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回 害人害己

第七十三回 害人害己

再說君琳眼見君璃與君珊隨著寧平侯府的丫鬟去了之後,想著再過不了多久,君璃便將墜入泥淖再無翻身之日,一顆心不由興奮得“怦怦”直跳;興奮之餘,又禁不住害怕心虛,畢竟這樣的事實在有傷陰鷙,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願意這樣,不過君璃也的確是太囂張可惡了一些,有這樣的下場純屬咎由自取,原也怪不得她們母女,——還有君珊也一塊兒跟了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讓事情生變?

料想當不至於,這裏可是大姨母的地盤兒,事情的每一個環節又都是提前計算好了的……君琳正想得出神,方才跟著君璃一塊兒出去的君珊忽然披頭散發,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進來便慘白著臉,哆哆嗦嗦的衝君琳哭道:“大姐姐她,她,她……”

君琳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猛地站起來,“大姐姐怎麽了?”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聽在旁人耳朵裏或許會當她是擔心姐姐,但她自己卻知道,她更多是出於興奮。

“她,她,她……”君珊慘白著臉,‘她’了半天也沒她出個所以然來,隻得一跺腳,結結巴巴抽泣道:“總之,三妹妹去瞧、瞧瞧,便知道了!”

君琳素知自己這個庶姐的性子,用“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形容雖粗俗了一些,卻是絲毫也不為過,且今日是她第一次上人家家裏做客,之前她冷眼旁觀,便見她一直縮手縮腳的一副小家子氣,若非有君璃提點著,隻怕早出了不知多少醜了,這會子再讓她親眼見到那樣的事,她會害怕得話都抖得利索,倒也情有可原。

因忙作出一臉擔憂的樣子,急道:“敢是大姐姐出什麽事兒了?二姐姐且別忙著哭,且先帶我瞧瞧去啊!”說完,不待君珊有所反應,已當先一步,急急往外走去。

卻在走出幾步後,猛地停了下來,轉過身一臉焦急的向在座的眾閨秀懇求道:“也不知我大姐姐到底出了什麽事兒,可能將我二姐姐急成這樣,必定不會是什麽小事,我心裏委實害怕,想求眾位姐姐妹妹與我一道去,與我壯個膽,不知眾位姐姐妹妹可願意?我在這裏先謝過大家了!”

一麵說著,一麵已紅著眼圈團團行起禮來,一副為自家姐姐擔心得六神無主的樣子。

眾閨秀裏有幾個素日裏本就與君琳有幾分交情的已經站了起來,紛紛道:“君家姐姐(妹妹)不必著急,令姐吉人自有天相,料想當不會有事的,我們隨你去便是!”

直瞧得君珊慌亂之餘,又禁不住佩服起君璃來,暗想怎麽大姐姐就跟身曆其境似的,竟將三妹妹的一應言行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也幸得大姐姐提前教過自己若遇見這樣的情況該如何應對,否則自己豈非要壞了大姐姐的大事了?

因忙抖抖索索的向君琳道:“三妹妹不如先去瞧瞧,就讓我領著眾位小姐隨後跟去如何?畢竟這麽多人,走起來快不了,萬一大姐姐她……我實在是害怕,腳又軟……”一副嚇破了膽子的模樣。

君琳也的確是等不及想去見君璃現下的狼狽樣子了,隻要一想到她很快便將灰溜溜的嫁給一個五毒俱全,還好男風的男人,以後都得看自己母女的臉色過活,君琳便恨不能仰天大笑三聲,聞得君珊的話,隻猶豫了一瞬,便點頭道:“二姐姐說得有理,既是如此,我便先行一步,還請二姐姐帶著眾家姐妹隨後便趕到,不然我怕我應付不來!”

說完,甚至連自己的貼身丫鬟晨露都顧不得等,便急急忙忙往外行去。

身為寧平侯府當家主母嫡親的外甥女兒,君琳自然是常來寧平侯府的,自然也對侯府的地形十分熟悉,是以很快便趕到了她以為的“事發地點”九曲小竹橋前。

卻發現這裏一片安靜,既沒有她想象中的君璃狼狽不堪被陌生男人抱在懷裏,兩人都因沾了水而衣衫貼在身上,實在大傷風化的場麵,也沒有眾家夫人太太並丫頭婆子聚眾圍觀,臉上都帶著鄙夷或是厭棄表情的場麵,這裏根本沒有一個人,安靜得君琳由不得懷疑自己是走錯了地方!

