。

倒不是因為這遠道而來的朋友,而是愛戰的父皇終於答應了這位宅心仁厚的太子,暫停作戰。

“傳令,召集蘇赫寨所有兵力前去迎戰!先不要開戰,盡管跟他們罵著。等村民們都進了密道再說!”千茵絕想不到自己也會一身戎裝發號施令,她向來獨來獨往慣了。

隻不過師傅卻千方百計訓練過她指兵作戰的本事。所以區區蘇赫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麽。

“雪兒,你去探探情況!”千茵溫和地拍拍雪兒的背,雪兒就一溜煙跑向了敵營。

“你到底作何打算?若真和官兵拚命,蘇赫根本沒有勝算!”紫白聽說千茵大開寨門迎戰,著實嚇了一跳。

眾人皆知蘇赫寨是易守難攻,如今開了寨門,如何守得住?

“你要保的是蘇赫寨還是蘇赫寨的百姓?”千茵一句話問得沒頭沒尾,紫白卻氣得渾身發抖,因為他看到千茵眼裏滿是嘲諷,好像他拿蘇赫寨的百姓換了蘇赫寨少主的位置一樣。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不僅要保蘇赫寨也要保蘇赫寨的百姓!難道打開寨門就能讓村民們平安無事了嗎?”紫白臉色發白,自從千茵來了之後他不僅名譽掃地,還得時時受她的氣,偏偏他還對她氣不起來。

“蘇伯伯將蘇赫寨交給我,這裏就沒你說話的份!”千茵實在懶得跟他理論。

“你!”紫白本要發作,可轉念一想,千茵輕輕鬆鬆從二當家手裏拿下了蘇赫,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原來你早就知道蘇赫這次在劫難逃,你想毀了它保全村民的性命!”紫白不由得興奮了,不為自己的聰明,而為終於理解了千茵,他實在不願與她為敵。

“哼!”千茵並不言語,在她千茵手裏,一個小小的寨子都保不住嗎?笑話!

月上柳梢頭,多麽愜意的時刻。

千茵一襲白衣站在蘇赫寨門口,裙帶飛舞,任何人見了都覺得是那九天的仙女下凡來了。

通往蘇赫寨的路隻有一條,千茵避開眾人獨自在這條寂靜的道路上做著什麽。

雪兒已經回來了,這個可愛的小精靈幫了蘇赫寨很大的忙,它把衝鋒將軍風度偏偏的公子哥給毀容了,現在軍隊大營裏應該亂作一團了。

當然,我們可愛的雪兒怎麽會放過這麽大好的

機會,不去他們的後院點把火呢?

“該死的狐狸!誰抓住了它,本少爺重重有賞!”霍禹捂著被抓傷的臉,氣急敗壞地吼著。

“報!將軍,糧倉著火了!”小兵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什麽?肯定是蘇赫寨的人偷襲!該死的!馬上出兵圍剿蘇赫寨!”氣急敗壞的霍禹就這麽衝動地上了千茵的當。

這霍禹是光祿大夫霍光之子,因霍光推薦充當圍剿蘇赫寨的元帥。可是誰都知道霍禹是個十足的花花公子,哪裏會帶兵打仗?

千茵大開城門,品著香茗,等待那個蠢貨的到來。

“將軍,蘇赫寨易守難攻,如今城門大開,恐怕有詐!”軍師好心提醒,卻換來霍禹一頓臭罵。

“沒用的東西!小小一個強盜窩就嚇成這樣。所有將士聽命,給我攻寨!誰要是不聽,軍法伺候!”霍禹歪列著臉,恨得牙癢癢。

軍隊浩浩湯湯地進入蘇赫大門,待所有士兵進入之後,沒有人注意蘇赫的大石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霍禹得意洋洋地走在軍隊前麵,心想:等本將軍拿下這強盜頭子,看你們怎麽說!

