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好香喔……咕嚕咕嚕……
不行了!
忍不住了……
君霏緊緊盯著攤販冒著蒸騰熱氣的食物,摸著幹癟的肚皮,不斷咽下分泌的唾液。
好餓,餓得前胸貼後背是她目前唯一的感受。至於什麽彷徨無措、無所適從,統統被拋至九霄雲外。
來到這不知名的地方後,她沿著公園的紅磚道繞了一圈,然後在公園裏的涼亭窩了一夜,卻不敢入睡。
天一亮,她拖著虛浮的步履,循著香味來到一家賣中式早餐的店麵前。
她已經一整天滴水未沾、粒米未進,再也無法忍耐饑餓與口渴,腹部發出嚴重抗議聲響。
「黑兒,你一定也餓壞了吧?」她低頭問著懷裏的貓咪。
「喵!」黑兒的聲音也是懶洋洋的。
掂了掂身上僅存的銀兩,君霏鼓起勇氣走向老板娘,怯怯說道:「請給我兩個饅頭。」
她一靠近,所有客人紛紛與她拉開距離,同時又投以好奇眼光,打量她一身格格不入的服飾和邋遢的麵容,每個人皆認定她精神失常。
「妳有錢嗎?」老板娘擺出勢利嘴臉,輕鄙之意溢於言表。
「……」君霏遲疑了下,攤開掌心,上頭有幾枚銀子。
「那是什麽?」老板娘瞪著幾枚破銅爛鐵,拔尖嗓子厭惡道:「滾開!滾開!別防礙我們做生意。」
圍觀的好事者全都抱著看戲的心態,沒人願意伸出援手。
「這……不能買嗎?」她黯然收起僅有的「財產」,挫敗不已。
「閃開!」老板娘沒有絲毫同情心,像趕蒼蠅般的揮趕她。「要是再不走,我就叫警察把妳抓進精神病院。」
君霏退到一旁,視線仍離不開蒸得白白胖胖的包子饅頭。
她真的好餓……餓到想當小偷、搶匪……抓幾個饅頭就跑得無影無蹤。
突然,她看見有人遞了一張紙給老板娘,老板娘十分樂意的接過,笑意吟吟。
她連忙取出那迭繪著孩子和鳥的圖紙,確定和方才那位客人的一模一樣。「原來這些紙可以買東西呀……」
有了示範,她再度走向店麵。
「妳還來?!」老板娘見到她,就忍不住發飆。
「這些錢夠買兩顆包子嗎?」她將整迭千元大鈔捏在手上,試探性問道。
見錢眼開的老板娘眼睛一亮,不過,隨後又懷疑道:「妳那是玩具鈔票吧?」
君霏睜著無辜的杏眸,不解的望著她,答非所問。「如果不夠的話,那買一顆就行了。」
倒是老板為人正直,接過她的鈔票稍稍檢驗了下,確定是真鈔。「小姐,妳這些錢,夠把我們整個攤子的東西買下囉!」算一算,足足有兩萬塊哩!