可君琳又十成十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寧平侯府的花園她常來的,不說閉著眼睛便能找到每一個地方,卻也是熟悉得緊,且整個園子就一座九曲小竹橋,她怎麽可能走錯?

那問題到底是出在什麽地方呢?——君琳壓根兒未往君珊是在騙她之上想,皆因她吃準了君珊的性子,認定她沒那個膽子騙她,卻沒想到,恰恰是君珊騙了她!

君琳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身後一股大力襲來,她吃重不住,當即便“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去。

彼時已近深秋,天氣早轉涼了,湖裏的水雖不至於像冬日的那樣冷得刺骨,卻也好不到哪裏去,兼之君琳不會水,又驚又怕又冷之下,嘴裏已喝進去了好幾口湖水,人也咕咚咕咚的直往下沉,直到撲騰了好幾個回合後,方本能的慘叫起來:“救命——”

一邊喊叫,一邊止不住的恐慌,難道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不成?可自己還這麽年輕,生命才剛剛開始,就這麽白白死了,上天對她也太殘忍了!還是上天是在懲罰自己起了歹念,想謀人性命,所以先取了自己的性命去?不,上天一定不會對她這麽殘忍,一定會派人來救她的!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真聽見了君琳的祈求,又是“噗通”一聲,竟真有人跳下水救她來了。

卻是一名年輕男子,一邊朝她鳧水過來,一邊還喊著:“小姐別怕,小生救你來了,一定會讓你安然無恙的!”

然看在君琳眼裏聽在君琳耳裏,卻禁不住越發的恐慌,隻恨不能男子沒有跳下水來救她,就任她淹死過去也強過被這樣一個男子救上去,隻因她心裏已明了自己是中了君璃的計,而眼下這名男子,恰是之前大楊氏和楊氏為君璃安排的那位“乘龍快婿”,——被這樣一個男人救上去,她寧願去死!

這般一想,君琳拚盡全力往男子鳧水過來的反方向撲騰起來,想著無論如何,哪怕是死,也不能讓後者挨著她一片衣角。

隻可惜方才撲騰的那幾個回合,早已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讓她手腳軟得跟麵條似的,她自以為的用盡全力的撲騰,其實根本就是在原地沉浮打轉,以致那男子很快便鳧到了她身邊,並單臂將她摟進了懷裏,然後用另一隻手往岸邊遊去。

君琳彼時早已是筋疲力盡,直恨不能就此睡過去,但殘存的意識卻告訴她,不能讓這名男子將她救上去,不然她便隻剩下嫁給後者和以死以證清白兩條路可走,因忍不住用盡全力掙紮;可求生的本能又讓她禁不住暗自祈禱,指不定男子將她救上去時,周邊根本沒有一個人瞧見呢?畢竟方才這裏還安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於是這掙紮便不那麽真心起來,隻任由男子將她摟著鳧到岸邊,然後將她打橫抱著上了岸。

卻在方上了岸,才喘著氣暗自慶幸自己還活著之時,忽聞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尖叫道:“啊,小姐,您怎麽了,您別嚇奴婢啊……”

那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害怕和驚恐得都變了調,但君琳依然一下子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不是別個,正是她是貼身丫鬟晨露。

她忙吃力的抬起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正打算讓晨露過來將她帶走,隻要晨露能將她帶離現場,不管之後發生什麽事,她都可以來個抵死不認帳。

卻見不止晨露來了,還有君珊領著方才在廳裏坐席的眾閨秀並其各自的貼身丫鬟,浩浩蕩蕩一共幾十個人,也一並來了,眾閨秀微紅的臉上,還分明有驚詫和鄙夷閃過,然後三三兩兩轉過了頭去,掩著唇竊竊私語起來,——正是她之前想象過不止一次的畫麵,也真因為此,她才將眾閨秀都請了來,就是打算讓她們與她一塊兒見證君璃落水後被陌生男人救起來的不堪景象,卻沒想到,她的這一打算,最終用在了自己身上!

