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往事隻能回味04

第25章 往事隻能回味04

先來說明薇,她那天中午罕見地在食堂的西餐廳裏吃飯,旁邊幾個男生對她大獻殷勤,說笑話逗樂子把她哄得眉開眼笑,幾個人在那裏一邊吃冰激淩一邊聊天,張菡匆匆奔上樓來,氣喘籲籲道:“快、快和我,和我去個地方。”

明薇意外道:“你怎麽了,見鬼了嗎?”

張菡喘著氣,她本就穿著低領的裙子,那雪白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引得旁邊幾個男生咕咚咕咚咽口水:“比那還嚴重呢,求你了,和我走一趟吧。”

明薇看了看外頭的太陽,不大情願:“外麵好熱的。”

“事情很古怪,難以解釋,你真的不想聽我說一說嗎?”張菡大概也摸準了她的脾氣,“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

明薇掀了掀眼皮子:“先說什麽事兒。”

張菡跺了跺腳,對旁邊那幾個男生道:“你們走開走開,別在這兒妨礙我。”

“美女,你這話就說得不客氣了吧。”有個男生不怎麽樂意,“我們和學妹說話呢。”

張菡冷著臉:“和學妹說話?你們是想泡她吧,你知不知道她是誰,這是顧老師的女朋友!”

“噗。”明薇冰淇淋塞到嘴裏好想噴出來,她用驚悚無比的目光看著她,張菡還煞有其事地在那裏哼了歌:“時光已逝永不回,往事隻能回味,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夜相隨……”

明薇的臉立馬就黑了,那不是那天她和顧朗在跳舞的時候放的歌嗎?她臭著臉拽住張菡的手腕,她力道不是張菡可以抵抗,她穿著高跟鞋,踉踉蹌蹌被明薇拖到了角落裏。

“你居然聽見了,你不是睡了嗎?”明薇臉色很臭,“誰讓你亂說話的。”

張菡揉了揉手腕:“你那麽大力氣做什麽……我也沒有亂說話啊。”

明薇對於謠言不是很在乎,但是被人看見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有那麽一點點的小尷尬了:“還沒有?”

“海邊共舞那麽浪漫的事情,就算是情侶也未必做得出來吧?”張菡幹脆直說。

明薇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你不明白,總之,以後不要亂講了,你找我是什麽事?”

“是小茹的事情。”一說到小茹,張菡就沒有了八卦的心思,“我去找了你說的警察了,他說這個案子,其實已經有了突破口,但是卻有奇怪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明薇從來都不笨,雖然張菡說得模棱兩可,她卻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是覺得,劉邵沒有對你說真話,所以要我替你去問問?”

“因為那個人來頭很大。”張菡被她說破了心思,也不尷尬,直接道,“我無權無勢,憑什麽相信正義?”

明薇無奈極了:“你應該相信劉邵,他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張菡卻很堅持:“我沒有騙你,事情是真的有點不同尋常,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

明薇掩口打了個哈欠,道:“好吧,反正下午沒有課。”

張菡喜上眉梢:“來,就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裏,我約了劉警官。”

而就在明薇正準備和張菡去咖啡館見劉邵的時候,顧朗也遇見了一件挺頭疼的事情,楚裕帶著楚向宇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裏,並且要求他幫忙治療楚向宇。

原本這對於顧朗來說是正常的事情,但是現在就有點不合適了,他已經不是和平大學醫院裏的醫生了。

說起來,顧朗以前在和平大學附屬醫院裏當醫生的時候,就很出名了,出眾的學曆,俊朗的麵貌還算其次,關鍵是他讓醫院裏許多人都看不慣,有不少資曆老的醫生都覺得他實在是不像一個醫生,態度太瀟灑,膽子太大,雖然有本事,可是時常喜歡違反醫院的種種規定,他是一個負責任的、本事高超的醫生,但是從某些程度上來講,他也是不夠合格的。

醫院裏的工作是很繁重而辛苦的,高強度的工作和壓力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對於顧朗來說,這其實很沒有意思,因為在醫院裏遇到的病例永遠都是那個樣子,他的夢想從來都不是救死扶傷,而是探索人體奧秘,所以說醫院裏的工作雖然算不上乏味,但是也絕對有趣不到哪裏去。

