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停留在五歲那一年

活活凍死的新娘 013,停留在五歲那一年

於是,她將目光轉向那位姨娘道:“這位夫人剛才看到了什麽笑話,如此愉悅?”

那位姨娘臉上的表情,聞言也僵住了。

不過,這姨娘也是個人精,當下馬上起身道歉:“大姐,是小妹錯了,這就回房閉門思過。”說完後,就打算主動退場了。

“既然知道錯了,就不重罰你了,回去抄十遍女四書吧。”知府夫人在那姨娘退下之前道。

這姨娘臉上的表情再一次僵住了。

現在,看戲的人換成了秦韻,後來,她才知道,這位三夫人出身商戶,根本不認識幾個字,讓她抄十遍女四書,那滋味被打上一百板子都難受。

這時代的書籍,哥們姐們,可是沒有標點符號的,剛是斷句,都是個麻煩活。

秦韻第一次見到那些書籍,密密麻麻的字,一眼看去,頭都有些暈。難怪這時候,隻要考中個秀才,就有見官不跪的資格。這功名真的不是好考的。

精神懲罰有時比肉體懲罰更難熬。

偏偏這三姨娘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這個例子再一次深刻告誡女人,笑容很美,但不是你想笑,就能笑。

秦韻覺得,自己也應該退場了。

就在這時,夏兒回來複命道:“夫人,王婆子母女在外邊聽候夫人吩咐。”

“行了,你送姑娘回去,讓王婆子母女好好侍候。”說完,知府夫人就端起手中的茶盅開始送客了。

“小女再次謝過夫人。”秦韻再一次道了一聲謝,就退了出來。

知府後宅與她非親非故,她還不至於因為知府夫人的冷淡而心生怨恨。

要是她是名農家女子,或者賤籍,奴籍女子,恐怕知府夫人見都不會見她一麵,更別說給她打對方臉的機會了。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現實,人生來都是不平等的。

不過,她也沒打算死皮賴臉在這裏停留多長時間,過上幾日,如果她的身世還是查不出什麽端倪來,她就假裝恢複一點記憶,編造一個遠房親戚來,再想辦法從秦知府手中弄一張路引,然後正大光明尋親去。

隻要出了府衙,離開眾人視線,等她湊夠易容的材料,就可以變成一個誰也不認識的人,到時無論是繼續查訪自己的身世,還是想辦法謀生依照她的能力應該沒啥問題。

其實,如果她現在願意,完全可以動點腦子和手腳,喬裝成府衙後宅的其他人,無聲無息的離開。

可她覺得,不管在那個時代生活,生活在陽光下的感覺會更好一些,沒有必要偷偷摸摸,需要得到這個時代主流社會的認可。

那麽,太原這個地方就當做她在這個時代生存的起點吧。

她從知府夫人的正房退出來後,就看到院子裏站著一對母女。

母親是個三十多歲的婆子,長相平凡,身上的穿著雖然隻有三成新,可她看起來還算幹淨利索。

女兒純粹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有一雙大眼睛,不過看起來有些瘦弱,頭發黃黃的。

看到她出來,這母親馬上拉著女兒的手迎了上來道:“見過姑娘。”、

“不必多禮。走吧。”

看到這個女兒,她再一次認識到這再也不是她以前的時代了。十歲的孩子,在現代,還是戴著紅領巾上小學的孩子。

她們的煩惱隻有作業重不重,有沒有漂亮裙子穿,而不像這個小女孩一樣,這麽小就失去了玩樂的自由,要是遇到一個惡毒的主子,甚至連命都保不住。

可就算她感慨,同情又怎樣,這個時代這樣的孩子太多了,她能解救得了嗎?

就算眼前這個小女孩,她的賣身契也不在她的手中,目前,她隻不過有使用權,卻沒有擁有權和監護權。她什麽都做不了,除非,有一日,她真的能改變這個世道。

可她真的能改變這個世道嗎?人家說,超越某個時代半步,是天才,如果領先某個時代一步,那就是瘋子。

而瘋子也不是她現在想當就能當的。

等秦韻退出知府夫人的房間,二夫人也退場了,房間內隻剩下知府夫人和她的貼身丫鬟秋兒時,知府夫人麵上的表情瞬間變的柔和起來。

然後挑眉看向秋兒道:“容貌,性子還是不錯的,隻是身份不明,可惜了!”

“夫人也是為了侄少爺好。”秋兒接話道。

“年前,我將夏兒送給小寶,小寶都不願收,身邊隻有小鐵子這個書童,如今,倒是對這個身份不明的姑娘多了幾分關注,讓我不得不防。

小寶可是我們柳家唯一的獨苗。我這個做姑姑的,必須要為柳家的香火傳承考慮,為了小寶的將來考慮。”

“奴婢明白,侄少爺如此出色,年紀又輕,現在已中了舉人,過幾日就要進京參加春闈,隻要過了會試,中了進士,一定會有許多高官顯貴願意侄少爺成為自家女兒的乘龍快婿。”

“我何嚐喜歡如此勢利,即使老爺也是四品的知府,可在這大明朝,比老爺官大的人不知凡幾,將來未必能幫的上小寶,至於其兒,現在也不過是個七品的縣令,隻要照顧好自己,就謝天謝地了,是不能指望他提攜小寶這個表弟的。

小寶雖然聰明絕頂,可畢竟年齡還小,就算此次能中了進士,在朝中沒人幫襯,仕途凶險,如何能走的長遠,他的婚事我不能不慎重。”

“侄少爺會明白夫人苦心的。”

“可我還是怕,當年柳家慘遭滅門,大哥和大嫂慘死,府中上下包括你祖父祖母,無一活口,這個孩子躲在牆角的書架後,硬是一聲不吭躲過了一劫。

事後,他小小的身子跪在爹娘的屍體身邊,還是一聲不吭,此後半年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這麽多年來,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孩子哭過,在許多時候,我這個姑姑都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麽,他所有的心思仿佛永遠停留在了五歲那一年。

幾年前,他喜歡去停屍房看那些屍體,我知道他學習這些,還是為了多一條線索,尋找殺害大哥大嫂的凶手,所以,我不曾阻止,而是默許了,因為我知道,如果真的強逼他去做什麽,反而會傷了我們姑侄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