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憶的孤兒

第二章 失憶的孤兒

入夜後的鬥獸場,再沒有了白天的喧囂與血腥。在鬥獸場內部一道寬敞甬長的走廊兩邊,是一扇又一扇的獸籠鐵柵欄。那些被用以撕咬罪犯的豺狼獅子黑熊等各類猛獸此刻安靜地躺臥在那一扇扇鐵柵欄後,偶爾發出一些聲響,反而使走廊裏顯得特別空蕩和死寂。

兩名動物管理員在走廊裏打著手電挨個巡視著。他們走到一間獸籠前剛用手電往裏探照,獸籠裏的野獸就衝他們發起怒來,一邊吼叫一邊不時地撞擊著鐵柵欄,仿佛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牢籠裏似的。這般生猛的架勢連見慣猛獸的管理員也不由得犯怵。

原來這間獸籠裏關著的是一頭成年金錢豹,也是這個鬥獸場裏唯一的一頭豹子。眼下這頭豹子雖然已瘦的成了皮包骨,但它那王者的氣度卻絲毫不減。

兩名管理員看著這隻豹子不由得滿臉困惑,犯起嘀咕來:

“真是開眼了,神豹山上居然真的有豹子,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以為那隻是一個傳說呢!”

“它也許真的是一隻神豹,不然怎麽會抓進來後連續五天不吃不喝,而且,基金會幹事帶著好幾個馴獸員對它又打又哄,居然都不能將它馴服,這實在是不合動物常理啊。”

“嗯!的確是有點來頭。我聽說,為了捕獲到這隻神出鬼沒的豹子,稀土礦業公司耗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動用了好多警察、獵犬,和兩輛噴氣動力飛艇,最後是因為逮到它的幼崽做誘餌,才好不容易誘捕到的。”

“可是,幹嘛要為一隻豹子這麽大費周章呢?”

“據說是因為這隻豹子一再襲擊稀土礦業公司的作業人員,使采礦受到影響。那些參與捕獵的人私下裏都說這隻豹子就是守護這座大山的神獸。而且自古以來就有神豹守護神豹山的傳說。不過我告訴你的這些都是隻流傳於內部的消息,基金會高層嚴令不得向外界泄露任何關於這隻豹子的消息。”

“嘖嘖!這實在是太離奇了,難怪基金會的幹事們千方百計的要馴服這隻豹子。”

“唔!是啊!不過看起來是沒啥指望了,這隻冥頑不化的豹子再這樣絕食下去很快就會餓死的。”

……

他們邊交談邊巡視著,突然一名管理員站住,仔細諦聽了一會,說道:“嗨!我好像聽到一個小孩的哭聲。”

“見鬼!我也聽到了。”另一名管理員也說道。

兩人麵麵相覷了片刻,突然同時想起來什麽似的猛的一拍腦袋,拔腿就向發出哭聲的獸籠快步走去。邊走邊說道:

“是下午那對被處決的夫婦的兒子。”

“沒錯,那小屁孩居然被基金會幹事遺忘在獸籠裏了。”

“媽的!這不是給咱們添亂嗎!”

“可不是,我可不想被這鬼一樣的哭聲弄出心髒病來。”

兩名管理員說著走到這間關著小男孩的獸籠前,舉起手電往裏照,一名管理員用嚇唬的語氣嚇唬道:“噯!小屁孩,你要是再哭鬧的話,我就把你象你的父母一樣關進獅子籠裏去,所以你最好給我安靜點。”誰料小男孩一聽提到他的父母,就更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呼喊著“爸爸!媽媽!……”

兩名管理員又不停的嚇唬小男孩,但都不奏效,小男孩隻是一個勁的哭。管理員無計可施,卻又不勝其煩。一名管理員突然想出一個惡作劇,於是對另一名管理員低聲說道:“聽我說,咱們幹嘛不把這小屁孩弄到豹子籠裏去。說不定那隻豹子餓的忍不住了就把他一口吃掉了。這樣我倆就為馴服豹子立了一個大功了。”管理員一邊說著一邊配合以誇張的表情。

“讚!真是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看來隻有那隻豹子能讓他閉嘴了。嘿嘿!”另一名管理員獰笑著答道。

於是兩人打開柵欄門鎖,將小男孩牽出門外。

“乖!不要哭,我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是啊!一個很好玩很好玩的地方,嘿嘿!”

