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辜停豐毫不在意他的瞪視,卻學他剛剛的溫柔語氣曖昧的朝他拋媚眼說:“我一定會去看醫生。發誓,保證。”

“你少無聊了。”瞪了他一眼,楊霍忿忿地舉起桌麵上的茶杯一飲而盡,再倒上第二杯的茶水也是得到了同樣的下場。

該死的!他在氣什麽?對她輕言細語全是為了複仇計劃,停豐也知道,那他幹麽還要這麽介意讓停豐看到這樣的畫麵,他到底在氣什麽?

“哈!你也有說不出話的一天啊,真是天要下紅雨了。”辜停豐不放過揶揄他的機會,一隻充滿戲謔色彩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她真的很關心你不是嗎?哇,好羨慕喔。”

深探地吸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楊霍瞥了他一眼以慣常的冷靜語氣說:“羨慕的話,我把她送給你。”

看見他又再次輕易的控製住自己,辜停豐忍不住微蹙了下眉頭,不過辜停豐卻什麽也沒說,隻針對他的話若有所指的說:“你舍得嗎?”

看了他一眼,楊霍臉上的表情明顯的寫著你想說什麽?

辜停豐聳聳肩道:“才不過一個星期又兩天而已,她就對你如此之關心,你想她會不會已經愛上你了?”

“你拐彎抹角想說什麽?”他目光一閃,平靜地問。

輕輕撥弄盤中的食物,辜停豐輕描淡寫的開口說:“也許你的計劃根本用不著花上一個月就可以達成。”而早些結束,感情投注的深度有限,受傷害的程度也會比較少。

辜停豐沒將後半段話說出口,因為辜停豐不確定如果楊霍發現他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泄露了對薛羃箴的愛意時,會有什麽反應。他會承認?否認?會放棄仇恨選擇愛人?或執意複仇,然而再悔恨一生?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預感楊霍會選擇後者,然後再自我折磨。所以,在既定的痛苦下而不自知,他認為現況是最好的一種安排。

朋友這麽久,楊霍一聽便知道辜停豐真正的言下之意是什麽了。停豐依然覺得選擇薛羃箴當他複仇的棋子是不公平的,而既然已實行之,愈少的傷害當然就愈好了,所以停豐才會說她已經愛上他,而他也不需花上大多的時間去騙取她的感情,進而更深一層的傷害她。哼,婦人之仁。

“不,”他堅定的看著辜停豐,緩緩地說:“我要等到她對我說出我愛你之後,我才會真正的將剩餘的計劃付諸實行。”

辜停豐皺了下眉頭。“你知道中國人一向比較內向害羞的,她不一定會對你說出那三個字……”

“我會讓她說的。”楊霍霍然打斷他,以斬釘截鐵的語氣看著他說。

“楊……”

“你什麽都不要說了。”楊霍阻止他道,不想再繼續這種沒有意義的爭執。“我們來這裏可是為了慶祝打贏了電達那場戰役,其他的我們什麽都不說。來,先幹杯,為豐裼的未來幹杯。”

看著他,辜停豐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畢竟這件事除非他本人想通,否則旁人的遊說多半隻會落個多費唇舌、白費工夫罷了。

“幹杯。”他舉起杯子與楊霍的杯子相碰,“為豐裼。”

“為豐裼幹杯。”

有始以來第一次在下班鈴響時準時下班的薛羃箴,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目送下衝出辦公室。

他的感冒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

從早上聽到他感冒後,她的一顆心便開始懸在半空中掉不下來。擔心他嚴不嚴重?擔心他會不會去看醫生?擔心他早餐、午餐要吃什麽,擔心這、擔心那的,令她一整天都無法專心工作。

記得霍說過要先睡一下再到醫院去,所以她不敢打電話怕吵到他的睡眠,可是卻又忍不住想問候他、關心他的情形。直到下午一點半,在遲遲等不到他的主動來電後,終於抑製不住衝動的撥了通電話給他,而家裏電話無人接聽讓她稍微安了點心,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是去看醫生了。

果真,在以手機號碼聯絡上他後,他正要去醫院,而且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比早上好多了。就這一點,讓薛羃箴覺得自己強忍一個早上而沒撥電話吵他睡覺是值得的。

