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
第一章 緣起
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天。街上積了一層葉子,在雨水的浸潤和行人腳步的蹂躪下變的汙濁不堪。
人的心情,也變的如同灰蒙蒙的天。
然而,同在Z市的某一個角落裏,卻陽光燦爛。滿園的爬山虎懶洋洋的舒展著葉子,有一下沒一下的低頭打著瞌睡。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放著一個玻璃的魚缸,裏麵的兩條熱帶魚正在熱烈的討論著最新期《花花公子》的封麵女郎。
這安靜的小院子突然傳來一陣驚人的尖叫,“小七,快來看!”
半晌,叩叩的高跟鞋聲伴著一個女孩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最好有些什麽新鮮的東西給我看。”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滿了整個房間,一排排整齊排列的書架,還有散落了一地的亂七八糟的雜誌。
緊靠著落地窗的書桌前一台電腦屏幕正亮著,屏幕前沒有任何人,但鼠標卻在不停的點著上麵的資料。
是的,沒有任何一個人,隻有一盆文竹,而文竹的葉子此刻正撫在鼠標上。
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傳來那女孩子似乎很不悅的聲音,“書房怎麽弄的這麽亂?葉子怎麽回事,也不收拾一下?”
正在曬著太陽的爬山虎一個機靈,所有的葉子都顫了顫,迅速的收起蔓延了一個院子的枝葉,躡手躡腳的順著牆根爬到二樓陽台。然後枝葉像隻手一樣利落的卷起旁邊的雞毛撣子。
文竹隨口說了句,“它在二樓收拾臥室吧!”
然後,抬起“頭”,如果中間最大的葉子算是頭的話。怔了怔,很快的又轉到電腦屏幕上去。
那女孩,二十二三歲的樣子,一身黑sè比基尼,腳上一雙紅sè的皮鞋,亮的閃眼。她將手中端著的咖啡放在桌子上,俯下身看電腦屏幕。
文竹似乎很緊張,天呀!不是它想看的,不是它故意的!
腦袋裏又浮現了上次兩條熱帶魚偷看小七洗澡被發現了以後的慘痛教訓。
小七微笑著將它們放進冰箱的冷凍室,凍了二十四個小時之後拿出來已經變成了兩根冰棒。然後,小七吩咐葉子點起酒jīng燈,她親自將那兩條無良魚放在燈上慢慢的烤,邊烤還邊微笑著說,“看,我對你們多好!這個,就是所謂的冰火九重天,一般人根本就享受不到。”
然後,文竹就做了幾個星期的噩夢,以至於看到小七的微笑就想逃。甚至在夢裏還喊出了,“小七是魔女!”
這話被葉子聽到了。自然,成了把柄,從此文竹要受製於人。唉,往事不堪回首。
“你在想什麽?不是你要和我講什麽嗎?”
文竹一顫,慌忙回答,“沒想什麽!”斂了斂神,迅速點了幾下鼠標,開了一封郵件,“看,他們說噬魂香的製作秘方被偷走了,似乎被偷了很久,隻是現在才被發現。而且,有人想強行打開薔薇墓地的靈之封印!”
“這件事哦!”那女孩立刻顯出興趣缺缺的樣子,慢悠悠的坐到旁邊的藤椅上,將桌子上的咖啡重新捧到手裏,享受的喝了一小口才慢條斯理的講,“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你怎麽知道的?這是最新的消息!”文竹顯然很驚訝。
“哦,忘了告訴你,”女孩輕輕攪拌著咖啡,語氣很平淡,“幾天前接了個案子,就是關於這些事情的。”
文竹呆了片刻,然後所有的葉子頓時湧上了一層黑氣,“幾天前接的案子現在才告訴我?”
“喲,”那女孩瞅了它一眼,隨便摸了摸它的“頭”,“我也不是故意的,事情太多,忘記了!再說,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好了,我去曬rì光浴了,沒事別在叫我!”
叩叩的高跟鞋聲漸漸遠去。
直至完全的聽不到任何聲音,文竹才握緊拳頭,很小聲很小聲的怒吼著,“小事?有什麽人會不把噬魂香放在眼裏?很忙?那還有時間搞什麽rì光浴?天呀,巫小七靈異事務所要倒閉了!地呀,我為什麽會攤到這樣的一個主人呀……以後這段時間可有的忙了!”
陽光依然很和煦照耀著這個不大的院落,兩條魚依然熱烈的討論著,爬山虎在二樓上忙碌著。
花紋繁複美麗的鐵質大門上掛著一個木質的牌子,上邊刻著“巫小七靈異事務所”。字體歪歪扭扭的,似乎是很隨意的刻畫上去的。
但,這裏,卻是所有故事的中心。
傳言在Z市有一間靈異事務所。
傳言在我這裏變成了事實,因為這話是鍾黎和我說的。她說完了之後用手捅了捅我,眼睛帶著某種我太熟悉的光芒,“你要不要去那裏?”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很識趣的閉嘴,接著磨她那已經很光潔飽滿的指甲。
“我覺得,你應該適合那裏!”她丟下那句話,背影窈窕的走進洗手間。
我靜靜的看著鍾黎放在吧台上的那張名片發呆,黑sè的帶著種雷電般閃爍的光澤,背景似乎是間古堡,上麵有三個紅sè的在滴血的字體格外的醒目:巫小七。
這種無聊的東西!