聞言,她既詫異又欣喜。「真的嗎?」
「用不著那麽多。」老板抽出一張千元大鈔,其餘的還給她,叮嚀道:「這些錢妳收好。以後想買什麽,再拿出來用。」
君霏漾開笑容,開心的道謝。
他是第一個和顏悅色同她說話的人呢!君霏心懷感激。
年約五十歲的老板被她單純沒心機的笑靨感染,也跟著嗬嗬笑了起來。「想吃什麽盡管點,這些錢夠妳吃的了。」
每樣東西看起來都好好吃……她幾乎把豆漿店販賣的食物都點了一份。老板則為她一一說明介紹。
「黑兒,我們有熱呼呼的包子可以吃了耶!」她樂得幾乎手舞足蹈起來。
「妳去坐著吧。」老板把她當成一般客人看待,並不認為她有任何威脅性。
聽她說話口齒清晰、表情豐富,頂多是智商低了些,不表示她是瘋子。
眼睛是靈魂之窗,這女孩有一對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雖然懵懂但並不呆滯。
「不準坐!」老板娘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製止她入內。
君霏尷尬的縮回腳,退出門外。
「不必理她,進去坐,吹吹冷氣。」老板白了妻子一眼,倒也挺有魄力,是個有主見的男人。
冷氣?她歪著頭,腦中又冒出問號。不過,她學會保持沉默,免得招來白眼。「不必了,我帶著吃便行。」畢竟,她還抱著一隻貓,店家不歡迎也是理所當然。
「算妳識相。」老板娘啐了聲,轉向其他客人時,瞬間換了一副討好的客氣臉孔。
老板冷哼,沒再回嘴,不想在客人麵前當眾吵架,讓人看笑話。將食物裝袋後交給君霏,還很誠懇地向她致歉。
「我一點都不介意。」君霏心無城府道。心頭因為他的禮遇而感動莫名。
「這是找妳的錢。」豆漿店老板把錢輕輕擱放在她的手心。
「老板是個好人。」銅板殘留的溫度熨燙著手心,直達心窩。她微微一笑,滿懷感恩。「對不對,黑兒?」這句話已成了她的口頭禪,她習慣性的低頭和貓咪說話,神情很溫柔。
「喵。」黑貓很柔順的應和。
「妳一個人嗎?家人呢?」老板不禁多問了幾句。
怎知卻觸及傷心話題,君霏愉悅的小臉倏地蒙上一層哀愁。「他們……」死別的痛楚強襲她的心。「他們已經過世了。」
清廉正直的父親被奸人所害,落得滿門抄斬的不堪往事,又在她腦海中顯現,霎時君霏心痛如絞。
老板為自己的多嘴感到很不好意思。「歹勢。」他抓抓頭。「我太雞婆了。」
「歹勢?」她不輪轉的重複。「是什麽意思?」
「喔!就是對不起的意思啦。」老板以為她不懂台語,於是熱心告知。
她了然的點點頭,憂傷之色很快自她清麗的臉上褪去。
「死老頭,還不快過來幫忙!」老板娘凶巴巴的聲音傳了過來。
「妳一個女孩子要小心,現在壞人多……好好保護自己。」臨走前,老板不由得又多交代了幾句。
他的關心並非有其他企圖,而是他有個女兒剛好和她差不多年紀,所以這是出於真心的叮嚀。
「嗯。」君霏笑開了臉,打從心底高興起來。「老板,待會兒你別端東西給客人,否則會滑一跤喔!」她悄聲說道。
「咦?」老板被她突如其來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要記得喲!」她再度叮嚀,擺擺手後離開。
三分鍾後--
端著托盤走向客人的老板娘,不小心踩到地板上的一灘水,結果腳底打滑,跌相難看不說,湯湯水水也潑灑了一身。
老板見狀,張大了嘴,感到不可思議。
那女孩的「預言」居然成真?!莫非,她有神奇的預知能力?
老板一整天都在思考這個玄疑的問題。
手中拎著一大袋沉甸甸的早餐又抱著一隻貓,君霏的步伐卻異常輕盈。
對於這個一無所知的地方,君霏原來的擔心害怕,因為老板溫暖的人情,而稍稍有了改變。
隻身流浪在外,她嚐透了人情冷暖,對於非親非故的店家老板願意對她多付出關懷這一點,著實令自己感動不已。
從袋子裏取出一個包子,掰了一塊喂貓,君霏自己則大大的咬了一口。
香Q的包子皮、香氣四溢的肉餡,在嘴裏蔓延開來。
好好吃……她閉上眼睛認真咀嚼,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滋味--因為這是加了人情佐味的絕頂美食。
她準備到前方不遠處、一家便利商店前的長椅坐下,好好享用豐盛的早餐--這是幾個寒暑以來,最、最、最豐盛的一餐。
經過昨天的「研究」,她發現那個地方很明亮,有人進出時,裏頭還會流泄出冰涼的空氣,解解暑氣。
隻差幾步之遙就抵達目的地,但懷中的貓卻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麽似的,不安分地竄出她懷抱。
「欸!黑兒?黑兒?你要上哪去……」她一邊喊著,一邊在後頭追趕。
貓咪靈活的身影躍出騎樓,衝向馬路,君霏忘了昨天的「教訓」,不假思索的忙著追趕,全然沒注意身側,有一輛黑色跑車正向她衝來--
千鈞一發之際,昂貴的限量黑色跑車使出絕佳的性能,在距離行人約莫三十公分前停下。
駕駛座的男人眉心擠出深溝,重重喘了一口氣。
幾乎是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時間,上演同樣的戲碼!