兩人一唱一和地哄著將小男孩帶到了豹子籠前。那豹子一見有人靠近就站起來衝他們嗥叫起來。兩人啟動電動門,將小男孩投入豹子籠,然後一臉壞笑地站在豹子籠前觀望著,滿心歡喜地以為可以欣賞到饑餓的豹子將小男孩撕成碎塊。誰知那剛才還凶狠的豹子見到小男孩進來,卻異乎尋常的安詳地趴在地上,自顧自舔著腳掌。不懂事的孩子看見豹子立刻停止了嚎哭,好奇地打量著豹子,立刻來了興趣,竟走到豹子身邊撫摸起豹子後背柔軟的毛發來。奇怪的是豹子竟然一臉慈愛地陪他玩耍起來,仿佛那是自己的幼崽似的。

早已守候的不耐煩的管理員互相交換了下眼色,悻悻地合計道:

“算了,別管他了。反正他在這籠子裏不是被咬死就是被凍死餓死。”

“你說的對,誰叫他是死刑犯的兒子。咱們走吧!”

說完兩人就離開了。

從此就再沒人理睬這個豹子籠。就這樣又過了兩天。

兩天後,正午的陽光照進豹籠,孩子緊緊依偎在豹子的懷抱裏已經餓暈過去了,但是靠著豹子的體溫卻不曾凍著。那隻豹子最後慈愛地看了小男孩一眼,合眼而逝。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陽光突然暗淡下來,透過豹籠的鐵柵欄望出去,先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變得陰雲密布。同時一團團蒸汽狀的霧氣從豹子的體表慢慢散發出來,在豹子身邊盤旋著,盤旋著,最後竟神奇地凝聚成一股氣團。

豹籠外,天空中翻滾不止的烏雲中隱隱有雷電在閃爍。

那股氣團在豹子和小男孩的頭頂上的兀自徘徊了會兒,竟慢慢地從小男孩的嘴裏進入並逐漸消失,之後小孩嗆了一下,猛的睜大眼,這時他的眼睛竟奇異的呈現出和豹子眼睛同樣的深褐色,並且閃爍著詭異的光亮。小男孩臉憋的通紅,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粗氣,隨即又昏迷過去。

很快又是一個夜晚到來。動物走廊入口處的辦公室裏依然是這兩名管理員在值班。倆人正在談論著突然變化的天氣,突然從門外傳來一男一女響亮的對話聲,引得倆人伸出腦袋好奇地張望著。

一個從頭到腳都是小醜裝扮,扮相滑稽的男子,和一個全身貓女打扮的***的女子邊走邊比劃著。那小醜用頗為滑稽誇張的語調說道:“是的,是的,你可以想象下,當觀眾看見我讓大黑熊穿著裙子,撅起屁股大跳華爾茲,我敢打賭他們一定會捧腹大笑。”

“哈哈……我就是聽你這麽一說都覺得好笑,哈哈……。”那貓女的也同樣很誇張的大笑著。

他們說笑著很快就走到管理員麵前,但顯然還餘興未盡,依然說笑個不停。兩名管理員似乎也被他們的快樂所感染,也笑盈盈的,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兩個大笑不止的人,耐心的等待他們告訴來訪的目的。

“是啊!的確是太扯了。我跟你說,之前有個巡回馬戲團在美利城邦表演這個節目,他們還讓那隻大黑熊向美女獻花求愛,請美女跳華爾茲來著,還美其名叫美女與野獸,結果你猜怎麽著?”小醜似乎是在同時跟貓女和管理員說。

“咯咯……咯咯……,怎麽著嘛?咯咯……”貓女問道,

“結果,哈哈……,全場觀眾都笑翻了天,哎喲……要是……你親眼看見……哈哈……一定會笑破肚皮,實在是太扯了。”小醜接著又笑盈盈的對兩名管理員說道:“我相信你們一定沒見過這麽搞笑的馬戲節目,對吧?”

