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雷切沉默片刻,隨即彎下腰將在自己腿邊蹭來蹭去的狗崽子抱了起來,一隻大手捏著狗崽子的鼻子,將包在牙齒上的那一層鬆軟的大嘴巴捏起來,中指微微一頂,將它的長嘴輕而易舉地強製性扳開——男人仔細地看了老半天,直到確認了那小小的黑洞裏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顆米粒大小的新牙,他這才放下心來。
順手將比剛來絕翅館時候重了不少的毛絨生物扔回厚厚的雪地裏,狗崽子借著柔軟還未成型的身形優勢在雪地裏打了個滾,爬起來甩掉毛發上裹上的雪,白色雪粒四濺中,雷切將目光收了回來,回頭望了望趴在地上就像死豬似的隔壁樓犯人,想了想後,抬起腳尖提了提他的大腿。
地上的那個男人猛地抽搐了下。
反應這麽大?雷切這才想起這家夥剛剛尿失禁,於是立刻將本來就猶猶豫豫要不要踩在對方屁股上的腳收回來,盯著對方挺屍盯了老半天,紅發男人似乎是想要等對方爬起來再好好說話,然而,直到他等到不耐煩了對方還是堅.挺地趴在那繼續擺造型,於是他這才摸了摸鼻尖,用十分真誠的聲音說:“對不起,好像打錯人了。”
已經習慣了雷切這種聽上去十分真誠其實毫無誠意也毫無意義的事後道歉,阮向遠顛顛地繞到那個趴在地上的男人跟前,十分八卦地伸出爪子替趴在地上的那位大哥刨開那些擋住他的臉的積雪,然後狗崽子發現這家夥居然還是有反應的——在聽到雷切的道歉時,他噗地一聲,吐出了一顆混合著血的門牙。
阮向遠想了想,這大概就是這位大哥對於雷切真誠道歉的回答——如果他還有力氣的話,大概就是跳起來把那些和著尿的雪糊雷切一臉的節奏才對。
而此時此刻,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句“沒關係”的狗主人似乎還略微失望,他歎了口氣,學著阮向遠一樣走到這個犯人的麵前蹲下來,一人一狗蹲在自己跟前,倆雙一模一樣的湛藍瞳眸充滿了期待地盯著自己,心中一股無名的氣橫衝直撞衝入心間,一口鮮血就要從喉中噴出,不知道自己今天倒了哪門子血黴的男人趴在雪地裏默默地忍受著這份無法言明的痛苦,他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像其他三名同伴那樣幹淨利落地暈過去,要在這醒著遭這份罪——
雷切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歪了歪腦袋,眼珠轉了轉,用淡淡的語氣提議:“喂,這位大叔,可不可以請你配合我一下?”
趴在地上臉朝下的男人眼皮抖了抖,然後噗地一聲,吐出了另一顆原本搖搖欲催此時被活生生咬斷的門牙——
去你.媽的大叔!!老子還比你小一歲!!配合你大爺!!!“喂”字後麵緊跟著“請”你母語教科書被狗啃過嗎?!還有,配合?沒門,做夢,NO WAY,不可以!!!!
狗崽子低頭伸長脖子看了看那顆帶著血的大黃板牙,嗷嗚一聲,對於自己掉了一顆牙對方掉了倆顆牙這件事上終於平衡了,大尾巴愉快地像是雨刷似的在雪地裏掃阿掃。
狗崽子毛茸茸臉上的愉快表情似乎提醒了雷切他的保留必殺技能,於是蹲在地上的紅發男人想了想後開始麵無表情進行他最拿手的造謠:“咦,隼說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願意配合。”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的犯人:“…………”
狗崽子愉快的表情一頓,轉過頭,又是嗷嗷亂叫一通。
雷切麵不改色繼續胡說八道:“隼還說,再打你一頓就可以了,死人雖然不是最佳的配合對象,但是至少不會反抗的。”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的犯人:“…………”
對於主人這樣順手地把黑鍋劈頭蓋臉往自己身上蓋,阮向遠轉過身,用後腿對準雷切的臉用力往後刨了幾堆雪,男人伸出大手擋住臉側,異常嚴肅地說:“隼,不要玩尿。”
“嗷嗷!”
——去你瑪德,尿在那邊,你以為老子和你一樣蠢!
男人伸手拎著狗崽子的後頸,將亂動亂刨的狗崽子抱回懷裏,拍了拍它毛茸茸的腦袋,雷切這才慢吞吞地繼續他單方麵強迫進行的談判,他不再蹲著,而是站了起來,當他站在那個犯人麵前的時候,投下來的陰影將他映襯得就好像是一座移動中的小山。
一隻手夾著毛茸茸萌兮兮又不失英俊的哈士奇幼犬讓雷切看上去和昨晚瘋人院倒牆跑出來的變態沒有任何區別,而就是這樣一位高大威武的變態,異常認真地用小學生水平的溝通方式,試圖跟一個剛剛被他打斷了倆顆門牙的倒黴蛋討價還價——
“我不跟別人說你尿褲子的事,你也不可以跟獄警或者館長告狀,說我打了你。”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的犯人:“…………”
對方徹底死一般的沉默讓雷切皺皺眉:“一個小時前,我才剛從館長那裏出來,在沒有想到第二種對付那些廢話的辦法之前,我不想靠近那個地方百米之內。”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的犯人:“…………”
“更何況,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尿褲子的事情吧?……史蒂芬。”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的史蒂芬:“!!!!!!!!”
對於二號樓的王用這樣冷豔高貴的語氣準確無誤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要不是**已空,這名名叫史蒂芬的三號樓犯人幾乎就要被嚇得再尿一次——他隻是三號樓二十五層剛剛能擠進監獄高層隊伍的等級而已,他何德何能,讓另一棟樓的王記住他的名字!!
