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
放晴
劉芳華收住笑，淡淡地看向丈夫，“錦章，你幫我回家拿些換洗的衣服。”裴錦章擔心地看著妻子，剛才她莫名的笑讓他心裏很不安，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兒子，不能再刺激母親！才猶豫地出了房間，輕掩上門。
澤遠看著母親支開父親，心裏更是忐忑不安，母親看出什麽了？今早她又是為何事生氣？剛才的笑又為何？腦裏突然冒出一大堆的疑惑，可是，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隻能等待母親的質問。
“遠兒，扶我起來。”母親輕聲地要求。
“媽……你就躺著吧，你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了。”澤遠擔心地不敢動彈，坐起來一定會加重母親的心髒負荷。
“沒事，我現在感覺好多了。”母親還是堅持要坐起來。澤遠隻好輕輕地扶起母親靠坐在床頭，墊了個枕頭在她背上。
劉芳華深深吸口氣，感覺胸口還有些隱隱作痛，她等它慢慢緩下來，才抬起臉看向兒子。用眼神示意他坐在椅子上，才看向前方，眼神悠遠而深邃。
澤遠不知道母親要說什麽，隻好靜靜地望著母親。
屋裏陷入一片沉默。
久久的，母親才輕聲地開口，“你剛才和她在一起？”母親直接問了。
“……”澤遠震撼地驚呆著，一直掙紮著，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讓母親為笑笑的事生氣，可是，萬萬沒想到母親卻已經知道他們在一起！
母親靜靜地望著澤遠，看到他臉上的驚愕、不安、愧疚，心裏微微有絲溫暖，遠兒還是不忍心讓她傷心的。
“你是我兒子，我清楚。”劉芳華淡淡地說。
“媽……”澤遠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難過地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存心騙你的！”
“遠兒，你真的愛她嗎？”
“……我……我真的很愛她。”
“如果我們兩個你隻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媽……我不想讓你傷心！可是……我也不能傷害她！”
“……如果非得選一個呢？”
“……”為什麽非要是單選題，兩個都是他真正愛的人，為什麽要逼他選擇？澤遠痛苦地把臉埋進床邊，眼角有熱刺刺的感覺，卻無言以對。
劉芳華看著兒子痛苦地掙紮著，疼惜地輕撫著他的頭，她也不想看他這麽痛苦！
“遠兒，我給你說個故事！”劉芳華聲音漸漸飄遠，仿佛思緒都陷在回憶裏。
他低著頭，靜靜地聽著。
“曾經有一個女孩，家裏條件很優越，在父母眼中是乖乖女，在老師眼裏是將來一定會上重點大學的好學生！她也一直很聽話地按家裏人的意願走著一條光明大道。”澤遠慢慢輕抬起臉，看向母親，母親卻沒有看她，眼神投到更遠的窗外。
“可是，有一天，她愛上了一個男孩，很愛很愛，她甚至還不知道什麽是愛，可是，她隻想和男孩在一起。”澤遠聽到母親的聲音隱約有些哽咽，他不敢出聲，靜靜地握著她的手。
“女孩的家裏翻了天，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她和一個留了三次級的壞孩子在一起，想盡一切辦法來拆散他們。”
“可是，無論他們怎麽勸說阻止，也無法讓女孩卻步，她讓定了他，一心一意跟著他，甚至學也不上了，隻為他的一句承諾，他要給她幸福！”
“有天晚上，女孩傻傻地在橋底等了他一晚上，因為男孩說要和她一起私奔。”澤遠感覺母親的手不可抑地輕抖起來，他心疼地緊握著，傳遞溫暖。
“女孩就這樣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都白了，他還是沒有出現。她發了瘋地衝到學校，他的家找他。可是，哪兒也沒有他的影子。最後，女孩昏倒在他家門口。”
“是家人把她領回去的，醒了的她還是無法相信他不見了。她一直相信他不會扔下她的。可是，最後的答案卻讓她徹底垮了。”母親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可是那笑比哭還讓人心疼。
“女孩家人給了男孩一大筆錢，能夠解決他們家的所有困難。他接受了，用她換了一大堆的錢。當女孩終於再見到男孩時，他居然能微笑地說，我們真的不適合，因為我們屬於兩個世界！”這熟悉的話，讓澤遠心裏一動，他不是也曾經和笑笑這麽說？
“女孩休了一年學，沒有讀重點大學，而是選擇了一個遠離家的北方大學。她終於明白瘋狂的愛情隻會讓人傷得更重，不再相信愛情。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傻瓜走進她的世界，一直用默默地關心溫暖她冬眠的心，她才發現，除了愛情，還有很多感覺會讓心裏活過來。”
