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沉淪
18. 香氣
靜安廣場集商業、餐飲、休閑、購物於一體,是情侶約會、朋友聚餐、家庭聚會的好去處。
雖然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單獨上街,前所未有的雀躍卻占據整個心扉。
師父送我回家,在門前我還沒開口,他將我衣服上的領子整了一下,然後細心撫平。
“好了。”
夜英說著,才垂下手,轉而,又將我的手牽起。
絲絲縷縷的甜蜜透過掌心傳達心底。
我現在有點明白了,能夠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著,那是最大的幸福,更何況,這個人還曾是我最心動的相遇、最不舍的離別!
“晚安。”我敷衍了一聲,就想走。
夜英的雙手輕柔地拂過我耳邊的鬢發,接著得到的是一個令人幾欲窒息的吻。
“晚安,寶寶。”他這才罷休,眼神像是醇酒醉人。
樓房外的走道有大樹婆娑的光影。
在窗口徹底目送走夜英,我才匆匆跑至電腦前,打開網頁進行搜索——
灼龍族、灼龍族……
靠!摔鍵盤!居然什麽信息都沒有!
這神秘的地域如今對我來說充滿吸引力——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民族呢?
為何他們會一個個都如此嫉惡如仇,不僅排外,還極具有攻擊性?
他們的習性與眼神,就像是孤傲又不可一世的狼!
灼龍族極其古老強悍,夜英的父親便是灼龍族族長,他從小被托付給夜辰師公收養,讓他教他族外的知識,還有武術。
今天我忐忑地問夜英,那你家人他們呢?
“現在差不多都去世了,至於八年前離開,也和父親以及舅舅的死有關,我需回去‘繼位’,不是族長之位,而是‘龍薩’。”
原來灼龍族目前還不完全算在政府管轄範圍內,他們的政權仍分為“王權”與“神權”兩種。
族長是有實權的,各種大小事務都由族長與各個村寨的頭人所組成的“七老”機構決定。
相比之下,龍薩被視為“神權”,更多代表一種信仰。
那天出現在工廠的青年漢子們則是灼龍王室的親信們,他們被稱作“影衛”。
自從季伯然的事鬧出風波,夜英就一直派他們保護著我,隻是那天收到我的消息,沒來得及更早出現。
“影衛隊堅決服從命令,我不到場,也不放心讓他們擅自行動。”
師父這麽說我倒是明白的很,這群狼崽子都像亡命之徒!
而夜英當時正穿著軍裝被邀請參加一個重要會議,這會議也是他回來的原因之一。
他告訴我,當年國家為了維護多個民族和諧、與少數人民共同進步發展,也封給過他軍銜!!!
我光看他那身獨特裝扮,就知道天下隻這一人能得此殊榮!估計頭銜的級別還挺高!
想起夜英踩著黑色軍靴,一身墨綠的禁欲感……好吧,我蕩漾地YY了……
百度、穀歌半天仍舊無果,隻好悲催地放棄。
爬床上閉眼睛,偷偷想起夜英,當眼前被黑暗覆蓋,仿若今天與師父一起發生過的事情都成了一場美好至極的夢境。
夢裏,當然有師父最溫柔的臉龐。
……
隨著大四來臨,偶爾要去偏遠的學校校區上課,見不到麵的日子,某人會在閑暇時間打電話給我。
真的就像交往中的男朋友與女朋友,我每每接到電話也會臉上掛滿笑容。
江橙側目,取笑我道,“你這小濕父真是深藏不露,搞半天居然連方會長都是他在我們身邊布下的眼線。”
她口中的方會長就是當日出現的眼鏡男,原來他叫方子洛,是江橙的“好朋友”,據說也是極有名的“黑客”。
在很久以前,他倆熟識的關係被夜英知道後,方子洛就被師父無情地利用,成為盟友。
能夠如此善用資源,真不愧是濕父父……
“你一會去哪裏?方不方便開車送我去夜英那兒?”
江橙回眸一笑,“是~!唐二小姐,奴婢會在第一時間把你送到夜濕父的府上!”
我在校區門口狠狠地白了這隻小橙子一眼……
驅車到夜英家中,已是一片燈火通明。
天井、客廳中都沒見到他的身影,倒是衛生間的門半掩著。
我走近幾步,嗓子軟軟的喊了聲,“師父……你在裏麵嗎?”
“別進來!”
心裏泛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我簡直像在大冬天被冷水從頭灌到腳底,整個人都被凍在那裏無法挪動腳步……
怎麽回事?!知道我來了還躲在裏麵神神秘秘地不出現!