直讓君琳看得又驚又怕,想著自己這輩子都毀了,急火攻心之下,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軟軟暈了過去。

“小姐——”一旁晨露見自家小姐暈了過去,也顧不得其他了,忙急步上前,讓那救人的男子將君琳就地放下,便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起來,一邊忙活,一邊還不忘衝一旁似是早已嚇傻了的君珊尖叫道:“二小姐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讓人稟告夫人去!”

“哦哦哦,我這就去,我這就去……”君珊聞言,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忙提著裙子便往對麵的滴翠亭小步跑去。

彼時楊氏正與東陽侯夫人等人坐在一席吃酒,觥籌交錯之間,她一直不動聲色的奉承著東陽侯夫人,想著把東陽侯夫人奉承得舒服了,將來君琳過門後,日子也好過一些。

奉承東陽侯夫人的同時,楊氏還一直留意著對麵九曲小竹橋上的動靜,她坐的位置正好對著小竹橋,雖距離有些遠,不能將那邊的動靜全部看得一清二楚,卻也能大概看得分明,是以君琳落水的場景,她是盡收眼底了的,隻不過她以為落水的人是君璃罷了,心裏的歡喜當即滿得要溢出來,還是強自忍著,方沒露出端倪來,仍麵色如常的與東陽侯夫人說著話兒,“夫人說潭拓寺的香火旺,可憐我在京城住了這麽些年,竟然連一次也沒去過,過幾日可得抽時間好生去逛逛……”

東陽侯夫人笑道:“整好過幾日我們太夫人使了我去潭拓寺打平安譙,我們家的女眷一多半兒都要去,君夫人若不嫌棄,不如也帶了幾位令千金一塊兒去熱鬧熱鬧?”

頓了一頓,狀似無意的又道:“也幸得那日小五有空,可以護送我們娘們兒走這一趟,不然隻靠管事們張羅,難免有不周全的地方!”

楊氏聞言,明白東陽侯夫人這是在給自己的兒子和君琳製造彼此相看的機會,心下又是一喜,忙不迭點頭道:“這樣好事,我求還求不來呢,又怎麽會嫌棄?到時候一定帶了小女們去,就怕給夫人添麻煩。”

東陽侯夫人笑道:“夫人這是什麽話,我與夫人如此投緣,夫人再說這些客氣話,沒的白生分了!”

楊氏笑道:“夫人既這般說,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語未了,就見君珊忽然跌跌撞撞跑了進來,連禮都顧不得行,便慘白著臉氣喘籲籲的衝楊氏道:“母親,那邊、那邊……掉進水裏了……母親快瞧瞧去……”

楊氏心下雖納罕為何是君珊,而非是寧平侯府的下人來報信,卻因心下太過歡喜而沒有多想,隻是板著臉低斥君珊道:“沒見這麽多長輩都在呢,慌慌張張的,連禮也不知道行,成何體統?”頓了頓,怕君珊的小家子氣連累了君琳和君璿的名聲,又補充了一句:“周氏到底是怎麽教的你!”

君珊一臉的不知所措,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小聲道:“女兒也是太、太害怕了……母親還是趕快去瞧、瞧瞧吧……遲了隻怕救不回來了……”又扭手扭腳的要給在座的眾夫人太太行禮。

楊氏哪裏還等得她給眾夫人太太行禮,猛地站起身來,向同席的東陽侯夫人等人道:“也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出了什麽事,終歸不是我生的……我得瞧瞧去,不然有個什麽好歹的,委實不好向我們家老爺交代,就先少陪了!”說著團團行了個禮,便扶著玉簪急急往外行去。

走出幾步後,又回頭衝君珊低斥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帶路!”

“哦,是,母親!”君珊忙唯唯諾諾的應了,低著頭小步跟在了楊氏身後。

餘下眾人見楊氏母女走遠了,才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起來,都覺得事有蹊蹺,有那眼尖的,方才與楊氏一樣,也是瞧見了對麵小竹橋上動靜的,惟恐天下不亂,便站起來笑道:“楊夫人急急忙忙的,也不知其千金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我也瞧瞧去,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先失陪了!”一邊說,一邊已往外走去。

旁邊幾位夫人也巴不得能親去現場一瞧熱鬧,聞言也都紛紛起身,笑道:“我們也瞧瞧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幫上忙的去!”

