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見天日(二)

第二十章 重見天日(二)

在夏琰飛倒下去的時候方應第一反應就是要接住她,可是背上的李禹卻限製了他的速度,他隻好眼睜睜的看著夏琰飛倒入了似乎是憑空出現的一個男人的懷裏。

這個男人居然是穿著寬袍廣袖,一頭長發甚至還帶著精致的金冠,一身淡青色的袍子隨著他身體的運動居然恍若有雲卷雲舒之態。

可這一身裝束在他身上並不顯得違和,男人的這一頭長發也不顯得他偏女氣,似乎他就是屬於某個被時光遺忘了的時代。

方應看著男人的麵容,突然就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於年輕。

倒不是說這個男人的麵容有多蒼老,相反,他似乎看起來也就和方應差不多大。那張蒼白消瘦的臉談不上什麽顏色,隻有黑白兩色,嘴唇薄如一線,似乎沒有一絲血色,眉眼的輪廓極深,可是卻讓人一看便知這是張男人的臉,不想他或者夏澤昭那樣還帶著一點稚氣。

他臉上雖然麵無表情,但是這張臉卻無端讓方應想起了夏琰飛,這兩個人臉上都有著相同的,隻有生死才能淬煉出來的成熟。

而那雙濃墨重彩的桃花眼——方應隻能想到這個詞來形容——也該死的和夏琰飛極其相像,那雙眼睛裏沉澱著化不開的黑,但是眼波流轉之時卻能讓人看出深藏在裏麵的內斂的萬千光華來。

“你......”方應隻能說出這一個字,男人那雙眼睛朝他看過來時他能感覺到來自上位者的威壓迎麵而來,逼得他吞下了剩下的話語。

“吾乃青龍神君敖遠。”他說完這句話便打橫抱起了仍處於昏迷之中的夏琰飛向山下走去,方應急忙快步跟上像從他手裏接過夏琰飛,畢竟李禹已經被他用冷水澆醒。他心心念念的隻有夏琰飛這一個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自稱敖遠的這個男人向旁邊挪了一步躲開了他,隨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獨自向前走去。

那動作中展現出來的保護姿態讓方應忍不住皺起了眉,可是現在的情況他沒時間多想,隻好扶好李禹向山下走去。

若是夏琰飛沒事......

他這樣想著,若是夏琰飛沒事,縱使要我受再多的磨難,我也甘之如飴。

回到山村裏又是一陣忙碌,所幸老人並沒有多問再加上他們串好說考察途中在墓葬裏出了意外,教授失蹤這些謊話,李禹因為一直昏迷也沒辦法拆穿他們,便輕鬆的混了過去。

最讓方應驚奇的是,老人居然對敖遠這個奇怪的裝束未發表任何意見,甚至也沒有追問為什麽多了這個人,可那雙在朦朧煙霧後似乎洞察世事的雙眼卻讓他覺得這個老人應該什麽都知道了。

藍若雪在吊了兩瓶葡萄糖之後也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可夏琰飛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當拆開她腿上的繃帶的時候,不說著山村裏那個赤腳醫生,就連藍若雪這個見過不少生死的人也楞在了原地。方應則是直接紅了眼眶,轉身離開那間破舊的房間,把拳頭狠狠的錘在了牆上。

手蹭破了皮,鮮血淋漓他也感覺不到。

夏琰飛,你怎麽能對自己如此狠心?怎麽能?!

他在心裏這麽怒吼,可是吼過了以後心中隻剩一片荒涼。

在他沒有參與的年歲裏,夏琰飛早就蛻變的如此強大,再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的那個還有點羞澀的小女孩了。

因為傷勢過重再加上因為感染而造成的高燒不退,夏琰飛當晚就被送到鎮上的醫院,方應本想自己跟著車去讓剩下幾個人來收尾,可是敖遠理所當然的也跟著上了車這點讓他從心底裏覺得不爽。

尤其是知道了這個男人就是那個蛇粽子以後。

當夏琰飛安頓好了吊上了消炎藥以後,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抱胸語氣冰冷,擺明了一副不待見敖遠的樣子:“敖先生現在既然已經從那個狀態恢複,便請自便吧。”

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敖遠卻挑高了眉,方應隻好繼續說下去,語氣越發的不好:“您是聰明人,夏琰飛是個不要命的人,沒必要跟著她一起,平白降了自己身份。從夏琰飛這個人身上您什麽好處都得不到,她也不值得您廢這些心思。”

“你又有多了解她?”

敖遠終於開口,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卻讓方應聽出了嘲諷之意。

而被夏琰飛吐槽到要死的吾和汝此刻他麵對方應卻改口的沒有一絲障礙。

方應並沒有意識到這個細節,此刻他幾乎被氣笑了:“我有多了解她?我從十歲認識她,到現在十多年的交情,你說我有多了解她?”

敖遠依舊淡淡的用沒有一絲波瀾的語氣開口:“你不了解她。”

語氣篤定,僅僅是敘述一個事實。

實際一直被家裏保護的很好的方小侯爺終於被對方這種語氣給氣炸了毛:“我不了解她?!她這個人薄情刻薄,有十句話在心裏隻說半句,還非得拐彎抹角的說!唯一愛的大概就是錢,這麽多年的交情,我怎麽能看她在你這裏吃虧?”

敖遠終於直視他的眼睛,語氣裏染上了一絲憐憫:“你又有多了解你自己?”

方應覺得再和這個人交談下去,自己保準會被氣炸,便恨恨的站起來氣衝衝的離去。算他還有點理智尚存,

在要摔門的時候意識到夏琰飛還昏睡著,隻好輕輕的帶上了門。

恢複了安靜的病房裏隻剩下了敖遠和夏琰飛,敖遠看了眼病床上躺著的人伸手從旁邊拿過一個方應買的蘋果開始不怎麽適應的削皮(這還是他看方應削了一個稍微墊了墊肚子才知道要削皮的),一邊削一邊用平靜的語氣開口:“他走了,你也該醒了。”

夏琰飛隻好睜開雙眼,也沒問敖遠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醒過來的:“唉我說,蘋果你直接給我洗了就行,蘋果皮可比蘋果好多了。”

敖遠連看她都不看,繼續喝手裏的蘋果奮鬥,看他的樣子估計原來都是別人伺候他的:“你不問他?”

“問他幹嗎?”夏琰飛聽了這句話便收斂了臉上的微笑,麵無表情的躺在床上,膚色被床單被罩襯得更加蒼白,“把話說開對我們誰都不好,對這事我樂得裝糊塗。”

對於她這句話敖遠沒有說什麽,卻露出了化形後的第一個微笑,隨後將夏琰飛半扶了起來把手裏削好皮的蘋果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