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

插曲

《強取》

梁躍江出現了!

屋裏人大驚,看門外,看主人的表情,最後目光都停在宋允清身上。外麵的響動越來越大,宋宅的人不敢攔,卻又不得不攔,梁躍江好可怕。

宋子休鐵青著臉,疾步走過帶起的風都嚴厲,宋天朗眼明手快的拉住他,“清兒的好日子,你別衝動,我去。”

衣裳如虹,小清的背影一動不動,小醉嬸子扶住她的肩膀,“乖啊,這演電影呢,沒事的。”

她扯出的笑容,任誰都看出了不自然。

宋天朗把門關上,玄關處一個勁往屋裏衝的男人大吼,“讓她出來!讓她出來!”

宋天朗一愣,又怒又急的梁躍江,眼睛通紅的梁躍江,強忍眼淚的梁躍江,他說:“二叔,我求求你,讓我跟她說一句話。”

“躍江,躍江!”宋天朗去攔他,費了大勁還是被他推搡的直往後退。

“你聽我說,不管你們之前怎樣,她就要結婚了。”宋天朗抓著他的肩膀猛的一按,語氣強硬,“梁躍江!她明天就要結婚了!”

她明天就要結婚了,從此再與你無關了。

梁躍江胡茬落滿下巴,在聽到這句話後遲疑,反複去想,最後似乎明白了什麽,在宋天朗以為他清醒的時候,胸上竟挨了重重一掌,疼的他岔氣,梁躍江掙開他的鉗製,衝上去砸門:“宋允清!宋允清,誰準你嫁人的!”

“誰準你嫁人的!”

“誰準你嫁人的!”

門開了,出來的卻是宋子休,“老子愛把女兒嫁給誰就嫁給誰!給我滾出去!”

梁躍江逮住空隙就往臥室衝,宋子休狠狠揍了他一拳,他踉蹌著沒站穩摔到了地上,他眉頭皺的深,捂著手肘直吸氣,這一下怕是手骨錯了位,梁躍江不死心的爬起,兩個男人誰都不讓。

“梁躍江我告訴你!”宋子休指著他,“這輩子,我女兒都不會進你梁家大門!”

他怒聲:“上了我的床,他媽的還想嫁給誰!”

這句話把宋子休氣的不輕,呼吸急促,拳頭握的死緊,連打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門打開,外廳明亮的光湧進臥室,小清站在門口,一身紅豔刺傷了梁躍江的眼。

“小江。”她喊他的名字,分開三個月,再聽,差點催淚。

“你想要答案嗎?我告訴你,上過你的床,我還可以上別人的床,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宋允清說:“喜帖你要麽?明天下午三點的婚禮。”

梁躍江抽空了力氣,他笑,字字咬牙,“好,好,宋允清,你記得啊,是我不要你的。”

他走到她麵前,右手摔傷了沒力氣再抬,無名指上的戒指幾乎是撕扯下來,指節磨的發白,“啪”的一聲,戒指狠狠丟在她身上,梁躍江指著她的鼻尖,“宋允清你記得,是我梁躍江不要你的,是我先不要你的!”

狠絕的話,倔強如他,再一轉身,梁躍江胡亂的抹了把臉,掌心除了濕潤的淚,怕是再也握不到她的手了。

待嫁之夜,卻像是同他的永別。

梁躍江,此間再無少年。

他走時連門都沒關,允清看著他的背影,她想,他瘦了。回頭對父親說:“爸,把頭發梳完吧。”頓了頓,又補充:“你幫我梳,好不好?”

他點頭,不忍再看女兒的眼睛,“好。”

一梳到白頭,二梳子孫滿堂,三梳白發齊眉。

發如青綢,擱在大手中,這是宋子休一生最溫柔細致的時刻,宋家人圍著他們,彼此忽略剛才的動蕩,祝福依舊。

梳完之後,竟鼓起了掌,個個展笑顏,允清看著父親手中的鐵梳子直笑,“醉嬸嬸,你從哪兒找來的?”

陳醉攬著她的肩膀,“平時用來敲你二叔的,我都敲了十幾年了,允清,你會幸福的。”

她沒有點頭,還是那副笑容,氣氛溫馨,剛才一幕仿若未曾發生。當房間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一室的紅耀滿眼睛,允清看了看四處,摸了摸紅彤的被單,馮遲電話打來的時候,她坐在床頭發愣了好久。

“緊張嗎?”

“緊張嗎?”

兩人同時問出,然後一起笑了,馮遲說:“我很緊張,第一次結婚。”

“你一生還想結很多次麽?”

他似乎想了會,然後答:“如果還能碰到很多個你,我也許會試試。”

允清自然沒有告訴他晚上的事情,馮遲跟她道晚安,她半天沒有回應,馮遲試探:“有話跟我說?”