不過眨眼間,便有十來位夫人跟了出去。

一旁做東的大楊氏也不攔著,事實上,她巴不得去的人越多越好,反正君琳的婚事已基本定了,君璿又還小,說親且還得等好幾年呢,最重要的是,君璃本就是和離過的,如今再作出什麽傷風敗俗的事,也很正常,與她妹妹何幹?便是今日之事會影響到君家及寧平侯府的名聲,終究也有限。

是以一直到廳裏的人都尋這樣那樣的借口走得差不多了後,大楊氏方請了兩個妯娌容二夫人容三夫人幫忙招呼剩下的客人,——至於容太夫人,因年紀大了,早在受了眾人的前三杯酒後,便由丫頭扶著回自己屋裏去了,然後自己也忙忙趕去了九曲小竹橋那邊。

楊氏領著君珊玉簪等人疾行了一小段路,便做出一副氣喘籲籲累得不行的樣子,“我走不動了,且先歇一會兒,喘喘氣……”

直至瞧見後麵有方才一同坐席的夫人太太跟了上來後,方又扶了玉簪的手繼續往前走。

這一次,一行人倒是很快便走了九曲小竹橋前。

就見竹橋前早已圍滿了人,衣著華貴,首飾精美,正是來赴宴的眾家小姐,彼時都紅著臉,正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著,臉上雖寫滿了鄙夷與厭棄,眼裏卻分明閃著看好戲的不善光芒。

楊氏心裏霎時如大夏天裏吃了冰西瓜般熨帖,麵上卻是一派緊張驚慌的樣子,帶著哭腔叫道:“璃兒,母親來了,你沒什麽事兒罷?你別嚇母親啊……”

一麵哭著,一麵往地上看去,先是看見一個渾身都濕透了的男子,一見她瞧過來,便抱拳道:“敢問夫人可是這位小姐的母親?小生方才路過時,因見令千金不慎跌入了水中,事急從權,是以跳下去將令千金救了起來,夫人放心,小生一定會對令千金負責,不會讓人到處胡亂說嘴,以壞了令千金的名聲的!”

男子的這一番說辭,恰是之前大楊氏與她們挑中的人選,那位兵部主事寇冠東的夫人提前說好了的那番說辭,顯然男子正是她為君璃選中的那位“乘龍快婿”寇衝無疑了。

楊氏心裏有了底,忙換上一臉的感激,上前半步衝那寇衝行禮道:“多謝公子仗義相救,不然我女兒隻怕性命不保,待我回府後,一定稟明我家老爺,到時候再讓我家老爺登門道謝!”頓了頓,麵露難色,“隻是我女兒她……,公子原是出於一片好意才挺身相救的,如何能因此便委屈公子定要娶了我家女兒呢?”

寇衝忙笑道:“夫人言重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原便是我輩應當應分之事,至於夫人說的‘委屈’,其實真正受了委屈的該是令千金才是,小生願意對令千金負責,隻不知夫人府上是哪裏?小生回去後也好稟明家父家母,盡快上門提親才是!”

二人自顧說得熱鬧,地上仍忙活著掐君琳人中的晨露試著插了幾次嘴,都未能成功,還是玉簪不經意瞧見圍著“君璃”忙活兒的人竟是她而非晴雪,又發現“君璃”穿的衣服分明是三小姐的後,意識到不對,忙壯著膽子輕推了楊氏一把,又賠笑著小聲說了一句:“夫人不若還是先瞧瞧……小姐,待會兒在感謝這位公子亦不遲!”

方讓楊氏止住了話頭,向寇衝說了一句:“公子且容我先瞧瞧女兒去,少陪!”然後做出一副著急的樣子往前走去。

下一瞬,楊氏便如被雷劈中了一般,當場石化了,半晌方看向晨露,鐵青著臉近乎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為什麽落水的會是三小姐?”

晨露跪在地上,渾身抖得篩糠一般,哆哆嗦嗦道:“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話沒說完,隨著“啪”的一聲脆響,臉上已重重挨了一掌,打得她一個趔趄,半邊臉都火辣辣的沒了知覺,嘴裏也嚐到了甜腥味兒,但她卻不敢喊痛,隻能忙忙跪好,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哀聲求饒:“求夫人饒命,求夫人饒命……”

楊氏忽然發了瘋般劈頭蓋臉的打起晨露來,“你這個賤人,狗奴才,我把三小姐交給你照顧,你便是這樣照顧的?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這個狗奴才,我打死你……”哪裏還有半分方才的雍容大方,氣定神閑?