所以他辭職轉而在和平大學裏教書,這也就是放棄了當臨床醫生而轉為學術研究,除了上上課之外,他的很多時間都可以用來研究自己喜歡的課題,至於能不能申請到經費……嗬嗬,他自己出還不行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朗已經很久沒有親自給人看病了,但是楚裕這回卻走了醫學院院長的路子,直接找人找到了他的辦公室裏。

因為舊居高位,楚裕也沒有什麽客套的心思,單刀直入:“顧醫生,我知道你有本事,我希望請你來治療犬子的失憶症。”

顧朗不喜歡這樣的請求,不鹹不淡道:“我現在隻教書,不看病,楚先生還是去醫院另請高明吧。”

楚裕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扭頭和院長說:“劉院長,你看……”

“顧老師,”劉院長是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老頭子,但是老奸巨猾,“楚先生的病例還是很有挑戰性的,而且顧老師本來就是腦科權威……”

顧朗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好笑道:“權威怎麽敢當?楚先生還是另請高明吧,在下才疏學淺,隻怕耽誤了令郎的病情。”

楚裕隱忍著怒氣:“顧醫生!”

“有何貴幹?”顧朗對這樣以權壓人的人從來沒有好感,而且他現在也已經不是在職醫生,也不適合在對病人進行治療,“楚先生,你在這裏已經嚴重妨礙了我的教學。”

這回接話的人不是楚裕,而是楚向宇,他原本沉默不言,但是這時卻抬起頭來:“我好像有人格分裂。”

顧朗詫異地一抬眉毛。

楚向宇道:“我這幾天記起來我是誰了,但是我始終弄不清楚,我一方麵記得我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楚向宇,但是一方麵,我也記得我是下相人……”

“那楚先生應該去進行心理谘詢。”這很明顯就是心理方麵的疾病。

楚裕火大地站起來:“我兒子沒有精神病!”

顧朗伸出一隻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按,他就後退幾步,重心不穩重新坐回了沙發裏,倒是楚向宇抿了抿唇:“不能怪我爸爸,顧醫生,你可以看一下我的腦袋。”

顧朗遲疑了一番,還是走過去,檢查了一番楚向宇的後腦勺,他的後腦勺處有很小的一道傷口,如果不仔細檢查完全不能發現:“以前做過腦部手術?”

“沒有,是在失蹤以後出現的。”楚向宇回答,“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但是關於……也很清晰,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

顧朗皺起了眉頭,這傷口分明就是手術留下來的,但是楚向宇卻說他沒有做過手術,而他自己卻神秘失蹤過一段時間,被發現的時候他卻說自己是“西楚霸王”,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是挺奇怪的。

楚向宇誠懇道:“顧醫生,我已經去過很多家醫院了,但是沒有一個專家能給我答案,他們不能解釋我為什麽會突然多了一個人的記憶,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夠幫我。”

大部分醫院裏的專家級人物都是什麽樣的,顧朗很清楚,他們經驗豐富,本事高超,但是同樣的,也很少有人會相信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斥之荒唐。

“那之前的檢查……”不等他說完,楚向宇已經把一個文件袋交給他:“這是在醫院裏做的ct、磁共振和造影。”

顧朗仔細觀察他,相比於剛剛救上來的茫然和無措,楚向宇此時此刻已經顯露出一個教養良好的青年應有的禮節,可見主導他的還是楚向宇的記憶,而不是項羽的。

“等我看完再聯係你。”顧朗看了看表道,“我還有課要上。”

楚裕雖然還有不滿,但是楚向宇已經十分高興:“好的,真是多謝顧醫生了。”

說起來,楚向宇比楚裕真是可愛多了。

晚上,顧朗和明薇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他們坐在露台上,落地燈的款式是優雅的枝蔓,一盞盞小燈籠散發著昏黃溫暖的光,酒冰在冰桶裏,冰塊已經微微融化了,花瓶裏插著長莖玫瑰,玫瑰花香縈繞四周,明月高懸,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香風,潔白的窗簾在晚風中浮動,如同夜空裏懸浮的朵朵白雲。

明薇舉著酒杯,她新做了美甲,鮮紅的指甲油和水晶鑽石相拚湊的圖案,亮眼得很,她用指甲輕輕扣著酒杯,發出清脆的一聲悠響:“所以呢,你答應幫楚向宇的忙了?”

