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破滅後的開始

序 破滅後的開始

從那一道劃過天際的強光開始,天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它應有的顏色,世界如同一頭野獸,露出了尖銳的牙與爪,這個世界變了,而誰都沒有做好準備。

淒厲的叫聲撕破寂靜的黑夜,一股絕望的氣息蔓延在這個渺無人跡的森林,附近的野獸微微豎起耳朵,興奮地聽著這無助的掙紮。

大樹後麵猛地翻出一個瘦小的身影,連滾帶爬地鑽進前麵的廢墟。背後是雜亂的腳步聲,沉悶,但是輕盈,其中還有粗重的呼吸聲,那是饑餓的野獸食欲的聲音。

這片廢墟不大,早已被時代的叢林所淹沒。突如其來的變異植物,讓地球再度被大麵積的森林和草原所覆蓋。地麵是龜裂的柏油馬路,裂紋四處衍生,直到停止在一塊長滿青苔的鐵杆下,鐵杆上麵的滿是鐵鏽的牌子搖搖晃晃,表麵模糊不清的畫著一個限速100公裏的標誌,這是一段廢棄的高速公路。

瘦小的身影,還在努力地逃命,從虛浮的腳步和痛苦的呼吸上來看,他的體力已經不允許他持續地做出飛奔動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路邊半截的水泥石墩旁。

這是一個少年,約摸隻有十五六歲,長期的饑餓讓他的臉頰凹陷,臉色蠟黃。但整張臉五官端正顯得眉清目秀。

少年背靠著石墩,胸口劇烈的起伏,可他的手卻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讓巨大的喘息聲傳出來,少年小心翼翼地呼吸,不敢發出一絲巨大的聲響。他的上衣口袋裏麵塞了好幾個野果,為了生存讓他冒險進入叢林裏麵尋找食物,卻十分不幸地遇到了另外一些家夥。

它們,也是出來尋找食物的。

腳步聲近了,少年往石墩的縫隙裏麵擠了擠。他一手捂住嘴,另一隻手摸索著捏到地上的一個水泥塊,並且死死的握住,這是他準備用來自衛的武器,雖然很不可靠。

腳步的主人終於出現了,那是一群土狼。巨變之後,所有的動物都產生了巨大的進化,他們長出了更加鋒利的爪與牙齒,有了更加堅硬的皮和毛發,還有如同小熊一樣的體型,而比這些更會重要的是,他們變聰明了。

也許真的是神開的一個玩笑,沒有人知道它們是為何進化的,隻是在一覺醒來,就看到超過一米的巨大老鼠,正在啃咬自己的半條腿。

瘋狂,絕望,恐懼,這些都不足以形容那種心情。人類一旦處於極度的絕望,求生意識就會飛速提高。短暫的驚恐之後,人類的反擊力量逐漸顯現。

軍隊,戰車,飛機,熱能武器,人們漸漸將瘋狂跳動的心髒舒緩一點,覺得這不是一場末日危機,我們還有救。

可是天邊的那一道耀眼的強光,告訴我們,我們都錯了。

一旦野獸擁有了智慧,哪怕隻是一點點智慧,人類對於野獸的恐懼會以幾何提高,人類從站在眾生之上的時候就一直擔心著那一天,從食物鏈所謂的頂端跌落下來。

其實每個人都知道為什麽我們會害怕,因為我們比誰都清楚,失去了文明,科技,和賴以生存的資源,我們其實什麽都不是。

而智慧,這種東西是所有生物共有的。

所以在那一刻,大家都還不敢相信,為什麽野獸,也懂得發射戰略武器。

沒有時間讓人類去解答。

隻有在所有的電子係統,衛星,智能武器癱瘓之後,再度發出更加淒厲的尖叫。

人類完了。

熄火的戰車,無法使用的槍械,還有寂靜,沒有任何聲音的通訊器,殘酷的現實讓人類回到古時代,那個用身軀和頭腦,**裸和自然搏鬥生存的時代。

已經沉溺於高科技帶來的方便舒適,無憂無慮,也依賴者高能武器的安全快捷,失去了一切的人類,是否還記得當初自己的祖先,在那個遙遠的亙古時期,用自己的身體與這個世界抗爭?

自認已經征服自然的人類,終於在這個恐怖的現實裏被敲醒了。

沒有了文明,就像失去爪牙的野獸。人們隻能各自為了生存苟延殘喘,他們在掙紮,在努力,就像他們的祖先曾經做過的一樣。

他們躲藏在山洞裏,他們匍匐在廢墟中,他們靠著僅有的食物度日。

他們隻想著活下去,就夠了。

這是一場戰爭,人類與這個自然的戰爭。

土狼們放慢了腳步,6匹的數量,作為小家族也不算多,它們四處張望,低聲咆哮著,做著旁人不明的交流,時不時俯低身子,嗅著地上的氣味。

少年很幸運,他處在下風口,讓土狼暫時無法聞到它的味道。終於,失去了目標,領頭的頭狼長嚎了幾聲,剩下的5匹四散開來,鑽入了四周的灌木,而頭狼自己,則慢慢地沿少年逃跑的路線追尋下去。