“你幹嘛?!不高興我來你家……那我走好了!”
本來想要將剛才遭受的無名火還給這個家夥,可是當夜英帶著疲憊而清澈的麵容出現,我就立刻舍不得了……
身體素質超強的武術冠軍,這是怎麽了?
他穿著棉質的長褲,身上是居家的白色休閑襯衫,上麵的三個扣子都是敞開的,好像經過一番迅速的整理工作,並不像平日裏一絲不苟的樣子,我從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夜英。
“你……不舒服嗎?”
夜英抬眸與我對視,眸似古潭秋水。
“沒事,隻是剛才有些不方便……”
“難道你在……”我掩著嘴,臉上表情有點尷尬。
“……嗯?”夜英好整以暇,等待答案。
“在……”歪著腦袋,不知道怎麽把自己邪惡的想法說出口,“……在想我?”
師父走過來,右手手心貼在我的頭頂,“前幾天想過你了。”
“……”臉變得爆紅,我將身子一歪,躲開夜英的控製,卻發現他的肩膀在微微發抖。
“……你到底怎麽了?”
“咳咳……不是……”他掩嘴咳嗽幾聲,轉身又想進洗手間。
“你說什麽?”我擋住他的去路。
對方的額發遮去那一雙充滿淩然的眼眸,他動了動嘴唇,這才發覺夜英的臉色蒼白……
空氣中不知為何彌漫起深濃的血腥味,難以散去。
“師父……?”
夜英捂住嘴唇,劇烈的一陣咳嗽,隻聽重重的一聲,那血幾乎是從喉嚨裏噴出來!!!
血水從他的指縫不斷滲出……滴落到地上……刺目的鮮血像火焰般燙得灼人!
緊接著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便無力地垂落下去……
我抓不住他,徹底呆住,像被拖入一個天旋地轉的漩渦中,找不到出口。
夜英……夜英……
可是,沒有人回答我,他已經陷入深度的昏迷。
……
入夜,夜辰精武體育會館燈火仍明。
我坐在床旁,一步不離地守著夜英,燈光下他的發澤更為銀白。
師父緊閉雙眼,依舊昏迷沒有恢複意識,好幾次醒來時,也是極其痛苦的微顰著眉……
夜辰師公將那隻作古的紋花盒子收起來。
“你小師父這病麻煩,光是送去醫院還真沒法治。”
那現在怎麽辦?
“這麽多年了……也不是說好便好,給他吃了點藥,等他醒了再說。”
“師父……怎麽會這樣的?”
空氣都能把我勒到窒息。
“你師父姓薑,‘薑氏’是灼龍族的王族,他身上的病……是基因遺傳。”
師公說夜英發病時會渾身氣血逆流,身體器官猶如五內俱焚……
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病,難怪堅強如他都會看上去痛苦到無法忍受,每一回發病他是要如何才能撐下去的?!
一想起師父憔悴的模樣和痛苦的低吟,心髒就像被人剖開了一樣,痛到難以抵擋。
“那……會好起來嗎?”
“我帶夜英去過國外治療,現在發病頻率減少五成,不過要徹底好起來……從理論上說不可能。”
夜辰斟酌著,“這病發作也有它的規律,這次有些提前。”
我心慌意亂,用手背貼住自己的臉,好讓眼淚多撐一會,不要這麽快掉出來。
想起母親離去時發生的一係列過往,這種悔恨與失去安全感的痛苦,幾乎要把我整個人絞碎……不可以再失去更多的依靠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夜英也有一天沉睡不醒,自己要如何是好?!
師父,不要睡了,醒來好不好,如果連你都倒下……誰還能保護我?
屋外的燈光盞盞悉數,夜闌如水,落英漫地。
我守候在床邊,觀察師父的眉目——那內斂的眼,總能透出細致流連的溫柔,夜英的眼神能讓人心中變成胡澤一片。
夜色更深,天上青絲流布,淺綠色的月光打濕了他們徽派建築的馬頭牆。
我疲憊地靠在師父的手邊,緊緊地與他十指相扣……
本來隻想小憩一會,醒來時,發現自己反客為主,床上的夜英不見了,剩我一人獨自躺在柔軟的棉被中。
我翻下床,立刻沿走廊焦急尋找那人蹤跡,幾位結束晚練的武道館弟子在走道與我不期而遇,各自打過招呼後,這才知道原來夜英在道場。
我打開室內訓練館的門,偌大的場地中央,赤著上身的夜英在與另一人切磋。
他柳葉掌忽起忽落,沉橋粘打變換自如,雙手動有波瀾,一招一式靈敏輕盈,硬淨身影青嵐如風。
對方顯然也是武林高手,然而夜英的招式多變,從起勢就保持著穩靜的步調,拳法更是揮灑自如,後發製人,架勢不僵不拘,很快取得了上風。
“跆拳道,腿法止鬥;內家拳,以柔克剛;詠春,剛柔並濟;太極,講究心神合一。”
話音落定,師父收了勢,英姿挺拔地站在那兒,負手間是雷霆起於側而不驚的淡定。
“無實無形,無勢無定,師弟回去再琢磨琢磨。”
“嗯,麻煩你啦,師兄。”
“明天的熱身賽加油。”
夜英送走夜辰師公的學生,虧他在我麵前還笑得出來!!!