“如你所說,的確沒有。”一名管理員回答道。

“是的,是的,不止你們,就是整個長安城邦都沒多少人見過。”

“好像是這樣。”另一名管理員接著說道。

“也許可以嚐試下。我們是一家在世界各地巡演的馬戲團,聽說這個鬥獸場有幾隻熊崽崽,這正是我們表演這個節目所需要的。所以我們想,或許我們可以私下做筆小小的交易,隻要讓我們悄悄挑選走一隻熊崽。”說著小醜就伸出兩隻張開的手,故作神秘的繞到管理員腦後轉了轉,當這雙手再次回到管理員眼前時,手掌中卻像變戲法般的多出一遝鈔票來。小醜手一鬆,那鈔票就像雪花般的依次飄落在管理員眼前。小醜的眼睛滑稽誇張地對管理員眨巴著。管理員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沒回過神來。

貓女趁勢將手搭在一名管理員肩上,渾身上下散發出令人無法抗拒的妖嬈嫵媚。她用輕佻的語氣湊近管理員的耳朵說道:“這些隻是預付金,等我們選定一隻熊崽後,還有重金酬謝。”說著就將另一隻手中的小盒子遞給管理員,“你看,這麽多,夠嗎?”

“嗬嗬!好說,好說。”管理員邊接過小盒子邊回答邊色迷迷地望著貓女。隨後他就打開盒子,立刻一股濃煙噗的一聲就從盒子裏噴出,還伴著許多劈噗作響的小火星。兩名管理員的臉轉眼就被濃煙包裹住,隨後翻了翻白眼,搖搖頭就暈倒在地上了。

此時早已跳到一旁的小醜和貓女雙臂叉在胸前,嘖嘖嘖的搖著頭。見濃煙徹底散盡後,他們立刻手腳麻利的俯下身在管理員身上翻尋起來。

“他們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就會醒來,咱們必須盡快救出那孩子。”小醜說著就從管理員一隻衣兜裏搜出一張電子門禁卡。

兩人隨即進入動物走廊一間一間焦急地搜尋起來。

“在這裏。”當貓女走到豹籠前時招呼道。

小醜應聲回過頭向豹籠裏張望起來,忍不住開罵道:“這幫畜生。”見貓女用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又趕緊補充道:“不是說它們,我是說基金會的那幫人。”

貓女隨即掏出微型麻醉槍瞄準豹子正準備扣動扳機,卻被小醜伸手攔下。“不必了,它的腹部沒有起伏。它已經死了。”

“可憐神豹山的神豹,就這麽死在了人類的囚籠裏。”貓女一邊歎息著一邊用門禁卡啟開電動門。

兩人迅速地進入豹籠,直奔小男孩身邊俯下身來。小醜憐惜地扶起臉色蒼白的小男孩,貓女迅速地為小男孩檢查了瞳孔和心率,說道:“他還活著,是餓的休克了。”

小醜於是抱起小男孩就和貓女一起快速折返。

“得趕緊將孩子送到神父那裏搶救,晚了就來不及了。這孩子是木梓和若姝唯一的骨血,一定要把他救活。”貓女邊走邊急切的說道。

“放心吧,我的車技從來就沒讓人失望過。”小醜答道。

“他們經過管理員辦公室時,貓女快步跑入辦公室,掄起一張椅子就砸向房間中的視頻監控設備,被砸的電線短路的監控設施立刻火光四濺。貓女做完這一切迅即又追上小醜,三人趁著夜幕的掩護從一扇不起眼的小門悄悄地溜出了動物園。此時長安都上空電閃雷鳴,烏雲壓城,一場暴雨即將來襲。

他們鑽進一輛停靠在小門附近的跑車,小醜發動跑車,跑車隨即絕塵而去。天使之塔那高聳的龐大身影在他們身後漸漸遠去。

這是一輛全身畫滿五顏六色塗鴉的怪異的跑車,跟全身花花稍稍的小醜和貓女在一起倒也十分搭調。雖然車身略顯破舊,但依然馬力十足。跑車在長安都繁華街區那密集的車流中左衝右突,一路向西狂奔,穿過越來越破舊的邊緣城區後,開始獨自行駛在漆黑空曠的郊外。

