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吧駐唱(十二)
第27章 酒吧駐唱(十二)
“所以我在發現自己還活著後,並沒有回到軍隊,而是和當時同樣幸存下來的人一起成立了‘bornoffire’。我們無法評判帝國這麽做是否正確,身為矽基的我們本身就是研究的受益者,我們所能做的,隻有努力生存下去。而現在過了五十年,當年一起的夥伴,也隻剩下我了。”
因為隻有他當時運氣好地沒有被群體感染,一直精神穩定地活到現在。
是迷糊的幸福著,還是清醒的痛苦著?菲爾不知道哪一樣比較,他隻知道,事情已經發生,那麽他能選擇的道路隻有這一條。
“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呢?”黎昕的臉色有些蒼白,“我什麽都做不了,就算同樣成為實驗體,也不能像風烈雲那樣決絕地反抗。如果你說的不是自己經曆過的事情,我會以為你在威脅我必須加入‘fire’。但是現在我明白,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你不會出賣我。”
“沒什麽,”菲爾搖搖頭,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一時衝動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大概隻是因為……你的歌很好聽吧。”
【係統:收獲知心粉絲一個,根據係統判定,該粉絲有成為粉絲管理員的素質,請宿主加油。】
黎昕:“……”
明明是很感人的時候,係統你一出來氣氛全壞掉了!
“我給你彈首歌吧。”黎昕抱起琵琶,對菲爾笑了一下。
“十分榮幸。”
輕快流暢的《陽春白雪》響起,冬去春來,大地複蘇,萬物欣欣向榮。初春的美麗景色隨著音樂展現在菲爾麵前,清新流暢的旋律、輕鬆明快的節奏讓沉浸在回憶中的菲爾漸漸心情好了起來。縱使現實是黑暗的又如何,縱然烈火燒盡荒原野草又如何?冬雪落下,掩蓋下所有黑暗,天地一片純白。而當春天來臨時,所有寒冷、黑暗全部隨著白雪化去,大地洗盡鉛華,重現被姹紫嫣紅的色彩所點亮。
就算終其一生都無法見到未來又如何,至少我們還有春的希望。
一曲完畢,菲爾長長地歎一口氣,仿佛將心中的濁氣都隨著樂曲歎出。他靠在椅背上,柔聲說:“真是每一次聽你的歌,心情都那麽好,這也是那種特殊力量的原因嗎?”
“我想不是。”《陽春白雪》的曲調讓黎昕心情也很好,他笑道,“就算沒有這種力量,音樂也有著撼動人心的魅力,這就是讓我對它欲罷不能的原因。”
“雖然被賴掉一大筆帳,但是能認識你,真的很好。”
黎昕:“……”
所以說你們這些不懂藝術的俗人啊,總是談錢來破壞氣氛是要幹嘛╯︵┻━┻
好吧,他現在也是個用錢來買藝術的俗人=_=
多虧菲爾不著痕跡的安慰,黎昕的心情平靜不少。他坐在無菌室外麵等待著阿木,足足等了十幾個小時,布萊克才和阿木走出來,黑醫生的臉色不再是狂喜,而是帶著一絲凝重,而阿木還是纏著繃帶的阿木,唯一的區別就是繃帶換成新的了。
黎昕期待地看向布萊克,醫生卻搖搖頭。
心沉了下去,黎昕咬咬牙還是說:“不管怎樣,希望醫生您能告訴我實際情況。”
布萊克和三人一起坐在桌子旁,點開光屏,那上麵是阿木取下繃帶後的樣子,簡直就是慘不忍睹。全身的皮膚都裂開,能夠清晰地看到皮下的血肉,有些皮膚已經潰爛。一起生活的這段日子,黎昕偶爾會看到阿木沒來得及處理的潰爛的死皮,這些皮上還帶著血,那不是自然脫落的,而是阿木生生從身上撕下來的!
“這是維持過長時間無氧模式的後遺症,”布萊克指著阿木的皮膚說道,“正常來講,無氧模式最長不能超過十小時,超過身體能夠承受的限度後,身體就會開始崩潰。而他,起碼在無氧模式下維持了72小時!
