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欲做霍去病乎

第5章 欲做霍去病乎

當晚楊戈守夜,正無聊之極,王猛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看到楊戈並沒有偷懶,王猛滿意的點點頭,招呼楊戈到了跟前。

“楊子,怎麽樣,以前的事情想起來沒有?”

“王大哥,甭提了,看來我真想不起來了,原先還有些印象,現在就連自己是何方人士都記不清了,誒。”

“忘了就忘了吧,顧得眼前再說吧。對了,楊子,你覺得我們此行能否順利回到中原?”

咦,楊戈心中一動,覺察出王猛好像並沒抱有多大的希望,連忙反問了一句:“王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麽新的想法了?”

王猛緩緩說道:“據我所知,高句麗對新羅百濟而言,實力更為龐大,百濟這種小國,曆來是牆頭草。我們僅僅寥寥數十人,此行是否能成功,希望實在是渺茫。”

楊戈心中咯噔一下,主將存疑,這仗還怎麽打,急忙勸慰道:“王大哥,話可不能這麽說。眼下雖說我們人少,但我一路想來,我們大隋三十萬大軍,雖然被高句麗人打的全軍覆沒,但散落各地的潰兵肯定不在少數。如果我們能將那些潰兵組織起來,這力量也不見得小到哪去。眼下高句麗人雖然大勝,不過自身實力也有減弱,我們隻要避其鋒銳,也未必不能成事。”

王猛哈哈大笑,拍著楊戈肩膀,滿意的笑道:“果然英雄出自少年。今日我們湊巧搭救左旅帥,我覺得正如你所說,恐怕各地散兵遊勇還有不少,如果我們能聚集起更多人馬,回去後也是不小的功勞。”

楊戈這才明白,原來這家夥在試探自己,心中不免有些腹誹,但能得到對方重視,還是頗有些成就感。遂順著對方言語說下去:“王大哥果然好氣魄。照我看來,我們大隋府軍勇冠天下,豈是區區高句麗彈丸小國所能抗衡,可惜楊廣他...”

王猛麵色一變,止住楊戈說話,語聲發顫:“兄弟,慎言。當今皇帝的名諱可是你能稱呼的?”

楊戈不由打個寒顫,意識到這可不是現代社會,要是被人打個小報告,那不是死的翹翹的。當下訕笑道:“口誤,口誤。王大哥,既然你有這般想法,那我們還走海路回去麽?”

王猛愣了一下,隨口說道:“那是自然。不想法回家,待在這鬼地方幹啥?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可不願再來一次了。”

再來一次?楊戈不禁心中苦笑,何止一次啊,接連三次北征高句麗,還直接導致了大隋的滅亡,嘿嘿,恐怕這就由不得你了。不過自己呢,難道也跟著陪葬不成?想到這裏,不由心中一動,隱隱有個想法冒了出來,遂開口試探:“王大哥,這次我們大隋兵敗,你說皇帝他會不會再度北征?”

王猛聞言,微微踱步,陷入沉思當中,良久後才黯然開口:“皇帝陛下自登基以來,修通運河、西巡張掖、開創科舉、開拓西域,所作所為無不成功。今日卻折在這彈丸小國手上,以我看來,恐怕這仗,還有的打。”

楊戈順勢引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即便我們回去恐怕也是再度北征的宿命,還不如就在這裏遊擊四方,以作內應。這遼東地廣人稀,未嚐不是建功立業的地方。曾幾何時,這裏也是我們漢家疆域,大哥,欲做霍去病乎?”

王猛身形一頓,驀然回轉身,雙眼炯炯有神的凝視著楊戈興奮的麵龐,轉瞬間哈哈大笑,輕拍他兩下,轉身離去。楊戈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也不清楚自己這番話對王猛會有多少影響。

曆史,會否從這裏開始改變?

平壤城內,一處華麗的宮殿內,高句麗國王高元怒不可遏的將一疊文本摔到案前。在他的下首位,同樣坐著兩人,對國王的舉動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態。在其中一名胡須皆白的老者身後,還站立著一位中年人,一雙鷹目左顧右盼,身型極為彪悍。

高元呼出一口濁氣,做回座位之上,半晌才道:“現在隋軍雖已敗退,但境內潰兵甚多,我高句麗經此一戰,大傷元氣。不知兩位有何良策?”

那名老者撚須微笑不語,身後的那名中年人卻高聲叫道:“這有何難,幾十萬大軍都被誅殺,何況這區區潰兵。主上,且讓我指揮大軍,不出旬月,必能還我境內朗朗晴空。”

老者正是高句麗國內大對盧淵子遊,身後的就是他的兒子淵太祚。父子兩人權傾朝野,深為高元所忌憚。而淵子遊對麵坐著的正是榮留王高建武,國主高元的胞弟。此時見淵太祚想借機將兵權掌握在手,急忙拱手道:“主上,乙支將軍現在重兵嚴守薩水一帶,以防隋兵逃脫。此時絕對不能講軍馬抽調回來,否則殘餘隋軍一旦逃脫,今後必為我高句麗大患。”

高元深深看他兩眼,眼底深處閃爍不已,,沉聲道:“那你說應該如何,這潰兵雖少,但是成群結隊,如過路螞蝗,長此下去,境內軍民必受其荼害。”

高建武朗聲道:“現在境內潰兵數量雖多,但都不成氣候。我國內塢堡遍立,隻需加強巡防,再抽調精兵數支圍追堵截即可。又何必擔心?”

