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

穿越之農婦難為

一年之計在於春,對農民來說,這話不諦於金玉良言。自二月二龍抬頭到三月清明,二郎便忙得腳不踮地,自己家裏有十幾畝地要種,阿德一家子自打在鎮上開了個店後,家裏的地暫時也顧不上了。前陣子阿德特意抽了個時間回來,和他姐說了,今年春耕他家的地就讓雲初他們種,也不要他們交什麽租子,隻要他們把上半年的賦稅交了便成。

羅雲初娘家的地不多,前前後後也有五六畝。加上自家的,總共近二十畝地,光靠二郎一個人幹活是不行的,肯定會誤了春耕。而且今年秋闈三郎是一定要參加的,二郎雲初兩人可不想因為春耕這事誤了他的前程。就算他們肯,宋母也不答應。沒辦法,隻好請短工了。

好在這十裏八村的村民,少田地的人家有好些,每日花個三四十文工錢請個短工也不算太虧。經過多方打聽,羅雲初挑了一對勤懇踏實的錢姓夫妻來幫忙春耕,談妥了價錢,夫妻兩人每日六十文,包午飯。訂好了來幫忙的日子,羅雲初總算能喘一口氣了。

山上那十畝棉花的種植自然不能假他人之手的,全由二郎一人包完。羅雲初倒想幫忙,可人家二郎嫌棄,說她一個孕婦不好好在家安胎,跟著上山做什麽,還要他分神來照料她。羅雲初有點泄氣地看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罷了,清閑點也好。

羅雲初恍惚記得,在棉花地裏套種玉米可以防蟲來著,她把這事和二郎提了。二郎覺得這樣頂好,可以雙豐收,也不費什麽事,便在棉花植株間交叉地撒上一些玉米種子。

農忙的時候,羅雲初雖然不用去田裏幫忙,但家裏的家務也夠她忙和的了。宋母擔心她太過操勞,每日都過過來搭把手。連帶的,許氏也會經常到二房這邊來串門兒。

其實許氏是羨慕羅雲初的,她的運氣實在比自己好太多了。嫁給二郎後不久便分了家,如今更是搬出去自己另蓋了房子居住,自己家的事完全是自己拿的主意,前妻的兒子又小還是死了娘的,而且飯團看著就是個孝順的,好好養著,想必長大後也不是那種白眼狼。雖說和小叔一起住,但三郎看著就是個有出息的,今年就要參加秋闈了,要是祖上保佑,高中了,二郎一家子的好肯定被老三記在心裏的。

這麽一通對比下來,許氏都不禁在心裏歎氣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想她以平妻的身價嫁進來,上頭還有個病歪歪的腦筋不清楚的正室壓著。對了,還有個婆婆跟著一塊兒住。正妻的兒子又長大懂事了,不是她能輕易拉攏的。

話說,許氏嫁進宋家不久便知道了分家時的詳細過程,她打心底裏對方曉晨瞧不上眼。這都什麽眼力見呀,放著明顯有前途的小叔子不扒拉,還偏要推到二房去,合著她就是個鼠目寸光的!二郎這邊種的是宋銘承名下的地,相對大郎來說是占了大便宜了,宋銘承小小來說都是個秀才,有一定的特權,如他個人的農業賦稅和徭役都被免了。這一年下來,少說也省了兩三百斤的糧食啊。你說她咋就那麽頭發長見識短呢?

不過這些話許氏可不敢和大郎說,大郎對他這些弟弟怎麽樣,許氏也看在眼裏,她輕易不會去觸碰他心裏這條線。

清明一過,緊趕慢趕的,總算把該種的都種下了。羅雲初的身子也有四個多月了,偶爾能感覺到胎動。到了四月份時,她的肚子又大了許多,胎動也更頻繁了些。晚上的時候,飯團爺倆老愛趴在她的肚子上。

“飯團,讓個位置。”二郎拍拍他的小屁股。

“哎,爹爹,你不要和飯團爭嘛,人家要和弟弟打招呼啦。”奶聲奶氣地說完,飯團一隻肉爪子放在羅雲初的肚皮上。

肚子裏的娃兒果然很給麵子地往肉爪子所在的那塊肚皮揣了一腳,羅雲初暗自把呻/吟吞下。

“呀,娘,弟弟和飯團打招呼了。”飯團興奮地看著羅雲初,仿佛得了多大的便宜般。

羅雲初捏捏他的小臉,笑道:“這是當然啦,飯團天天陪著弟弟,弟弟都認出你的聲音來了。”飯團每天都由她帶著,他時不時地給她念些上字經上的文字,有時還對著她肚子裏的娃說故事。一開始的時候他磕磕巴巴的,漸漸的,吐字便清晰了。字正腔圓,加上他聲音糯糯的,常讓她聽著聽著便睡著了。小家夥為此抗議過好幾次。

飯團幾乎可以說是全程由她啟蒙的,三字經千字文這些書她都看得懂,即便有些個別的繁體字她不認識,但通常都能猜得出來。實在不懂的,她會問宋銘承,幫飯團啟蒙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二郎在一旁沉不住氣了,兩隻大手一抓,將飯團拎到床的一邊,然後再把他原有的位置給占了。

可憐飯團人小力氣小,手忙腳亂地從被堆裏鑽出來,鼓著胖呼呼的小臉抗議,“爹,你怎麽可以這樣啦?”

二郎正貼著雲初的肚皮聽動靜呢,哪有空理他?

“飯團,來來,這邊。”羅雲初在右側空了個位置出來。

飯團看著,欣喜地手腳並用地爬過來,見到他爹哼了一聲便不說話,小肉爪在羅雲初的肚皮上挑了塊空地搭了上去,“弟弟!”