皮膚在宇宙環境下**七十多個小時,想要靠自愈能力恢複是不可能。而因為一直沒有呼吸,肺部大部分細胞壞死,現在每次呼吸都十分困難。能夠承受無氧模式超時的人隻有特殊訓練的軍人,普通人超過十二個小時就不可能再活下去。所以隻有軍方有專門處理這種傷勢的儀器,不過那是違禁品,僅有的幾台都在帝國的軍事基地中,根本無法弄到手。
另外,他在進入無氧模式之前,應該在宇宙中漂流了很長時間,食物和營養劑全部用光,為了維持體力在宇宙中生存,他食用了機甲上的零件。不是備用,而是實際正在飛行中的機甲零件。當時機甲也已經處於崩潰邊緣,已經發生了源能量泄漏,這種源能量會產生微量放射元素,平時對身體傷害不大,儲存在能量盒中也能封存住射線,但直接食用的話會給胃腸造成十分可怕的傷害,源能量會腐蝕胃腸道,放射元素會從內部傷害身體。肺部、喉管、食道全都損壞,身體無法自愈,藥物無法修複,說話會造成肺部和喉管的損傷,又無法治療,說一句嚴重一分。
而且,這都不是最嚴重的。”
黎昕的臉色已經蒼白到一定程度,他完全沒有想到阿木竟然會傷到這種程度,一直以來,阿木竟然是怎麽承受下來的?這種非人的痛苦,他又怎麽會真的認為阿木沒事?而且,以上那麽可怕的傷,居然還不是最嚴重的?
布萊克打開另外一張圖,是精神波頻圖像:“最嚴重的是大腦,他的精神受到重創,不是外力攻擊,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的力量。這種傷害會讓他時刻處於發狂的狀態中,直到身體徹底毀掉。而且這種受創精神波相當可怕,能夠隨時隨地引起群體感染,隻要他不刻意壓製這種精神波,以他為圓心,一公裏內的人全都會被感染,陷入徹底的、無可恢複的瘋狂中。
能夠讓他活到現在的,是你的力量。然而即使是你的力量,依舊沒能將這種創傷治愈,隻是能夠幫他壓製,治標不治本。
這種傷我治不了,回去能過幾天過幾天吧,不知道能活多久。”
黎昕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的阿木,就這樣……被判了死刑?怎麽會這樣!
此時此刻,阿木究竟是什麽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已經不重要了。黎昕心中隻有布萊克那句“不知道能活多久”,他痛苦得幾乎無法呼吸,像溺水的人一樣丟開琵琶死死抓住阿木,眼淚不受控製地留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
阿木一隻手抱著黎昕,一隻手將琵琶拿起,依舊沉默地對菲爾點點頭,帶著黎昕離開了。菲爾現在根本沒辦法再說什麽安慰的話,布萊克這樣直接判人死刑,說話還那麽不客氣,根本不考慮病人家屬的感情。
“
見鬼鮮花店帖吧
你就不能說得委婉點?”他們走後,菲爾咬牙切齒地對布萊克說。
“委婉點那個繃帶男就能活?”布萊克無所謂地說,“生老病死,這是大自然的規律,人類隻能不斷掙紮,卻不能反抗。”
菲爾拿布萊克這個冷血的根本沒辦法,也不能去打擾黎昕,隻能期望阿木能哄好他……希望絕症患者能安慰家屬,他也真是關心黎昕到腦子都不好用了。
被阿木抱回家中,黎昕一路都沒鬆開他的手。阿木大概想說什麽,黎昕沒讓他開口。以往每次說話,阿木都是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呢?
回到家後,黎昕已經不流淚了,眼神卻很空。阿木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沒有人比阿木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布萊克說的都是真的,隻是他一直隱瞞著,表現得除了身體上的傷口外其餘都沒什麽事,一切都是為了讓黎昕安心。
事實上,能夠在死亡前獲得短暫的清醒,又認識黎昕,對阿木來說已經是上天給他最好的禮物了。
因為沒有記憶,因為臨近死亡,阿木反倒更能看清楚自己的心。過去什麽都不重要,是否曾經是帝*人也不重要,現在的他,是黎昕一個人的阿木。沒有記憶,沒有紛擾,他可以專心地對這個讓自己著迷的人好。雖然不記得過去如何,但阿木有感覺,這段日子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身體難受並不重要,反正他比較能忍痛,心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因為一切都不在意了,阿木才不去詢問黎昕這奇怪的能力究竟是從哪裏來的,時好時壞的琵琶水平又是怎麽回事。黎昕是個不會演戲的家夥,在阿木麵前根本沒有任何掩飾,早就露出一大堆馬腳。可是阿木不在乎,隻要黎昕彈奏時身周一直環繞著那種讓人幸福的氣息,秘密就無所謂了。
他唯一擔心的隻有……如果自己真的死去,那麽一個人的黎昕,那麽弱小的黎昕,擁有奇特能力的黎昕,要怎樣才能生存在這個星球?