即使知道下午,他的身體已經比較好了,卻沒人給她保證在往後的三、四個小時,霍的病情絕對不會加重。而礙於感冒之人總是嗜睡的原因,她不敢再次打電話找他,所以隻好硬撐到下班之後再趕去探望他了。

途中,她買了兩種比較適合感冒時吃,而且還會引起食欲的清淡食物。並暗暗決定,如果這兩種東西他都不愛吃的話,那麽她再騎他的機車到附近的超級市場買菜,親自下廚煮他愛吃的東西給他吃。

在計程車轉進通往他家的路口時,薛羃箴打電話告訴楊霍自己已在棲下,而他正常的聲音讓她稍微安了些心,看來他的感冒並沒有再嚴重。看到他時,她一整天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緩緩地落了地,他的氣色看起來很好、很好,一點也不像得到感冒的人。不過還是得觀察一下。

她朝他招招手,要他低下頭來。

“怎麽?”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楊霍有些遲疑的隨著她的手勢彎腰,一邊懷疑她是不是看出什麽端倪來了?

薛羃箴在他的頭低到他的眼睛幾乎可以與自己平視時,霍然踱起腳尖與他的額頭相碰,然後凝視著他微笑說:“還好,你沒有發燒。”

原本還在懷疑她是不是看出什麽端倪,沒想到她卻突然來這麽一招,楊霍的一顆心猝不及防的悸動起來。他不能自己的順勢在她唇上偷得一吻,然後凝視著她微笑。

“是的,沒有發燒。”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薛羃箴的笑容突然之間變得燦爛。她圈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向餐廳壓進座椅內。

“來,我買了些晚餐來,你看看哪一種你比較想吃,如果都不想吃的話,你想吃什麽我再煮給你吃。”她接過他手上的袋子,將裏頭的東西攤在桌麵上給他挑。

楊霍在看了她一眼後,便一徑的盯著桌麵上的清粥小菜沒有說話。

“沒關係,如果不喜歡吃就別吃了。”遲遲不見他有所反應,薛羃箴安撫的開口道,“你告訴我想吃什麽,我出去買,或者煮給你吃。”

楊霍依然沒有說話,事實上他根本已經感動得說不出話了。

自從父母死後,無親無戚的他就被送到孤兒院,雖然輾轉換過幾間孤兒院,但是每處孤兒院內的生活環境皆大同小異,隻有溫飽和一點點別人多餘而施舍給他的愛,沒有父慈,也沒有母愛。

在孤兒院生活的那些日子中,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便是在他剛到那兒沒多久後的一場感冒。

從小,每當他得到感冒或身體不舒服沒有食欲的時候,媽媽總會為他煮一鍋稀飯,一點花生、瓜瓜、麵筋等清淡的東西給他吃,然後告訴他隻要他把那些東西吃完就會有體力,隻要有體力就能把害他生病的細菌都趕走,這麽一來他的病就會很快好了。

所以感冒就要吃稀飯這個觀念,很早就已經在他腦中根深蒂固,拔也拔不掉了。

可是那次的感冒除了沒有人為他準備稀飯之外,還被嫌挑食——這是院裏的老師說的,當時他整整餓了兩天兩夜,從那時開始他便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一個沒人愛的孤兒,再也沒有人會在他感冒時為他端上一碗稀飯和幾碟小菜了。可是……

“霍,你怎麽了?”薛羃箴伸手碰他,擔心的微彎下腰問。

楊霍抬頭看她,有一瞬間竟茫然的將她看成了母親。可是她當然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他的手已攀上她手腕,然後用力一拉,她整個人就跌到他膝上。

“霍……”她立刻驚叫出聲,尾音卻在下一秒鍾如數落入他口中。他吻住了她。

他的雙唇饑渴的封住她的唇,一開始就是個熱情而狂野的深吻。

薛羃箴在驚愕一秒後,立刻屈服的閉上雙眼,以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熱切的回應他,直到兩人因為缺氧而頭暈目眩後,她才讓這個幾乎讓自己燃燒起來的吻結束。不過她依然被他牢牢地擁在懷中,心髒跟著他急促的心跳跳動。

“霍,你必須停止。”抗拒著他由她唇轉戰到她脖子的*,她低聲的阻止他道。“你還在感冒,你必須先吃點東西後吃藥,然後早點上床休息……”

“我要你。”楊霍用鼻尖磨蹭她的脖子道。

“不行,醫生沒告訴你要早點休息嗎?霍!”他的手突然伸入薛羃箴的外套下,蓋住了她的*,並隔著襯衫*著。“別這樣,停止!”