雷電越來越密集,一道道詭異的閃電在跑車前方遙遠的天際線上閃耀著。神豹山山脈那黒魅而詭異的輪廓也在閃電的照耀下時隱時現。

豆大的雨點先是幾滴幾滴的砸向車窗,很快就變成傾盆大雨。

車內柔和的燈光下,小醜神情嚴肅而專注地駕駛著方向盤,貓女看著懷裏依然昏迷不醒的小男孩沉默不語。車載廣播在不停播報著:

“我們剛從氣象預報中心得到消息說,中心對這場來勢洶洶的雷雨完全沒有預料,簡直是毫無征兆。一位氣象專家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因為按照預判,至少這一周都應該是晴朗的天氣。現在我們請前方記者為我們報道市區受雷雨影響的情況。”

“嗷——看起來非常糟糕,市民對這場雷雨顯然是猝不及防,好幾個街區都出現了嚴重的交通擁堵……”

……

雷雨交加中,跑車最終在郊區一座老舊的教堂院門前停下,早已守候在門前的一位五十來歲的神父帶著兩名修女打著雨傘來到車門前,將三人接進教堂內。一行人快步穿行在禮拜堂中間的走廊中。小醜抱著小男孩邊走邊焦急地對神父說道:

“安神父,這孩子已經有三天沒有進食了,拜托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活他。”

“你放心吧,我已經吩咐醫護室的嬤嬤做好搶救準備了。”安慈神父鎮定地說道。

進入醫護室後,小醜將小男孩輕輕地放在床上,一同進來的兩名修女立刻為孩子蓋上被子,又用蘸了生理鹽水的棉簽不停的為孩子濕潤嘴唇。早已守候在醫務室的兩名醫護修女也動作嫻熟地為孩子接上生命監測儀,並注射了一劑強心針,然後又開始為孩子輸葡萄糖液。

一名醫護修女看著生命監測儀上的波形圖說道:“真是不可思議,孩子隻是有些輕微的脫水和低血糖,完全不像是餓了三天的樣子,看來他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頑強啊!”

眾人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小醜和貓女憐惜地撫摸著小男孩的頭。

小醜用感激的口吻對神父和眾修女說道:“這孩子就托付給你們孤兒院了。希望他將來長大後能原諒我們為了保護他而隱藏他的身世。”

貓女也有些哽咽地說道:“將來你們隻需要讓他知道,他的父母很優秀,很了不起。”

說完兩人就和神父一起起身離開醫護室往回走。神父邊走邊緩緩說道:“孩子你們就放心交給我們的孤兒院吧。不管這些孩子是怎樣的身世,遭遇怎樣的苦難,他們都應該享受到上帝公平和一視同仁地看顧。上帝對子民的仁愛從來不分貧富貴賤。”

小醜和貓女一左一右恭敬地跟在神父身後傾聽著。

神父繼續說道:“你們之前陸續送來的幾名孤兒,如今都健康快樂的成長著。全賴你們這樣的俠義之士的義舉,和無數信眾的善款,我們教堂辦的這所孤兒院才得以運轉下去。我應該感激你們才對啊!”

小醜隨即謙遜地回道:“不!是神父您的勇敢和堅毅激勵了我們。如果不是您不顧基金會和行政廳的阻擾,收養這些被貶為第六人的子女,他們可能早就被送進基金會的收容所淪為童工了。”

“唉!這些都不要提了。如今這個時代,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盡到自己的本份。不要讓自己在愧疚與自責中苟活一生。”神父和藹地說道。

“嗯!我會謹記神父您的教誨。這一去,也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見到您和這些孩子了。”小醜悵然說道。

“怎麽,這次要走很遠嗎?”