我怒火朝天的吼,“你還敢出來和人過招?!你嫌吐血不夠刺激啊?!要不要我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他的肌肉因為運動而顯得更加勃發,發絲淩亂,肩上還有我從前用竹劍打出的青色傷痕。
“已經沒事了。”
“剛才看你睡得沉,才沒打擾你。”
“學生明天要參加比賽,才想讓我指點幾招。”
“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寶寶……怎麽了?”
我哭了。
眼淚不受控製,潸然而下,想停都停不了……
“為什麽哭?”
“別說了……”我心裏越來越傷心,“也別問……”
“我不知道……”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一點點將畫麵回顧。
我看著他在我麵前倒下,滿目的驚痛。
那鮮血濕了我的衣衫,我不知道他會怎樣痛。
這樣強悍到仿若刀槍不入的男人,誰能令他這樣的痛?
心疼他……甚至,也想要自不量力的保護他……可是為什麽這個男人轉身就能如同往常?
悲喜交加。
第一次,對於這個從來都像長輩般護佑著我的天神,我想要擁抱他,為他擋去所有的傷。
這是不是,對於心愛男子的一種情感?
這傷心至死的痛,像剜去我心口的一塊肉。
這樣的生不如死,隻為了一個人。
再明確、再深切不過的心意,才會令我像一個孩子那樣痛哭流涕。
唐知戲不能沒有夜英。
我伸出手,在他的頸後交纏,將夜英高傲的頭顱拉至眼前,吻上帶著淡淡血腥味的柔軟唇瓣。
如果有一天,無往不勝的你再度沉睡,那麽,我願意替你扛起這一整片天。
從此,我愛你一生一世,我們再不要分開。
……
這個籃球館大小的場地,兩麵是巨大的落地玻璃,中間上方掛著一塊正方形的紅色匾額,草書眉飛色舞地描出了一個大氣磅礴的“武”字。
月色朦朧的像有人點燃了沉香焚燒,煙般的芬芳讓氣氛更添旖旎。
這場糾纏來的如此狂烈,仿佛火海燃焰,全身燃起萬丈高溫。
“我不想要在這裏……”
夜英的眼眸呈現蜜色的光,那種帶著侵略與野性的氣勢,撼動著我,讓我無法動彈半分。
“我不想要放開你。”
“……”
他摟住我,汲取生命般珍惜地吻,與此同時,又不斷要求我的回應。
我迷迷蒙蒙的攬住他的脖頸,迎著他的親吻,師父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吟,他輕舔我的耳垂。
夜英將我打橫抱起,我將他抱得更緊,“永遠都不要再離開我……”
“永遠不離開你。”
他的口吻,有著十二萬分的溫柔。
火紅色的窗簾被拉起,日光燈也關上了,天窗泄入的幾束暗白照亮我們的眸底。
夜英抱我躺在一處角落,四周都是被消毒過的棕色毛毯,平日裏放在這免費供給大家使用。
毛茸茸的線團惹得人皮膚發癢,幸好燈光夠暗,師父瞧不見我羞紅的臉。
“夜英。”我的聲音好小,回蕩在無人的四方。
他解開我的外套扔到地上,這下我渾身隻穿了一件印有小熊維尼的淡黃色睡裙,身體又在發冷,隻能靠著他的體溫取暖。
清朗的夜晚,館內卻充滿沐浴露與花瓣混合的香氣。
夜英的臉頰與我輕柔地磨蹭,一手攬住我的腰。
我微微顫抖地退後,他淡笑著看我,黑夜中的五官俊美的讓人無法不心動。
“我會教你,不要怕。”夜英說著手指滑過我的唇瓣,垂首將吻印下來。
……
從不知道,原來愛可以這樣的赤.裸,從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充滿毀滅與放肆的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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