“我要你。”他柔聲誘哄著她,雙手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止。

“不……不行,你是病人。”她抓住他的手,企圖將它從她敏感的胸口拿開。

楊霍沒有阻止她,卻在她將手伸向他時轉動掌心與她的手十指*,緊緊相握。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啞聲問:“你不要我嗎?”

“不,”薛羃箴幾乎是毫不考慮的回答。“但是你的病……”

“已經好了。”他截斷她說,“下午到醫院注*一針之後就沒事了,你聽我的聲音,它像得了感冒嗎?我看起來像生病嗎?”

聲音?事實上他現在的聲音聽起來比早上還沙啞,隻不過在經過前天晚上之後,她不得不懷疑他的沙啞……不,聲音不準,那就必須看氣色了,可是老實說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好,事實上不隻好,而且還很迷人。

瞬間,薛羃箴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了起來,臉也熱了起來。她低下頭,不願讓他發現自己真實的感受。

拜托你,薛羃箴,即使他的感冒真好了,也隻是初愈而已,你別光隻想到自己的*行嗎?

她的頭低得雖快,依然沒有逃過楊霍那雙銳利的雙眼,他不止看到了閃過她眼眸中的*,也看到了她臉頰上浮起的紅暈,這下子他知道自己可以什麽都不用說了。

抬起薛羃箴的下巴,在她發出任何疑問之前便吻住她。他的手先滑上她的胸部,隔著衣服*她,直到她不能自己的拚命貼向他時,這才開始卸下她身上的衣服。從半掛在她肩上的外套、襯衫、胸衣,到她的腰帶、長褲、底褲,一瞬間她全身上下隻剩一雙長及大腿處的黑色絲襪,嚴重的挑動他所剩無幾的自製力。

將她抱到餐桌上,楊霍站在她被他分開的雙腿間傾身親吻她胸前的蓓蕾。在他舌頭的逗弄與還穿在他身上,對於她細致的肌膚而言過於粗糙的衣褲有意無意的撩撥下,她無助的嬌喘出聲,並*的伸手欲扯掉他身上多餘的衣物,讓她的身體碰觸他。然而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它們固定在她的頭部上方,讓她完全的動彈不得。

“拜托……”她無助的扭動著、要求著,他卻視而不見的繼續以雙唇恣意的拉扯著她胸前的蓓蕾,直到她再也抑製不住的朝他拱起臀部。

楊霍的手滑向她的*,以手指在她兩腿之間探索撫*著,然後進入她,模仿著他們曾經有過的歡愛動作不斷地移動著。

薛羃箴喘息、顫抖,頭部無助的在雙臂間來回搖動著,她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而他卻還沒進入她——真正的進入她,她——

“啊!”一個**,她攀上了*。

鬆開她的手腕,楊霍開始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脫掉,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薛羃箴四肢無力的癱在餐桌上,她喘息的看著他脫衣服,隱約知道他待會兒會怎麽對她,不過當她目擊他雙腿間腫脹而挺立的男性象征時,依然忍不住的輕顫了起來。

他**站到她*張開的雙腿間,雙手攫住她的腰將她拉向他,同時間,他已深深地衝進她體內。

他強而有力而且毫不留情的衝刺使她全身顫抖,她不知道這種近乎痛苦的歡愉還要持續多久,隻有將自己完全的交給他,攀住他,什麽也不想。

以他們倆之間星火燎原的*來說,薛羃箴昨晚當然不可能回家了。雖然夜宿男朋友家不是什麽罪過的事,但第二天上班時遭受同事們異樣的研究眼光可就比當一個千古罪人更難受了。

對於周遭傳來傳去的流言——她當然沒聽到,但眉來眼去的評論眼神——這她可看到了,一整個早上薛羃箴都不悅的蹙緊了眉頭。她實在搞不懂自己昨晚沒回家也犯法了嗎?他們為何要以審視犯人的眼光批判她?真是見鬼了!

