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宇文怡望著她的笑容,一時竟有些愣怔,她有許久沒有對他笑過了。
宇文怡一時有些愣怔,不自覺的伸出手,僵硬了許久,最後隻是微微淺笑,將她耳邊的碎發攏到耳後,然後將她拉進懷裏,輕聲歎道:“我們不要再慪氣了吧。”不是質問的語氣,而是一種近乎輕微的,類似疲倦後的放鬆的語氣。
蕭慕桐也微微愣怔,隨即淺笑道:“你以為我想和你慪氣麽?如果你待我好,我何須和你吵架?”頓了頓,做出咬牙切齒的模樣,瞪著他道,“不過是求而不得後的憤怒而已。”
宇文怡望著她孩子氣的模樣,心中一蕩,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在南國時候天真爛漫的小公主,他們這樣算不算……冰釋前嫌?
宇文怡微微有些僵硬道:“那你還要打掉我們的孩子麽?”
蕭慕桐立即聳下肩膀,低下頭,聲音輕若蚊蠅:“那不過是我一時吃醋生氣的氣話,你竟然也當真?”
下巴被抬起,幾乎是咄咄逼人的語氣,宇文怡目光灼灼地望著她道:“你剛說什麽?孤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給孤聽。”
蕭慕桐了然,不過是變著法的想自己再說一遍情話哄他開心而已,這有什麽難?捅別人一刀子時候,自然要先給幾顆甜棗的。
蕭慕桐佯裝生氣地樣子,猛地抬起頭瞪著他,仿佛什麽也不明白一般,拔高三個音調道:“那不過是我一時吃醋生氣的氣話,你竟然也當真?”
宇文怡很是受用,大笑出聲,將她緊緊扣在懷裏,輕聲道:“桐兒,以後就這樣,不要變。”
蕭慕桐窩在他的懷裏,冷哼出聲,手上卻是環住他的腰身。
宇文怡卻渾然未覺,隻是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後我們的兒子就叫做宇文桑。”
“好。”
微風拂過大片扶桑花,朱紅色的花瓣此起彼伏,就像一場漫天的血流漂杵。
宇文怡,你對未來有多期待,我就能讓你有多痛。
今生痛,前世債,總該還的。
回了朝清殿,宇文怡安頓好蕭慕桐便去了議政殿,今天帶她出去散心,想必耽誤了許多政事,而且現在他好像是多事之秋,那個功高蓋主的北平王似乎又有新動作了,打了勝仗,卻以在戰場上受了重傷要修養為名,遲遲不肯歸朝。
一個功高蓋主,手握重兵的王爺在外麵不肯回來,那就是要自立門戶的意思,隻是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已,而且現在太子哥哥似乎也在邊境屯兵了,加上蕭慕桐帶來的那一隊軍隊,再加上後宮這些事,嗬,宇文怡簡直內憂外患一大堆。
靜坐了半響,考慮好現在的局勢,也便能想通今日宇文怡此舉的目的。打感情牌一方麵留著自己,留著孩子,這樣她帶來的那隊兵馬便不成問題,說不定還能為他所用,另一方麵,她本身是一個牽製太子哥哥最好的籌碼,而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是牽製南國父王母後最好的籌碼,這樣一來,他一下子就解決了後宮,太子哥哥和她的兵馬,一舉三雕。
宇文怡他想的倒是真美!
如今站在宇文怡的角度來看,最棘手的莫過於一直屯兵在外不肯歸朝的北平王了!那麽不妨就讓北平王再亂一些嘍!
蕭慕桐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正巧孫嬤嬤進來,便招呼了她過來。
孫嬤嬤行色匆匆,在蕭慕桐身邊伏□,在她耳邊輕聲道:“阿實傳來消息,蘇靜琬向阿希雅大妃說公主您的孩子不是陛下的,還說大婚那日陛下其實真正和她蘇靜琬在一起的。”
蕭慕桐倒茶的動作並未停歇,隻是勾著嘴角將茶壺規整地放回原處,將茶杯拿到唇邊輕輕嗅了嗅,一股子清香,然後望著孫嬤嬤道:“這茶不錯,孫嬤嬤你也一起嚐嚐。”
孫嬤嬤有些不解,但隨即了悟道:“既是流言,公主自然是不怕的。”
蕭慕桐輕笑道:“先別說這件事的真假,即便現在宇文怡他現在知道這個消息是真的,他也不敢動我,更不敢動我的孩子,我有什麽好怕的?倒是她們,想靠這個來整倒我,那就看看什麽叫做害人害己。”頓了頓,“孫嬤嬤,去取紙筆,我要給太子哥哥修書一封,告訴他我的打算。”
孫嬤嬤默然:“確實該給太子殿下那邊打點一番,若是真的有不妥的地方,太子殿下也能救一救公主您。”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麽,“既然阿希雅大妃已經關注到坤梧宮了,怕是這個時候修書給太子殿下,要小心些。”
蕭慕桐輕聲嗯了一聲。
夜半時分,朝清殿外間鬧哄哄的。
蕭慕桐本沒睡著,這樣一鬧,不自覺朝宇文怡懷裏挪了挪,宇文怡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好好睡。
宇文怡起身,走到屏風旁邊披上外袍,外麵的宮人立即進來服侍並通報:“回陛下,阿希雅大妃帶著一對人過來,說是抓到一個潛進來的細作。”瞥了一眼身後也坐起身的蕭慕桐,支支吾吾半天道,“細作是個南國人。”
蕭慕桐一愣,隨即莫名地望向宇文怡。宇文怡微微皺眉,臉色並未有何變化,隻是大步朝外間走。
蕭慕桐立即招來宮人:“過來給本宮更衣。”
蕭慕桐站在宇文怡身後,隻見阿希雅誌得意滿地望著身後出來的蕭慕桐,卻對這宇文怡道:“陛
下可要當心你的這個枕邊人。”
宇文怡蹙眉:“阿希雅,你身為大妃,夜半胡鬧成何體統?”