每一隻狼都很有耐心,盡管他它們的腹部扁扁,饑餓讓它們難受但理智更加重要,作為頭狼則更是如此,這決定著它能否領導狼群,或者能否在這個世界存活。

它越來越接近少年藏身的石樁,少年也聽到了那接近的腳步,他盡量放緩呼吸,但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顫抖,顫抖的手已經沒有辦法壓住聲音,他開始死死咬著嘴唇,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就快走到石樁的邊上,頭狼突然停了,仰頭高叫了一聲,不一會,四周傳來了回應的聲音。頭狼咧了咧嘴,沒有錯,它在笑。

人類其實很害怕野獸有了智慧,這也是由於人類不願承認那種原始的狩獵更加需要經驗和腦力。他們不願做,也就不願承認有別的東西能做到。

四散開來的狼群,繞過了廢墟飛奔到道路盡頭。

大風中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狼的鼻腔,也刺激了狼的胃。

很快就可以開餐了。

一瞬間萬籟俱寂,過了很久,少年微微鬆了口氣,打算伸出頭去看看情況。他隻是剛剛把脖子伸長,就看到了眼前的血盆大口,還有一地的涎水。

“不!!!!”驚恐的神經被扯斷了,少年一躍而起,用力揮出手上的水泥塊,他的眼睛是閉著的,出手毫無準頭。

果然,水泥塊砸在石柱上,距離狼頭還有幾公分,不過幸運的是,碎裂的水泥飛濺開來,割裂了少年的手,也濺入了頭狼的眼睛!

頭狼咆哮起來!劇烈的疼痛讓頭狼暴怒,血腥味更是刺激了那原始的凶性,頭狼飛撲上去,直接把少年壓倒在地。

腳掌上彈出的利爪,劃開了少年的衣服,還有衣服下的皮膚,鮮血流了一地,頭狼很興奮,他終於可以滿足那該死的胃了。

少年閉上眼睛,絕望而無助,但是卻沒有哭,哪怕在他最害怕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哭。

頭狼仰頭嚎叫一聲,喚回自己的狼群,然後對準少年的喉嚨,一口咬下!

“我馬上,就要死了嗎…”一陣劇痛傳來,如同大錘猛擊胸口的感覺,和意料之中的有些不同。

少年睜開眼,看著頭狼堅硬的頭砸在自己的胸口上,猙獰的眼睛裏凶光未散。

頭狼的身體,卻歪在一邊。

“你…沒事吧?”低沉而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少年抬頭,看到了眼前站著的人。

這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明明年紀不大,但是他的臉上卻滿是傷痕和風霜,身材不算魁梧但也高大,180公分左右的身上布滿了糾結的肌肉,如同水銀一樣在他強壯的身體上蔓延。

他的眉毛很淡,但是卻有一雙十分精神明亮的黑色眼睛,身上的皮甲做工非常精細,看不出是什麽野獸的毛皮。

少年的視線往下,盯著眼前人手上的刀。

刀身長達150公分,不粗但是非常厚重,背脊是不知名的骨骼,而刃口卻是拚接起來的金黃色爪刃,還冒著幽幽的寒光。

“是你…救了我?”少年遲疑著。

那人收起刀,隨意在頭狼的身體上擦了擦血跡,然後搔了搔頭:“恩…沒錯。”

看來他很不擅長和人交流。

“謝…謝謝你…”少年還沒有從驚愕中緩過來,說話結結巴巴。

“現在說謝謝還太早。”他抬起頭,鼻翼用力扇動了一下!

數個叫聲從草叢裏傳來,外出的狼群回來了!

“快跑!”少年驚慌失措,用力撐起身體,失血讓他本來就不結實的身體有些發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那人搖了搖頭:“沒有用的,一般土狼習慣使用合圍戰術,這樣可以把獵物包圍在中央伺機分散其注意力,如果提前發現還好,現在我們已經在包圍圈中了,一但出現漏洞,它們就會進攻。”

這個健壯的男孩好像很了解土狼的狩獵風格,他眯著眼睛,仔細地看著周圍的草叢。

“那…怎麽辦?”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少年又癱坐在地上。

“哦,沒關係,土狼的力量和速度還不算太高,應付的來,不過在此之前。”男孩轉頭,微微打量了一下少年,“你得老實呆著別動。”

他雙手握住長長的刀柄,將其背到背後,用刀背護住背後,用手臂護住前胸。

完美的攻防一體。

手臂後麵的眼睛,精光四射!

“但…”少年好像還有話說,而就在這個時候,草叢一陣**。

“呼!“四條黑影從草叢中竄出!撲向了握刀的男孩!

“來得好…”男孩低低說了一句,原本交叉的手臂突然打開,肩部,腰部,腿部,將力量完全凝聚到一點上!

金光一閃!原本坐在地上的少年眼前,飄下了幾撮毛發。

男孩轉了個身,背在背後的刀再次拖到了地上,在他周圍,被腰斬的狼屍摔了一地。

這一刀,少年沒有看清,也就不會體會到,這一刀除了快,是多麽的精準和有力。刀鋒在大力揮舞中準確切入了土狼最脆弱的腰部,又調整了出刀的角度,一次性將4隻土狼全部腰斬!