沒有人有膽敢當麵調侃她,如果有的話她想自己也不會這麽生氣了,因為她壓根兒不以自己的行為為恥,相反可恥的應該是那些隻敢在背後非議她的人,真是幹卿何事?令人生氣!

一個上午在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的情況下過去了,薛羃箴在楊霍的邀請下走出公司大門吃午飯去。她心想,這麽一來,辦公室裏的那群三姑六婆就可以毫無忌憚的暢所欲言了。

“怎麽了?”注意到她的悶悶不樂,楊霍關心的問。

“如果我開口罵人你會不會覺得我沒修養?”她抬頭看著他問。

“你想罵誰?誰得罪你了?”他一臉好奇的挑高了眉頭。

“還不是公司裏那些三姑六婆。”再也按捺不住憤怒,薛羃箴衝口說。

向來以和為貴的她鮮少會以尖酸刻薄的詞藻去議論他人,然而這次她真的是受不了了。她既不偷人漢子,也沒有搶人老公,為什麽她們要以那種嘴臉看她?她真的很生氣!

楊霍這下才恍然大悟。

“你是指她們以異樣眼光來看待你穿著跟昨天同一套衣服來上班的事?”他問,“其實這些還不算氣,跟你說一件更讓你覺得會吐血的事。

“張亞雲她這樣對我說——看!那個狐狸精終於露出尾巴來了,也不知道她昨晚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竟然連回家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楊霍,你若想和她交往可要三思而後行呀。”

“她真的這樣說?”薛羃箴不可置信的瞠大了雙眼,情緒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好奇。

張亞雲,那個張氏家族中最有修養、最有氣質的小公主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真是太令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了。難道她也喜歡霍?

“一字不漏。”

“那你怎麽回答?”這是她的另一個好奇。

聰明如他大概不難推敲出張亞雲對他的好感,就不知道他有什麽感覺?畢竟和張亞雲比起來,張亞雲的條件是比她好得多——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甚至在張亞雲名下早有一棟房子了,而她卻隻是個在外租屋的無殼蝸牛,雖然她也有個有錢的父親,但在霍尚未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前,自己的確差了一截。嘖,他會不會是那種想娶個有錢老婆,可以少奮鬥三十年的男人?

“我說謝謝你的好意,我會好好考慮的。”

“你沒告訴她,事實上那個狐狸精昨晚就住在你家?”

“你覺得我應該這樣說嗎?”楊霍不答反問,一雙晶亮的眼睛就這麽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

薛羃箴不知道自己為何停頓了一下才回答,“當然不。”

其實公開他們的關係對她並沒有好處,惟一勉為其難稱得上好處的便是有一個女朋友的名號,然而“女朋友”這三個字給了她什麽實質上的好處,在這個時代,連老婆都可以離婚了,她這個女朋友又算得上什麽?更何況曾經身為未婚妻的她不也被背叛了嗎?

不是她對愛情、對男人已經心灰意冷,而是經過情變後的她變得成熟了,在感情路上的她不再隻是一個天真和充滿不切實際幻想的小女孩罷了。可是奇怪的是為什麽她剛剛會掙紮的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他的問題呢?難道,在她內心裏是希望他公開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嗎?

“其實我本來是打算要這樣說的,當然‘狐狸精’三個字除外。”

他的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薛羃箴微微抬起頭看向他。

“可是連進公司大門你都執意要一前一後,我擔心若說出事實你會氣我、不再理我。”他一頓後,突然端起一本正經的表情緊緊地盯著她,小心翼翼的問:“箴,我可以拿我們交往的事實來堵住她們的嘴巴嗎?”

毫無心理準備會聽到他這一番話,她有一瞬間五味雜陳,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不能否認的,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喜歡聽到自己喜歡的人承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與重要的女人。不過高興歸高興,她真的希望他公開他們倆的關係嗎?

“我不知道,”看著臉上表情有點緊張又充滿期待的他一眼,薛羃箴猶豫的開口道:“我們認識不到半個月,交往的時間幾乎與認識的時間一樣長……”

“你擔心有人會說閑話?”