“她選擇了這個傻傻卻很溫暖的男人，沒有了愛情的激蕩，平平淡淡才是真！她相信他會給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母親終於說完了，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臉上都是暖暖的幸福！
“媽……”澤遠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個女孩就是我。”劉芳華輕輕地笑了，想不到，塵封已久的過去，再去碰觸時還是會讓人如此痛！“那個傻傻的男人就是你爸，我們現在真的很幸福！”
“遠兒，你很像我，連性格都像。雖然我從小都教育你要保有一個平和的心，可是，我知道你對某些的事的執著就像當年的我！”劉芳華輕撫兒子的臉，這張英俊的臉此刻也正為愛而掙紮著。
“我就是擔心你會為了愛癡狂，甚至受傷！所以，我才從小就給你認定了秀媛，她的溫和剛好能讓你保有平和的心，我覺得她是最合適你的。”澤遠看著母親，完全沒想到母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可是，再多的安排也無法安排你的心！你還是不顧一切地選擇了一個如此與眾不同的女人！”劉芳華輕輕地笑了，想不到自己再如何保護遠兒，還是躲不過他的情劫。
“媽，其實笑笑真的是一個好女孩。”澤遠誠懇地看著母親。
“唉，我是擔心你無法掌握她的心，到頭來受傷的隻有你自己。而你一旦愛上了，就無法輕易忘掉的。”劉芳華看著這張堅定的臉，想起當初自己也曾和父母如此堅定的保證，自己一定會幸福的。
“媽，你相信我，我不會看錯的，笑笑絕對不會傷害我的，她愛我甚至多過於她自己。”澤遠焦急地向母親保證。
劉芳華淡淡地笑了，“其實，在來醫院的路上，我的心一直很痛，當時我就在想，要你在我們之間隻能選一個，你的心會不會也這麽痛？當時，我就好難過，媽媽隻希望你能幸福，所以才會這麽用力保護你。”她輕輕地撫著兒子的臉，認真的說，“可是，剛才我看到你脖子上的印記，我才恍然發現，無論我們如何阻礙你們，你們還是會想盡辦法在一起！”
“媽，我和笑笑真的是很認真地愛對方。”澤遠臉上微微一燙，沒想到被母親看到。
“我突然想到我母親的臉，當初她那麽阻撓我，我曾很恨很恨她，因為她居然用金錢去測試我的愛情。嗬，現在的我，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劉芳華眼神裏流露出一種傷心，遠兒會不會這樣看她？
“媽，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你們隻是還不了解笑笑，她不會傷害我的。”澤遠不希望母親自責，他知道他們都是愛他的。
“遠兒，今天你喬姨打電話過來，說秀媛在國外傷心失落，結果遇人不淑，差點被壞人欺負了。她心裏生氣就打電話過來說了幾句，我也是想到你放著秀媛不要，偏要讓家裏人擔心，才一時氣急發病了。你回去記得打電話安慰一個秀媛，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孩。”劉芳華無奈地搖搖頭。
澤遠沒想到秀媛居然遇到這樣的事，心裏更是覺得對不起她，隻好點點頭。
“遠兒，改天叫上她父母，我們見一見吧。”澤遠聽母親這麽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傻傻地看著母親。“媽……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見過她了，她真的很執著。”想起丁筱笑那張倔強的臉，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比自己勇敢。
“媽？你同意了？真的？”澤遠被這個突降的驚喜怔住了，居然有些不敢相信，母親居然接受笑笑了？
“我還想要我兒子，我可不希望你選了她不要媽！”劉芳華輕輕地笑了，是啊，兒子的幸福就由他自己作主，再多的保護也無法給他一個幸福的未來。
澤遠興奮地坐起來，緊緊地摟著母親，太好了，太棒了！突然意識到母親不能加重心髒激烈運動，趕緊鬆開母親。猶豫地看著母親，不知道現在說合不合適。
“怎麽了？還有什麽想說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媽……笑笑……她在樓下，你要不要見一見她？”澤遠不安地說著，雖然母親已經接受她了，可是不知道母親現在肯不肯見她，又擔心母親心裏還會有抗拒。可是，真的好希望現在就能讓笑笑知道這個喜訊，她一定在下麵等急了！
“這麽心急，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劉芳華輕敲他的頭，唉，兒子大了！“看你這麽心疼，叫她上來吧。”
澤遠趕緊開心地點點頭，“媽，我馬上就回來。”興奮地衝出門口。
看著兒子興奮的樣子，劉芳華心裏也終於放下一塊巨石。遠兒自己的幸福，隻能由他自己掌握，誰也無法決定。
澤遠開心地衝出電梯，焦急地在廳搜索笑笑的身影，好不容易看到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裏，一臉的愁雲密布！