“我……喜歡……你的……歌……”不顧黎昕的阻攔,阿木開口說道,“……唱……下……去……”
黎昕捂著阿木的嘴,含著淚說:“喜歡的話,我彈給你聽。”
給阿木彈奏歌曲,至少、至少能夠暫時壓製他的精神創傷。黎昕拿起琵琶,亂七八糟地彈著,歌聲也是一塌糊塗。小白菜陽春白雪漁舟唱晚平沙落雁梅花三弄什麽都彈,他改編的中國風樂曲也彈,像個大雜燴一樣,琵琶發出奇怪的聲音,弦都快被黎昕拽得纏在一起。一直以來打得過老鼠扛得住爆炸的琵琶都那麽結實,係統也沒什麽意見,隻有這一次係統彈出提示【請不要對係統道具過於粗暴,現階段宿主隻能彈奏琵琶,一旦道具損壞,獲得新道具之前,宿主都隻能清唱。】。
然而這種提示對於黎昕來說也無所謂,要不是稀裏糊塗地彈到《安魂曲》,讓他一下子停下手,他還會繼續彈,直到琵琶所有的弦都纏在一起,徹底壞掉。
“手……”阿木心疼地從他手中奪過琵琶,將黎昕流血的手指含在口中。
過於大力拉扯琵琶,幸虧是係統道具,換成普通的,以黎昕著雙手八百斤的力量,隻怕弦已經斷了。
他望著琵琶,腦袋有些渾濁,總覺得不應該這麽絕望,應該還有希望。係統給他金手指,就算隻有音樂,至少也出現過自救模式……
等等!每一次他都能成功地平複阿木的躁狂,誰說他沒希望治愈阿木的精神創傷?布萊克不能,是因為他沒有係統,沒有精神力。
那本《精神力使用指南》,說不定會有精神力治療辦法,精神創傷,不就應該使用精神治療嗎?
黎昕眼睛一亮,錢錢錢,他現在需要七百萬星幣,粉絲給的星幣,這樣就可以使用鮮花購買那本書。而且阿木身上的傷,布萊克不是說過嗎,帝*事基地種有能夠治療這種傷的儀器,他們可以去賽特星,乘坐“fire”的走私船去。
隻要想辦法,怎樣都會有希望的。
黎昕立刻對阿木說:“我們先攢錢,等攢夠一千萬,就補辦個人終端後去帝國。就算、就算你不是軍人沒辦法去軍事基地治療,還有我啊。我的能力特殊,可以跟他們交換,隻要我肯配合研究,他們一定能讓你……”
阿木捂住黎昕的嘴,眼中滿是怒火。
“不、需、要!”阿木嚴肅地說著。
不能說話!黎昕想這麽告訴阿木,可是素來隨他言聽計從的人現在卻抱住他不放,捂住他的嘴不讓說話。阿木在生氣,為黎昕的話生氣。什麽叫做交換,黎昕見不得他死,難道他就願意眼睜睜看著他去生不如死嗎?
重重地將人推倒在床上,火熱的吻灼燒著黎昕的唇,將那些令人憤怒卻又憐愛的話通通堵回去。就算是為了他,也不能不珍惜自己。
希望重新點亮黎昕的心,他沒有在意阿木的憤怒,而是專心回應他的吻。反正他剛才提到的隻是一個設想,是最壞打算,說不定不需要那樣做,阿木就能順利得到治療。ss級的基因等級,就算是帝國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人才死去吧。
沉浸在阿木的吻中,黎昕隻覺得全身都燒了起來。他本來就是那種一旦投入感情就會特別認真執著的性格,阿木又因為捏搓事件很久沒有這麽激動地碰他,久違的親密接觸,讓黎昕無法控製自己。
已經不在乎碰觸的是否是繃帶,就算隔著一層又如何,就當做穿著衣服做好了。黎昕自然地勾住阿木的腰,蹭了蹭。
阿木停下熱吻,眼睛亮亮地瞧著黎昕,卻還是硬生生把自己從黎昕身上拽下來。擁抱的感覺是那樣好,分離是如此痛苦,阿木覺得放開黎昕比現在全身的傷痛還要難受。
如果……如果真的無法治療,難道他和阿木就要一直這樣嗎?黎昕的心很痛,就算有希望,更多的卻還是一種很悲觀的想法。他不受控製地再次抓住阿木的手,仿佛獻祭一般抱住那纏滿繃帶的腰,臉在他胸膛像貓一樣蹭了蹭,低聲問道:“你用來練習的黃瓜,還是每次都會被捏碎嗎?”
阿木身體有些僵硬,微微張口,卻聽見黎昕厲聲說:“不許說話,在我手心寫!”
握起黎昕那對於矽基人來說軟軟的手,阿木在上麵一筆一劃地寫著:“最近,很少碎了。”
黎昕踮起腳,蜻蜓點水般地吻吻阿木的唇,旋即分開,舔舔唇說:“我相信你能控製好自己的力道,難道你覺得自己不行?”
永遠不要說一個男人不行,黎昕的舌尖好像舔在阿木心上,他一把抱住黎昕,將人深深地壓進床裏。