“不。”她急忙搖頭。

“那你在擔心什麽?”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老實的說:“我擔心的是你工作方麵的事。”

“我工作……我不懂。”楊霍皺起眉頭盯著她說。

“你剛進來也許不知道他們張家人的個性,”薛羃箴在深吸了一口氣後繼續說:“戀愛和工作對他們來說是絕不可以並存的,這是他們工作守則的歪理之一,而辦公室戀情對他們來說就像犯下滔天大罪一樣,罪不可赦。

“或許它發生在兩個能力卓越的員工身上是件會被原諒的事,但是先決條件是那兩個員工絕不能有絲毫的出錯,一旦出錯便代表是該寫辭呈的時候了。”

她歇了一口氣,“也許他們外表都是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但是這幾年來我在那裏看過太多的實例了,所以……”

“所以你才想瞞住我們倆正在交往的這個事實。”他替她接了下頭的話,“可是我們每天一起吃午飯、一起下班,甚至在公司裏‘眉來眼去’,我不相信他們沒發現我們正在交往。”

“猜測的成分居多吧,事實上他們正在冷眼旁觀,畢竟你才進公司不到一個月,誰也捉不定你在工作上會有什麽表現,或許你是匹不可多得的黑馬。另外一點便是他們壓根兒沒想到我們交往的速度會進展得如此快,所以暫時之間他們是不會有任何聲音的。”

“那麽,你的意思是想就這麽繼續欺瞞大家下去?但能瞞多久呢?”

他問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令薛羃箴皺了下眉頭。

“我不知道。”她說,“可是我實在不想當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那種感覺真的很討厭。”

“就像今天這樣對不對?”

“嗯。”

“可是箴,”突然之間,楊霍伸出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如果你真打算以這種秘密交往的模式繼續下去的話,我不能保證像今天早上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他雙眼熾熱的盯著她說。

臉頰一熱,薛羃箴不由自主的想起早上她提早起床想要回家一趟,卻被他以熾熱的*留下的事。

“算了,反正謠言止於智者,下回記得早上不要……嗯,總之要有時間送我回家換衣服就是了。”話才說完,她自己都覺得羞慚的低下頭去。

真羞呀!薛羃箴,為什麽你不直接跟他說以後早上上班前不要*,以免誤了上班或者是她回家換衣服的時間?說什麽總之要有時間送我回家換衣服的廢話,你喔,真是個色女!

“箴。”

“嗯?”她不敢抬頭,不敢看他臉上的表情,不過他卻伸手將她的下巴抬了起來。

咦?他的表情完全不在她想像中,沒有戲謔、沒有揶揄、沒有壞壞的表情,也沒有熾熱的*,卻是一臉欲言又止的猶豫,他怎麽了?

楊霍掙紮了一會兒後,深深地凝視著她開口,“我知道這麽說或許有點心急了些,但是……”他猛然吸了一口大氣,說出那句話,“箴,你要不要搬來跟我一起住?”

看著搬家工人將她打包好的行李一箱箱的搬走,薛羃箴靠在原本放置著軟骨頭,現在卻空空曠曠的窗邊,表情茫然一片。天啊,她至今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會答應與他同居的事,她真的變了!

二十多年來在慈父嚴母的教育下,讓她比時下的一般女人總多了那麽一點女性的矜持,什麽婚前*、同居,或是什麽自由戀愛、一次交多個男朋友以為備胎的,在她踏出校園成為社會人士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違背這些傳統的教條。

然而,先是有了婚前*,現在還要去與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同居,如果媽媽知道獨自搬出來住的她會變成這樣,即使必須拿條繩子將她綁住才能拘束她的生活,媽媽大概也會毫不考慮的去做吧。

有點嘲諷卻是事實,做母親的永遠擔心自己女兒會吃虧,就沒聽過擔心兒子會吃虧的。不過在時代的巨變下什麽叫吃虧?或許女人總是賠上感情或身體的一方,但是男人不也同樣耗費了時間和為了討好女人、隱瞞女人或欺騙女人花費許多的精力嗎?

所以在感情路上是沒有吃虧的一方,隻是輸與贏、傷心與不傷心的分別罷了。薛羃箴幾經思忖後,內心突然感到釋懷。

在感情路上地贏過也輸過,傷心過也曾對一場感情的結束不痛不癢過,然而即使如此,不變的卻是兩人在一起時曾經擁有過的幸福。曾在哪裏看過這麽一句話——一個人的快樂是快樂,兩個人一起快樂是幸福。為了這沒有人可以奪走的幸福,難道在感情路上跌倒過的人不該勇敢的站起來嗎?

