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凶
第四十章 真凶
寢殿內,燭火大多已經熄滅,隻剩一盞夜燈留來照明。
大妃身著寢衣,剛要入榻歇息,忽聞幾聲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了進來,當下臉色一黯,冷聲道:“這是誰啊?這般沒規矩……夙兒?”
見是自己的兒子,大妃的臉色適時好轉。
公子夙邁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向大妃身前走來,還未到她跟前,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妃驚詫道:“怎麽了這是?快起來!”
“兒臣有話要對母妃講!”公子夙斂著眸子,淡淡望著膝下的地磚,沉聲回道。
“有什麽話站起來說。”說著,上前兩步便要將他扶起,然而,卻被他輕巧的避了過去。
大妃微微蹙眉,收回手臂,倒也未曾勉強,隻是靜靜的俯視著麵前的愛子,想來是這小子又惹什麽禍了,“那好,母妃聽著呢,你說吧!”
公子夙咽了咽唾液,繼續垂著眼簾,“兒臣……栢樺是兒臣殺的!”
這一句好似一道悶雷平地炸起,將殿內的靜好頃刻攪的煙消雲散,卻也正好傳入了剛剛踏進殿內的哥舒無鸞耳中,霎時,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隻得靠向殿柱穩住身體。
大妃好似未會意過來他的話,有些懵懂的問道:“你說什麽?”可在眨眼之間,她的麵色已經風雲變色,鐵青著矜貴如薔薇的臉頰,凝聲慢道:“再說一遍!”
公子夙猛地抬起那張俊美的小臉,臉色沉鬱,卻是不卑不亢的回道:“栢樺是兒臣所殺!”
“你?是你!”大妃驚得連連後退,指著他額頭的玉指不可遏製的抖起。
“沒錯!”
大妃慘白著臉頰,琥珀的眸子接觸到不遠處的哥舒無鸞,自哀長歎,蒼涼出聲,“鸞兒啊鸞兒,你快來聽聽,這便是本宮生養的好兒子,你當真是好本事!”
哥舒無鸞挪著艱難的腳步,一點一點向公子夙身邊走來,慢慢跪在他身側。
燈火黯淡,望不清他麵上的表情,隻覺他斂了斂長長的眼睫,那眼底的情緒頃刻遮在了陰影裏。
大妃冷厲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為什麽殺他,你不是很喜歡他的嗎?”
“因為他做了兒臣不喜歡,兒臣討厭的事!”他不甘示弱的咬牙吼道,眸子裏醞釀的恨意令人驚心動魄。
這一句聽在哥舒無鸞耳中不亞於暗雷驟響,望著他悄然投來了戀戀眸光,心口猛地一擰,沉痛蔓延四肢百骸!
她猜得沒錯,到底還是因為她!
大妃兀自顫抖,臉色已經不能拿慘白來形容了,“你……你倒是敢做敢當!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是在害你的鸞姐姐引禍上身?”
公子夙驚著心的嚷道:“不!我沒有要害鸞姐姐,我保護她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害她?”
他真的沒有想那麽多,他隻知道那天聽見栢樺說不娶到鸞姐姐不罷休,他便慌了心神,怒火和恨意仿佛野獸一般啃咬著他的心,他決不能容忍任何人搶走他的鸞姐姐……
事發後,他才慢慢冷靜下來,他太小不太理解大人們的心思,可他清楚他已經讓鸞姐姐背上了嫌疑,他本想當晚便坦白的,可是他怕,他怕鸞姐姐驚懼他的行為,而疏遠他,所以,那晚他什麽也沒說!
再後來,父君規定了破案期限,他才頓覺事態嚴重,這便打算在規定結案的最後一日,親口向父君承認此事,因為他想在這短短幾日內好好陪陪鸞姐姐,畢竟殺人不是一般小禍,就算父君、母妃在寵愛他也不能置國法不顧,哪怕判他殺頭或流放,有了這幾日短暫的美好,也夠他回味一生的了!
卻沒想到鸞姐姐這麽快就發現了此事的真相!所以他不能在隱瞞下去了。
他偏執又不失執著的語氣,令哥舒無鸞感覺心口頃刻被一大片暖意緊緊包圍,然而,僅在瞬間便被她刻意摒出心門!