男人挾帶著一股怒氣,臉色陰沉的下車。
在看到那一身布袋似的「戲服」時,薑慎言心裏已有了答案。「又是妳!」他的額際青筋跳動。
這是什麽見鬼的巧合?!
第一次,他可以當她是無心之過,但第二次就不難懷疑她有不良企圖。「妳這女人,到底有什麽目的?」他睨著跌坐在地的君霏,劈頭就道出想法。
話語甫落,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撲向他,尖利的爪子勾住他價格不菲的手工西服前襟。
薑慎言不必低頭看,光憑全身泛起的雞皮疙瘩和毛骨悚然的反應,就知道胸前掛著的,是什麽「東西」……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製住有失顏麵、驚聲大叫的衝動,隻是咬著牙低吼道:「女人!把妳的寵物弄走!」
他俊臉鐵青,仰高下顎、別開視線,努力不看清胸前毛茸茸的惡心家夥。
啊--她的早點……君霏對他的怒吼充耳未聞,隻顧著哀悼掉了一地的食物,兀自沉溺在難過的情緒中。
她揀起散落一地、沾了沙土的包子、饅頭,專心吹掉上頭的髒汙和附著物。「還可以吃,太好了。」
可是,她的豆漿打翻了,灑得她一身黏膩膩、濕答答。
前一秒還噙著笑容,君霏下一秒便哭喪著臉。
「妳這瘋女人……」薑慎言氣得口不擇言。
「喵唔!」掛在他胸前的黑貓,抬起頭,衝著男人便發出警告似的尖利叫聲。
他頭皮發麻,不敢稍加妄動。「快把牠弄開!」全身隻剩嘴巴還勉強能控製。
「我和黑兒的……」君霏尚未從「打擊」中回神。
「喂!女人!把妳該死的貓給我抱走!」每個字都發自胸腔低吼,從薑慎言的齒縫中蹦出來。
好吵!君霏擰著秀眉,抬頭氣嘟嘟的瞪向音源。
一張俊美的僵硬臉孔映入眼簾,她馬上認出他。
居然又見麵了!君霏的胸口驀地一陣激蕩,有點詫異,還有一絲連自己都分不清原因的……高興。
「看什麽?」薑慎言的五官幾近扭曲。「快把牠弄走!」他像頭暴怒的獅子。
即便他這頭狂獅氣勢不凡,卻受製於一隻小小黑貓,動彈不得,更遑論反擊。
「你弄翻了我的豆漿。」她的心好疼喔!