和他在一起,她有幸福的感覺。

過去雖然她曾經陸陸續續有過幾次的戀愛經驗,也曾經有過一個未婚夫,然而和霍在一起的幸福卻是沒有任何曾經可以比擬的。而她忍不住想貪戀、獨占這種幸福的感覺——至少在她還能擁有的時候。

從第一眼看到霍自己就被他給吸引了,在之後的交往更令她抗拒不了他的*。如果愛情是毒藥的話,她想她不隻已經中毒了,毒性甚至於已經浸入她的五髒六腑,隻剩下最後的攻心與噬骨了。

她是喜歡他的,但是愛他卻又有待商榷了。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對她來說愛這個字真的是有點可怕的,男人可以拿它當甜言蜜語哄騙女人,而女人則會拚命的借題發揮,最後的結果卻是兩敗俱傷。

我愛你。很了不起嗎?說穿了也不過是三個字、一句話罷了。

所以她想這輩子她是不會追著一個男人問你愛不愛我這個問題了,而她自己呢,亦不會輕易的將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如果哪天說出口了,那必定是一生一世的愛戀,輸贏無悔。

樓下的機車喇叭聲吸引了薛羃箴的注意,在探出窗外看見楊霍仰起頭的笑臉,她朝他揮了揮手叫道:“等我一下,我馬上下去。”

關上窗戶,轉身看著空無一物的房間,她有些不舍、有些離情依依,卻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這兒隻是間租屋,她是遲早要搬離這裏的,所以現在搬也隻不過是將離開的時間提早了而已,所以沒什麽大不了的。

再度望了一眼住了將近三年的房子,她輕巧的帶上房門轉身下摟投向他。

“有點依依不舍?”看見她微紅的眼眶,楊霍輕聲地問。

她搖搖頭,牽強的微笑道:“我們走吧,總不能讓搬家工人在你家樓下站太久。”

他在看了薛羃箴一眼後點點頭,在她坐好之後催動油門,朝他們同居的住處前進。他們到時,搬家工人真的已經等在他家樓下,不過在錢難賺的現實壓力下,他們倒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抱怨,隻不過把家具搬進屋的時候動作粗魯了些,臉色難看了些而已。

匆匆將一卡車的東西卸下後,搬家工人在當麵點清尾款後心滿意足的離去,留下的是一屋子淩亂的家具與一箱又一箱她的私人物品,現在忙的人倒換成了他們兩個。

為了安置多出來的一套寢具,他們將楊霍家三樓的那間空房間清了出來,以薛羃箴的寢具布置出一間客房,而她的私人物品當然都全數移進他的房間。

原本一人的空間硬是多擠進一個人時難免會顯得擁擠些,不過好家在的是原本在他隔壁房間還有間更小的房間,他們靈機一動就將它當成了置衣間。至此,他們已完成了同居的第一步。

其實試婚和同居根本是換湯不換藥,相同的一件事。因為惟一的差別隻在於一個是在以結婚為前提之下決定的,另一個則沒有,然而不管有沒有它的結局都一樣隻有兩個,那就是合則聚,不合則散,一點保護效益都沒有。

所以薛羃箴不懂世人為什麽往往對同居的男女投以異樣的眼光,對於試婚卻是點頭說出我願意三個字。

對於這一點她始終想不透。一如同樣一件事若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可以冷眼旁觀,冠冕堂皇的說出一大堆道理來;若發生在自家人身上可就天下大亂了。

所以基於這個道理,薛羃箴和楊霍同居的事沒敢讓父母親知道,事實上他們甚至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而她不讓他們知道他的存在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其一,在經過上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最後結果卻不歡而散後,向來疼愛她的父母的保護欲突然膨脹了好幾倍,她擔心若讓他們知道自己又有男朋友後,他們若不把楊霍的祖宗八代查清楚的話,是不會讓她與他交往的。

其二,她和楊霍的交往隻能算是剛開始而已,她不希望八字都還沒一撇的時候就讓父母介入他們之間的戀情。

其三,老實說她擔心父母會不喜歡楊霍,畢竟以她的條件,一個身家財產隻有一棟三層樓的中古屋,連輛轎車都沒有的男人拿什麽來匹配她?她最擔心的莫過於就是這一點了。

總之想來想去,薛羃箴還是覺得先瞞住父母親關於楊霍的事是正確的,她甚至並不覺得對父母感到內疚。

反倒是對楊霍,她有那麽一點點的過意不去,因為她每周日都會固定回家一趟,不管是半天或是一個小時,她卻連請他接送都沒有,而是完全將他排拒在外。對此,她真的完全不知道他有何感受?或許……有點受傷吧,即使他從來不說。