阿希雅被這樣一訓,立即委屈道:“陛下,妾身做這些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北蠻。”
宇文怡蹙眉。
見他不信,阿希雅也微微皺眉,冷聲道:“帶上來。”
望著帶上來的人,蕭慕桐認識,是今日她派去傳信給太子哥哥的人。
阿希雅斥道:“還不把你懷裏的東西傳給陛下看!”
蕭慕桐微微眯眼。
宇文怡身旁的近身宮人北福子上前拿過跪在地上的人呈上的密函,還是封印完好的樣子,直接呈給了宇文怡。
蕭慕桐微微皺眉,望著宇文怡打開那個密函,阿希雅則一臉得意地望著蕭慕桐。
宇文怡眉頭逐漸深鎖,臉色冰寒。
望著宇文怡的深思,阿希雅更加地得意。
忽地,宇文怡抬起頭,目光冰冷攝人,如鷹隼般盯著阿希雅,將那個密函扔到阿希雅麵前,冷聲道:“這就是你興師動眾要給孤看的東西麽?”
流蘇慌忙撿起地上的信箋,遞到阿希雅手裏,上麵內容很簡潔:桐兒安好,哥哥勿念。
阿希雅的臉色立即煞白,怎麽會?放在朝清殿的細作明明來報說蕭慕桐私自通信於南朝太子,預謀裏應外合的!怎麽會隻是這樣簡短的一封……家書?
宇文怡語氣冰冷攝人:“也該拿出大妃的氣度了。就快要為人母,卻這般氣量狹小,你這樣處心積慮地陷害王後,心思沉重,以後如何教育孤的王子,依孤看,等王子生下來,都交給王後養著好了。”
阿希雅嚇得立即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陛下,陛下饒命,是臣妾愚鈍,受了奸人挑唆,求陛下開恩,孩子是臣妾的命啊。”
“哼。”宇文怡冷哼出聲,“來人,將阿希雅大妃帶回福雅宮,沒有孤和王後的命令,不準出福雅宮半步,任何人不得探視。”
說罷便攜著蕭慕桐一道回了朝清殿。
蕭慕桐微微回首,望了一眼頹坐在地上,精神渙散的阿希雅,微微勾起嘴角,阿希雅,你就是太聰明了,隻是我能想到在你的宮裏安插細作,自然也會想到你在我的身邊安插細作,故意傳給你消息,你便這麽急不可耐了,看來你是真的很忌憚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呢,隻是你太著急了,你被關起來了,那麽便要看看接下來我是如何一步步將你們推下無間地獄。
朝清殿
蕭慕桐輕聲問道:“陛下,倘若今日搜出來的密函真的如阿希雅大妃期盼的那樣,你會怎麽做?”
宇文怡頓住腳本,神色默認,過了半響,才道:“自然當作什麽都沒看到,和今天的處理結果一樣,隻是阿希雅在無理取鬧而已。”
蕭慕桐微微頓住。
下巴被抬起,宇文怡沉著地望著她,聲音低沉蠱惑:“你會麽?”
“嗯?什麽?”蕭慕桐沒反應過來。
“有朝一日,你會出賣孤麽?”
蕭慕桐立即笑出聲:“陛下怕這個?”頓了頓,“出賣我的丈夫,對我和孩子有什麽好處?”蕭慕桐故意誤導他。
宇文怡立即笑出聲:“對,你肚子裏的是孤的骨肉,孤有什麽好怕的?”
蕭慕桐隻是微笑不語。
第二日,宇文怡早朝去了,孫嬤嬤吩咐著宮人準備早膳,然後走到內室,準備叫蕭慕桐起床,卻看見蕭慕桐隻穿了中衣,已經坐到了銅鏡前,孫嬤嬤趕緊拿了披風給她披上,心疼道:“現下已經深秋了,公主您有了身子,怎麽這麽不小心,凍壞了可怎麽辦?”
“孫嬤嬤,你立即派人去通知邊境的太子哥哥,若想取北蠻,必要聯盟與北平王,此人急功近利,可以一用。”然後又囑咐了一番,“一定要派可靠的人去,且隻能口頭傳遞,切勿書信。”
“老奴知道了,”孫嬤嬤靜默了半響,頗為不解,“那日公主您說寫信給太子,老奴還以為那時候你是想打點太子,讓殿下能在必要時候幫助咱們,沒想到公主您是這個打算。”
“孫嬤嬤,有些事你不需要理解,隻要按著我說的做就是了,上次給阿希雅演的那出戲隻是掩人耳目,連阿希雅都栽了,現在我再想傳消息,恐怕也沒人敢擅自阻攔了,況且這次隻是口頭傳遞,不會落下把柄,你速速去辦。”
“是,老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