“很罕見的病例。”顧朗沉吟道,“很難說他腦後的傷口和他突然多出來的記憶有什麽關聯,但是我有直覺,這件事情有點意思。”

明薇歪了歪腦袋,一縷長發從她耳後滑落下來,顧朗替她挽到耳後去,動作自然至極:“而且我看過他的傷口,非常高明的手術,但是在ct裏卻看不出什麽究竟來。”

“說不定是被穿越了,魂穿。”明薇提了個現在十分流行的詞匯。

顧朗就評了一個字:“扯。”

“這可說不準,沒人能說穿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顧朗道:“不用穿越那麽玄的事情也能做到,比如說催眠,就可以讓人擁有一段虛假的記憶。”

他那麽一說,明薇頓時沒了興趣:“這事兒還有趣一點,我攤上那破事兒才叫人無語呢。”

“我聽說你去管那個花魁案了?”

他們兩個都是洗浴完出來的,因此明薇身上隻裹了件鬆鬆的真絲睡衣,露出雪白的臂膀,顧朗突然明白當初賈寶玉看到薛寶釵的手臂的時候,為什麽會想要去捏一捏了。

然後他就真的伸手掐了一把,輕輕的,也不痛,明薇白了他一眼,回答道:“還不是張菡,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我過去,說白了她就是怕肖家的人唄。”

“哪個肖?噢,京城來的那個肖二嗎?”

明珠市雖然不是京城天子腳下,但是其國際地位卻勝過京城,一如紐約之名勝於華盛頓,在這樣的情況下,京城某些世家子弟也會來明珠市謀求發展,這肖二便是其中之一,他父親是從小就跟著□□打天下的,功勞赫赫,權勢滔天。

而這一次牽扯到小茹案子的,便是肖二的女兒,肖淑。

“最煩這種世家子弟了,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好像他們家家學淵源就了不起。”明薇作為暴發戶的代表性人物,和這種自詡底蘊深厚的世家子弟一向合不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當年王謝何等顯赫,皇帝老子都要讓他們三分,後來還不是沒了?什麽世家,說得好像往上數幾代不是在黃土裏刨食似的。”

她精辟地給那些人蓋上戳子:“一群煞~筆。”

顧朗笑得前俯後仰:“當心你被查水表。”

“喲,我還怕他們?”她陰陽怪氣地說,“還以為是在上個世紀的蘇聯不成,我就是看不起他們,都說三代出一個貴族,這才勉勉強強第三代吧,就好像自己是百年世家了,嘖,你不曉得,肖淑那個女人以前看見我,就一臉你個土鱉的模樣,還有句話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呢。”

“這是人類曆史上的通病,從來沒有逃脫過這樣一個社會分層,人家在金字塔的頂端,你有什麽辦法?”

明薇嗤之以鼻:“所以千萬年來,人類始終沒有進步,就算從鑽木取火到今天高科技遍地飛,科技發展了,人類本身好像也沒有多少進步嘛,自由了嗎,解放了嗎,我們從封建時代走出來了,但是還是有強權有不平,根本沒有變化,□□依舊是□□,撞死個人與庶民同罪了嗎?”

顧朗不得不打斷她的譏諷:“小金魚,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你要想一想,我們也是這樣,甚至你我本身也是錢權的受益者,你站在月亮上說這句話,但是你是個地球人。”

她抿了抿嘴,鬱鬱寡歡:“你說,外星人路過地球,看到我們那麽蠢,會不會笑死?”

“可能會,在他們眼裏,也許我們真的很愚昧很落後。”顧朗輕輕歎了口氣,“可你我都是局中人,能有什麽立場來批判呢?”

“所以,小金魚,難得糊塗。”

過了會兒,她說:“你說得對,我也是庸俗的凡人,隻是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