男女在交往的時候是不太可能認得清對方的,然而一旦住在一起,每天吃、喝、拉、撤、睡都在一起之後,要想睜隻眼、閉隻眼假裝不知道對方的缺點實在有點難。所以她也是在和他住在一起之後,才慢慢地有了深刻的了解,楊霍其實是一個滿冷漠的人。

一次半夜醒來注意到身旁的他不在,薛羃箴在客廳找到了站在窗前抽煙的他,然而他臉上的冷峻表情卻驚得她舉步維艱、噤若寒蟬,甚至連出聲叫他都不敢便小心翼翼的退回了房間。自那次之後,她又連接數次在無意間瞥見那樣冷酷無情的他。

他在想什麽?她無時無刻不這樣問自己,然而腦中的答案卻始終是一片空白。當他孤獨一個人時,有著冷酷無情表情的他在想什麽?她真的很想知道。

“霍,為什麽我從未聽過你說起你的家人呢?”

一次*過後,兩人擁躺在*聊天時,薛羃箴這樣問。此時他們已同居一個月,而她多多少少也告訴了他一些她家裏的事,包括她父親的生日即將到了,她卻不知道該買些什麽禮物送父親,而他則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建議,便是替她父母計劃一個旅遊。

這個建議著實讓她茅塞頓開,可是有件事卻愈來愈讓她感覺到懷疑,因為他從未主動說過他家的事。

在聽到她的話後,楊霍頓時渾身一僵,擁住她的雙手慢慢地鬆開,直至全身上下不再有一處與她相觸。薛羃箴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

“霍?”她小心翼翼的撐起身體轉身看他。難道說她問到了他的痛處?

他閉著眼睛好半晌沒有說話,但是她可從他緊繃的身體感覺到他的激動,而她的對不起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沒關係,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們……我們來談談這個周末的計劃怎麽樣?這星期我不必回家。”她語氣輕快的轉移話題。

楊霍沒有回答她,事實上他正在拚命甩開已有許久不曾出現在他腦中,父母死去時血淋淋的畫麵,以及恨不得想立刻掐死她這個仇人女兒的衝動。忍耐、忍耐,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必須挺住。

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猝不及防的捕捉到她眼裏來不及隱藏的擔憂,他的心又猛然的跳動了一下。該死的,他必須快點誘出她口中那三個字以結束這場鬧劇才行,否則再這樣下去的話……

“我沒有家人,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楊霍的開口說話讓薛羃箴頓時鬆了一口氣,然而當她聽清楚他說了什麽之後,她幾乎又把剛剛才鬆掉的那口氣給全數吸了回來。他沒有家人,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霍……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要說什麽?最後隻能迸出這三個字。她不該因自己的好奇而讓他再度回想起傷心事的。

“我父母是在我十歲那一年去世的,之後我便被送到了孤兒院,在孤兒院裏長大。”曲起雙臂當枕,楊霍目不斜視的瞪著天花板如同自言自語般的對她說。

“十歲大已是小學四年級的我,足夠記住任何一件自己不想忘的事,包括父母在世時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種種,所以在孤兒院裏我可以算是超級的問題兒童,既不合群又挑剔。”說到這兒,他輕笑了一聲。

“記得上國中的時候,因為孤兒院沒有錢,所以我們這些孤兒的製服不是善心人士捐的,便是從已經國中畢業的其他孤兒那裏繼承來穿,可是從未穿過二手衣的我卻死也不肯穿那些衣服,我還記得那時孤兒院裏有一個老師這樣罵我——你以為自己還是天之驕子,可以穿金戴銀,要什麽有什麽嗎?沒人要的死囝囝!”