夙兒不能在這樣下去了!隻要她存在一日,那麽他便會再次步入泥潭,直至深受其害,她是深知他何等倔強的!
“娘娘切莫在怪責殿下了,鸞兒會將栢樺的案子承擔下來!”她斂眸輕道。
她的心甘情願卻引來了兩道極力反對的聲音,但聽公子夙和大妃同時出聲。
“不!”
“不行,這事是他惹下的,就理應由他擔!作為我哥舒晟的兒子,突厥貴族的後裔,就應該拿出該有的男子漢氣概!”
哥舒無鸞當下驚了,“娘娘……”
卻不想,大妃揮袖打斷了她的話,“別說了!來人,將二殿下暫且關入側殿,嚴加看守!”
這一聲冷喝,宮人手腳倒是麻利,扶起跪在地間的公子夙,這便退了出去。
哥舒無鸞望著頻頻回首的夙兒,和他唇角的那抹安慰一笑,心口仿佛貓爪一般難受。
“娘娘,殿下還是個孩子,他不能也不可以承擔這一切……”她還在猶不死心的勸說。
大妃麵色稍緩,恢複了些許紅潤,卻是疲憊的擺手道:“你也退下吧,本宮要……冷靜冷靜!”
昨晚,落了一夜的雨,哥舒無鸞便淋了一夜的雨,她渾渾噩噩的遊蕩,沒有頭緒的躊躇,直至天色微曉,她才抬著麻木的雙腿走回了自己的寢殿。
甫入殿門,緋色一瘸一拐的迎了上來,一把扶住了她虛弱顫抖的身體,望著她狼狽潮濕的全身,驚道:“大人,你這是怎麽了?”
緋色本就有傷在身,力氣欠乏,根本扶不穩她頻頻下沉的身子,這便由著她慢慢滑坐向了殿門檻。
哥舒無鸞動了動幹裂的唇瓣,扯著嘶啞幹涸的嗓子,有氣無力的低聲道:“緋色,我好累,能不能借我肩膀靠一下?”
緋色的心口徒然一緊,連連點頭,撫著她濕噠噠的青絲,攬向了自己肩頭。
這樣憔悴的大人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無疑也是令她心痛的!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會讓一向剛強的大人變成了這副模樣,但她也不敢問,隻得默默在心頭給以安撫。
哥舒無鸞靠在這溫熱的肩膀,擠壓在心口的寒意一點一點被驅離,不由得感到全身正在被暖意包圍,那感覺令她為之放鬆安適,漸漸的她開始覺得頭疼欲裂,眼皮沉重,沒過多久,便陷入了無盡的昏沉當中。
女子熾烈的氣息頻頻呼出,撲向緋色的脖頸,她心下一窒,忙伸手貼向她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幾乎能灼傷她的手背,她心中大驚,顧不得身上撕裂般疼痛的傷口,驚慌掙紮起身,將女子從門檻上扶起,一步一蹉的攙向了內寢。
哥舒無鸞腦中昏昏沉沉,意識飄忽,不清楚自己此刻正發著高燒,隻是任由著緋色費力的拖著她走,偶爾眯著沉沉的眼皮,將迷蒙的視線落在緋色的臉上,隱隱望見她專注的神情中布滿了心痛,最後,她抗不過腦內的沉重再次陷入昏迷!
緋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哥舒無鸞扶上了床榻,慌著手將她身上潮濕的衣衫一一褪下,而後取來幹爽的寢衣為她換上。
就在為她翻身的一刹,她背上那猙獰凹凸的疤痕頃刻浮現在眼簾,看的緋色驚心動魄,手腳更加顫抖,顫著手輕輕撫觸她背上的疤痕,心痛又加深了幾分!
不知大人以前都受過什麽樣的罪?
緋色不清楚大人身上為何會有這些傷疤,但她現在終於明白了大人為何不讓她侍浴了!剛強如她,又怎會讓別人見到她酸澀堪憐的過去?
最後,緋色強穩心神,抖著手為女子係好衣帶,便悄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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