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羽的戶籍
80平羽的戶籍
“沒有,”平羽搖搖頭,“我躲得快,他倒是沒注意到我,後來聽衙門裏的書吏說,他給知縣大人送了許多禮,想要借著衙門的勢力查找一個叫王鳳的人。”
溫華有些吃驚,“這事已經過去兩年了,怎麽還在找你?而且還是在這裏?”
平羽臉色有些不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也許是因為我最後的蹤跡是在這裏發現的……好在是用新身份參加的考試,若是還用原來的姓名籍貫,早就被他發現了……”
溫華輕歎了口氣,“別擔心,你既然已經改名換姓,想必他們輕易查找不到,再說你過幾日就要去縣學了,在裏麵好好讀書少出來露麵,衙役們總不至於到那裏麵搜人——要真是找上門來,咱家不還有那個麽?”她說著,手指朝下做了個手勢,意指家裏的地道。
平羽聽了這話,心裏稍稍安定了些許,他低下頭,腦袋埋在膝蓋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長歎道,“他們怎麽就是不願意放過我!”
溫華暗道這已經兩年沒有任何消息了,如今突然又開始尋找……想必是有什麽重大變故才會如此,她心裏打好腹稿,想要好好勸說一番,畢竟總這麽躲著也不是辦法,平羽他既然要走科舉這條路,老家又是在京城,早晚要遇到過去的熟人,趁著現在給自己多爭取到一些籌碼,總好過將來被動,“要不要托人打聽一下看看京城那邊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他們這樣做必是有緣由的,咱們知道了原因也好采取對策……”
平羽皺眉想了一會兒,“有可靠的人能幫著打聽麽?”
溫華有些意外,這兩年來他絕口不提此事,即便偶爾聊天的時候談到了,也會被他一帶而過,如今……她微微一笑,“可以請大哥托人打聽打聽,另外就是看看秦掌櫃最近去不去京城,要是方便的話,就托他探聽探聽。我想你家老宅那邊可能是出了什麽事,要不然也不至於時隔兩年又來尋你。”
平羽怔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多謝妹子了。”
溫華拍拍他,笑了,“說什麽呢,咱們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這麽清?……哎呀!”她突然想起一事,嗔道,“都是你,本來想先洗個澡的,芮光都已經叫人去買浴桶了,偏偏你著急出來,等晚上回去洗好都要半夜了!”
一行人回到村裏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溫華遠遠的看見村口站了許多人,有人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跟第一輛車上的人說了些什麽,隨後便向村口的人群跑去。
第一輛車距離村口的寨門還有半裏路的時候,寨門兩邊擺著的炮仗便發出了震天的響聲,溫華透過車窗看著外麵,這種場合她可不能露麵,村裏認識她的人可不少,要是知道她跟秀才們一起去的晉陽,光是吐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沒了,她推了推平羽,“你坐到前麵去,省的一會兒別人掀簾子的時候看見我。”
平羽笑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害怕?”
溫華雙手合十,告饒道,“平羽哥——求你啦——”
平羽從旁邊抽了條床單甩給她,“拿這個蓋上,忍一會兒。”
溫華立即就聽話的往車廂裏一躺,身上蓋上床單,一動不動的團在那裏裝死,平羽又幫她掩了掩,才出去和車夫並排坐到了一起。
馬車沒走一會兒便停了,溫華聽到外麵熱鬧的很,有男人的笑聲,孩子的叫聲,還有女人們的說話聲,她蒙在床單下麵熱得直出汗,真是度日如年,好似過了許久,馬車才又緩緩的動了起來,她在心裏數著,直數到四百二十七,車廂才又猛的晃動了一下,停住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搖她,困頓的睜開眼睛,“二哥!”
“噓——”鄧知仁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指外麵,示意她跟著他下車。
兩人躡手躡腳的抱著行李進了廂房,房間裏幹幹淨淨的,和離開的時候沒什麽兩樣,鄧知仁把東西都放在了炕上,說道,“餓了吧?桌子上的湯麵你先吃了,這會兒家裏還有客人,你在這邊歇一會兒,別出去,你嫂子給你們燒洗澡水去了,等客人們都走了再來喊你。”
溫華隻覺得一種久違的暖意縈繞在心間,她甜甜的一笑,“知道啦,我先睡會兒,在車上顛的骨頭都快散了!醒過來再吃吧。”
“隨你。”鄧知仁又出去了一趟,抱進來大包小包的東西,同樣都堆在了炕上。
溫華清理出來一塊地方,鋪上褥子和涼席,往上麵一躺,就著尚未完全清醒的困意睡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正睡在宋氏的東屋裏,元元這小家夥一直坐在她身邊,一開始還老老實實的,過了不多久便不耐煩了,一會兒拍拍她的臉,一會兒趴在她身上搖啊搖,直把她搖得開始做起噩夢,最後不得不醒來,怒視了她一眼,可惜對方不為所動,仍然玩的樂滋滋的,她隻好抬起兩隻無力的胳膊把她掀到一邊兒,翻個身,繼續睡。
哇——
痛失玩具的元元不樂意了,哭嚎起來,溫華頭疼的轉過身來想要哄一哄,卻發現她臉上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根本——就是在裝哭嘛!