“是的。你知道,我負有案底在身,恐怕已經被警備廳盯上了,這次行動後肯定會被他們查到。為了不連累到你們,我決定跟隨一個流動馬戲團到世界各地去巡演。”

“嗯——一路珍重。願上帝保佑你!”神父說罷便目送小醜和貓女駕車而去。

轉眼又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天氣已經放晴。醫護室裏躺著的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終於蘇醒過來。小男孩轉動一雙茫然的眼睛四下打量起來。他看見周圍一圈圍著好多人,都用一雙關切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有慈祥的神父,笑吟吟的修女,還有好多跟他年齡相仿的小家夥。那些小家夥無不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他,見他終於醒過來後,都高興的嘰嘰喳喳起來。

“看,他醒了。”

“嗨!你好!”

……

一位漂亮的小女孩突然訝異地說道:“看哪!他的眼睛怎麽跟我們不一樣?”

眾人聞言看去,一位修女率先叫到:“真的,這小家夥的眼睛居然是褐色的。”

小女孩研究著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他的眼睛真好看,就跟以前我家貓咪的眼睛一樣。”

……

神父伸手撫摸著小男孩的頭,和藹地問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搖了搖頭。

“那——你家在哪裏?父母叫什麽呢?”神父繼續問道。

小男孩依然搖了搖頭,一臉的困惑。

“好好想想,你之前在什麽地方,做過些什麽呢?”一位醫護修女試著誘導他回想起點什麽來。見小男孩依然搖頭,又接著問道:“你——能說話嗎?”

小男孩眨了眨眼,開口說道:“我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這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眾人見他開口說話了,都鬆了口氣。

神父告訴小男孩說:“這裏是教堂辦的孤兒院,你現在很安全,這裏就是你的家。”他又指著那些小朋友說:“以後他們就是你的兄弟姐妹,你們要親如一家。”

小男孩乖乖地點了點頭。那曾經蒼白的臉頰開始泛出紅暈。

於是神父對小家夥們說道:“好了,孩子們都出去玩吧!讓他吃了早飯再休養下,我保證他很快就會跟你們一起玩了。”說罷就領著蹦蹦跳跳的小家夥們出了醫護室,隻留下兩位年長的醫護修女。頑皮的小家夥們出去後又扒在窗台前向裏張望起來。

正午時分,安慈神父正坐在辦公室裏翻閱書籍,聽到有人敲門,說道:“請進吧。”

開門而入的正是那兩位年長的醫護修女。神父於是合上書本問道:“檢查結果怎麽樣?”

一位修女答道:“我們為那孩子做了測試,結果表明他的智力、語言和身心各方麵都完全正常。唯獨就是回憶不起昏迷之前的任何事了,包括他的家庭。”說完她又看著另一位修女。

另一位修女於是接道:“我們認為,他的失憶症狀是一種心理創傷後應急障礙。就是說,他有選擇性的將曾經令他極度恐懼和悲傷的回憶塵封在意識的最深處,這既是自我逃避,又是一種自我保護。”

先前那位修女又說道:“對一個遭受巨大苦難的幼小心靈來說,這或許是一件好事。”

神父聽完重重地歎了口氣,放下眼鏡起身屹立在窗前,看著樓下院子裏正在和別的小夥伴們嬉戲玩耍的小男孩,若有所思地說道:“他或許可以將那些不敢麵對的往事徹底遺忘,但那並不會帶給他真實的快樂,除非有一天,當他的內心足夠強大了,敢於去直麵那曾經帶給他傷害的東西,那時候,他才會獲得真正的解脫。”

神父的一番感言也深深地觸動了兩位修女,害的她們眼眶濕潤。一位修女說道:“神父,您說的對。我相信,等有一天那孩子長大成人了,他會重新拾起勇氣去麵對的。”

“嗯!是的。”另一位修女也說道。

兩位修女轉身正欲告辭,神父突然想了什麽,說道:“哦對了,昨晚我想了一晚上,終於給這孩子起了一個名字。以後,我們就叫他——予軒吧。”

“是,神父。”兩位修女答道。

從此後,這位被叫做予軒的小男孩就成為這所教會孤兒院的一員,他和別的小夥伴一道,在神父和修女們的嗬護下健康快樂的學習成長。

作者郵箱:wsnb473653@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