可能是有了昨天的一麵之緣,麵對他,她已不若先前怯懦。
薑慎言翻了個白眼。「我再賠給妳。」隻不過是豆漿,何必囉哩叭嗦的﹖
「真的?」她的眼睛透露出欣喜。
「對。」男人忍耐著低吼道。「快點!」他已經全身發癢了。
得到他的允諾,君霏才伸手將貓咪從他身上「拔」下來。
獲得解放後,薑慎言大大的喘了口氣,俊美的臉孔仍一副驚魂未甫的模樣,雙眼則透著寒光,森冷的瞪住眼前的一人一貓。
被他淩厲的目光看得極不自在,君霏垂頭回避他冷冽的注視。
這個男人,眼神總是如此肆無忌憚,就算是瞪人,也搞得她心頭小鹿亂撞。
「妳知不知道,妳很無恥?」他咬牙切齒道。
君霏不明就裏的抬眼偷覷他,發現他的神情比下雪的冬天還森冷。
「處心積慮的製造意外,妳有什麽目的?」薑慎言全然不相信這是碰巧,若不是碰巧,那就是有意的了。
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豆漿……什麽時候可以還我?」她現在口幹舌燥,渴得可以喝下一缸子的水。
薑慎言的黑眸幾乎要噴出怒火,他從沒見過這麽白目的女人。「昨天給妳的錢呢,不夠妳喝到不想喝為止嗎?」他ㄍㄧㄥ著所剩無幾的理智,恨恨的說著。
君霏楞了下,覺得他的話也有道理,可是……
她嘟著櫻桃小嘴,心有不甘的瞪著他。
她不悅的眼神完全不構成威脅,薑慎言不以為然的嗤哼一聲,撇唇說道:「我不管妳究竟有何企圖,但別隨便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不會每一次都那麽幸運。」頓了下,他又道:「如果有什麽困難導致妳想不開、想尋短,拜托妳挑別的路段、選其他時間,或者改一下自殺方式。」
他說得很清楚,但她聽得很模糊。
對上她困惑的盈盈大眼,薑慎言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對牛彈琴的笨蛋。「總而言之,就是別再讓我看見妳!」還有妳那該死的貓!他在心裏抓狂的補充。
他不是個愛發脾氣的人,但這不知死活的女人,就是有本事惹得他情緒失控。
管她想敲詐還是自殺,他都不會再理她。
一聲聲厭惡、排斥的口吻,令君霏覺得心底好不舒坦,她的星眸黯淡無光,感到無比委屈。
上車離去前,薑慎言瞥了她破舊又骯髒的衣服一眼,挑剔的品味讓他忍不住開口批評:「這麽熱的天氣,穿成那樣,妳是想虐待自己還是荼毒路人?」
是女人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賞心悅目的,至少,也該整理得幹淨清爽,而不是隨便套個麵粉袋就出門,連頭發都不梳,成何體統?
難怪沒男人疼,隻能抱隻貓在街頭亂晃。
聽他提到衣服,君霏這才想起自己沒洗澡,炎熱的高溫熱出了一身汗,身子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囓咬,難受的不得了。再加上豆漿的「蹂躪」,衣裳早就毀了。
「我……我沒有別的衣服換。」她囁嚅道。
她根本來不及收拾包袱呀!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太讓人措手不及。
他冷哼,不予以理會。
轉身的瞬間,他的西裝下襬被一道細微的力量拉扯著,薑慎言低頭檢視,隻見一隻白皙的小手正揪住他不放。
他眉心驟地蹙緊,冷冷盯著她,深吸一口氣、再吐氣,壓低的音調飽含質問:「妳這是做什麽?」
君霏螓首低垂,不敢直視他。「……」她的嘴唇蠕動,卻沒發出聲音。
他沒好氣地撥開她的手,遲疑了下,板著臉怒斥道:「有話快說!」
君霏咬咬唇,豁出去似的一口氣把話說完。「請你帶我去買衣服。」
薑慎言瞇起利眸,不發一語的審視她。
在他如寒似冰的眼光注視下,她的臉逐漸漲紅,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霎時消失無蹤,請求的話語硬是卡在喉頭,無法吐出一字半句。
他的眼神從鄙夷轉為研究,想確認她的「愚蠢」是不是裝出來的,抑或僅是一種想接近他的手段?
她的下顎幾乎要抵到胸口,明知道應該識相離開,可是,雙腳像有意識般的釘在原地,走不開……
薑慎言投入商場的時間雖不久,但要他從表情與眼神判斷、分析一個人的情感真偽還難不倒他--
她愁困的素淨臉龐,沒有一絲做作和虛偽,看起來不像在誆他。除非,她是個演技超級精湛的演員。可是……
穿著邋遢又抱著一隻烏漆抹黑的怪貓,這女人怎麽看都不像演員。說她瘋了、腦筋不正常,但她靈活的大眼、豐富的表情變化又實在很難教他信服。
隻是,她的言行舉止又透著濃厚的怪異。
到底搞什麽鬼?她背後的目的倒挑起他的興趣、勾起他的好奇,不禁想深入一探究竟。
再者,她那副無辜的小媳婦神態,讓他產生些微的罪惡感,彷佛他是個心狠手辣的惡人,專門欺負女人為樂。
薑慎言思緒峰回路轉,但下一秒,當他的目光觸及她懷裏那隻「怪物」時--難得的善念全數蒸發,涓滴不剩。
算了,還是不要自找麻煩。
既然心意已決,他毅然繞過車頭,準備上車趕往公司。
「等一下……」君霏的小手又慌張的拉住他。
薑慎言俊顏緊繃,沒有回頭。「小姐,我趕時間。」他接下總經理職位不久,不想給員工不良示範,更不想讓他的頂頭上司、亦是他的父親有機會「壓迫」他。
「拜托你。」看到男人要離開,她也沒空顧及麵子,再不找地方沐浴、換上幹淨的衣裳,她身子一定會長蟲的。
光想,君霏就覺得全身更加難受了。
嗚--她不要因為沒洗澡而被蟲子咬死、被臭味熏死哪!
