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說到這兒,宋姨娘心中萬分苦澀,她拚死撐下來才生了個姑娘,哪裏都比不上夫人的,福氣好的不行。但宋姨娘也有自知之明,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會坐上夫人的位置的,但並不代表她不能為自己的二姑娘著想。
逐月有些不甘心,她和宋姨娘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既損的,如今好不容易宋姨娘得了些寵,可不能白白毀了。“姨娘,你也說沒意外呢。”
宋姨娘瞥了逐月一眼,逐月心裏一跳,連忙低下頭來。宋姨娘冷哼了一聲,“你且把你心裏的想法收起來,你當夫人是吃素的呢。上次觀景亭事件,我覺得她心裏有數著呢,隻是沒找到證據罷了。夫人是個心善的——”
這最後一句話沒什麽諷刺的意味,反而是有些真心,逐月不可置信。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宋姨娘看逐月疑惑,淡淡道,索性就和她說個明白,“我這話可是真心,你想想這十餘年來,前太太少有生育就罷了,她在的那些年也沒哪個姨娘生出半個蛋來。這怎麽可能,可見前太太手段多高明了。要不是我小時候跟我爹學過一點,可能就著了前太太的道了。她不會直接下藥讓我們不孕,而是通過吃食來一點點的來,你總不能不吃飯吧,慢慢的就著上了。還有後來她躺在床上,把友蓉推了出來,估計是看友蓉好生養,等她生了孩子,就去母留子。”
最後半句讓逐月打了個寒顫,瞪大了眼睛:“天呢,這太太也太狠毒了吧。”怪不得姨娘會說夫人心善呢,對比之下就很明顯了。
宋姨娘嘴角掛了諷刺的弧度,接著說:“最毒婦人心。也怪前太太在老爺跟前裝的太好,就是老太太心中有所疑惑可也查不出什麽來。再加上前太太很偏向她的娘家,每年節禮跟流水似的往娘家送,我看是想說她娘家有勢力,就是無子也影響不了她的地位,所以她在張家地位有些尷尬。都說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她也沒熬過去三十歲就死了。老太太也因為這個一向都不大喜歡她。連帶著大姑娘也不是很招老太太待見。但是夫人就不同了。她可是老太太親自相中的媳婦兒,為人做事端莊大方滴水不漏,就是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處錯處來。”
宋姨娘說了這麽多,心氣也舒爽了一些,如今她雖不能說唯夫人馬首是瞻,但不對著幹不明顯的偏向這邊。得到的好處就能看得出來。
逐月讚同得點頭,就是那些被蠲免的人也不敢背後說夫人的壞話,總會覺得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夫人的掌握中。如今那些小丫鬟們幹起活來也不用像以前那樣你吩咐兩聲才動一動的懶覺了。她一想,又問道:“那周姨娘和秦姑娘呢?周姨娘可是轎子抬進來的二房,家境也比夫人好些吧?還有秦姑娘長得像前太太可有些說不過去了?”
宋姨娘挑了挑眉。冷笑一聲:“周姨娘算什麽,你別聽外麵那些丫鬟們嘴碎。這夫人的家世我從張嬤嬤那兒知道一些,她們家祖上可曾經封爵拜相的,就是夫人的太祖父曾是當朝一品,是後麵才沒落的。可就算是沒落了。那也是世家,哪是周家那樣的暴發戶比得上的。士農工商,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周姨娘那個沒見識的,說好聽點是二房,真說起來不也是妾侍,不然的話我們該叫她二太太了。”宋姨娘對周姨娘頗為不喜,說起話來也毒,轉眼說道秦姑娘,“秦姑娘不好說,不是說她多有心機,我總覺得她這兒,”宋姨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問題,周姨娘剛開始就想拉攏她,她顛顛得就上當了。你瞧她做的那些事,也不知是真傻假傻。倒也不能小看,指不定你哪天就被她給活活氣死了。周姨娘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看周姨娘有時聰明有時卻愚蠢,最近她都在老太太房裏殷勤伺候呢,姨娘你說她會不會是想貪墨老太太的東西呀?老太太可有不少好東西吧。”