晨露被打得渾身火辣辣的痛,尤其是頭皮上,因被生生扯下了一縷頭發來,更是痛得她隻恨不能死過去,卻仍是不敢避不敢躲,隻能一邊求饒,一邊拿哀求的目光看玉簪,以期玉簪能為她說說情。

而玉簪眼見她被打成這樣,又豈有不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感覺來?接收到她的目光,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壯著膽子上前,小聲對楊氏說了一句:“夫人,三小姐還人事不省,夫人要打罵晨露這蹄子,好歹也等三小姐醒了在打罵也不遲啊!”

楊氏聞言,總算停止了對晨露的打罵,卻轉而把氣撒到了玉簪身上:“蠢東西,還傻站著做什麽,還不快找姨夫人,讓姨夫人請太醫去?”

“是,夫人,奴婢馬上去!”玉簪忙屈膝應了一聲,扭身就跑,雖才被楊氏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罵了,心裏卻不無慶幸,去請姨夫人,總比留下來做現成出氣筒好得多!

這裏楊氏方撲到地上,將臉色蒼白,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仍昏迷不醒的君琳摟在懷中,哽咽著輕聲叫起來:“琳兒,你醒一醒,你別嚇娘,你醒一醒啊……”

君琳卻仍是了無生氣,毫無反應,隻微弱的鼻息和心跳在訴說著她暫時還是一個活人。

楊氏又叫了幾聲,見女兒仍是死了一般,不由又怒火攻心起來,趕著一旁紅腫著一張臉的晨露罵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就該寸步不離跟著小姐才是!小姐此番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看我不打殺了你全家上下!”

晨露聞言,又痛又怕,不經意瞥見一旁站著的君珊,忙哭道:“奴婢實實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方才奴婢正服侍著小姐在廳裏坐席,二小姐忽然跑了進來,說大小姐出事了,三小姐擔心長姊,等不及奴婢跟著,便先自己跑了過來,等奴婢趕來時,小姐已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該寸步不離跟著小姐的,還求夫人看在奴婢素日裏服侍小姐盡心盡力的份兒上,就饒奴婢一條賤命罷……”

晨露這一番哭訴看似是在向楊氏告饒,實則卻是在禍水東引,把楊氏的怒火都引到君珊頭上去,反正君珊隻是一個庶女,素日又不受楊氏待見,楊氏不管是罵她還是打她,甚至要了她的命,估計都沒人會說楊氏一個字。

果然楊氏聞得晨露的話後,立刻將槍口對準了君珊,冷著臉恨聲罵道:“連個話都傳不清楚,你到底有什麽用,跟你那個下賤的娘一樣!說,你是不是一早便起了壞心要謀害你妹妹?”

君珊一臉的惶恐,急得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結結巴巴道:“母親,不,夫人,我沒有,我沒有要害三妹妹,我怎麽敢,我不敢的,我真不敢的……”

“你不敢?”楊氏柳眉倒豎,看向君珊的目光利得刀子一般:“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今日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看我不回去即將將你那個下賤的娘賣到娼寮子裏去!”

唬得君珊忙不迭就地跪下了,哭道:“夫人,求您不要賣了我姨娘,我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之前坐席時,一個小丫鬟不小心將一盤菜灑在了大姐姐的裙子上,大姐姐因叫了我與她一道出來換衣裳,不想行至半途時,大姐姐竟一個不慎跌下了台階,將頭給磕破了,流了好多的血。我實在害怕,又不熟悉侯府的地形,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夫人,這才原路折了回去找三妹妹,不想三妹妹不待我把話說完,已速度極快的跑了出來,又說自己害怕,請當時在座的眾家小姐們一道過來給她壯壯膽。我嚇得腿軟,走不快,於是領著各位小姐走在了後麵,不想方一過來,便瞧見,瞧見三妹妹被這位公子從水裏救了起來,至於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真的不知道,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各位小姐,求夫人不要賣了我姨娘……”

君珊長篇大套的說完,見楊氏臉上卻分明一副不信的樣子,又急又怕,忙向不遠處的金若蘅並許明玉丁亦如等人哭求道:“幾位小姐方才一直都在的,求幾位小姐千萬為我做個證,我來生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幾位小姐的大恩大德!”