「沒空。」他無情揮開她的手,冷淡拒絕。
君霏一時重心不穩、步伐踉蹌,模樣煞是狼狽。
薑慎言反射性的出手扶著她,最後還是毅然收回手臂,掉頭走開。
「喵唔!」黑貓一聲長鳴,迅速撲至他寬闊的背上,尖長的利爪嵌入昂貴的西服,抓出幾條裂痕。
薑慎言當場石化,舉步維艱。
「黑兒……」連君霏都在心底暗叫不妙。
她的貓闖禍了,怕是他更不可能答應了。
他身上穿戴的,是質感上乘的布料,她方才摸過的絕佳觸感尚殘留在指尖。萬一他反過來向她索賠,自己該如何是好?
將他昨天給的錢賠給他?可這樣一來,她又兩袖清風、得餓肚子了……
她的俏臉揪成一團,苦惱不已。
「把、牠、弄、走!」他屏住呼吸,字字鏗鏘的命令。
君霏則是緊抿著唇,心一橫,決定乘機把握住機會。「好。」她爽快應允。「但你也要答應我,帶我買衣服、並……並且找個地方,讓……讓我洗澡。」
不敢看他發怒的神色,君霏才得已結結巴巴道出完整的話語。
瞄見他肩膀微微起伏,顯然隱忍著強大的怒意。
「喵唔。」助陣似的,黑貓淩厲一叫。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栽在一隻貓跟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女人身上。薑慎言閉上眼,全身的力量都蓄積在緊握的拳頭上。
不成嗎?見他遲遲沒回答,君霏反倒先慌了。
要是、要是他突然發起狠,把黑兒逮住,對牠不利,她又該怎麽辦?到時她就真的孤伶伶一個人了。
「好。」不情不願的沉重嗓音,從他口中擠了出來。
「最好在我改變主意前,把妳、訓、練、有、素、的、貓、弄、走!」他咬著牙根,忿恨低咆。「快點!」他沒辦法再忍耐了,胃正在劇烈翻攪著。
他懷疑,這女人對她的貓做過嚴格的訓練,隻要對牠使個眼色,寵物就會遵照主人的吩咐行動。
聞言,君霏忙不迭抓回貓,緊緊將牠揣在胸前。
感覺到背部重量驟減,薑慎言這才如釋重負的垮下肩。「上車。」交代後,他頭也不回的回到駕駛座。
因為他怕回身看到她,會氣得血溢腦門。
上車……這個動作難倒了她。怎麽上去呢?她杵在車門外張望半天,仍不曉得該怎麽進去。
真糟糕。她皺起眉,努力的尋找機關,深怕再拖下去,眼前的人會反悔。
薑慎言果然不耐煩的降下車窗,朝她吼道:「妳在磨菇什麽?還不快上車?」
「我……我不會……。」她吶吶的告知。
他重重的按下中控鎖,車門應聲而開。
好神奇喔……君霏在心中讚歎,然後鑽進車裏,挺直背脊端坐著,透心涼的溫度直達四肢百骸,她舒服的輕歎了口氣。
這女人,派頭還真大!
這筆帳和窩囊氣,他會討回來的。
睨著正噙著開心笑容的女人,薑慎言悶悶不樂的想,接著便踩下油門,跑車如同箭矢般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