楊霍說到這兒時,薛羃箴凝聚在眼眶邊的淚水終於抑製不住的掉了下來,而他卻徑自的繼續說。

“其實在被送進孤兒院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沒人要了,可是那與被人當麵譏罵自己是沒人要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那天我激憤的蹺了家,並且忿忿地發誓絕對不再回到那個隻會欺世盜名的孤兒院去。

“可是三天後,餓得頭昏眼花、前胸貼後背的我還是乖乖地回去了,因為除了那裏,世界上根本再也沒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不過那次的離家出走總算是有點收獲,因為當我回去之後,院長分配給我的製服竟是一套全新的,我實在是太幸運了。

“有過一次蹺家在外餓肚子的經驗後,我開始了解到金錢的重要性,而隻是國中生的我,除了覬覦學校或是孤兒院裏提供的微薄獎學金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可以賺錢的方法。

“不過好在我這顆腦袋還不算太差,每次有什麽獎學金幾乎都讓我手到擒來,而之後的高中、大學更因此而讓我順利的脫離了寄人籬下的生活。大學畢業後我立即入伍當兵,退伍後便用身上屯積來的錢出國讀書,拿了個碩士的學位回台灣到處騙吃騙喝,直到現在。”

他說完停了下來,發現房內頓時變得安靜無聲——不,不是安靜無聲,在他停下來不說話之後,取而代之在房內響起的聲音卻是她的啜泣聲,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就像不願讓人發覺她在哭一樣。

楊霍緩緩地轉頭看薛羃箴,一見到她臉上的淚水整個人就呆了。

“傻瓜,你在哭什麽?其實撇開血緣關係不講,我有一大堆親人,院長、老師、一起長大的同伴,他們全都算是我的親人,我並不是真的沒有親人的,你在哭什麽?”來不及阻止自己又失去理智之前,他已伸手將她整個人攬進自己懷中,輕聲細語的安慰著她。

安慰她?楊霍,你瘋了不成,需要安慰的人是你啊!是誰從小就失去父母而淪落到孤兒院?是誰朝不保夕汲汲營營隻為爭一口飯、一夜溫暖?是誰夜夜不成眠腦裏、眼中出現的盡是血淋淋的畫麵?

是他!是他!是他!可是自己現在在幹什麽?安慰殺害你父母的仇人的女兒,隻為了她眼中的那一滴眼淚。你是個沒用的東西!

不,他之所以會這麽做全為了複仇大計,小不忍則亂大謀呀,在尚未完全得到她的心之前,他當然得溫柔的對待她,即使恨不得殺了她也一樣。楊霍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加是說,讓他充滿掙紮的內心慢慢地平息下來。

“噓,不要哭了。”他親吻她的額頭,輕輕地搖著她說。

“我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薛羃箴哽咽得說不完全。

原來這就是為什麽每當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露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酷表情的原因,他的成長過程竟然是那麽的悲苦,他好可憐。

“噓,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早就忘了,你別再哭了好嗎?”楊霍溫柔地吻掉她的淚水,極盡所能的想止住她源源不絕的淚水。

“我不知道……”

“沒關係,我不是說都過去了嗎?沒事了,沒事了。”他搖頭打斷她因哽咽而語焉不詳的話。

即使他說沒事,薛羃箴還是止不住她源源不絕的淚水,一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餐風宿露的走在街上,肚子餓卻沒東西吃,想回家又不敢回去的樣子,她的淚水便又源源而出,止都止不住。孤兒呀,缺乏的除了物質上的東西之外,最缺乏的應該就是愛吧。

“霍。”

“嗯?”

“以後有我在,你再也不會隻有一個人了。”她說。

薛羃箴哽咽的聲音讓楊霍聽不太清楚她在說什麽,他稍微地將耳朵傾近她唇邊問:“你說什麽?”

“我愛你。”她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讓他整個人渾然一僵,在他懷中的她沒有發覺到他的不對勁,她繼續對他說:“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當你的愛人、親人和朋友,不會再讓你隻有一個人了,我愛你,霍。”

聽完她這一席話,楊霍有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是在可憐我吧?”之後,他瞪著靜靜地將臉頰貼在他胸膛上的她,以有些怪異的聲調開口說。

“不!”她一瞬間便由他胸口撐了起來,激動的盯著他搖頭叫道,“我愛你不是因為可憐你,而是真心真意、全心全意的愛你。”

一喊完這些話,薛羃箴頓時整個人驚慌的顫抖起來,而盯著他的眼神亦由激動到震驚,最後則被滿滿的愛意給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