一切本來都盡在掌握,可人終究抵不過命運的捉弄。

就在千茵準備拉動機關,一舉殲滅霍禹的時候,一隻青翠的鳥停在她肩上,嘴角滴著血,訴說著千樓莊的悲傷。

千茵扔了一切,牽來駿馬朝著千樓莊奔去。

莊外的陣法都已失效,隱隱流出的血,那樣紅,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師傅,師傅……”千茵失了神,口裏喃喃著,一路跌跌撞撞朝主廳跑去。

宛若花瓣般躺落的是,昔日,嬉戲打鬧,替她端過茶,穿過衣,挨過罵的姐妹。

麵上一片冰涼,千茵顧不得拭去那灼熱的刺痛,發了瘋般一間間房屋地找了起來。

“沒有,沒有,師傅,你在哪裏?”千茵癱軟在地上,從未如此無助,悲傷,憤怒。

“主人,鏡花水地。”雪兒也是滿麵淚痕從千茵袖子裏鑽出來。

千茵從地上彈跳起來,直奔鏡花水地,那原是自己的秘密基地,師傅,你會在那裏嗎?

進了小木屋,千茵迫不及待地推開門,她的師傅,她認為從不會倒下的人,現在已是滿頭銀絲,端坐在竹椅上。

“師傅!”千茵撲向七娘,那鮮活的人,卻在觸碰到千茵的體溫時,化為灰燼。

“師傅!”千茵知道這是師傅等著自己回來見她最後一眼,隻是為什麽,從不會敗的師傅,怎會落得這等下場?

“主人,師傅留下的信。”雪兒從地上撿起落滿灰塵的信。“千兒:

不要怨師傅從小對你嚴厲,師傅終究要先你一步離去,怎麽也放心不下你一人去麵對那些肮髒的人群。我親眼見到你母親躺在血泊裏,十幾把刀刺過了她的胸膛。

她是那樣溫柔,聖潔的女子,可是他們還是痛下了殺手。所以師傅不忍心,也不敢讓你像你娘親那樣。

六年前,你誤食了天玉石,所以每到月圓便要忍受裂麵之痛。隻可惜師傅找尋多年仍沒有尋得七名芝,無法解去你的痛楚。

這個鈴鐺是六年前那個孩子送給你的,我當時為了保住你的性命,硬是將你從他身邊搶走,我看出他是真心待你,但這真心終究敵得過幾年的消磨,為師也不得而知。

如今你係上這鈴鐺便可解除師傅的封印,想起當年的事情。不要怪師傅狠心,那孩子當年保護不了你。如今你帶了這枚扳指去尋他,你們本是打小就結下姻緣的。

從前師傅錯了,不該讓你背負太多仇恨,如今師傅隻希望你快樂幸福地活下去,若真如此,我也便對得起聖女了。”

“啊!”真真實實地接受了師傅死去的消息,千茵悲痛萬分竟從胸腔裏發出一聲哀鳴,甚是嚇人。

“主人,你怎麽了?”還是第一次見千茵在月圓之外的時間發病,雪兒嚇得慌了手腳。

“雲決兄,你怎麽了?”太子看著突然臉色蒼白的木雲決問道。

“對不起,殿下,雲決突感不適,先行告退。”木雲決一手捏著腰間的鈴鐺,一手捂著胸口。

六年了,我終於感覺到你,卻是如此不可承受的痛楚嗎?連我也快要透不過氣來。

影兒,我來長安半年了,為何不曾遇見你?是緣分太深,還是太淺?

千茵醒來已是三日以後,雪兒麵色憔悴,顯然一直守在身側不曾吃睡。

幸好,還有你,雪兒。

“主人,你別想太多,先安生養著身子。”雪兒雙眼紅腫,淚水還不停往下滾。

“好雪兒,師傅看見你這樣招惹我,肯定要打你了。”

“主人,師傅已經……”雪兒忌諱地住了口,淚珠子連成線了。

“雪兒,走了的人終究是回不來的,活著的,不管傷透了心還是氣炸了肺,也得活著。況且,師傅定是要我好好地活著的。”

“主人這樣想,雪兒便放心了。”

千茵望著窗外,滾滾流動的黑夜,透出那張明媚的笑臉,那雙溫暖的眼睛,終究尋到了主人,她忍不住笑了,輕輕喚了聲:“彧哥哥。”

她的幸福,她的快樂如今唯一係係在他的身上,不知他是否能夠原諒,是否還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