“哼!老太太的東西哪裏輪得到她,她去獻殷勤也是白搭。老太太的東西自然不少,我以前在老太太房裏當差的時候就聽大丫鬟說起過一二。再怎麽說老太太也是一品誥命,老爺的祖母留下來的東西都歸老太太,還有老太太這些年管家陪嫁積攢下來的,絕對是你想不到的。到最後還不得都得歸了夫人,你瞧現在前太太的嫁妝也在夫人那兒管著。要是別人早就高興地不知道東西南北了,夫人倒也淡定,不貪財。其實說起來我們現在的日子反而比以前好過了。”宋姨娘淡淡地歎息一聲,喝茶就不言語了。
“那倒也是,不過姨娘我覺得友蓉姑娘不像是我們看到的那樣木訥,她如今倒和秦姑娘交情好了。”逐月也有些了解自家姨娘,轉念就提出了另外的問題,試著轉移注意力呢。
“她?”宋姨娘皺眉,仔細想了想說:“她是前太太跟前的丫鬟,後麵由太太做主給了老爺,一直以來旁人都覺得她木訥懦弱,別的印象倒是沒有。”
“這倒是說不準,壞人也沒在臉上刻字,我就覺得她也太老實了點吧。”逐月說不準那是什麽感覺,“也許是我多想了。”
“要真是這樣,這友蓉也太會隱藏了,”宋姨娘一拍大腿嚇了逐月一跳,皺著眉頭她怎麽就把她給忘了,這人也很會裝,要不是偶然聽到一星半點,她都不相信她竟然會是心機深沉的。不過友蓉不大像啊,“算了,日後跟友蓉來往的時候多長個心眼就是了。我們去瞧瞧玫兒去,你把我做的衣裳拿上。”
安寧被碧水扶著進了張母的院子,張母的院子比安寧的桂院小些,但因為是老太太的關係,修得更加富麗堂皇些。饒是如此,張府一向奉行低調原則,這院子也隻不過更精致些罷。
台磯上坐著幾個穿紅帶綠簪花的丫鬟,見到安寧來了,忙都迎上來福身行禮,還有三四個丫鬟爭著打起了門簾,向裏麵通報說:“夫人來了。”
進入房中,安寧不意外的又看到周姨娘,她沒穿她平時喜歡的銀紅、絳紅衣裳,今日她穿了一身杏黃色對襟長褙子,蔥綠色綾子長裙,雖然麵色有些蒼白,倒是沉得住氣,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略帶了兩件首飾,依舊容顏如花,鮮豔嫵媚。見到安寧,屈膝行禮,如果不是安寧一直盯著她看才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還有一絲不明的意味。得,她就說人怎麽會說變就變了,這周姨娘還沒有稍稍變聰明些。
因為張母的病一直不見好,前些日子還能坐起來,如今隻能纏綿病榻了。每日安寧來請安伺候,基本上都能見著周姨娘的身影。路過周姨娘的時候,安寧停了下來,遲疑的看了周姨娘一眼。
周姨娘被安寧看的頭皮發毛,強製自己鎮定下來,她不能讓自己最大的秘密在這個時候被發現。“夫人有什麽事嗎?”
“周姨娘臉色不大好,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下人們伺候就行了。”周姨娘的遲疑沒有被安寧錯過,她直覺周姨娘有什麽事隱瞞,目送她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安寧抿了抿唇在心裏記了一筆。
張母臉色枯瘦,見到安寧神色好些,大半的時候目光都在安寧肚子上徘徊。安寧也知道她對張致遠嫡子的期待,能了解做母親的苦心,就任由她打量。說些逗趣的話,沒多大會兒張母就乏力的昏睡過去。
張母的丫鬟過來伺候,安寧輕手輕腳的走出臥房門,招來寶珠問:“周姨娘每日來母親這兒都做些什麽?”
寶珠沉吟道:“起初是陪老太太說說話,再後來就到小佛堂祈願,我們攔也攔不住,後麵老太太發了話就由著周姨娘去了。”
“哦——”安寧點點頭,擺擺手讓寶珠下去了。
碧溪扶著額頭冒冷汗的周姨娘,不解道:“姨娘,您鎮定點。”
周姨娘捏著帕子,那一眼她覺得自己一切秘密都被看穿了,讓她覺得沒什麽能隱瞞得了夫人的,頓時慌張了起來。嘴唇抖了抖:“我覺得夫人似乎有所發覺。”
“怎麽可能?”碧溪皺眉,“姨娘不要自己嚇唬自己,這件事隻有我們二人知曉。我們一切都小心了,夫人就是再大能耐也不可能發現的。再說了我看老太太現在都用老山參吊著了,活不了多久了。到時候她一去,府裏肯定就亂糟糟的,也沒誰有閑暇關注到姨娘了,先把胎兒坐穩了再說。”
想到這兒周姨娘恨得咬牙,麵皮抖了抖,絞著帕子:“我真是恨不得這老太太即刻死了去,我日日討好她伺候她,她一個好臉子都不說給我。你看老太太院子的大丫鬟都比我有臉麵,夫人一來她們呼啦啦全圍上去了,半點都沒把我這兒姨娘放在眼中。”
碧溪輕拍周姨娘的背:“姨娘不必和那些個看不清眉眼高低的奴婢一般見識,還是少生氣為好。
周姨娘嗟了一口口水,憤懣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