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遭忌恨林海中毒
第九章遭忌恨林海中毒
“咣當”一聲,一隻茶盞被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個兩鬢斑斑的老太太滿麵怒容,顫抖的手指著垂頭肅立於下麵的賈政,哆嗦著罵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眼裏還有我麽?好,好,你是當家做主的爺,來人,收拾東西回南去,我這死老太婆不在這裏礙你的眼!”這盛怒之人自然是榮國府裏的太夫人賈史氏,賈政一從江南回來便請求和她單獨說話,賈母一聽賈政擋著不許賈璉提出接黛玉回京,立時炸了,抓著茶杯便狠狠的砸到賈政的腳下,茶水飛濺,打濕了賈政的袍子。
賈政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連聲道:“母親息怒,請容兒子細細回稟。”
賈母沉著臉轉身坐了下來,怒道:“你說。”
“母親,敏妹過世,妹夫哀痛至極,外甥女兒幼年失母,怎麽還能讓她們父女承受分離之苦,若是我們執意要接外甥女兒,豈不違了人倫正道,榮國府赫赫百年,斷不可背負如此惡名,此其一。”賈政也不去看賈母的臉色,隻自顧自的說著,卻不知老太太的臉色越發黑沉了幾分。
“再者,母親有意親上加親,這兒子是明白的,隻是寶玉整日隻在內幃廝混不求上進,而外甥女兒靈秀聰慧,深肖敏妹,寶玉配不上外甥女兒,再者老太太往日也和妹夫敏妹提過聯姻之事,這些年來林家都沒有答應,想來也是不願的,我們何苦再強人所難。外甥女兒是林家嫡女,他們怎肯讓外甥女兒背井離鄉的受委屈。”賈政說到寶玉,恨得牙根直癢,若非老太太護的緊,怕不是早就揭了他的皮,看他還敢不敢整日不知上進。
“糊塗東西!你知道什麽?”賈母喝罵道。
賈政隻跪著低頭不語,賈母捯了口氣,沉聲說道:“敏兒去了,我白發人送黑發人,豈有不痛的?你也說玉兒極象敏兒,將她接了來,也能稍稍慰我思女之主,榮國府是玉兒的外祖母家,有我在這裏,誰還能讓她受委屈不成,你們兄弟兩個雖沒有大出息,卻不是那狠心的,大太太二太太也是和氣的,還能虧待了玉兒?寶玉性子好,又是知要知底,兩個玉兒作了親,總比嫁到外麵去在婆家立規矩受委屈來的強,何況你妹夫不過四十歲,他豈能不續弦,娶了新人,敏兒的孩子在林家才會受委屈。將敏兒的孩子接來,一則我能親自照顧著,二來也不會斷了與林家的關係,如今你妹夫是巡鹽禦史,聖眷正隆,大阿哥代帝祭奠,這是何等的榮耀,政兒,元丫頭正參加小選,以我們包衣的出身,她能有什麽好前程,可是若你林妹夫在大阿哥麵前提上一句兩句,大阿哥開口討了元丫頭,或者同慧妃娘提一句,元丫頭就能不用普通宮女,你也是當爹的,怎麽就這麽糊塗!”賈母素知賈政很有些牛脾氣,發過火之後便放緩了聲音一一分說,指望著能扭過賈政的心意。
賈政長歎一聲,跪著說道:“兒子沒有出息,連累母親為家裏費心,兒子不孝。元春能否入選隻看她的造化,以兒子的拙見,選不上還太平些。說句誅心的話,那宮裏不是什麽好去處,元春才十三,母親,兒子不忍心呀!”
賈母的臉黑了下來,喘著粗氣怒道:“你給我滾出去。”賈政磕了個頭,恭敬的說道:“請母親息怒,兒子告退。”然後便站起來退了出去。賈母看著賈政的身影,氣得直哆嗦。賈赦賈政兄弟兩個是過繼來的,賈赦過繼的時候已經十三了,而賈政過繼時才八歲,老國公見賈政是個好學肯上進的,便請了家學裏的太爺對他格外嚴厲,還時常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誨,賈政倒還有幾份老國公的風骨,斷斷不肯做那些投機鑽營之事。老國公去了,老太太掌家,賈政因著孝道,便有不同的意見,也隻藏在心裏不說出來。老太太將孩子們養在身邊,調教了大女兒元春,將她送去參選,這些賈政都沒有說過什麽,若不是親自見到黛玉,隻怕這一回也不會表達什麽意見。
賈政走後,賈母過了好一陣子,才沉聲喚道:“鴛鴦,去叫璉兒過來。”
賈璉一直在院子裏候著,鴛鴦出來請,賈璉邊走邊低聲問道:“老太太生氣了麽?”