果然,肚子裏的娃又朝他小手所在處踢了一腳。

“咯咯...”歡快的笑聲從他的小嘴裏逸出,有股說不出的輕快。

飯團一時得意,小手拍蒼蠅似的和肚子裏的娃兒玩了起來,這裏一下那裏一下,肚子裏的娃總能及時地給予回應。

二郎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他趴在媳婦肚子上聽了好一會,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心裏道,這娃可真偏心眼啊,光理會飯團這個哥哥卻不鳥他這個當爹的。

不過這可苦了羅雲初了,肚子裏的娃上戰場似的折騰,好一會,肚子裏的娃總算消停下來,沒有動靜了。

“娘,弟弟怎麽不玩了?”往他娘的肚皮上摸了兩把,肚子裏的娃也沒給他一點回應。

“弟弟說他累了,要去睡覺覺了。飯團下回再和他玩好不好?”

“好,弟弟是乖娃娃,明天飯團給他念詩。”

宋銘承從他恩師曾有國的屋舍裏出來,懷裏還揣著一封他給的推薦信。他八月便要參加鄉試了,考場設在榆南。此去榆南,大約得費時半個月,且不說去到後還得上下結交打點一番,頗費時間和精力。遂他打算早點出發,把這決定和家裏人告辭家人的時候,他們都點頭讚成。

此去鄉試,宋銘承知道家裏必會有一番表示的。果然,啟程的頭兩天晚上,他娘就把他叫到祖屋。隻見她從房間的床底下拿出一個盒子,坐回床上,拍開上麵的灰塵,打開,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拿出三個銀元寶遞給他。

“老三,再過兩天你就要出發了,這裏有三十兩銀子,你拿著。”宋母道。

“娘,我身上也有一百五十多兩呢,這銀子你就自己收著吧,想買啥就買啥。”他已經打算好了,自己身上也有一百五十多兩,參加鄉試盡夠了。家裏的老母大哥二哥好容易才又攢了點家底,而且他們都各有各的難處,老娘這麽老了,他可不能要她的棺材本兒。大哥二哥也成家了,負擔重著呢。他實在不願意為了自己而把他們的老底兒都吸光。

“兒呀,你不用擔心娘,娘留有喱,整整十兩那麽多!”宋母把那盒子打開,示意所言不假。

宋銘承看著盒子子裏麵的散碎銀子,心裏一陣難受。兒行千裏母擔憂......

“娘,我身上的銀子夠啦,這些您幫我存著先吧。待我中了舉,日後進京還需要一筆銀子呢。”他暫時就隻能這麽勸著了。

宋母猶豫地看著他,怕他此去鄉試不夠用,又怕他以後進京沒盤纏。

“娘,我是說真的,您還不信我麽?兒子啥時候和你客氣過呀?”宋銘承坐到她旁邊,幫著她將那三個銀元寶放進盒子裏鎖好。

宋母看著比自己高大許多的兒子,欣慰地笑笑,拉著他的手嘮叨著出門在外該注意的事項。

宋銘承和他娘坐在一處說了好一會子的體已話,見他娘累了他才告辭出來。他才走到院子又被大哥拽進屋。

“大哥?”宋銘承感覺自己手裏被塞入兩個沉甸甸的東西,甫一接觸它們,他就知道這是銀元寶,十兩一個的銀元寶。大哥如今有多少家底,他都略能猜到一些,絕對不超過六十兩。

“哪,這銀子你拿著,也沒多少,老三你可別嫌棄啊。”大郎道。

“大哥,我自己的銀子都比你多咧,再說如今家裏又是正用錢的時候,我哪好意思要你的銀子啊。”宋銘承推了回去。

兄弟倆推辭了一番,宋銘承堅決不收。大郎想著他剛才的話,又思及自己這邊確實...便不再強迫他收下了。

宋銘承從屋裏出來,又釋重負,娘和大哥都搞定了,就差二哥了。不過若是二哥來,倒也好打發,隻怕是他二嫂來而已。說實話,對上他那二嫂,他還真沒轍。

臨行前一晚,二郎給他送來了兩套衣裳。那兩套衣裳他瞧著眼熟,是了,前些日子便見他二嫂在縫製了。當時他沒成想竟然是給他做的。

“老三,你明早就走了,這兩套衣服是你嫂子給你做的,一並帶上吧。她說了,這套天青色麻布的在客棧裏穿最是舒適,透氣吸汗。這套寶藍色錦鍛的嘛,則是做給你出門會友的。她說了,城裏人慣會踩低捧高的,咱萬不能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看輕了去。”二郎將衣服放下,拍拍他弟弟的肩膀,道:“老三,去了城裏好好考,盡力便行了。考不中也沒啥,回來哥教你種地,保證不藏私。”

宋銘承哭笑不得,他敢說,前麵那段話肯定是他二嫂教二哥說的,後麵那段是他自己加進來的。不過被他二哥這麽一插科打諢,他的心情反倒沒那麽沉重了。

“好啦二哥,衣服我收下了,你趕緊回去陪陪二嫂吧。她懷孕了不容易。”

臨行前,二郎又把宋銘承拉到一處,“老三,偷偷告訴你,你二嫂偷偷在那件天青色的麻布上衣衣角裏放了一張三十兩的銀票。你放心,她是用防水的紙包好才縫進去的,輕易不會被壞的。這銀票是給你以防萬一的,能不動便不動,曉得不?”

宋銘承苦笑,難怪昨晚二哥絕口不提銀子的事,他還以為...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了,但他現在也不可能打開包袱,將那衣服還給他二哥,若那樣做的話,成什麽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兩個娃給俺打賞了,啊,開書已來,我收到四十四枚炸彈,兩枚手榴彈,太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