雖然和刀法無關,但是這一刀,不是任何刀法可以體現的出的——幹淨利落!

“呼。”一刀落定,男孩才呼出了這一口氣。

地上是八段的狼屍,還少一隻,…

“小心!”驚慌的叫聲已經晚了,又是一條黑影撲向了男孩的背後。

男孩看都沒看,反手把拖在地上的刀拉起!

又是一蓬鮮血和髒器撒了一地。

“好了。”甩幹刀上的血,男孩又把刀背回。

“那個…額!”話還沒說完,少年就被男孩一把拎了起來。

看著那個比自己大腿還要粗的手臂,少年仿佛聽見了自己手骨裂開的喀拉聲…少年感覺男孩似乎是想把自己扶起來…

在少年錯愕的眼神下,男孩尷尬地抓了抓腦袋,從腰上的行軍帶裏麵拉出了幾塊肉幹,遞給了少年:“你…餓了吧?”

用炭火熏烤過的肉幹散發出迷人的香氣,少年看直了眼睛,口水順著嘴角滴到地上。

他撲上去用比之前所有動作都要快的速度抓過那幾塊肉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發出野獸一樣的“嗚嗚”聲。

在饑餓麵前,所有生物都是一樣的,人也是。

男孩蹲下來,看著拚命往嘴裏塞肉條的少年,遞過去了一個金屬罐子。

大爆炸過後,大麵積的放射性物質汙染了幾乎所有的江河湖海,這帶來最嚴重的後果之一就是,水源的匱乏。

輻射雲的麵積不大,但是流動的,雨水很大情況下是受到汙染無法飲用的,而江河和海洋的汙染程度最大,連碰一下都會有生命危險,剩下來留給人類的活路,隻有兩個:極為稀少的地下水和小湖泊,試著讓自己的身體,去適應那些恐怖的輻射。

金屬罐子裏麵裝著的是一些井水,水質幹淨,有著一點點輕微的輻射,除了喝下去略微苦澀讓人呼吸困難外,不會對現在的人造成過大的損傷。

越是艱苦的條件下,選擇的可能性就越低,有,就已經很不錯了。

少年又是一把奪過水罐,猛地灌了幾口,把喉嚨裏噎住的肉幹衝下去。

將喝幹的金屬罐子重新裝好,男孩彎下腰,掏出一把製式的軍用匕首,將頭狼的牙齒一個一個地挖了下來。

“你在做什麽?”肉幹不多,少年一邊用力吮吸著手指,恨不得再從上麵咬下兩塊肉來,一邊看著男孩奇怪的舉動。

“土狼的牙齒有很強的硬度和穿透性,有些商人會收購這種東西,也可以交給工廠做成配件。”男孩把牙齒收起來,轉身要走。

“你說的工廠…你是從聚集地裏出來的嗎?”

聚集地,這幾乎在現在就是如同避難所一樣的名詞,與荒野森林裏沒有方向遊蕩,時刻忍受饑餓提心吊膽的遷移隊相比,能在圍牆後麵睡一個安穩覺,那簡直就是天堂了。

“看你這樣子,你是遷移隊的人?”男孩轉頭地看了看少年,“出來找食物?趕緊回去吧,你的同伴會擔心的。”

看著少年不安的表情,男孩好想有些懂了:“現在附近不會有其他野獸出沒,短時間內很安全,你有同伴嗎?”

“有,他們在這座森林另一麵的一個廢墟裏。”

順著少年的手指,男孩思索了一下:“哦,那我和你一道去吧,我正好也走這條路。”

“真的很謝謝你,我叫顏琪,你叫什麽?”

男孩大步走著,似乎沒有聽到顏琪的話。

“怎麽…不方便說嗎?”少年追上去,有些惶恐,生怕觸怒了眼前的男孩。

男孩四處張望,時不時停下嗅嗅空氣中的味道,過了好久才似乎想起什麽似的茫然回頭。

“…”少年不知道算是無奈還是算氣不過,隻能又說了一邊,“我叫顏琪,你叫什麽名字?”

“哦,我叫霄。”男孩回答的很隨意,顯得心不在焉。

“你…姓什麽?”顏琪疑惑。

“啊?沒有,我忘記自己姓什麽了。”叫做霄的男孩好像又走神了,雖然剛才搏殺幾隻土狼的時候顯得威風凜凜,但此時此刻幾乎看上去有些呆板了。

兩個人不再說話,隻是一個勁往前走,顏琪很快就發現霄的一些不尋常之處,其中幾次明明看到霄在走神,確實可以輕易地跨過一些溝壑,繞開一些樹根,腳下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甚至有一次轉過身來把差點絆倒的顏琪扶起來,所選擇的路也是較為寬敞,沒有齊腰的灌木和四處叉開的枝椏。這種對於環境的敏銳程度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這完全需要長時間的鍛煉和訓練。

顏琪很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問,再想想之前幾隻土狼被斬殺地畫麵,總讓人覺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不是一般人。

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