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一路走來,不能不說是幸福的,胤禛一路辦他的差事,我幾乎就隻負責遊玩,偶得空閑,尋得兩相依偎,倘佯於山水之間,如尋常戀愛中的小兒女般情意綿綿,撒嬌逗趣,卻總覺得幸福得仿佛不似真實,就怕一覺醒來,一切都如鏡中花,水中月般,稍碰即碎。
這幾日,不知是何原因,異常淺眠,晚間又不易入睡,以前曾和朋友說起過關於失眠的問題,朋友笑言,若不是心事重重,便是真的老了,我琢磨著難道這是不喝夢婆湯的後遺症?胤禛有事要做,我自是不能日日纏他,有時就靠著讀些個閑打時間。晴暖也常常被我早早打了去休息。今天,不知怎麽回事,心緒不寧,擺在眼前的,都有差不多一柱香時間,才翻了兩頁,而看了什麽,竟然是什麽都不記得了。抬頭看天,隔著層窗紙,什麽都看不到,看來,今夜就是有月亮也不是太亮的。
忽然,我聽到有人敲窗棱,一聲不算太陌生的聲音低低響起“師妹,開……開窗。”一句簡短的話仍說得斷斷續續,而叫我師妹的,不做其他人想,隻有那個自來熟的林之琰。我一直沒想明白,他怎麽折騰出師妹這個稱呼的。莫說他師傅和宋叔隻是曾經的知交,而非同門,即便是蝶姨和我,較之正式的師徒關係,更類似於長輩教導小輩,這一聲師妹怎麽看都叫的名不正,言不順。不過除此之外,我和他沒什麽特殊交集,也就懶得和他去較真,隨他叫去。
我穿上外衣,隱約辨著他的身影,以免推開窗的時候把他也推下去了。窗外,果然是個月黑風高夜,林之琰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色卻蒼白地異常可怕,而躍入房裏的動作也不那麽利落。他步履不穩地走到床沿,找了個能讓他半靠半躺的位置,閉上眼,似乎等緩過勁來。
我一時間有些怔住,不知所措起來,定了定心,關上窗戶,緩步走到他跟前,才想問他怎麽回事兒,他已經掙開了眼。
“要是你的丫環……不是嘴碎……嘴碎的人,把她叫過來,避……避個嫌。”說著,深吸了一口氣,捏住胸前垂落著的一片碎衣,用力一扯,聽得他倒吸一口氣,這才注意到他的夜行衣,顯現大片濕跡的地方,該是血跡。隻是先前燈光暗,而且他著的是黑衣,就沒注意到。隻是不知道這些都是他的血還是別人的,要全是他的,未免有些恐怖。
深夜與男子單獨相處,我倒是無所謂,左右是個受了重傷的人,出不了什麽事兒,不過落在旁人眼裏總是個大不是。何況晴暖的房間就在我的房間對麵,還不如將她喚醒,讓她去燒些熱水,並看看還有剩餘的酒沒有,也好處理傷口。幸好我們包的是這家客棧的一個獨院,有自備的小廚房的。不知是不是以為我隻是找自個兒的丫環服侍,那幾個高手侍衛的房間居然沒有任何動靜。
回房找出一單備用的幹淨床單,裁成合適的條狀,拿給林之琰作包紮傷口用。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不由問道“用我去叫人嗎?蝶姨的醫術比我好多了。”
“不用了,清洗一下,上些藥就好。給我把剪子。”說著,繼續與身上傷口處粘著的衣服奮戰起來,那張蒼白的臉上不時垂落一滴滴的汗珠。
“需要我幫忙嗎?”我找出剪子,遞過去,看著他的樣子,有幾分不忍。
林之琰停下手裏的動作,換了幾口氣,似乎從新積聚了些精神,原以為他不願答我的話,會繼續和他的傷口奮戰,誰知他半眯著眼睛,歪著頭斜睇著我“我從來不介意在美女麵前展示自己的身子,尤其是象師妹這般靈秀的人兒,可你確定四少不會把我毀屍滅跡?”說著還故意挪了挪自己的身體,仿若炫耀一般。
我看著眼前這個可惡的家夥,懷疑他今天是不是也傷到腦子了,我們好像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如此調笑的地步,還是他借此來分散注意力?
“那你就實不該闖入我房裏來。”我還他一個鼻音。
“本來還有宋叔那裏可以去的,可又怕冒冒然闖進去,撞到什麽,那就不僅被宋叔毀屍滅跡那麽簡單了。所以隻好來打攪師妹了。”說著試圖轉了轉手臂,繼續和傷口奮戰。
“嗬嗬,確定不要幫忙?看你還有心思鬥嘴,估計是死不了了。不過,說實話,就你那論斤賣都賣不出什麽好價錢的幾兩肉,我害怕看了倒胃口,要是惡心到我了,不用四少,我都會直接把你毀屍滅跡了。”對付嘴惡的人,我的毒舌向來不甘落後,隻是平時習慣了隱藏,老用腹誹的說。不過雖然這樣說著,還是拿過枕頭和杯子疊在一起,墊到他背後,讓他不用費力支撐也能半躺半坐著處理傷口。
“嗬嗬…真想不到原來師妹也有這樣的一麵,你的四少不知道。我真是有幸,能見到師妹不輕易示人的另一麵。”說著居然擺出了他的招牌笑容,現出他那好看的梨渦,加上他此時的蒼白虛弱,我怎麽看他都像是**中那楚楚可憐,風情萬種的弱受。不要怪我如此惡質,對付毒舌的人,隻有以毒攻毒。不過我還是很好心地將油燈拿近,並挑了挑燈芯,讓它亮一點,好方便現在半死不活的師兄大人看清些。
“你今晚幹嘛去了?不會是當采花賊被抓了,弄得這般淒慘。”我順手接過他遞給我的一個小口袋,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效用比較好的金創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