她張了張嘴,最後隻說:“明天見。”

小型的婚禮,卻是精致無比,離市區百公裏的小鎮,教堂臨海,古老的鍾聲混著浪聲,倒也奏出一段和諧之美。除了自家親戚和十來位交情極深的友人,落座的都是鎮上的居民,八十高齡的一對老人見證過兩百多場新婚之禮。

嫁衣如綢,穿在她身上溫婉如水,倒也沒有很濃重的妝容,描眉點唇,新娘子清雅的很。蘇又清貼著女兒的臉,“今天你很漂亮。”

她笑,握緊媽媽的手,“我有點緊張呢,當年你和爸爸的婚禮,媽你緊張嗎?”

“嗬嗬,我跟你爸爸補辦婚禮的時候,你都四歲了,像隻小跟屁蟲一樣黏著我,嘴巴甜甜的到處討糖。孩子都這麽大了,我沒什麽好緊張的,嫁了就嫁了,好好過日子。”

說到往事,蘇又清眼裏都是笑意,細枝末節她都一一記得,對女人來說,婚禮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好好過日子。”允清點頭,嘴角淺淺一抹,聽到媽媽問:“你現在開心嗎?”

她答:“我隻是覺得很踏實,馮遲是個挺好的人。”

“吃過苦的男人比較會疼女人。”蘇又清幫她調正頸間的墜子,“允清,不管選誰,媽媽隻是希望你真正的願意,真正的快樂。”

“不是委曲求全,不是找替代品,更不是逃避現實,媽媽不希望你跳出一個圈,又跳進另外一個圈,這種勞命傷心的事……”

“媽,我知道。”允清說:“做過第一次,就不會做第二次了。”

她垂下眼眸,看著手腕上精致的鏈子微微失神。

婚禮很溫情,允清挽著父親的手,教堂大門緩緩拉開,陽光爭先湧進,馮遲側身而立,白色禮服襯的人清俊不凡,三十而立的男人,這會手心都出了汗。

古老而神聖的誓言,教父虔誠相問,馮遲允諾許她一生。最後宋允清點著頭輕聲說:“我願意”時,賓客都激動的鼓起了掌。

他們大都是看著允清長大的,如今陪在她身邊的人,雖有遺憾,好在圓滿。

婚戒交換的時候,小清的媽媽終於止不住的哭了,宋子休扶著她的肩膀安慰,但自己也忍不住動容,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淚水撐下去。

馮遲牽著小清的手,走到兩位長輩麵前,鄭重的說:“爸,媽。”

他的緊張小清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馮遲握的鐵緊,馮遲心跳劇烈,手抖的厲害,叫完“爸媽”之後,竟然會臉紅。

看著他的繃緊的側臉,小清終於忍不住笑了。

馮遲的親朋很少,到場的除了助理,還有婚禮後半場出現的唐意濃與危安。不同往常的排斥,這一次,意濃挽著危安的手。

“馮遲,小清,新婚快樂。”她微笑祝福,看向馮遲的眼神,平而又淡。

危安也對他點頭致意,不笑不說話,轉而對著新娘,他才麵露溫和,“宋小姐,祝你們夫妻白頭到老。”

夫妻,白頭到老。這兩個詞讓旁邊的女人明顯僵硬。危安低喊:“意濃。”

親昵的語氣,是隻有兩人才明白的警告。

“招呼不周,還請見諒。”馮遲對意濃笑,然後牽著允清去別的賓客那兒。有人喜有人憂,有些憂傷藏在背後不讓他知道。

腰間的手掌不斷遊離,他摟著她光明正大,唐意濃笑容如花,貼著危安的耳朵:“危社長,拿開你的爪子。”

而後拋花球,馮遲笑著在允清耳邊說了些什麽,她笑的眉眼都彎成了月,有意朝角落拋去,一個小女孩接到,眾人哄笑,她紅著臉左看右看,最後屁顛顛的跑到右手邊,竟然把花球塞給了唐意濃。

大家配合的衝危安鼓起了掌,吹起了口哨,這會輪到她傻眼了。

大合影裏,馮遲和宋允清被擁在中間,起哄著讓新郎親吻新娘,拗不過,最後馮遲親了她的臉頰,“哢嚓”一聲,美好永遠定格。

新房是馮遲一個月前買的,賓客都散去後,房子安靜至極,允清從廚房倒水出來,看到馮遲坐在沙發上,他雙手撐著頭,把臉埋在臂間,看起來很累。

察覺她的靠近,馮遲立刻打起精神,起身指了指沙發,突然發現不知道說什麽,兩人對望著,“撲哧”一聲竟一起笑了出來。

允清穿著露肩長裙,麵料光滑貼在身上,曲線玲瓏在燈光下甚是好看。

這麽站著也不是個辦法,也找不到繼續的話題,兩人都不自然的別過頭,馮遲被灌了酒,眼裏染了醉意,他一步步走過去,允清緊張的看他,整個人仿佛定在原地,竟然沒力氣動彈。

“馮,馮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