溫華沒好氣的瞪了這家夥一眼,起身從包袱裏找到了一包果脯,拈了一顆沒核的塞進她嘴裏,元元瞪著那雙沒有眼淚的大眼睛咂咂嘴巴,立刻就止了聲,一臉陶醉的嚼著。
溫華又往她手裏塞了兩顆,把東西收好,往床上一歪就又睡了。
元元吃完了手裏的果脯,又撲到她身上拍著她,意思是還要。
確定這麽下去鐵定是睡不著了,溫華隻好認命的睜開眼,一把抱住元元,摟著她輕輕晃著,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吃了飯再吃糖糖,不吃飯沒有糖糖,好好吃飯好多糖糖,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吃了葡萄就吐葡萄皮……”
“你這是念的什麽呀?快起來,該吃飯了!”宋氏一進屋就瞧見這麽個可樂的場景,她把手裏的餃子放到桌上,抱起正獨自陶醉的元元,囑咐溫華,“身上都是汗吧?快換身衣裳。”
溫華聞到餃子香,“娘,這不年不節的,吃什麽餃子呀?”
宋氏點點她的腦門,“你平羽哥中了秀才不比過年過節還讓人高興?咱們吃一頓餃子算什麽?你們昨天回來的時候,白家的那位老太爺已經擺了兩天的流水席了,說是要連擺三天呢!”
溫華吐吐舌頭,找出一套幹淨衣裳換上,“那要是他孫子考中了舉人,他還不得擺上十天半個月?”
“管他呢。抱好了,”宋氏把元元塞進她懷裏,“今天吃餃子可是新秀才要求的。”
“新秀才幹嘛去了?”沒聽說今天還得上學堂啊……
“咱們村這回一下子考上了三個秀才,尤其平羽和朝益,鄧三勞家的鄧奉也才十七,族長說要開祠堂謝祖先呢,今兒一早你二哥就帶著他過去了。”
關於戶籍和改名這件事,溫華一直想問問宋氏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這麽想著,麵上就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娘,平羽哥……什麽時候改的名字?”
宋氏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前年查黃冊的時候不是給你和元元報上去了麽,那個時候連同平羽的一起報了。”
溫華這才恍然大悟,要是平常時候想要改名可不容易,然而查黃冊的時候卻是例外。
她到底擔心平羽,不知道京城的王家會不會查到這裏來,便決定把昨天的事情告訴宋氏,然而這事情宋氏已經知道了,隻是告訴她不要擔心,說那些人必定是查不到的。
溫華疑惑宋氏怎麽會這麽肯定,便追問她為什麽,宋氏拗不過她,隻好悄聲解釋給她聽。
經過宋氏的解釋,溫華才明白了,原來宋氏丈夫鄧青泉有一個哥哥叫鄧青林,早年亡故,又沒有兒子,考慮到他這一支不能就這麽斷絕了,便從遠房親戚家過繼了一個男孩兒,可惜這孩子兩歲上頭就沒了,當時沒有去官府上報,一是因為孩子太小,二也是一直想著以後遇到合適的孩子再過繼一個,省的再辦手續。因為那孩子剛剛過繼的時候一應的手續都辦的差不多了,隻差改名兒上報,所以後來平羽很容易的就頂替了他的位置,前年查黃冊的時候,宋氏翻出了當年那個孩子的過繼文書,委托鄧五爺給辦了戶籍。
“那文書都是十多年前辦下的,他們肯定是查不到的,這事兒你心裏有數就行,給我捂嚴實了,誰也不許告訴,知道不?”
溫華連忙點頭。
“娘,朝益哥怎麽樣了?原先他姨對他那麽不好,這回他考中了秀才,他家裏不知道會怎麽樣。”
宋氏手上一頓,沒有說話。
溫華察覺出異樣,問道,“怎麽了?他家又鬧起來了?”
宋氏搖搖頭,“何止是鬧,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她怎麽就能這麽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