按捺住心中的興奮，澤遠端正臉色，直直朝笑笑走過去。
“笑笑，”聽到澤遠的聲音，笑笑驚異地抬起臉，看到他臉上毫無表情，心裏更是焦急，“澤遠，你母親怎麽樣？”
澤遠一把拉起笑笑，挽著她直接就朝電梯走去。“我媽要見你！”
“啊！”笑笑嚇得整個身形一頓，不再往前走。
“你跟我來就是了。”澤遠用勁一帶，拉著她繼續進了電梯，臉上還是不露色聲。
“澤遠，你媽要見我？”笑笑擔心地皺著眉，“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她剛醒，就說要見你，你不要刺激她。”澤遠故意淡淡地說。
“那……我還是不要去見她了，不然，又害她生氣怎麽辦？”笑笑著急地搖搖頭，滿腦子裏都在想著自己要麵對他母親了，根本沒意識到澤遠居然是用冷淡的口氣和她說話。
“是她說要見你的。”澤遠看著笑笑緊張的樣子，真想笑出來，一會她聽到母親同意，會有什麽反應？心裏有一絲的自責，自己居然也開始捉弄人了。
“那好吧，如果你媽生氣，你就在旁邊好好安撫她，不要和她頂，千萬不能讓她再生氣。”笑笑隻好一個勁地想著如何不會惹他母親生氣。
出了電梯，來到房門前，笑笑不安地看著虛掩的門，手也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她好緊張啊！
推門進去，裴母靠坐在床頭，麵無表情地看向他們。
笑笑跟著澤遠走進去，澤遠讓笑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床邊。
笑笑輕咬下唇，努力按捺心中的不安，鎮定地抬起眼看向裴母。“阿姨好！”
裴母靜靜地盯著她，沒有出聲，眼神像是在研究她，笑笑被看得心裏毛毛的，她到底是什麽意思，怎麽也看不出什麽端倪，自己也不敢隨便開口，怕惹她生氣。
“媽，她就是丁筱笑，我女朋友。”澤遠伸出手握住笑笑的手，這應該算是第一次的正式介紹。
“澤遠，你讓我和丁小姐單獨談談。”劉芳華看著兒子，示意他先出去一會。
澤遠不確定地看著母親，又瞧瞧笑笑，母親不是同意了嗎？為什麽還要？可是，看到母親堅定的眼神，他還是聽從地出去，走之前，緊握了一下笑笑的手，才放開她，走出去。
笑笑看澤遠也走了，屋裏隻剩下自己和裴母，心裏更是沒底了。
“你愛澤遠嗎？”劉芳華淡淡地問著，輕緩地聲音卻透出一種力量。
笑笑怔了一下，抬起眼直視裴母的眼睛，看到她眼裏有很多疑慮。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我說過，我很愛他！”
“如果，我逼澤遠非得在我們之間選一個，你認為他會選你嗎？”裴母的問題尖銳而直接。
笑笑困難地吞咽一下，勇敢地說出自己的答案。“他會。”
“為什麽？你能這麽肯定？”裴母挑挑眉。
“因為您愛他，您希望他幸福，我就是要給他幸福！”笑笑堅持著心中的執著。
“讓他不要母親就是幸福？”
“如果說真的，您要讓澤遠在我們之間非得作出選擇，他一定無法選擇。他隻會站在我們之間任由我們拉扯，因為他誰也不想傷害。可是，我知道您這麽做都是為了澤遠好，又怎麽會看他左右為難呢？”
“你如何保證他的幸福？”
“我無法保證，我隻能認真地感受他，全心全意地讓他快樂。”
“你還要學會照顧他，不然我怎麽放心把他交給你？”
“……”笑笑驚訝地瞪著裴母漸漸露出的微笑，她剛才說什麽？把澤遠交給她？自己不會是太緊張聽錯了嗎？她不是還在為他們的事而生氣，怎麽會呢？
“至少，不能再讓他去做冒險的事！”想起兒子曾那麽衝動地衝火場，想起還是心有餘悸。
“我……不會的。”笑笑傻傻地搖搖頭。
“叫澤遠進來吧，他一定在外麵等急了。”裴母輕笑著，頭靠在床頭，終於是解決了一件大事。
笑笑趕緊起身，一時太著急，差點把椅子絆倒在地上，她手忙腳亂地扶好，才趕緊向門外走去。
澤遠一看她出來，立即迎過來。“笑笑，我媽說什麽了？”
“她……”笑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她好像沒生氣。”
澤遠看著笑笑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突然覺得好可愛，緊緊地摟著她，在她臉上重重地印上一個吻，“笑笑，我媽同意了！”再也不忍瞞著她了。
笑笑看著他開心的臉，撫著臉上被吻過的印子，“真的？”
“嗯，我媽不反對我們了！”澤遠笑得更開心了，終於放晴了，再也不用被心裏的自責深深地折磨了。
笑笑怔了半天，才突然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把臉深深地埋在他懷裏！突然冒出來的幸福讓她措手不及，慌亂得不知道如何承受。他說的全是真的？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澤遠緊緊撫著她的背，他的笑笑，再也不分開了，他們的堅持終於讓他母親點頭了。
澤遠摟著笑笑進了房間，裴母看著他們臉上難抑的興奮和喜悅，心裏也覺得無比欣慰，真的希望他們會好好珍惜對方，愛情有時也會有奇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