鴛鴦輕輕點頭,賈璉無奈歎了口氣,垂頭走了房中。賈母看著賈璉,沉聲說道:“璉兒,既是你二叔做的主,我不怪你。眼下快過年了,過了十五你就起身去揚州,隻說我想敏兒想的病了,要接黛玉過來一慰思女之苦。”賈璉躬身稱是,又將林家為老太太準備的禮物交與鴛鴦,才退了下來。回了自己的院子。
鴛鴦將箱子打開,賈母走過去看了一回,見和從前差不多,四季衣裳各一套,都是江南最時新的麵料最時新的花樣,賈母隨意拿起一件翻開,隻見衣領內裏用梅花小篆繡了錦繡坊三個字,賈母點點頭,錦繡坊的名氣早就灌滿了她的耳朵,據說這錦繡坊興起不過一年,卻從江南一路北上,開到了京城,錦繡坊所出皆是精品,一套衣裳少說也要三百兩銀子,擁有一套錦繡坊的衣裳已經成為京城貴婦的體麵,上次隨國公夫人穿了一套錦繡坊的連雲如意銀絲緞衣袍,得意的不行,說那袍子抵得上一個四品大員一年的俸祿,足要一千兩銀子,不是誰都穿得起的,賈家的衣裳雖有針線房的人做,用的也是好料子,可總做不出那般的好樣式繡不出那般精美的花紋,若說花錢去買,賈母搖了搖頭,賈府外麵風光,內裏早就空了,那還撐得住這樣花費。如今林家一送便是四套,可是能給她撐著體麵了。
與四套衣服相配的還有四套頭麵首飾,賈母喚道:“鴛鴦,把那放大鏡兒拿來。”鴛鴦送上放大鏡,賈母拿起一隻金鑲橄欖石點鑽鑲邊的戒指細細的照著看,看到戒指內側暗刻著點石軒的字樣,方才滿意的笑了。再看看其他的擺件飾物,也都有點石軒的暗記。這點石軒是這兩年才開起來的首飾鋪子,與錦繡坊的情形差不多,也引領了京城的時尚。看來敏兒去了,林家還沒和賈家生分了。賈母暗自想道。她那裏知道,這錦繡坊點石軒全是林家開的,在黛玉的運作之下,隻一年時間便將分店從江南開到京城,這隻是黛玉商業計劃裏的第一步。黛玉圖著方便,才命鋪子送了衣服首擺設等物,不想卻讓賈母會錯了意。
在心裏盤算了一回這些禮物的價值,差不多有五六千兩銀子,賈母點點頭,她知道林家家底豐厚,那接黛玉來的心便更加堅定了。
賈敏去後,林海將全副心思都放到公務上,家裏的一切事務都交給黛玉和管家,自己則每日黎明即起,趕去府衙辦公,直到天色黑透了他才回府,便是休沐之日,林海也不讓自己休息。看著父親一天比一天憔悴,黛玉心裏著急,這一日黛玉特意起了大早,命奶娘抱著正在酣睡的弟弟跪在林海房外,林海一開門便看到黛玉跪在階下,忙上前想扶起黛玉,黛玉卻推開父親,從奶娘手中抱過弟弟,含淚問道:“爹爹,娘親離開玉兒和弟弟,難道爹爹也不要我們了?”
林海蹲下來摟住一雙兒女,悲聲道:“爹爹隻有你們了,怎麽會不要?玉兒,爹爹隻是衙門裏的事情多,並沒別的,你快別多想。”
黛玉哭道:“玉兒知道爹爹公忠體國,可是爹爹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您瘦多了,臉色也不好,玉兒問過墨語,爹爹每日連一小碗飯都吃不上,爹爹,您不能這樣!”
林海喟然長歎,點點頭道:“玉兒,爹爹沒事。爹爹不會丟下你和青玉的。”
黛玉揚起頭哭道:“爹爹,今天是休沐,您在家裏好好休息成麽?”
林海無奈的接過青玉,拉著黛玉站起來,這一站他便覺得頭暈眼花,一個趔趄便要栽倒,墨語趕緊扶住林海,黛玉忙站起來說道:“墨語,快扶爹爹到床上躺著,雪雁,快去請葉伯伯來為爹爹診脈。”
林海無力的說道:“玉兒,爹沒事,不要麻煩你葉伯伯。”
黛玉卻是不聽,隻和墨語一起扶著林海,到底將他送回床上。葉天士很快趕過來,他一見林海的臉色,便心頭一沉,隻沉道:“玉兒,你先出去,墨語,將燭台拿過來。”
黛玉隻道是有什麽不方便的,便領著弟弟出了房門,隻坐在外間等著。過了好一陣子,葉天士才緊鎖眉頭的走了出來,黛玉起身迎上前,葉天士沉聲道:“奶娘,帶公子回房,玉兒,你跟伯伯到藥房去。”
黛玉緊張的擰著手裏的帕子,忐忑不安的隨著葉天士來到藥房,將兩名藥僮打發出去,葉天士沉聲道:“玉兒,你爹爹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