淵子遊突然插話道:“榮留王,卻不知這精兵又從何出呢?方才你已然說過,乙支將軍那裏的重兵可萬萬征調不得哦。”

高建武哈哈大笑,滿臉自信:“大對盧,我平壤城中尚有精兵萬餘,何談無兵之說?高某不才,願領精兵五千,負責剿滅隋軍潰兵。”

高元略有些遲疑,淵子遊拍掌笑道:“有榮留王出手,區區一些潰兵自然手到擒來,老夫在這裏等好消息了。主上,目下隋軍已敗,平壤斷無危險。既然榮留王信誓旦旦,不妨領兵征剿。另可使太祚率兵三千,布防與平壤城內外,以防潰兵趁虛入城搗亂。”

高元心中一凜,這兩人一唱一和,已是各自分走了不少兵權,這哪行。正待反對,又見高建武起身施禮:“主上,大對盧此乃萬全之道,望我主允準。”

眼見座前兩員重臣異口同聲,高元心知已成定局,隻好下令。高建武與淵太祚心得意滿,各自點派人馬,隻待追剿隋軍潰兵。

此時,在他們眼中的一股潰兵,正集聚在距離平壤城約有百裏遠近的一處塢堡外圍。密林深處,數十騎軍馬正悄然歇息。王猛左文龍周達三人聚在一起,在他們中間的地麵上,正平攤著一張高句麗地圖,而三人兀自爭論不休。

“此處塢堡甚為堅固,如果因此而大傷元氣,反倒得不償失,還是從旁邊繞過為好。”周達對前番戰敗猶心有忌憚,並不願硬碰硬的去攻打塢堡。

左文龍也點點頭,對王猛道:“猛兄,周隊正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此行目的是走海路回家,能避開的危險還是盡量避開為好,此處塢堡,裏麵士兵至少不下百人。以我們區區三十人的兵力,即便攻下,恐怕也是折損巨大,你要三思啊。”

王猛卻對兩人說法不置可否,前晚與楊戈對話,對他衝擊甚大,尤其是楊戈那句‘欲做霍去病乎’讓他心潮澎湃不止。雖然現在手下不多,但他深知,此時流散在高句麗境內潰兵恐怕不下萬人,要是能一並收攏,自然是一股龐大力量。作為府兵,他知道這群老兵的真實價值,並非眼前的這種熊樣。但是要想達成他的目標,隻有盡快的將威信豎起來。

隻有殺戮,隻有戰鬥,才能激發出這些潰兵的血性,才能擺脫潰兵的聲名,重新變回一支軍隊。但是這番心思他卻無法對眼前兩人述說,隻好另尋借口道:“兩位說的自然有一定道理。但此去海浦,未必能尋到水軍。這一路之上高句麗士兵並不多,也隻是各處塢堡自立罷了。而我們現在軍心不穩,缺吃少喝,再如此狀態下去,恐怕很快也會分崩離析。隻有激發出大家的血性和欲望,才有希望將軍心重新凝固。不知兩位覺得如何?”

那兩人也不禁點點頭,承認王猛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是對攻打塢堡心存疑慮。王猛見他們沒有信心,更覺得自己所想沒錯,笑道:“這塢堡也不見得難打,我且介紹一人給你們認識,說不定他有些辦法。”

王猛口中之人正是楊戈,這兩日他與楊戈交談甚洽,也從楊戈口中得知他擅長潛形匿跡之道,這才有了攻打塢堡之決心。

夜色漸濃,已是臨近子夜。楊戈與餘老三李洛三人借著夜色潛伏到了塢堡一角。這塢堡約莫有四米左右的高度,在夜色中黑魆魆的仿若一座碉堡,楊戈等人伏在一處小丘後麵,凝神觀察塢堡上不斷走動的身影。過了許久,楊戈突然發話:“就是現在,走!”

楊戈李洛兩人匿跡潛形,不一會已是到了塢堡牆角。楊戈心中計算好時間,一甩手,一條繩索帶著鐵鉤已是被拋到了塢堡上麵,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叮叮聲響。上麵巡視的一名士兵正待觀看,遠處一隻羽箭突然出現,釘在他的咽喉之上,即將出口的警訊聲就這樣扼殺。

楊戈李洛快速牽著繩索爬了上去,遠處的餘老三模擬出一聲夜梟的叫聲,三長兩短。側耳傾聽,遠處也同樣地傳來了夜梟的叫聲,心中暗叫:搞定。隨即也跑將過去,順著繩索爬上了塢堡。此時楊戈李洛兩人已是順著塢堡潛行,一路誅殺了三名高句麗士兵。前麵他們在塢堡下麵仔細觀察過,此時正恰值換防,塢堡上方僅留下四名看守,正是最為虛弱之時。在有心算無心之下,很快,整個塢堡上方落入了他們三人之手。

塢堡外麵,王猛率領二十餘騎兵已是悄然來到,看到塢堡城門已被打開,不禁笑道:“楊子果然有一套,兄弟們,殺高句麗狗賊去!”

戰馬隆隆,馬蹄聲很快將塢堡內沉睡不起的守兵們驚醒。衣衫不整的高句麗人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正好遇到騎兵揮舞著馬槊橫刀衝了進來,當即死傷無數。幾個來回衝刺之後,街道上滿是高句麗人的屍體,而隋兵卻一無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