金若蘅等人都是打小兒生活在大宅門裏的,大宅門裏那些彎彎繞繞又豈會不知道?早從楊氏前後有如天壤之別的言語和行徑,及她和君珊母女主仆幾人說的話裏,猜出了一些端倪來,聞得君珊的話,金若蘅一馬當先站了出來,屈膝衝楊氏行了禮,道:“楊夫人好,家父是翰林院的金大學士,我可以證明君二姐姐沒有說謊,方才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還請楊夫人明察!”

許明玉見狀,忙也站出來屈膝行了個禮,道:“我也可以為君二姐姐作證,方才的確還沒等君二姐姐把話說完,君三小姐已急急忙忙衝出了廳裏,臨走前還請了我們大家夥兒一起來為她壯膽,君二姐姐所言句句屬實,還請君夫人明察!”

緊接著,又有另幾位小姐相繼站出來為君珊作證,畢竟君珊說的的確是事實,方才她在廳裏時,的確才隻說了幾個‘她’字加一句‘總之三妹妹去瞧瞧便知道了!’,她們沒必要為此而說謊,且眾目睽睽之下也說不了謊。

如此一來,楊氏便不好再怪君珊了,可她一肚子的火除了君珊和晨露,眼下也找不到第三個人發去,於是又趕著君珊罵道:“那方才去滴翠亭傳話時,你怎麽也不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成心的?你就是見不得琳兒她比你好是不是?也不想想,琳兒她可是嫡出的,你卻不過一個賤婢所生,你拿什麽跟她比去?你是不是以為她不好了,你便能討得了好去了?我告訴你,沒門兒,膽敢謀害我的女兒,看我此番饒得了你們哪一個!”

這一回,不用君珊自己辯白,已有人先為她開了這個口。

卻是方才在廳裏坐席的眾家夫人太太的其中之一,素來都是楊氏死對頭的禮部左侍郎的夫人嚴夫人,後者已與十數位方才在廳裏坐席的夫人太太們一道,都趕了過來,“瞧君夫人這話說的,令千金方才去廳裏報信時,說的話大家夥兒可都是聽見了的,令千金才隻來得及說了一句‘掉進水裏了’,君夫人已急三火四的往外跑,還說什麽‘也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出了什麽事,終歸不是我生的’,難道君夫人竟未卜先知,當時便知道是誰掉進了水裏不成?”

嚴夫人與楊氏不合早非一日兩日了,如今好容易得了機會可以讓楊氏大大的沒臉,又豈能輕易放過?當即又笑道:“滿京城誰人不知君夫人是出了名兒的賢德人,最是寬和待人,憐貧恤老的?怎麽這會子卻說出要打殺小丫鬟全家,又要將服侍了君大人多年的老姨娘賣到娼寮子的話來?君夫人也不怕傳了出去,壞了您賢德人的名聲?亦或是,君夫人這賢德人的名聲,根本就名不副實?”

一席話,說得楊氏牙關咬的咯吱作響,片刻方冷笑道:“這都是我君家的家務事,就不勞嚴夫人費心了!”意思是讓嚴夫人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可嚴夫人又豈是能被區區一句話便說退的人?因又笑道:“君夫人的家務事我自然不該過問,可今兒個可是寧平候太夫人的壽辰,且不說君夫人的姐姐乃是太夫人的兒媳,容君兩家本是至親,就算是普通交情的人家,夫人也萬萬不該在人家的壽辰上喊打喊殺不是?況夫人家的二小姐與那小丫鬟也的確沒有說謊,我們這些在場的人都可以為她二人作證,原是夫人與令千金竟都似未卜先知似的,聽話隻聽個開頭,便急不可耐的往外跑,這才生出了誤會來的,與令二小姐和那小丫鬟又有什麽相幹?君夫人不如給我一個薄麵,就饒了她二人罷?”

嚴夫人有意將‘未卜先知’四個字咬得極重,顯然已將事情的真相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而在場的其他夫人太太們又有哪個是蠢的?也多多少少瞧出了幾分來,便都順著嚴夫人的話說道:“是啊,君夫人,好歹今兒個寧平侯太夫人的壽辰,您這樣喊打喊殺的,委實有些不吉利!”

還有人道:“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發生這樣的事,原是意外,非人力可扭轉,君夫人又何須氣成這樣?橫豎方才這位救人的公子也說願意對令千金負責,待回去稟明其父母後,便會盡快上門提親,我瞧這位公子生得相貌堂堂,心地又好,君夫人不若就答應了這位公子的求親罷?如此一來,這位公子與令千金因水而結緣,也算是佳話一段了!”