更何況,這個王的名字叫雷切。
雷切啊!!!
哪怕是做夢夢到這種內容都要惶恐得從此三天三夜不敢合眼啊!老子今早不僅出門沒看黃曆,而且還一不小心失足走進了平行世界吧!雷切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說出去誰信?——說!出!去!誰!信!
……媽的,別說他們不信,連我自己都不信啊。
用力地往鼻腔裏吸了吸呼之欲出的鼻涕和眼角都要激動得滴落的血淚,在史蒂芬風中淩亂得簡直沒辦法整理自己的思緒時,他又聽到那淡淡的聲音從頭上傳來,那聲音伴隨著沙沙的,鞋底踩在雪粒上時才會發出的聲響,腳步聲越來越遠,空曠的空地上空,久久回蕩著雷切那如同神明畫外音一樣的聲音——
“協議達成,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史蒂芬:“…………”
從史蒂芬進監獄開始,就聽說二號樓的王思維方式和普通人不在一個次元——今天,他算是徹底肉身測試了一把這種銷魂的腦電波交流方式,從頭到尾他發出的聲音隻有“嘶”地倒吸氣聲還有“噗”的吐血吐牙聲,而就在這倆個單調的發音裏,雷切獨立依靠腦補完成了從“跟他”道歉到要求“跟他”談判最後“跟他”談判完成的整個過程。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恩,還順便擅自替他決定了他對於此次完全沒有參與到的談判結果的情感與看法。
……
當史蒂芬趴在雪地上默默吐血的時候,阮向遠正趴在雷切的肩頭,狗崽子寬大的爪子扣在男人的肩上,當他回頭去看雷切的時候,毛茸茸的耳朵會不經意地掃過對方麵無表情的側臉,阮向遠看了又看,卻發現此時此刻,那張完美的側臉看上去就像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一樣智商偏低——
整個絕翅館的人都以為,雷切是一個連自己直屬管轄的高級犯人有幾個都數不清楚的,武力爆表智力方麵卻略微遺憾的奇葩王。
然而今天,這個奇葩貨,卻蹲在另一棟樓的犯人麵前,一副智商卓越神秘莫測愚蠢人類你不懂的模樣準確無誤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哎喲喂,這是什麽神展開?狗崽子來了興趣,伸出爪子去扒拉雷切的頭發,就好像打定了主意要看看他的變態主人是不是腦袋後麵還有個拉鏈被人無聲無息地換了貨似的,男人走了一路,狗崽子粗粗的爪子插在男人的紅色頭發裏戳來戳去玩了一路——
直到他們快要離開這片空地,在某個被遺忘的角落裏,弱弱地響起了一聲蚊子似的少年嗓音——
有什麽人在叫“雷因斯哥哥”。
我去。
隻有豬八戒的小龍女妹紙才叫他豬哥哥——多少年過去了,這是從哪片墳地裏開采出來的古老叫法啊?
狗崽子耳朵豎起來動了動,噴了噴鼻息之後,又淡定地耷拉下去,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
而雷切,也是在這一聲呼喚之後,長而卷的睫毛輕輕一顫,然後,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
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正所謂,爛鍋自有爛蓋配。
一人一狗用半秒鍾的時間同時開啟屏蔽大法,毫不猶豫地陷入不怎麽甜蜜的主人和寵物的甜蜜蜜時間。
後麵響起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雷切沒回頭。
阮向遠也強壓住八卦的心,堅.挺地沒回頭——狗的第六感告訴他,回頭就要壞事,說不定這頭一回,就會不幸觸發傳說中的擁有喜聞樂見屬性的隱藏劇情。
紅發男人托著狗崽子的肥屁股,狗崽子胖爪子抱著男人的脖子,倆貨就這麽一路衝著林子外麵假裝淡定地實則一路狂奔——
身後那跌跌撞撞若有若無陰魂不散的跟隨感一直沒有消失。
阮向遠死死地抱著雷切的脖子,背毛都要豎起來,而雷切,雷打不動一路狂奔。
直到半路殺出個莫名其妙的陳咬金——
就在男人和他的狗崽子眼瞧著就要離開這片可怕的小樹林通往象征自由的勝利時,前方的路上忽然出現了個修長的身影。
那個手插著褲口袋的不是別人,正是散步不知道為什麽會散到這種地方的綏——
很顯然,綏也在第一時間看見了雷切和阮向遠,他先是疑惑地嗯了一聲,然後就好像沒有看見雷切和狗崽子臉上寫滿了的“閉嘴”二字,高大的黑發年輕人伸出一根手指,麵無表情地指了指衝自己一路狂奔而來主仆二人的身後——
“喂,雷切,你身後那個沒穿衣服的小孩好像在叫你。”
綏的話一落,紅發男人立刻感覺到衣服後擺被從後麵牢牢抓住。
雷切臉上的淡定僵了僵,好歹是HOLD住了才沒碎一地。而狗崽子,在憤怒地噴了主人一脖子的口水之後,深深地把毛茸茸的臉埋進了他的頸窩裏——
在他們的遠處,是成功半路插.入強行開啟隱藏劇情此時此刻正滿臉天真好奇的一號樓的王,綏。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作者有話要說:_(:3)∠)_好吧炮灰正式登場了,雷因斯哥哥哈,桑不起。
昨天的留言數量多到讓我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哪位大神的後台,感動到痛哭流涕——雖然我知道,乃們隻是想玩一下手機站評論新功能而已。
…………玩膩了麽?沒有的話,要不咱再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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