推開門進去,房間內並沒有預期的那麽溫暖,一股森冷帶著死亡的凝滯氣息迎麵襲來。
皺了皺眉,我打開燈,房間很安靜,和我一個半小時前離開時一樣。
從將手中的食品袋放在地上,從裏麵拿出一個最大的蘋果,朝沙發上用力砸了下去。
象牙白的蓬鬆柔軟的沙發前一刻還空無一人,一砸之下一個黑sè的人影卻逐漸的清晰起來,手裏捧著那個紅sè的蘋果。
嫌惡的看著那人一襲黑sè的風衣,我語氣很冷淡,“你怎麽有空來?”
那人長著一頭金sè的短發,一根根柔軟又閃著光澤,像極了我最喜愛的某種金屬。他淺淺笑了笑,並不答話,從頭到腳將我掃視了一番。
我拿起地上的食品袋,準備把裏麵的東西塞進冰箱。
“喂!”那人在背後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幹淨悅耳,“薔薇墓地的那些事情,你真的不準備管?”
扯了扯嘴角,把水果和蔬菜從袋子裏抓出來,一股腦的死命往冰箱塞。
它們不甘擺布的紛紛往外掉,我愈發不耐煩,更加用力的塞回去。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們人活著不是一直要向前看嗎?”
一根香蕉又從冰箱裏跌了出來,右手用力,那根香蕉立刻變成了一灘軟泥。
把冰箱門狠狠的關上,我靜靜的把臉貼在冰箱上,有些疲憊,“出去!我這裏不歡迎吸血鬼!”
盡管沒有回頭,我知道喬一定聳了聳肩,他不以為然的語氣隨後而至,“葉凡,你不是很聰明嗎?人,總是有生有死的。不過是幾十年的壽命,你很清楚的,生死都很平常。”
“滾!”我回頭聲嘶力竭的吼道,淚水立刻滑了下來,狠而疾,“你以為你是什麽?你不過是個怪物罷了!沒有快樂幸福也沒有所謂的前途,隻不過在黑暗的棺材裏等著慢慢腐爛罷了!你以為你是什麽?你又懂什麽?”
淚眼迷蒙之中,看到喬明顯的怔了怔,嘴角微微掛著一絲笑,“明知道你不過是在說氣話!但是葉凡,你這話可真能傷人!”
喬走了之後,房間內溫暖開始漫溢,壁燈桔黃sè柔和的光暈讓我平穩了許多。
不自覺的又去撫摸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銀白sè的戒指,上麵那顆小小的鑽石折shè出淡淡的光芒,曾經,它是我的訂婚戒指,現在,不過是某個人的遺物而已。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有些後悔對喬發脾氣。聞人的事情過去了那麽的久,我平時盡量的不去想,但是,原來我還是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麽的堅強。
一觸及到那裏,心還是會痛的。
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瞥見聞人的書架靜靜的立著。默默呆了兩分鍾,起身去拿書。書架上掛著的那個青銅麵具丁立即斂眉順目,動都不敢再動。
丁,是它的名字。聞人最喜歡一件東西。
每次他對我說,“凡,看!它很美是不是?”我可以感受的到他真的很快樂。
聞人說,“凡,你不開心的事情可以和它說。它有靈xìng的,它會開導你。”他說這話時的表情仿佛還在眼前。像是在開玩笑時的故作正經。
但是,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我可以感受的到丁若有若無的目光在不經意間拂過我的臉。
但是,我討厭丁。討厭它身上即使經曆了數千年的歲月依然除不掉的血腥味。
被膜拜的聖物,沾滿了祭祀品的鮮血……
我瞟了它一眼,它依然極力的保持鎮定,身體卻開始顫動,顫動的頻率越來越來,最後開始碰撞書架,發出一聲聲脆響。
我越加鄙夷起來,枉費長了一張那麽有威脅力的臉,雙目圓睜麵sè猙獰,現在怎麽看怎麽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冷哼一聲,雙手抱臂,直直的瞪著它,“我有那麽嚇人嗎?”
“啊!”它突然發出一聲震的我耳膜都有些痛的尖叫聲,從書架上跌了下來,滾到凳子下麵瑟瑟的抖動著,“不要過來!”
我們之間關係的緊張源來已久。自從我發現它會說話,發現它感覺到我的能力而jǐng告它保持緘默開始,就一直的惡化。
聞人在的時候,背著他和這可惡的青銅器已經不知開了多少次的戰。
現在,輕蔑的瞥了它一眼,我冷哼,“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先做好思想準備吧,起碼你還可以賣幾個錢!”
“不,”丁驚恐的望著我,有些絕望的叫道:“是聞人把我帶到這裏的!我哪兒也不去!”
心口驀然一痛,我惡狠狠的把它一腳踢到牆角,“那就老實點!別老在我眼皮子低下惹我煩!”
轉過身去,眼睛微微有些脹。
聞人!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