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枝求親

47白金枝求親

相看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沒過幾天,宋氏就請了她的舅舅李全為媒人向梁家提親。

梁家倒是同意了,卻獅子大開口要三十兩銀子的聘禮,李全當即就找了梁家老奶奶問她是要賣孫女還是嫁孫女,於是三十兩變成了十五兩。

李全讓二兒子李雙安套車送自己去鄧家村,兩人來到宋氏家門前,就聽到裏麵一個有些尖銳高亢的女人聲音,“宋嫂子,你還猶豫什麽?這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親事,白莊雖然都是姓白的,可姓白的和姓白的還不一樣呢,她家可是和白老太爺家的關係極近的!”

隻聽宋氏客氣的說道,“就是因為這樣才更不敢高攀呢,我們是什麽人家,他們是什麽人家?不相配,不相配……”

那個女人說道,“宋嫂子,我做了幾十年的媒人了,像這樣女方求親的還真不多,雖說你家老大在外麵出息了,可跟白老太爺家還是不能比的,這位姑娘可是白老太爺侄孫女,將來你家二小子若是成了白家的人,免不得白老太爺提攜提攜,等到那一日,說不準你家老大也能跟著沾光呢!”

“……這樣吧,我問問孩子,看他願不願意,你也知道,他本就是因為我身體不好才辭了鏢行的工回來專心伺候我,這樣的大事不能不問他。”

“那好——宋嫂子,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院子裏扭出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的黃臉婦人,上衣下裳的邊邊角角都繡著鮮豔的花朵,她笑得眉眼都要眯起來了,突然瞧見兩個男子在院門口等著,眼睛一睜,“這位是……?”

宋氏見自家舅舅親自來了,連忙上前行禮,而後才互相介紹道,“這位是我舅舅和二弟,這位是白村的馮嫂子。”轉而問李全道,“舅舅——怎麽樣?”

李全點點頭,“你不要擔心,”說罷看了那媒婆一眼,不再吭聲。

那媒婆慣會看人眼色,見他如此,立刻就道,“宋嫂子,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宋氏在門口略送了送媒婆,將李全和李雙安引到堂屋裏坐著,上了茶,李全就將梁家的事述說了一遍。

“那梁家有些資財,要十五兩的聘禮倒也不算太過,你覺得呢?”李全呷了一口茶,四平八穩的坐在上座。

宋氏點點頭,肩膀往前傾了些,“那姑娘倒也值這些聘禮,隻是不知除此以外還有什麽要求沒有?”

李全對宋氏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他是宋氏的親舅舅,自然對她家的事上心,絕不會讓她吃虧的,“餘下的不過是平常的那些尺頭彩禮,備足備齊了就可以了,隻要咱們準備的好,他梁家也挑不出什麽理來,再說了,他家雖富,卻是外來戶,斷不敢欺負本地的,你不要擔心。”

“是。”

“那今天回去就告訴他們,定日子過來相看相看,你看那一天合適?”

宋氏想了一想,“今兒是初八,到十二那天讓他們過來,如何?”

李全沉吟一會兒,摩挲著腰上掛著的一塊八卦錢,“好,就這天吧。你不去先相看相看了?雖說早已看過了,可再去看看也不為過。”

宋氏搖搖頭,笑道,“既然相中了,就趕緊娶進來吧,舅舅您是不知道,我給他相看第一家姑娘的時候沒相中,他順著我的意思給推了,從那以後看哪家姑娘都不如那頭一個好,快把我急死了,這回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個,再不趕緊給他娶進來,豈不是要埋怨我了?”

李全失笑,“這渾小子,回來非罵他不可,婚姻之事自有尊長做主,哪有自己做決定的?你也是寵他太過了!”

宋氏順著李全的話低頭應是。

事情談妥,李全才麵容微整,問道,“我說,剛才那婆子是過來幹嘛的?我聽著不像是正經人哪,你這麽些年不容易,可得守好門戶,那些不三不四的可不能讓她進門壞了你的名聲。”

宋氏連忙回道,“我正為這事犯愁呢!舅舅,向來女方提親的情況雖也不少,可家裏尚有兄弟就要求入贅的您聽說過沒有?這馮婆子得了白莊白四關的錢,跑來要給知仁和白四關家的金枝說親,那金枝不是個老實本分的,整天跑到我們隔壁玩耍,見著知仁就往跟前湊,我還聽說她又懶又饞,除了知道給自己打扮,什麽活計也不做,這哪是過日子的人?不僅這樣,他們還要知仁入贅給他家,說是將來分他一半的產業。哼!他家又不是沒有兒子,這種鬼話也指望別人相信!誰不知道上門女婿難做?別說三成的產業,就是全部奉送也不去受那個氣!”