楊氏已經快被氣死了,聞得這話,兜頭便衝那說話之人啐了一口,冷笑道:“呸,什麽意外,我女兒分明就是被人陷害的!還有這個登徒子,這裏可是我姐姐家的內院,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知到底是怎麽摸進來的?這樣一個人品低下的登徒子,也想娶我的女兒,做夢!曲夫人這般賣力的為這個登徒子說好話,難道這個登徒子是曲夫人的什麽人不成?”

說得那曲夫人一張臉脹成了豬肝色,憤憤說道:“我原是出於一片好心,所以才多了幾句嘴,不想好心卻反被君夫人當做驢肝肺,還胡亂攀咬起我來!好,既然夫人不領我的情,那我便問夫人一句,方才夫人還一口一個‘公子’叫人家叫得親熱,說人家仗義,怎麽這會子一瞧得落水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便轉而叫起人家‘登徒子’,還罵起人家人品低下來?難道君夫人一開始便認定落水的那個一定不是夫人親生的嗎,這是什麽道理?大家夥兒說是不是?”

其實曲夫人說的這些,在場的眾人都是心知肚明,隻不過當著楊氏的麵兒,不好明說出來罷了,這會子聽曲夫人竟明白說了出來,便都紛紛點頭道:“是啊,瞧方才君夫人的樣子,竟似的一早便認定落水的那個一定不是她親生的一般,這到底是何道理?”

直把楊氏說了個麵紅耳赤,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萬幸大楊氏及時趕了過來,一過來便衝在場的眾人笑道:“前麵的畫舫上搭了戲台子,瑞祥班的扈老板待會兒將親自登台,我這便著人引眾位夫人太太並小姐們過去可好啊?再遲了,可就要誤了開戲了!”

嚴夫人因當先笑道:“寧平侯夫人來得正好,方才君夫人還說也不知這個登徒子……哦,不是,是這位公子,”說著,一指旁邊早已被突如其來變故弄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寇衝,“君夫人方才說,這裏是侯府的內院,也不知這位公子到底是怎麽摸進來的,寧平侯夫人不如這便打發人四處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人也進了尊府內院的?畢竟今兒個來的未出閣的小姐姑娘們實在不少,萬一再出個類似的事,可怎麽樣呢?”

此時此刻,大楊氏生吞了嚴夫人的心都有了,不由十二萬分後悔起不該請嚴夫人來,但她更後悔的,卻是當初不該在楊氏的哭求下,答應今日在自家算計君璃之事,這才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但將君琳的親事和楊氏的名聲賠上了,亦連她這個寧平侯府的當家主母亦難脫幹係!

但無論大楊氏這會兒心裏有多後悔有多惱怒,麵上卻是絲毫不能表露出來,還得笑著團團給眾人賠禮:“都是我的疏忽,讓眾位夫人太太並小姐受了驚,我這便打發人仔仔細細的四處搜尋一番,一定不會再讓人混進內院來,還請眾位隻管放心的去看戲,待晚宴時,我再自罰幾杯,好生給眾位再賠個禮可好啊?”

又命跟來的丫頭婆子們:“還不好生服侍了各位夫人太太小姐們去戲台那邊呢!”

眾丫頭婆子忙屈膝應了,上前恭恭敬敬的請起人來,而眾人見大楊氏這個主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不好太不給她顏麵再留下,橫豎她們該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於是便由著那些丫頭婆子們領著,三三兩兩離開了小竹橋前。

餘下楊氏瞧得眾人終於都走光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趕著大楊氏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叫道:“姐姐,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嗚嗚嗚,可憐我的琳兒她這會子都還沒醒過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過來……還有東陽侯夫人那裏,方才她雖沒有隨那起子唯恐天下不亂的長舌婦們一塊兒來,但事情終究是會傳到她耳朵裏去的,也不知她還肯不肯聘琳兒為媳……”

哭著說著,忽一眼瞥見那寇衝還在,立時沒了好臉,罵道:“你個登徒子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難道還真等著我把女兒嫁給你呢?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是什麽貨色,也敢肖想我女兒,還不快離了這裏呢,等我回頭再找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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