李全點點頭,“是這道理。”

“那白四關夫妻倆一個渾一個潑,女兒又是個那樣的,我想著如今正給知仁議親呢,不好讓他們知道,否則……等到十二號那天來相看,人來的多,隔壁的必然知曉,他家一向和我們不對付,這事說不準白家當天就能知道,這若是平時也就罷了,這樣的時候,萬一他們給攪和了,我家知仁就太倒黴了!”

李全擰眉思想了一會兒,道,“這樣,舅舅教你個法子,隔壁的這家我知道,他家有個姑奶奶嫁到王莊上好些年了,從來不回娘家,就因為他家當年虧待過她,現在王莊那一家富了,我聽說這邊兒一直想要跟她家恢複往來,可就是不得其法,十六號王莊的那位姑奶奶家做壽,隔壁這家若是知道了就必是全家都要去的,咱們把相看的日子換到十六號,你也多準備準備,這幾日那婆子若是再來問,你就先找個理由推卻了,等定了親,他家再鬧也沒用。”

宋氏這才釋下愁容,歡喜道,“舅舅這個法子好!”

宋氏留李全父子吃飯,鄧知仁陪客,直到下午未時末申時初酒宴方畢,這爺倆都是酒量淺的,被鄧知仁灌了個酩酊大醉,宋氏把兒子埋怨了一番,又讓他套車把兩人送回去了。

滿打滿算還剩下七天半,宋氏一邊在心裏規劃著如何收拾家裏,一邊叫來溫華,囑咐她,“這一兩天你想法兒告訴隔壁的素娘,就說舅姥爺來做客,聽他說起最近姚村和王莊的兩家富戶要做壽,都說要請小玉郎來唱戲,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問她知不知道。”

溫華眨眨眼,忽而一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第二天溫華聽著隔壁的動靜,知道素娘要去河邊洗衣了,就也捏了個紙包出門,恰好在門口“偶遇”素娘。兩人聊了幾句,溫華就把話題扭到了素娘最喜歡的小玉郎身上。

“昨兒我們家舅姥爺來做客,聽他說最近姚村和王莊的兩家富戶要做壽,都說要請小玉郎來唱戲,不知道哪個是真的,你知不知道?”

素娘聽到“小玉郎”三個字立時就瞪大了眼,“真的?”

溫華搖了搖頭,“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請小玉郎唱戲挺貴的呢,也不知是誰家這麽有錢請得起他。”

“王莊……”素娘咬了咬唇,遲疑道,“我倒是聽哥哥嫂子說過有個姑奶奶嫁到王莊,家裏挺有錢的……”她一跺腳,轉身就回家了,也不理會溫華在後麵喊她。

圓滿完成了任務,溫華心裏暗喜,剛一轉身,就看到身後一個小姑娘正揪著繩結哀怨的看著她,卻是對麵鄰居家的小欣。

“溫華——小玉郎來唱戲你也不告訴我,真不夠意思!”

這小丫頭隻比她小兩個月,時常來找她說話玩耍,兩人一起描花樣子繡荷包比手藝,小欣平日裏就愛聽戲,對小玉郎更是喜歡的不得了。

溫華攥了一把手心裏的汗,委屈道,“我也是昨兒才從別處聽來的,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哪能到處說?素娘消息靈通,自然要向她求證一下了!”

小欣嘟起嘴來,小鼻子一皺一皺的,“真的?”

“當然是真的!”溫華摟著她的肩膀往回走,“我還能騙你不成?”

沒過兩天,就見隔壁素娘家忙碌了起來,溫華攜了小欣去問素娘,得知“一個很有錢的親戚做壽”,請他們全家去吃酒。溫華又問了她是不是那天說的嫁到王莊的姑奶奶,小玉郎到底去不去,素娘就用一種很神氣的語氣告訴她們,因為是長輩過壽,所以這次不能帶外人去了。一旁的小欣立即就露出失望的神色,溫華也適時的擺出一臉遺憾,素娘強自忍住得意的神情,道,“下回吧!這次過去我跟姑奶奶說說,看下回聽戲的時候能不能把你們也帶去。”

“素娘你真好!”溫華笑道,她拽拽一旁正為不能見著小玉郎唱戲而傷心的小欣,小欣也擠出一個笑容,“素娘……”

“知道啦知道啦!”素娘擺擺手,“我還有事呢,不和你們多說了,我娘給我扯了塊好布做新衣,有得忙了!”

溫華回到家裏,把自己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宋氏,宋氏鬆了一口氣,待鄧知仁回來,就讓他去鄭集舅姥爺家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